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冉遗鱼（1/1）

屏翳眼疾手快间，化水为篮，从中捞出几尾到岸上，远远地从水篮中瞧见了什么，屏翳神情亦是一顿，眼底生出了几分微不可见的惊讶。

在屏翳捞了几尾后，淡金色灵力瞬间回到九姒身边，在身边绕了几圈后，由眉心而入。赤羽光顾着看九姒灵力回体去了，倒是没注意屏翳水篮中的东西。

面对赤羽的满眼震惊，九姒拍了他额头一下，朝屏翳而去。

赤羽呆愣在原地，她......灵力居然可以回体？？这是神族皆有的能力吗？

良久，赤羽才缓缓回神，走到九姒和屏翳身侧，见二人皆神色凝重地盯着那水篮中的东西，赤羽探了探头。

瞧见那水篮之中的正是他今日捉的几尾鱼，这鱼可机灵着呢，今日他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捉着几尾。

九姒探头看了看，嘴一撇，心下了然，却不由地叹道，真丑。

赤羽在九姒身后，也学着她的模样探了探头去看，这一看倒是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水篮中的东西长着仙鱼的身子，却是蛇一般的脑袋，鱼鳍之下竟有足足有六只足，眼睛前端细长中间圆润，尾端尖锐，像是什么东西的耳朵。

九姒看着身侧的两人，屏翳虽说有些惊讶，但并未有什么动作，倒是来捉过一次鱼的赤羽被吓得不行，九姒眼含笑意，将手托在下巴上打量着赤羽。

“这是什么怪物？”赤羽惊呼

“你先前来捉鱼竟然没瞧见吗？”九姒打趣地看着赤羽。

“我那时记挂着祭祀，费劲捉了几尾便交给小妖带回去了，并未细看。”

赤羽脸侧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怪倒是当时跟他的小妖面露异色。

“这是冉遗鱼，是远古便存的生灵，大抵是古帝开天辟地时便存于世间的，远古而来的许多生灵呢，本体多少是有些迥异。”

九姒摆了摆手，轻声解释道，也难怪赤腹鹰一族要现出真身以求保命了。

赤羽挠了挠头，倒是十分不好意思，他素日并不勤于修炼，他阿爹将他们一族的族志给他看，他也是兴致寥寥。

“这鱼......有何不同？”屏翳仔细地盯着水篮中的鱼。

“那可大有不同，这鱼，自古帝开天辟地便有了，能繁衍至今，自然是有非一般的能力。”九姒感慨。

“你作为喜食鱼类的鸟族，难道没有人同你讲过冉遗鱼——不可食吗？”九姒看着赤羽充满异色的褐色眼瞳。

“我阿爹只是不许我来捉鱼，也不让族人靠近浣水。”赤羽看着水篮中的鱼，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迷茫。

“这水是浣水，浣水之内，只有一种生灵，便是冉遗鱼，这种生灵原是生于不周山的水流之中，鱼肉肉质滑嫩，入口即化，用其制作的鱼羹奶白而鲜美，闻之欲醉。”

“可，食之使人不眯。鲜美嫩滑的肉质含有剧毒，隐藏的是细密之卵，若仙妖食用，他们便会先行放出剧毒迷惑其脑，再放出他们尚未孵化的卵，他们的卵耐高温灼热，且可沉睡至条件适宜再行孵化。”

九姒顿了顿，眼睑垂下，抬手间，一火红的符咒朝水篮而去，一瞬便将水篮之中的鱼烧至双面焦黑。

“待到孵化之时，他们的卵会吸收宿主灵力，从宿主体内......破体而出。”

空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九姒抬手扇了扇，试图驱赶这味道。

赤羽几乎是在听到九姒这句话之时，趔趔趄趄地往地上栽去，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神色，是他害了阿娘和那么多族人，怪道阿爹不许他来捉鱼。

“正因此鱼阴毒，娲祖创世之初，便将其一族圈禁至英鞮山浣水之中，永不得出，英鞮山也为着压制此鱼，鸟兽都化为白色。”

九姒注视着那被灼烧得双面焦黑并无一点生气的冉遗鱼，也不知阿尤的地底熔火能否将那些鱼卵炼化。

“漂亮阿姐，你瞧，我拾到了好多宝贝。”

