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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时间到(1/1)

“太阳都挂号嘞,你个破机子咋还响呢?”

屋外的劈木机扯着嗓子,吼出尖锐的摩擦声,滚滚天雷乘着零下二十五度的刺骨寒风“咔嚓”,小暴脾气腾地点火——烫着醉汉的脚。

这醉汉摇摇晃晃,手往前下方伸,似乎想够到什么东西,却摸了个寂寞。

以他为中心,方圆几百米没有其他灵长类动物在淋雨了,连野猫子都怕淋湿爬满细菌的毛发而蜷缩在家家户户的挡蓬下,好心人——通常是寂寞空虚的熬夜一族听见“喵”的颤音,开窗迎猫暂住,可能还会说:“猫咪!猫咪!”

希望猫没有读过《纳粹高徒》,不然它会离烤箱和炉子远远的。

“酒……”

醉汉走得那叫一个“S”,在落笔处左脚拌右脚,先是疑惑不解地“嗯”了一声,再顺势向前倾倒,两手主动拍地,两掌和小臂着地,最后傻呵呵地乐。

“没……没摔好,还得练。”他把曾经在军训中教官表演过的倒功用上了,在清醒时他可从未试过。

劈木机仍未停止鬼哭狼嚎。

“酒……不掺水,不就是‘酉’吗?”

醉汉翻了个身,翻了两次才勉强完全面向释放压力并对地上的小蚂蚁施以重压的天,天也忽暗忽明,白色的光点从左到右闪烁过去,排成马路上的人行线。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鹿和马其实蛮相像的。

“啊——”

劈木机的鬼叫声弱了几分贝。

上、下眼皮勉强地向相反方向张开,醉汉那混沌不明的眼睛只留一线天的缝。

有人在叫。是谁呢?

“救我——走!走!走!”

有人在喊救命,听声音像个劈了嗓子的民间艺人。我幻想过成为一名唱戏的老艺术家,用显微镜看看吧,我身体里净是艺术细菌——不,或许那玩意儿叫艺术细胞——谁说的准呢?

“不——”

人要学会拒绝。拒绝赌——十赌九输,皇家赌场是个无底洞;拒绝黄——四块五的妞?想屁吃,别拿大学生不当货;拒绝毒——我没体验过痛不欲生的感觉,每当听闻吸毒人员边说“给我吸一点吧”边挣扎似困兽和缉毒警察殉职,我抑制不住泪水翻涌,从眼角滑到耳际。

劈木机许是累了,不叫唤了,世界终于安静了——只是暂时安静罢了,等到世界末日降临,也只是暂时安静了——我喝了太多浪酒,睡了。

翌日清晨,也就是十二月一号的大清早,夏游村的居民醒了,比以往起得早一些。

村东头的“科学家”出事了,爱传闲话的提大娘(腿脚不利索的某大爷叫她‘提煤姊’)奔走相告。难以想象啊,让她知道行走的五十万丢在国际交流大厦的贵宾室,她不得把嘴巴凑到不诚实的李进同志的鼻孔上。

“死者是张家豪,上过“农民也创新”节目,发明了许多有助于农业发展的机器,于昨晚被劈木机的尖部连续击打脑部。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半,八点零一分,雨停了。根据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推断,死者被绊倒,拽到劈木机前,没有挣扎,但那晚的确有人听到了张家豪的惨叫声。”

“谁?”

“一个小孩和……一个醉酒的大人。男孩住在张家豪家的隔壁的房子里,只有那一家挨着死者家。那个醉汉涉嫌参与打架斗殴,在看守所喝茶。”

“谢谢你的帮助。”

“配合你们工作,是我们的职责。再者说,你们把这事儿接过去,我们就省心了。”

“最近案子少不了,精神紧张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啊。”

“等到哪天,天下真的太平了,我们也许——也许停不下来——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喽。”

“谁知道呢?我们说了不算的,太多了。你们忙着,不打扰你们了。”

三鲜微笑着,漫步到门口,呼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地儿跟中心城就是不一样,那块儿的宣传委员天天嚷嚷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呼吁“限号,禁示燃放烟花爆竹”,把排放废水、黑气的那几家厂子关了,比喊口号、摇一摇强上不知多少倍。

“可怕啊——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三鲜嘟囔。

“哥们,其实可以一起来的。”

谁?谁突然回我一句?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起失足者的胳膊,回答问题的是那个违法犯罪的小伙子。

“你还有心思搭茬。好好交待问题。”左面的警察冲三鲜点了点头,面色冷峻,不免有几分疲惫。

“哎哎哎,别吓人家孩子。进屋喝口茶,把想说的都讲出来,事儿不大,就在牢里住个三年五载的。”

“能不能轻点?”

“你不捡便宜的偷,我们也没辙呀。”

“那我下次不偷车了。”

“嘿!倒霉孩子,偷什么也不成呀。”

三鲜忍着呼之欲出的笑意,溜达到花了三千多买的山地自行车前,车座左右立着雪夜和邬龙,旁边还有两辆自行车。他们相约到附近的盘山公路骑行。这个时候不比旅游季,树叶快掉光了,路上铺着厚厚的积雪,想必不会看到几只四脚兽和慢跑的铁壳子在路上挖呀挖呀挖。

这见不得路人热气腾腾的天气其实并不太适合骑行,但想找个时间去看山半腰的刚刚好的风景,不是那么容易。零号事务所炮打响,带来了一大堆“见鬼遇妖”的贵客和少得可叹的苦命人。

“怎么样?”雪夜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来不是他的座右铭。但他们一直在这么做,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

“不怎么样。初步判断是疑似灵异事件,可能不需要程咬金的大斧子劈耳朵了。”三鲜慵懒地回答,可这懒散的回答夹杂着野兽嗅到受伤猎物的血腥味的兴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是与不是,心眼见过才有数。”邬龙说了句人尽皆知的废话。

“心也会骗人的,卢国公。”雪夜打趣。

“我乐意自欺欺人,可惜,我的能力不支持我走到这一步,夔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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