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雾殿（1/1）
阴柔俊美的皮相与他那是如出一辙，他冠上那颗硕大的明珠衬得他肤白如雪，光亮潋滟，他仔细打量过，他的眉眼酷似阿娘，皮相上却是和这个男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那张与自己分外相似的脸，屏翳忽然觉着自己真该死，日日这般模样在阿娘身侧，阿娘应该会很伤心吧......
“哈哈哈，多谢阿哥为我扫清前路......”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但他却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沉地覆盖下去......
九姒静静地看完这些水镜，不发一语的看着屏翳，原来，屏翳的控水之术承袭他的父君，可......被人嫌恶的滋味，不好受吧。
屏翳双目猩红却又空洞，手指紧握，满屋子的水滴瞬间消失。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那日我被人打晕后，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这桑雾殿中，浑身是血的阿娘抱着我在这成片的桑树中，绿意盎然的桑叶上都是血迹。当妖龙族来袭之时，我亲眼看着阿娘将自身仙魂融进了这白茫茫的结界中......”
屏翳目光灼灼地盯着殿外那片绿意盎然的桑树，翠绿的桑树树叶沙沙作响，夜间的雾气弥漫间，斑驳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白日里你瞧见的那座殿宇，便是妖龙族族长的殿宇——水雾殿”
屏翳说出这句话之时，那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
九姒低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的银簪
“那......现下里面高坐正殿的人，可是你父君？”
“是我叔父......”
屏翳神色一顿，轻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皮，一滴水珠在指间凝聚，思绪飘远......
“那日的事......我知晓的并不多，只记得那日，我醒来之时，阿娘浑身是血，怀中抱着我，而旁边放着那颗蛋......”
妖龙族众多兵将来袭，他们高喊着‘灭妖族异物，还龙族太平’，数以千计的妖龙围攻桑雾殿的结界。
素白纱衣的女子甚至直接幻化出天蚕真身，源源不断的仙力从她体内而出，眼看着结界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一双柔美的眼睛深深的看了眼幼小的屏翳。
“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证明给他们看，你不是什么异物，也不要恨你阿爹，阿爹阿娘最疼的就是翳儿了。”
青衣的屏翳在桑树下慌乱着想将阿娘眼角那颗泪珠引去，空中那素白的身影却瞬间消散，结界却是彻底的稳固，外界的妖龙也都再也寻不着结界口。
......
“这如此，便是两千余年，结界未曾松动，他们也从未寻到结界入口。”
屏翳指间的水滴消散，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座之上的九姒。
那清澈透亮的双目虽说散漫随意，但眼底却带着一股子浅浅的能震慑世人的凛冽肃冷之意。
那件玄色鹤氅在她的身上倒是显得十分的高贵典雅，那是阿娘留下的唯一一件亲手织就的鹤氅，还曾交代过他，只有顶尊贵的客人来才能敬上，不然会遭天罚，他当时只觉着这件鹤氅仿佛就是为她织就的一般，莫名地就给她寻了出来。
看样子，她果真非一般人也。
“你们两千余年未出过桑雾殿？”
九姒先是一愣，继而问道。
屏翳闻言，摇了摇头。
“桑雾殿周遭皆是丛林，又在妖龙族封印薄弱的地界儿，他们虽说能寻到足迹，但只要我们不作过多停留，也是甚少与他们碰面的，此次出界，也是想带祁儿去见识一下赤腹鹰族的祭祀典礼。”
“上次你回来取骨石之际，便是遇到此事，才耽搁许久吗？”
屏翳轻点了点头，轻声道
“两千年了，他们始终不曾放弃寻找结界......或许他们用了妖龙族特有的血脉之法，只要在结界之外，总能寻得我们踪迹。”
九姒恍然“怪倒是初见之时你对我戒备异常，原是因着这个缘故。”
屏翳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只能觉察出她来自龙族，却着实没想过她会来自天龙族，而不是妖龙族。
九姒轻笑，血脉之间的感应，自然是最强烈的，忽而，她墨色的眸子盯着屏翳。
“祁儿......”