四周安静的只有潺潺的溪水声的时候，祁儿拖着塞得满满的袋子朝九姒而来，他不懂现下怪异的气氛，只是将亮闪闪的玉石掏给九姒看。

九姒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半晌，赤羽猛的抓紧九姒那鎏金衣袍，双目涌动着猩红之色，紧咬着的下颚动了动。

“落晚神君，你法子可解吗？”

九姒叹了口气，缓缓蹲下，将手覆盖在那因抓得太紧而关节泛白的手上。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赤羽眸中忽而暗沉，抓住九姒衣袍的手蓦然垂下，但随即却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般，恳求地看着九姒，木木道

“只要有法子可解，我愿意一试。”为了生养他的阿娘，和族中上百条无辜的性命。

屏翳在一侧抱着祁儿，双眼低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赤羽随即带着九姒回到巫鹰殿，九姒也毫不含糊，她曾在不周山座下某一族洞府的族志中依稀瞧见过关于冉遗鱼的记载。

传言中，冉遗喜光害黑，有人捕捞之时，只用在暗夜之中将骨石幽光照在水面，这种鱼便会跃出水面。

九姒遂让赤羽寻来骨石，骨石其实不常见，那是上等妖兽陨落后，骨头埋于灵力浓郁之处上万年才会形成的至阳之物。

屏翳听闻需要骨石，阴柔的面上闪过什么，抿了抿唇，但还是说道他那里有几块，便将祁儿留在九姒身边，回他的洞府去寻了，只是他的洞府与巫鹰殿恰好是相反的方向......

九姒细算，一番功夫下来也是要费上几日功夫的，冉遗鱼的毒素侵染很快，恐怕等不到骨石到来的时候，但也没有另外的法子，只得让屏翳乘着一只赤腹鹰先行回去寻找。

九姒正坐在坐榻上手中把玩着屏翳留下的水波茶盅，想着怎样保住这些鹰族的性命之时，陡然间，想到蚩尤曾与她说过的话。

“阿姒，可别小瞧这些硫石，它们乃我地底熔火淬炼，这可是那些阴毒东西的致命弱点。”

致命弱点......致命弱点！

九姒陡然眯起眼，将手中的茶盅一放，踏出殿外。

让赤羽带着铁锹随她来到英鞮山后，九姒便寻着山的另一面，四周打转了一圈后，指着一块地儿，让赤羽开始往下挖。

赤羽不明所以地挖了半晌，已然有一个一人深的大坑，但九姒摸了摸他堆出来土块，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挖。

良久，赤羽的铁锹与几块绯红色石块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赤羽便拾起那石块正欲随手一扔，九姒一把抢了过来，就是它！硫石！

“此物是硫石，地底熔火所淬炼而成，专治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毒东西。”九姒两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石块，急忙将绯红的石块收入腰间。

赤羽闻言，更是连忙将泥土之下的石块捞了出来，直到九姒直言够了，他才停手，随即幻出翅膀，从坑底飞了出来，嘴角一撇，便道

“早说是这玩意，我用妖力将此处挖个大洞便好了，怎的还要我手挖。”

“你若是用妖力，便是没那么容易见着它了，这玩意儿，有灵气，机灵着呢。感应到有神力、仙力、妖力探寻它的时候，它便会往下钻，只有亲手挖开，它才反应迟钝，而且不能着地，一着地他便遁入土中再也寻不见了。”

九姒指了指坑底，赤羽也探出头去看，果然，方才他遗留在坑底的绯红色石块现在一块都瞧不见了，九姒却从浣水之中装了一瓷瓶的水放在腰间。

赤羽恍然，带着九姒回到巫鹰殿后，九姒又从祁儿处要来他拾到的玉石，看着赤羽将那玉石凿成碗状后，将硫石放在碗里，细细研磨成粉后，加入那一瓷瓶的水，在篝火上煮沸后，便命妖姬将水分别喂于那些人。

那些人饮了硫石水后便沉沉昏睡过去，便是显出真身保命的那些赤腹鹰也得以幻化人形。

赤羽见那些人得以化形，眼中惊喜万分，九姒却双目沉沉地看着那些人道

“硫石只能暂时压制鱼卵不得孵化，你还是尽快派人去多寻些骨石吧。”

祁儿紧紧地抓着九姒的衣袖，明亮的大眼睛哀怨地看着九姒，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寻着的......

