第12章 北海映月（1/1）
陆瑾看了一圈，好像不上不行了。要不上估计以后更没法见面了，自己只能悄悄龟缩在新月居，要么自己主动跑路，要么等着被人赶出去。
陆瑾可以离开这沈府，但他不能被小瞧。刚才他有点犯愁是因为跟大家不熟悉，现在看多了，也就那样，气氛到了，上呗。
表演个节目对于陆瑾来说还是没问题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啥都会一点，但啥都不精通。至于好不好他就不管了。
这得归功于前世他的父亲，从小就逼着他学这学那。可自己终归是资质有限，成就不是太高。所以陆瑾老说自己中人之姿，确实如此。也不知那老两口怎么样了啊，哎！话说前世会不会还有一个自己正活的好好的呢？
来到场中，陆瑾没有选古琴，他前世弹过古筝，古琴总归是跟古筝不一样，不是一会儿就能上手的，还是选个熟悉的吧。顺着后方家伎们的乐器扫了一圈，嗯，就你了。
“姑娘，借用下你手里的二胡。”陆瑾朝着那家伎说道。
家伎有些迷糊，二胡是啥啊？“姑爷是说这胡琴？”
“对，就你手里那把琴。”管它叫啥，是它就对了。
要过家伎手里的胡琴，又找了一把高凳，坐在上面陆瑾就准备开始了。
大家倒没想到，陆瑾直接选择拉胡琴，这年间大家族里的人不玩这个，终究不如古琴大气厚重，有君子之风。不过也无所谓，时下民风并不保守，要保守沈家嫡女也干不出抢个夫君回家的事情来。
“啊啊咿咿……”陆瑾随便拉了几下还行，感觉还在。
“啊嗯咿……”随着手上拉弦的动作，陆瑾开始了他在大梁的音乐首秀。
以一个四拍组成的短小音调作为开端，胡琴在陆瑾手里仿佛有了灵魂，发出了一声饱含辛酸的叹息。胡琴发出的轻微声音，低沉含蓄的内在音色，瞬间把周围的人拉进了一个低沉的气氛中。
短暂的前奏过去，平稳的曲调中开始有了起伏，中低音的琴声低沉压抑，让人感受到了弹奏者心潮起伏的郁结之情。
很快，曲中不断向上的旋律和多变的节奏，又让人感受到了琴声里面不屈的个性和昂扬的斗志。
随着时而深沉，时而激昂，时而悲壮，时而傲然的琴声，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曲调里的情绪，辛酸、痛苦、不平还有怨愤。
最后一段曲调由扬到抑，音调婉转下行，音调更加低沉……结尾处，节奏又开始趋于平静和舒缓，声音更加柔和，给人以意犹未尽之感，带着无限的惆怅与感叹。
……
陆瑾的表演结束了，周围却一片宁静，陆瑾自己也是久久走不出来，他倒不是被自己的音乐能力感染了，而是结合自己当下的处境，有些被共情到。
“哎呀，你这孩子……”老太太也不好说啥了，大家一起轻松愉悦的，你突然来这么一首。也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少苦。
陆瑾抬头看去，才发现大家都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关切。女人们都是眼眶微湿，情绪低落，有好几个家伎丫鬟都抹着眼泪。
陆瑾上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弄个欢快点的，但自己眼下确实更想来这一首，所以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沈言溪坐在那里低着头，陆瑾看不真切。但丈母娘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不再冷眼看她了，一双微湿的大眼睛满含柔情。可当陆瑾回看过去的时候，似乎又感觉自己太给他脸了，瞪了陆瑾一眼。
陆瑾：“……”
陆瑾这首曲子拉完，很明显不如前几个节目那么热闹，人家完事之后都是我一言你一嘴的评价着。陆瑾这一完事，大家好像都只顾自己悲伤了，也不知道是为音乐，还是为自己的事。
还是那句话，陆瑾自己的琴技只能说一般，大家沉醉的也只是这首作品的整体意境。毕竟第一次听，在新鲜感加持下琴技并没有减分太多。
“妹夫，你这一首我怎么也没听过啊，莫不是哪个大家之作？”这回新鲜了，是他大姨子问话了。
“不是哪个大家，而是我自己有感而作。”对于当个文化搬运工，陆瑾自己是没有一点抵触的，也不会又当又立。
自己既没记忆，又无金手指，再不搬运点东西，还怎么活。而且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那些原历史中的名片名著不搬运过来实在可惜。至于挂自己名，陆瑾也有自己的理解，你就挂个阿炳，李白，好像他们能知道似的，版权费也收不到一毛啊。
除了自欺欺人，没任何作用。搞不好前言不搭后语，还处处给自己埋坑，自己的坑已经够多了，不差这点。当然陆瑾内心对这些天才的尊敬一点也没少。
“妹夫竟有如此之能？”沈言韵有点吃惊，还以为就是个花瓶呢，没想到还有些真本事。
沈言溪也以为是哪个大家作品，她自己可能专工于琴，所以才没有听过。哪知陆瑾说是他自己的作品，吃惊程度一点不亚于沈言韵。这是自己绑回来的夫君么?