屏翳带笑的眸子闪了闪，事已至此，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何况，那高座之上的人聪明通透，并非奸邪。
“便是我阿爹与......她的孩子......”
九姒满是笑意的表情一滞，他......竟然愿意抚育当年想害他之人的孩子，还将孩子视若瑰宝般的宠溺？
屏翳看着九姒满是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
“当时我曾想过要将他送回去，当时他还未破壳，在林中闻得叔父号令全族，说，我阿爹和阿娘大战之时双双身亡，舞阳和阿爹唯一的血脉一出生就没了气息。于是，族内便拥护了叔父为族长。”
九姒眼底一片沉寂，这事儿......不简单吧？
“他们攻击桑雾殿会不会是寻找祁儿的缘故？”
“如此下狠手的追杀，神君觉着像寻人吗？”屏翳神色微冷
“咳咳......一时未曾想到。”九姒轻咳，掩饰尴尬。
“那......你可曾想进水雾殿去看看，当年......”
九姒正了正神色，盯着屏翳。
屏翳瞳孔猛地一震，呆呆地看着九姒，她......是天龙族的人，位列神族，她有这个实力可以硬闯水雾殿。
不过，水雾殿也不是那么好闯的，毕竟是妖龙族族长的宫殿。
“或许，我能帮你寻一寻当年的真相。”九姒朝着下首的屏翳挑了挑眉。
屏翳听完这话，眼带喜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九姒轻笑，摆了摆手让他坐下，她是有些许想法，但现下还尚未清晰明目，遂，起身往外而走，眸光扫过屏翳，脸上带笑着道
“今日都累了，容我回去思索一晚，明日晨起再议，祁儿今晚，便歇在我处吧。”
屏翳起身恭敬地执礼相送，轻声应和，若是有了她的相助，当年的事......定能大白于天下。
“落晚阿姐哪里去了？怎的不带上祁儿？”祁儿粉雕玉琢的小脸满是委屈，扯着九姒玄色的鹤氅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还是这有地火的地方暖和，方才出来之时倒也没有那么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屏翳灵力恢复的缘故。
“方才是险之又险，才将祁儿护在这里的，不哭了。”九姒抱起软糯的小童，轻声哄着。
“那屏翳......”祁儿神色一怔，急忙抓着九姒的袖口。
“无事，祁儿好生睡觉，明儿咱们一起去屏翳那处，如何？”九姒将榻上的褥子抖了下，准备将祁儿放下，谁知这小童倒是灵活，猛地跳下九姒的怀抱，迈着小腿便往屏翳殿宇寝殿而去，只落下一句
“落晚阿姐早些休息，我去看看屏翳。”
大荒明宫
“白矖，听说你女儿可化形了？”
大荒明宫的宫殿之上，女子依旧是一袭白色虹衣，语气柔和而圣洁。
殿内跪着一白衣女子，女子容貌秀气，此刻沉声回话
“是，圣女，思儿她，刚会化形不久。”
“怎的不让她来大荒明宫瞧瞧？也好让我赐她些灵力。”
女子端坐在高殿之上，言语间没有面对魁隗时的撒娇与委屈，倒是显得几分圣洁和高贵。
“思儿顽劣，恐扰了圣女清净。”
白矖在殿内眸光闪烁，她常年奉命守着这座大荒明宫，自然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上头这位主子了。
“腾蛇呢？许久不见他来大荒明宫请安了。”虹衣女子低低地轻笑，脸上带着一股子的圣洁。
“阿腾他......在族内处理事务，这些日子族内有些不太平........大抵是还未从中抽身，我这便传音于他。”
白矖额间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仍然恭敬有礼，从始至终跪着的身子没有挪动过半点。高座之上的女子没有接话，只是抬起一侧的酒杯抿了一口，轻叹道
“昆仑的果子酿的果酒味道甚为甘甜，看来，昆仑的确是为福地洞天啊。”
殿内的白矖身形一顿，继而开口道
“御池神那边又引了几道符前来询问王....那位的事”话说到一半，白矖突然收起了称呼，只用‘那位’来替代。
高座上的女子闻言，好看的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尽管神色并不好看，但也丝毫未影响她圣洁而沉静的面庞，只是略微稳了稳心神，便悠悠然开口道
“我已施了术法给阿哥，想必，不日便能寻着了。”
“是，下君这边去传信。”
白矖躬身执礼后，消失在大殿之上......
