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音乐厅服务员（1/1）

职业介绍所并非什么装修得体华丽的正式企业。

和小卖店差不多，大多只是在靠近马路的居民楼一楼租住一个屋子，打通外墙，以做“店面”。

成本不高，和小卖店差不多。

屋子里面，除了工作用的老板办公桌显得大气、专业之外，别的，如墙面，偶尔还能找到类似厨房被改造所遗留下来的熏黑的墙面。

黑中介？

那时候大家嘴巴里形容的黑中介，并不一定是不正规的意思，是说像黑社会一样的中介公司。

其实国内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

黑社会准确的概念是：以经营犯法生意为主，带有严重伤害他人生命或财物性质的集团。

如中介所这种只不过一两个工作人员，本身可能是老板，大多实际生活关系都是夫妻，或者亲属，邻居姐妹、自小到大的玩伴等的，是再明确不过的“私营小企业”关系。

与黑社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往夸张了说，那些使人害怕的“流里流气”的表象，就和人事部新晋员工面对着一群群前来应征面试却眼高手低的求职者，那种明明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偏不肯自己认真努力，非说用人单位怎样不好如何不对，给活活气出来的－－有点像“流氓”一样的坏脾气。

类似这样的“职业毛病”还有许多偏文职类，比如：幼儿园女老师。

小时候以为这是最有爱心且善良的人才能从事的职业。长大才知道，别闹了，小孩子那么能作……不发脾气的老师，几乎没有。

以此找脾气好妻子，得到的只能是恰恰相反的结果。

－－

“你的年龄……刚出校门，什么也不会。也就只能做服务员。服务员还有需要年轻人的。”中介阿姨对我说。

“服务员？”我听舅家姐夫曾经说过这事儿，在想，难道是同一份工作？

“嗯，音乐厅的服务员。”中介阿姨看我疑惑，进一步解释说。

哦，环球五星级是个饭店，饭店绝对不会是音乐厅。

我发觉并非同一个工作，心里倒也松了口气。

“音乐厅服务员比饭店的好，有小费有瓶盖提成，能多赚点。有的好服务员，一个月都能赚上千！”中介阿姨对我讲：“但这活必须在受气，说白了就是一个伺候人的活儿。然后脏累也是在所难免的。”

“哦……我能做！”我略一琢磨，就马上点头答应下来了。

谈不上千恩万谢的交上中介费，但至少心里装着浓浓的感激。

坐上公交车，再一次奔赴与家基本上完全相反方向，钢城的城市另一个方向，解放路位置的我，对那个几乎算得上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还算熟悉的，就是赫亮家似乎住在这方向，但那也是我唯一仅去过那里的一次。

至于如今，同学关系，其实早就断掉了。

大家都在念高中，赫亮考中的还是个重点高中－－钢厂高中。

我这种离开校园的，还去认识人家，只会惹人生厌罢了。

而服务生又怎么样呢？

受气……

只要能给我工作的机会，别说受气，就是工作环境再脏累，也不会使我退缩。

至于环境里伴随低音炮的嘈杂……这些没去之前，都是我认为不值一提的工作难度。

真工作才会知道，服务员的工作内容里，干活脏累？这才是最轻松的一点工作内容，那些听起来不就是受气么不就是声音有点吵么？……每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强度去从业下来，其实工作强度和隐性压力，才是最难最容易放弃或被放弃的工作难题。

－－面试还算很顺利。

领导态度很明确：没工作经验不要紧，可以学；但人必须长得阳光、最好帅一点，獐头鼠目那样的不行；还有工作服必须是正式西装和皮鞋，打扮要正式得体像个大人，最好西装里的白衬衫要系一条领带，实在带不惯也可以买个蝴蝶结凑合。而这些需要自己买，买好了你就过来上班；别的没问题了，对了，你还要交三百块钱抵押金，因为是初次工作……不过实在没钱也可以从工资里扣，你不像那些看着不老实的，容易损坏公司财物，所以必须提前交抵押金。你看着蛮老实，就从工资里扣，也行。但衣服皮鞋必须自己买，不便宜，但你也没必要特别买贵的，就去老八卦商业街那随便买套便宜点的，三五百块钱一套衣服，两三百元一双皮鞋，也就凑合，差不多这些。你看着办吧。

－－经理和领班都是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大哥哥，经理略有些不苟言笑，领班则总是在微笑，一副和善样子。面试对我交代的事情也挺多，感觉是真的未来同事的感觉。

我都一一认真记下。

必定是市中心长大的孩子，对这种类似几年只需要采买一回的一次性消费，略高这一点还是能够接受。

况且我属于放弃学业，出来打工所需要的工作衣服这类花销。

家里虽然已经很穷了，但必定我不念书这个决定，的确给父母省了好多好多的钱。

如此一来，为了能有工作，父母的支持还是无需多言的。

－－当然，确实穷，买完这些后，父母没有再给我生活费。

穷家就这样，吃上省省、用上省省、路上省省，单位有工作餐吃，反正也就一个月时间就有工资拿，混混就过去了。

“抽烟吗？”

领班给我安排在一个有工作经验的老服务员张斌身边，先做一星期左右的“小徒弟”，看工作学习进度快慢，再考虑让我正式独立工作值台。

不然不会点餐不会看台，那要是客人跑丢了忘记收钱或上啤酒果盘干果类忘记开小票，那钱要服务员赔下来……真就要彻底凉。

张斌首先第一句话，问我会不会抽烟。

其实我那会儿哪还买得起烟啊……

但看到他眼神里且笃定的审视，我有一种“连烟都不抽的男人来这里一定干不长”的感觉。

“……抽。就是没钱了，所以没买。”我只好老实回答。

“那没事儿，抽我的！”张斌笑了起来，也看得出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老一代服务员对“师承”观念看得很重，别看只不过是传个做“服务员的小手艺”，但师傅待徒弟都很认真。

尽管这行业流动性大，但那些一眼看去就不学无术的新晋服务员，老服务员们几乎都不会拿正眼去瞧，找人教那种一看就不是这块料子的？

几乎不可能。

传说有服务员学上一个月，甚至两三个月都没办法学会，最后被赶走提议他去工厂里做学徒去了，大致的祝福也就是：社会很现实，学东西在快。你学东西太慢了，也就钢厂里那种好几年才能出师的学徒制能适合你。服务行业，你别看受气，那你这样的也进不来。

－－而我，尚且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能够正式工作，成为一名好服务员的“那块料子”。

“呼－－”长抽一口烟。

和师傅蹲在音乐厅门口抽烟的我，看着手里这根从师傅手里接过来的香烟，牌子上写着“七匹狼”，红色硬盒。

纪元九八年冬至。

师傅说：这是新出的烟。

烟摊老板告知我：十七块钱一盒。

……我做服务员每个月的薪水基本工资是四百元左右，父亲找的活儿是三百块钱左右的月薪的“轻松活计”烧锅炉，母亲的市政企业里工作工资是每月两百多元……

嗯……我们大约每天抽烟最少每人一包，偶尔一包半……也就是17－25.5元钱之间……日消费？

显然，我那点月薪也就比父母高一点儿，但在服务行业这个环境里，连抽烟钱都不够。

隔行如隔山。

我必须要认认真真下决心去好好学习服务工作！

不然，我一定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莫欺少年穷，男儿当自强。

既然别的同龄人在这里都能够看似“成功”的生活下去，那我也－－

一定能！

显然，接下来的工作与学习，我的父母已经再也帮不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