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英鞮山（1/1）
小妖规矩地在前面引路，九姒看着屏翳抱着祁儿走了一路，想伸手替他接上一接，屏翳却是礼貌婉拒，还道他素日这样抱习惯了，恐累着了九姒。
九姒笑了笑，也就作罢。
随着小妖来到后殿，正殿之上高高的三个大字‘巫鹰殿’，只见厅堂之上有着很多人，或站或坐，皆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少的人一直不停地打着哈欠，但眼睛依然睁得老大。
一侧的架子上站满了鹰，这些鹰身体上半部分淡蓝灰，背部羽尖略具白色，外侧尾羽具不明显黑色或褐色横斑；身体下半部分是白色，胸及两肋略沾粉色或蓝色，两肋具浅灰色横纹，腿上也略具浅色横纹。
这些鹰眼神犀利，很多已经困得站不直开始东倒西歪了，可依旧是满面盎然的模样。
九姒打量了一下，想必这便是赤腹鹰的本体了，可为何会无法抵抗到显出本体呢？
一般来说，不论是神、仙、妖，在习得化形之后，除非是在战斗或是自己刻意的变幻，是不会显出真身的，真身显出，要么能让他们很好的提高自身优势，要么，便是为了保命！
赤羽见到这一幕，口中野草一吐，像想起什么一样，随即抓住前头的小妖“我阿娘呢？”
小妖不敢有所迟疑，引着赤羽几人往内里走去，进到内里，赤羽一个箭步冲到内里正殿上坐榻上坐着的人身前“阿娘！”
九姒跟着进入后，便打量起了四周，此处殿宇倒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宽敞通风，采光不错，时而从窗口传来的微风令人十分舒适。
在羽毛镶嵌的木榻之上，坐着一妇人，妇人面容姣好，一双大眼遍布疲累，唇无血色，眉眼间依稀和赤羽有些相像，此刻眼中充满迷惘，想必这便是赤羽的娘亲吧，妇人抬起眼看了看塌下的赤羽。
“羽儿......祭祀典礼结束了吗？没出什么差错吧？若是有什么差错你阿爹回来会罚你的。”
“结束了，阿娘不必担心，阿娘如此这般疲累，先行休憩片刻，好吗？”
赤羽目光闪了闪，言语却未曾提及今日祭祀上出现的情况，他是怕阿娘担心的。
赤羽皱了皱眉，扶着妇人就要往内里走。
妇人却是压了压赤羽的手，看见门口的两人，便要起身招呼
“阿娘没事，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快请进来坐”
妇人抬眼看向九姒，略有些许呆滞的目光之中也闪过一丝愕然，看了看门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身侧的儿子。
这是羽儿何时结识的朋友？
女子一袭玄色鎏金的古袍，清澈透亮的眼睛虽柔和且善意，但她从血脉里便对她有一种臣服和敬仰，想必身份大有来头。
身旁的那青年眉宇间带着一股阴柔祥和之气，怀中抱着那个熟睡的小童倒是粉雕玉琢。
赤羽压住要起身的阿娘，转身朝在门口站了许久的九姒和屏翳递过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目光，然后将二人请进来坐在一侧的坐榻上。
赤羽还是蹲在妇人身旁，机灵洒脱的面上带着点点担忧。
屏翳将怀中的祁儿换了个位置好让他睡得舒服些，继而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妇人。
“可有服用过安神丹？”赤羽召来一侧的妖姬。
妖姬抖了抖手，跪下恭恭敬敬的回话
“已经服过两次了”
赤羽摆了摆手将妖姬屏退。
殿内气氛安静得诡异，良久，赤羽才起身，挥手打出一道仙障将妇人绕在里面。
天圆地方的脸上此刻充满愧疚，又看了眼仙障之中目光呆滞却充满血丝的阿娘，转头才向九姒二人道出原委。
原来，今日一早，青藤屋传来诏令，要让他阿爹汇报一下最近百年族内的情况，他送走了阿爹后，便带着小妖前往浣水捉鱼。
他们赤腹鹰一族，喜食鱼类，他早就听闻浣水的鱼肥美鲜活，但阿爹一直不许他去捉，并未同他提起什么，于是他便趁着此时阿爹不在便带着小妖去浣水捉了鱼。
带回来交给厨房，吩咐让人炖了鱼羹送往族内与大家分食，他便匆匆前往祭祀台守着了。赤羽眼中密长睫毛也掩盖不住此时的无措。
九姒看着仙障内的妇人，目光呆滞散乱，干涩而荒寂。
“会不会是有人在鱼羹之中做了什么手脚？”屏翳将目光从妇人身上收回，转而看向赤羽。
九姒从腰间掏了掏，掏出一粒泛着红光的灵丹递给赤羽
“这是我族中父兄所炼制的，能让人安然睡上几个时辰，但只有一粒，你先喂给夫人吃了。”