九姒笑了笑，蹲下捏了捏祁儿的脸，温声道“若是这些人好了，赤羽阿哥还要谢你呢。”

大荒明宫

“圣女若是没有法子寻得阿姒，恕下君无可奉陪。”魁隗立于大荒明宫正殿之上，薄唇紧抿，眉宇间透着一抹犀利之色，月白鹤氅的渲染下，冷峻的面容铁青。

将他以各种理由留于大荒明宫十年，若不是为了寻到阿姒，他便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的。

“既然阿哥如此着急那人，那我便为阿哥寻得便是，阿哥何须这般疾言厉色......”白色虹衣的女子极为精致的五官带着娇弱，柔柔的声音唤着魁隗，殿内的侍女都眼带不忍，但魁隗却面无表情，淡漠眼中甚至没有半点波动。

女子见魁隗不为所动，圣洁的脸上马上变得楚楚可怜，晃动间，一条七彩的蛇尾在下身显现，她又瞄了瞄魁隗，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抱起蛇尾。

‘噗嗤’一声，她拔下一块鳞片，鳞片上带着七彩的光芒，伤口处的血液也泛着七彩的光芒。

但在飞速地愈合，不一会便又生出一块完整的鳞片覆盖住原来的伤口。

她将七彩的鳞片捏在手中，庄严素白的脸上带着委屈，在魁隗冰冷的目光中，她只得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鳞片，低低地念了声咒语，随着咒语声消失，鳞片化为一道七彩的光芒朝殿外而去。

魁隗眸中一丝松动，衣袍翻转，随即跟了上去。

不过一瞬，殿内的大堂之上，除了几位妖姬，便只留得七彩蛇尾的女子一人，女子圣洁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那小鹿般的眼中陡然带着丝丝不甘，却一瞬即逝，被迷惘所替代。

七彩的蛇尾抽动，她便躺在了正殿的榻上，侍女送上的仙露她也只是瞧了一眼便摆摆手示意端下去。

等到屏翳乘着赤腹鹰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三日之后了。

屏翳满眼的疲累，阴柔的脸上带着暗沉，但仍将五块骨石交于九姒。

赤羽这几日也并未闲着，不仅招呼了族内之人寻找骨石，自己也是成日的出去，夜晚才归，折腾了几日，也不过才寻得两块，好在加上屏翳带来的，也就足够了。

九姒倒也是奇怪，这赤羽的阿爹，便是赤腹鹰一族的族长，怎么在青藤屋待了这么几日还未回来？

她往日在青藤屋时，甚少现身于第一重天和第二重天，只是她得守着这些人，这些人在骨石来之前，如果苏醒，那便是体内鱼卵孵化了。

九姒将几块骨石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先前凿成的玉碗研磨成粉，又加上浣水熬制。

至于另一部分，她另有妙用，让赤羽寻了一顶青铜色的铜鼎放置巫鹰殿中央，让人将水晶研磨后，在巫鹰殿四周细细密密的撒上一层。

又取了一块彩绸，包上水晶粉末悬挂在鼎上后，才让赤羽将他阿娘和众多族人移到正殿之上，围着那尊青铜鼎。

青铜鼎的一侧，青铜的盆中困着一只冉遗鱼，因被充满水汽的仙障困住，所以并未挣脱。

赤羽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姒的行动，屏翳则是牵着祁儿眼神忽明忽暗。

祁儿手中抱着一堆宝石，时不时还挣脱屏翳牵着的小手去翻身前鼓囊囊的小袋子。

那是赤羽阿哥带他去库房挑的，他特意挑了最闪的，心下却是想着等漂亮阿姐和屏翳成亲的时候再拿出来。

她将余下的骨石放置于青铜鼎内，抬手将头上挽发所用的银簪拔下，如墨般的长发随即散开，但她此时也并未顾及。

只是握着那只威风凛凛的银龙发簪，轻轻地在骨石上滑动。

只见发簪划过之处，簇簇火苗燃起，不一会，便燃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