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告别（1/1）

“丽丽姐，我有件事想对你说。”酝酿了好半天，小月才终于开口。

武丽丽正在对着镜子一边哼着流行歌曲，一边细心地擦水乳和晚霜，她问道：“什么事啊？”

小月说：“我在学乐思的考试成绩还不错，考了第三名。”

武丽丽先是满脸的惊讶，继而转为惊喜：“你也太厉害了吧，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学霸！要是你好好读书，一定能考个名牌大学。”

小月说：“丽丽姐，一个有钱人家找到我，愿意供我上学，条件是陪他们女儿一起学习，将来辅助他们女儿打理家族生意。”

武丽丽问：“你确定不是遇到什么骗子了？”

小月给武丽丽泡了一杯茶，茶叶是吉祥宾馆的王大爷送的，她喝不出好坏，武丽丽却能品出来深深的茶香。她确信地说：“不是骗子，至少目前都是真的。”

武丽丽把护肤品收好，捧着热茶，看着从绿色叶子里冒出来的丝丝白烟，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那么，你要搬走了吗？”

小月轻轻地“嗯”了一声。

武丽丽小啜一口茶水，说：“小月，你不能和我住一起了，我挺伤心的。但一想到你可以读高中，可以考大学，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小月知道，武丽丽待她最是真心，她握住武丽丽的手说：“我们还可以经常打电话经常见面的，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武丽丽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以随时告诉我。还有啊，如果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小月笑着说：“丽丽姐，说真的，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你一定不要和我客气。”

武丽丽点了点头。她早就感觉到，小月身上，有和她们这些打工姐妹们不一样的地方。那是一种可以改变命运的东西。

第二天，小月买了一些水果，去往吉祥宾馆。前台陈红正在和新来的保洁阿姨吵嘴。

“我刚打扫的，你怎么又吐了一地的瓜子皮啊？”

“怎么着，阿姨，你脾气真大，不就是顺手一扫吗？”

“我再顺手，也赶不上你扔的速度，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我一定要和老板反映一下。”说着嘟嘟囔囔地走了。

新来的保洁阿姨是常福大叔介绍的，看来脾气不简单，陈红以后有对手了。

陈红看到小月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又来了啊？是不舍得这里的工作吗？”她可是知道，上次监控事件之后，王大爷可是想着要给小月加工资呢，她刚来没多久，怎么可以涨工资那么快呢？她觉得小月的存在深深地威胁了她的地位。

小月说：“我是和王大爷道别的，我先去他办公室等着。”说完拎着水果上楼去了。

本来她也给陈红准备了一份水果，但这会儿她改变主意了，谁愿意热脸一直贴着冷屁股呢？

王大爷片刻之后就赶过来了，他惋惜地说：“小月啊，本来我打算着先给你涨工资，再培养你帮我管理宾馆，可惜你这么快就离开了。听常福说，你要回到学校读书了是吗？”

“是的，王大爷，多亏了常福大叔帮我联系了学校。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很愿意到这里帮忙的，您是我遇见的最好的老板了。”小月对上学的事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王大爷把手伸进口袋里：“你能继续上学也是一件好事，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他掏出了两千块钱现金往小月手里塞。

小月急道：“王大爷，我的工资您已经给过了啊，怎么又给我钱啊？”

王大爷说：“之前不知道你要走了，给的太少，你平时做事认真，还帮我发现和解决了监控的问题，这钱是你应得的。”

小月推辞说：“不用的，王大爷，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应该拿您这钱，我不要，您太客气了。”

王大爷佯装生气地说：“长辈好心给的，你就要拿着，不要推三阻四的，我啊，平时孤家寡人一个，就一个儿子，还留在国外工作，一两年才见一次，你要是心里还有你王大爷，以后就经常回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小月捏着手里的钱，没再推辞，想着以后经常买些东西来看王大爷也好，这偌大个城市，她一个亲人也没有，王大爷这么说话，显然是把她当自家晚辈看待，这是她的幸运和福气。

周四晚上，常福大叔打电话告知她，学校和班级已经安排好，要小月把行李收拾一下，明天搬到香樟楼2401 ，适应一下新环境，和宗玉秀一起看看书，下周一早晨两人一起到班级报道。

小月挂了电话之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安静地收拾行李。武丽丽明白她要走了，也帮助她一起收拾。小月的东西很少，几分钟，两个袋子，就全部搞定了。同宿舍的室友王艳不明所以地问：“怎么着？要搬家了？”王艳最近新交了个城里的男朋友，三天两头地在外面过夜，小月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小月回答说：“是的，要搬家了。”

王艳想起了那天从窗户望见的男生，问道：“是搬到男的家里去？”小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武丽丽翻了个白眼：“王艳你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

“切，没劲。”王艳背上新买的包包，又出门去了，估计今晚又不回来住。

第二天，常福开车把小月接走了，武丽丽站在车间门口，看着远去的汽车，她知道，小月不会再回来玩具厂了，实际上，她从来不曾属于玩具厂。

小月把行李搬进了2401，常福站在门外，指着密码锁，提醒她自己更改个密码。小月说：“常福叔，您进来坐。”

常福说：“小月，以后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屋，尤其是男性，你一个人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月笑了：“常福叔，你又不是陌生人。”

常福说：“我不进去了，我和我老婆就住在2406，你要是乐意的话，等会儿收拾好了可以到我那里坐坐。”

小月说：“好的。”