九姒也很无奈，原本这些灵丹什么的阿哥和翎琇素日都是大把大把地喂她吃的，但她每样留了一丸，其余的都喂给了女娲神殿后殿花池中的鲤鱼，或是赏了身侧侍奉的仙娥。
“多谢神君。”
赤羽赶紧接过药丸，恭敬地道了谢后，驱散仙障，然后准备将灵丹喂给阿娘，却发现手中并没有茶盅。
顾盼之际，屏翳手中幻出一茶盅，茶盅由水幻化而成，递与赤羽，赤羽接过来一愣，水化的？还凝聚成形不散？控水之力？
但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着茶盅让妇人服下后，妇人沉沉睡去后，赤羽将妇人抱入内阁休憩。
九姒眼睛却盯着那怪异的茶盅，伸手戳了戳，发现真的凝聚不散，双眸散着新奇的目光看着屏翳。
“我的术法便可控水而走，凝聚成形简单不过，神君若是感兴趣，之后有得闲的功夫，可一一展示与神君瞧。”
屏翳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控水的能力自出生便有。
九姒点点头，她倒是真感兴趣，她的身边，阿哥擅引风，阿尤长于掌火，阿隗专于司雪，璃月有狐族的狐媚之术，能控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的，想必屏翳的灵根必定不凡。
一阵思绪过后，赤羽也从内阁出来，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看着九姒。
“我们同你一起去查厨房的人吧？”
不等赤羽开口，屏翳便知晓了他的心思，提前说了出来，起身时掂了掂怀中的祁儿，祁儿倒是睡得着实沉，并未苏醒。
“不若我安排人将他安置在我寝殿之内睡吧。”
赤羽看着屏翳抱着这样一个小孩，担心他抱得乏累。
“不必，你们是不知道这小子的习性，若是在外头睡觉，一旦觉察出身边没有我的气息便要哭闹，这小子顽劣，恐到时将这巫鹰殿搅得天翻地覆。”
屏翳轻笑，眉间温和，面上却是无奈。
赤羽听到此处，倒也就点了点头，让小妖引着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抵达厨房之时，今日参与制作鱼羹的小妖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厨房内，九姒看着这些小妖，明眸微眯，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低等妖兽。
赤羽的恐吓邪笑之下，他们也始终说着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众小妖恐惧的眼神看着赤羽和九姒，自家小妖君什么脾气性子他们清楚得很，说得严重，可真动起手来倒是不真。
但一旁那位淡雅古朴的女君，他们从血脉之中便感应到了强烈的压迫之力，以至于九姒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便都瑟瑟发抖地埋着头，一副她要吃人的模样。
九姒瞧着眼前这一出，心下郁结，这是哪一出？她虽说不像璃月那般妖娆妩媚，但好歹现下的容貌也是她的真容吧，哪里就至于丑到这地步了。
“罢了，让他们走吧，问题不在他们身上。”九姒见状，也只好叹了口气，开口对赤羽道。
“那......你们且都下去吧，有事我再传你们。”赤羽略微沉思，但也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那些小妖闻得此言，随即一溜烟儿跑没了影，有的甚至化出真身来跑。
屏翳扯了扯嘴角，牵强地笑道“赤羽妖君真是一身好本领......”
赤羽抿了抿嘴，他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这种事儿，要是真要如他说的那般拔毛抽骨断筋的，那他是决计下不去手的，素日那些小妖也都知道，今儿也不知怎的这么怕他？
“既然人没问题，那......”屏翳也不和赤羽说笑了，一脸严肃地看着九姒。
“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九姒背着手，点到身旁的小妖问道。
“今日由于要准备祭祀一事，大家都去祭祀台了，是以大部分的族人是未曾进食的，原本是准备了仙露，后来小主子送来了鱼，吩咐厨房做了鱼羹，大家才匆匆食了一些。”
小妖仔仔细细地将今日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声音很是颤抖。
“这些事，都是很寻常的事儿，若说有什么不同......”