桑雾殿
看着祁儿风一般的往屏翳的寝殿而去，九姒微微一笑，倒是......不枉费屏翳如此疼爱于他。
一夜安稳，晨起九姒运气周身，虽说没感觉封印松动，但好歹她这神体是舒适了许多，不似刚开始坠崖时的虚弱了，难道是这不死之境的生机？
她出了殿门，倒是觉着停暖和的，晚上这么凉，白日里却挺暖和的？
思绪翻涌，她走到了那片桑树下，坐在石凳上，手杵着下巴。
“这是我们桑雾殿的仙露，落晚阿姐快尝尝。”祁儿胖乎乎的小手捧着一碗仙露，朝九姒而来。
祁儿肉嘟嘟的小脸分外可爱，愣是将一碗仙露塞在九姒手中，九姒摸了摸他的头，引他也坐在一旁。
“祁儿倒是手快，这就已经捧了过来。”屏翳笑着从寝殿出来，手中也端了两碗仙露，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桌前，将手里其中的一碗放在祁儿面前。
祁儿胖乎乎的小手端起碗就开始喝起来了，九姒这才笑着端起碗细看，通透的白玉打造的碗，在光线之下显得温润透亮，白玉碗的一侧面上勾勒着祥云和龙纹。
“我昨晚细细地想过了，倒是有一法子，就是有点冒险......”
九姒捧着玉碗，手指捏着勺子搅动着仙露，时不时抿上一口。
屏翳端着玉碗的手明显一顿，继而两眼充满希冀的盯着九姒，显然是想继续听下去，九姒叹了口气，看向一边喝的正欢的祁儿。
“你体内是双重血脉，妖族和仙族血脉相冲，所以即便你传承了妖龙族的控水之力，但也一直修炼不起来，对吗？”
屏翳眼皮低垂，点了点头。
“血脉不纯导致的修行遇阻，要么，是你传承的血脉过少，要么，便是你妖龙血脉尚未觉醒，显然，你是后者。”
如今的三界，不管是谁，提到龙族，首先想到的便是天龙一族，毕竟，天龙一族的出的可都是顶尖的人物，众生之巅的王神殿下，代王神殿下执掌三界的御池神殿下......都是神祠之上排得上名号的存在。
天龙族在昆仑仙山，而他们妖龙族却只能在云梦沼泽靠着阿栩神君的庇护，只叹，谁让他们妖龙族千万年来竟然一位神族都未曾有过呢
可，这和他阿爹阿娘的下落有何联系呢？屏翳想不通，双眼有些迷茫空洞。
“你身负两族血脉传承，只消二者其一觉醒，便可以靠着血脉之中的感应，寻得父母。”九姒轻笑，将玉碗放在石桌之上，倒是觉着这仙露挺对她的口味，清香甘甜。
“你体内显然是妖龙血脉更胜一筹，自然，这是由你而定，不过我的意思是，选择妖龙血脉为上，成功的把握也能大上许多。”
妖龙族的血脉之力虽说不如天龙族的血脉之力强盛，但若是比起天蚕族来说，还是处于强盛的那一方。
说起天蚕族，倒是让她想起来，她女娲神殿的库房里，还有一匹天蚕族敬上的生辰贺礼，那是一匹玄色锦缎，日常看起来是为玄色，并无什么花纹，但据当时呈送来的仙使说，裁成衣物上身时，随着日光的照耀，会显出七彩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