2401是个50平米的一室一厅，有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玄关处有个开放的小厨房。新装修，精心打扫过，没有一点痕迹，看不出是否有人住过。从一楼到24楼，是公共电梯，和25楼的专用电梯分离开，一个在北面，一个在南面，两边的消防楼梯也是隔开的。也就是说，小月楼上虽然住着宗玉秀，但彼此串门需要先下到一楼，再坐另一个电梯上楼。这样的设计，为了保护25层的隐私，也让小月和其他“借住”的人更自在、更有安全感一些。

小月十分钟就把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归置好了。她看着宽敞的房间，很是满意，只是房子不是自己的，她知道自己还是在寄人篱下，这个房子是她用“未来”租的。

常福刚回到家，茶还没喝几口，门铃就响了，小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牛奶和水果。常福赶紧熄灭了手里的烟，接过东西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小月说：“第一次到长辈家里来，我可要做个懂礼貌的丫头呢。”她换了拖鞋，问：“阿姨在家吗？”

常福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在呢。”

这时候，一个女人从卧室里出来，穿着睡衣，面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她看到小月后，呆滞的目光里迸发出惊喜，扑到小月面前，摸了摸她的脸，把她一把抱住，激动地喊着：“悦悦，悦悦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

小月错愕地看着常福，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面前的女人抱着。常福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女人的肩膀说：“欢喜啊，乖，你先把悦悦放开，别把她吓到了，她饿了，你去给她做个酸奶水果捞好不好，她最喜欢吃水果捞了。”

叫做欢喜的女人不舍地松开双手，说：“好，悦悦，你等着，妈妈这就去做。”说完就跑去厨房，在洗水果的时候不停地往客厅看，看她的悦悦还在不在。

小月坐在沙发上，听常福叔开口讲：“悦悦是我们的女儿，和你年龄一样大。三年前，她突发心脏病，没抢救过来。我以前一直想要个儿子，但种种原因，没能要成，还忽视了身边的女儿。悦悦走的那天，我才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妈妈怕我知道了会更嫌弃女儿，就一直没告诉我。悦悦走了之后，我老婆以泪洗面，大病了一场，渐渐的，开始抑郁，精神也不正常了，时好时坏的。她刚才肯定是把你当成了悦悦，把你吓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月看着厨房里不断回头看她的女人，说：“叔，刚才阿姨没有吓到我，她对女儿的思念让我感动。悦悦有一个这么爱她的妈妈，她是一个幸福的女孩。”

常福说：“小月，悦悦的妈妈虽然精神有些问题，但她没有暴力倾向，从来没有没有伤害过别人，甚至连东西都没有摔过。我经常在外面忙，不能一直在家里守着她。有时候我只能通过监控看看她。”

小月明白他想说什么，抢先开口说：“只要阿姨喜欢我，我很乐意经常过来陪陪她。”

常福感激地说谢谢。小月说：“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以后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做的不好的地方，还都指望您教我呢。”她知道，作为宗锟的全能助理，常福对于宗家内外，一定了解得比谁都多。以后要想立得住脚，少不了他的帮助。

她指了指楼上说：“叔，您说，我要不要到楼上去拜访一下啊？”

常福摇了摇头，说：“非请勿入，不要主动打扰，需要你出现的时候，你再及时出现就好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不用想着怎么和玉秀的父母相处，你只要想着和玉秀做朋友就好了，记住，你要做你自己，真实的自己。不管在谁面前，永远不要装作你以为的别人喜欢的样子。”

小月记住了他的话，她觉得自己听懂了，又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这时，常福的老婆欢喜捧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碗过来了。里面整齐摆放着成片的苹果、香蕉、哈密瓜、芒果，一圈圈地铺着酸奶，还撒了一些蓝莓干、提子干作为点缀。这是小月见过的做得最用心的酸奶水果捞了。

欢喜用小叉子戳一块哈密瓜，小心翼翼地送到小月嘴边，说：“悦悦，快尝尝妈妈做的好不好吃。”

小月配合地张开口，把沾了酸奶的哈密瓜含进嘴里，对欢喜竖起大拇指：“妈，您做的太好吃了。”

欢喜笑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女儿吃着水果捞，双眼泛起了幸福的泪花。

小月本来以为欢喜会闹着不让她走，没想到她只是面露不舍，甚至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常福说：“她习惯了接受，接受她爱着的人一切的想法，却从来不去提要求，不管自己内心有多想要。”

小月走到门口，看到欢喜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背影很落寞。小月知道，她一定在认真聆听着他的一举一动。于是，她穿好鞋说了一句：“妈妈，下次我会给你带礼物哦。”

沙发上的欢喜动了一下，小声地说：“好。妈妈等你。”

小月回到自己的2401，在沙发上躺下，心想，有人等的感觉真好。王大爷等着她回去找他说说话，现在又有一个充满爱的‘妈妈’等着她‘回家’，他们的等待让她有一种幸福感，还有一种责任感，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好了，就是送到这里。”宗玉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月赶紧开门，看到宗玉秀立在门口，旁边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推着个小推车，车上是几大摞崭新的教辅书。

“小月，我把你的新书送过来啦。这是高中全部的教课书和辅导书，我今天才发现高中的书竟然有那么多，看得我头皮发麻。”

小月给宗玉秀冲了一杯速溶咖啡，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慢慢整理保安搬进来的书。她分门别类地把书摆放在餐边柜上。对一旁的宗玉秀说：“玉秀，我也没想到高中的书有那么多。看得我又激动又害怕。”

“哇——”宗玉秀惊呼出声，小月急忙回头问她怎么了，她说：“你冲的咖啡也太好喝了吧！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咖啡。我妈妈买的名贵咖啡豆磨得手冲咖啡简直像药一样难喝。”

原来宗玉秀从来没喝过“廉价”的美味咖啡，明白过来的小月哭笑不得，看来在她鄙陋的世界里，可能有很多东西是这位大小姐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