“鱼！”屏翳和九姒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了，今日的事都没有异样，唯一不同之处，那边在于今日的鱼羹，可那鱼是赤羽亲自去抓的啊。
“走，带我们去瞧瞧你捉的鱼。”屏翳明亮的眼睛看着赤羽
“今日的鱼都已不剩了，鱼羹都未曾剩下，说来也怪，那鱼羹......光是闻着就十分鲜美。”小妖妖瞳泛着欣喜的光，只可叹，就那几尾鱼，哪能轮上他这种小妖。
“鲜美？”九姒眸中闪过什么，但飞快消逝。
“走，带我去瞧瞧你捉的鱼是什么样子。”九姒心下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还不确定，她要见到那东西才知道。
赤羽见九姒沉思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即便化出真身，屏翳指间化出一股似绳子般的水流将自己和九姒往背上一甩，便飞向了高空，二人配合得极有默契。
九姒眸中看着赤羽那巨大的身形，先是一怔，而后便是诧异，随即明白了他为何名唤赤羽。
今日见到过他的族人，可以看出来，赤腹鹰一族，他们的族民大多是浅灰白色蓝色的被毛，而赤羽的尾毛部分是漂亮的橘红色。
云层弥漫间，祁儿揉了揉眼
“屏翳，我们还没到吗？”
九姒见祁儿醒了，探过身子捏了捏他那肉乎乎的小手。
“祁儿醒啦？”
“嗯？漂亮阿姐？你同屏翳成亲了吗？唔.......”祁儿入眼便是九姒那张清秀尊贵的面容，好像是他方才梦里的场景？
九姒清澈的眼睛立马瞪得如铜铃般，身下的赤羽也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稳住身形从云层上栽下去。
屏翳眼疾手快地捂住祁儿的嘴，吞了吞口水，面红耳赤地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随即抬手拍了拍那肉乎乎的小脸，祁儿迷糊的眼睛这才彻底清明，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般，水灵灵的眼睛冲着九姒眨了眨，从屏翳怀中跳了下来，这才发现他们在云层之上。
随即一脸兴奋的地随着屏翳道“我说是你妖力不行吧，你还赖我太重，你看我们三个都在赤羽阿哥背上，赤羽阿哥都可以。”
九姒还在方才的尴尬中未回过神来，这小娃娃......这么小，上哪儿听得这些浑话，微微皱眉。
屏翳轻咳了两下，缓和了下这尴尬的气氛。
“人家赤羽妖君本就是鸟族啊，你不也一样不会飞吗？”
一大一小争论了起来。
九姒倒觉得好笑起来，屏翳这么大个人了，还同小孩子如此较真。
不一会，赤羽便放慢了速度，看来快到了，九姒低下头看了看，看着下面茂密的树林，她还有点不能断定.....
赤羽停在了一条溪水之侧，灰褐色的斗篷扬了扬，指着溪水，目光有些沉思
“便是这里了”
九姒瞧了瞧四周，叮咚的溪水声潺潺，浓郁的仙气笼罩着整座山，夜色朦胧下，倒生出几分空灵来。
九姒从腰间掏了掏，掏出骨石，骨石的幽光照在溪水之上，骨石透过之地，时不时几块乱石闪着光。
祁儿一瞧见，便挣脱屏翳牵着的小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起一块就往袋子里塞
“呵呵......他倒是眼睛明亮。”九姒轻笑，赤羽一脸雾水地看着她。
“这些在骨石的幽光下闪光的都是上等的玉石。”屏翳也笑着解释道
赤羽一脸的恍然大悟，他晨起来这里时并未注意到这些石块。
溪水从山上蜿蜒而下，九姒举着骨石往山上走了走，仔细地看了看树皮，还动手扒了扒，半晌后，才缓缓下来，了然于胸的表情。
“这里是英鞮山，英鞮之山，上多漆木，下多金玉，鸟兽尽白。靼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九姒看着潺潺的溪水，抬手间，一道淡淡的金色灵力从指间涌出，朝溪水而去，溪水顿时散发金光，一条条鱼随即跃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