与其他人对音乐的感悟不同，沈皓心里有别的嘀咕。陆瑾说是有感而作，这是哪里的感受？他原来生活的很苦？还是前几天的事情？一时间有点心虚，可自己就让他站了一会儿。这小子身体弱成这样也能怪自己吗？
周曼云蹬了一眼旁边的沈皓：说说就算了，你还真上手啊？
沈皓看着周曼云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真没动手啊，说了几次了咋不信呢？
“那这首曲子你什么时候作的？”沈言溪问到。因为她心里还是有点奇怪，不说忘记事情了么，这首曲子哪里来的？
“就这几天，没事瞎琢磨的，刚正好有机会，就试一试……”陆瑾言道。
沈言溪：“……”
岳父岳母：“……”
一家三口更虚了，岳父母两口子确定了，肯定因为前次的事情把这便宜女婿伤着了。但沈皓感觉自己更伤啊。
沈言溪相比父母心里那就更虚了，能这几天创作的，还能因为啥，不就自己把他拐回来的这一个月么。先是被拐回来入了赘，又被爹爹惩罚……，不过你这心思也太重了，至于来这么苦的么。
其实这也不怪沈言溪，她知道陆瑾受了委屈，但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规矩跟陆瑾的理解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也使她无法完全理解陆瑾内心深处的感受并共情。
一时间，沈言溪感觉自己的伤春悲秋没啥必要了，对方反而更可怜一些，还是自己导致的。
“这首曲子有名字没？”开口的是裴云瑞，这家伙对曲名好像比较执着的样子。
“二泉映月”陆瑾答道。
裴云瑞：“……”。你不是刚才第一次拉么，这就有名字了？
“二泉映月？听着倒是挺好的景致……”大伯母也插着话。
“意从何来？”姑父裴昌世微眯双眼问道，似乎很困惑。
陆瑾嘀咕，人家原名就叫这个啊，自己已经不要脸把作品占了，名字不好再改了吧。
“那个，也是有一天就晚上坐在北海那边，看着天上的明月与湖水相应，自己想着心事，就如同藏在湖底的两眼清泉一样无法言明，就感同身受，觉得这名字不错。”陆瑾瞎编。还能怎么说，我能说有个泉叫二泉？
“可那里一眼泉水也没有啊，别说两眼。”老太太眯着双眼回忆。
“我自己想象的……”陆瑾微汗，情急之下，贴的有些生硬了。
众人：“……”
“倒真是听着是一处好精致，老三，你琢磨琢磨，也算是为我沈园新添一景，是件雅事。沈园是咱祖辈一代代修建的，到了咱们这里，不能让它落败了去。”老太太明显很意动。
“母亲，那要不叫北海映月？”沈皓并不想答应，不是这景不好，而是感觉这景随时提醒自己，他沈皓让自己女婿受了天大的委屈，以至于作出这么悲伤的曲子。他以后什么形象？可面对老母亲，他又没办法拒绝。而且他的冤屈谁管啊？就问个话也能昏迷，这不故意栽赃陷害么？
“孙婿，你说呢？”老太太自己没拿主意，转过来问陆瑾。
“我觉得父亲说的名字极好。”不能把老丈人得罪死了，眼下还在沈府呢，小命要紧。
“行吧，就这么定了吧。回头你把曲子谱下来，不能每回想听还得麻烦你不是……”
“好的，奶奶。”陆瑾先答应了下来。
“行了，我也乏了，就先歇着了，你们自便吧……”老太太也熬了挺长时间了，就让自己的丫鬟扶着回了住处。
老太太走后，大家又玩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不早了，便也各自散了去。
陆瑾本想自己回去，但没想沈言溪叫他一起走。路上两个人都彼此沉默着，谁也没开口。
“你今天那首曲子不错，意境深邃，回味悠长。就是也太悲了些。”终究是沈言溪先开了口。
“生活本就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在其中，只有体会过那些悲伤，才会更加珍惜美好……”陆瑾也是有感而发。
沈言溪倒是没想到陆瑾能这么说，愣了一下便明白了陆瑾话里的意思，认同的点了点头。
“身体好些了吗？”沈言溪转头看着陆瑾问。
“差不多了。”陆瑾含糊的回答道。
“对了，我可以出府吧？”陆瑾问。
沈言溪奇怪的看了陆瑾一眼，有人限制你出府吗？口里却是说道：“你是我的夫婿，又不是这府里的囚犯，何谈能不能出府？”
哦，这倒是没想到。
“那我改天想出去走走。”陆瑾接话，怎么都得出去看看，要不然什么事都做不了，家也找不到。
“嗯，出去是可以出去，但你得带几个下人，这段时间不太平，听说有水匪进城来绑人。”
“好。”陆瑾忙答应下来，心说自己哪有人啊，总不能带那三个小丫头去给水匪送菜吧。这怎么还能有土匪呢，听着有点胆怯，毕竟他是从一个治安很好的时代过来的。
“嗯，下人我会安排去找你，以后就跟着你吧。”沈言溪考虑事情真的很全面，言语间就把陆瑾的顾虑解除了。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前走，就听见有人喊着从后面追上来。
这不大表哥么，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