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番外三 偶遇(1/1)
这是第十次“偶遇”。
扬州大街小巷,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市井烟火气缭绕,比书本上描述的世间生动千百万倍。
姑娘身着不甚华丽的淡紫色齐腰襦裙,一头青丝简单地挽了个灵蛇髻,除了一枚银簪别着,便再无旁的发饰。纵使衣着打扮简朴,她的清新脱俗却未曾有半分的削减。
他与她在扬州街头“偶遇”,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潮,两两相望。
白姑娘挎着药箱,见到他的那一刻,含笑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她二话不说往回走,坚决不与他同路。
这好不容易打探到她出现在此地,李相夷又怎会轻易把人放走。他急忙使出婆娑步,随着人潮爆发出的惊呼声,轻飘飘地落到白姑娘跟前,把人的去路挡住。
白姑娘万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一脚尚未来得及撤回,整个人重心不稳,栽入他怀中。
大庭广众之下,他丝毫不避讳男女有别,轻轻地将人拥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低低一笑,“夭夭当心点儿。”
白夭夭臊得耳根发烫,狠狠将他推开,转身就走。不想,那无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动。
她回头瞪他,见他笑得温和,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他故意把自己弄伤,死皮不要脸地赖在青离居不走的情形,登时更气了。
“李门主,你有完没完?”清冷的眸子映出他的笑容,气终是撒不出来。
李相夷“啊”了一声,故作不知,“难得和少宫上偶遇一回,我们就不能叙叙旧?”
“第十次的‘偶遇’?”白夭夭抽回自己手,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刻意疏离落到他眼中,心脏不免有些刺疼。可他不在乎,追妻讲究的是胆大心细脸皮厚,只要脸皮厚点没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李相夷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侧,笑着说:“少宫上记得如此清楚,可见心里有在下。”
“并没有。我犯不着记住一个不想自己身体好起来的病人!”白夭夭怒视着他,语气冰冷且疏离。
她当真是无比讨厌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人,李相夷在青离居呆了足足一月有余,可无论她怎么费尽心思治疗,他的伤势就是不见好转。
起初白夭夭怀疑是未能找到真正的病灶,无法对症下药才导致的。她急得几乎翻遍了整个药师宫的藏书,对他也是百般照料。她如此费尽心思,结果却是当事人故意把药倒掉,又用内力压着伤口不让好起来。
她知道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当日便将人赶出了青离居。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不想李相夷会如此难缠,想着法子来跟她“偶遇”,讨她欢心。
想到这里,白夭夭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恶劣,于是放柔了声音,劝道:“李门主,你我本为陌路,何苦为难?”
这话比她赶他离开青离居还要伤人,李相夷痛得几乎呼吸凝滞,满脸不可置信地问:“你认为我们是陌路?”
她无法接受十年后他们相爱相守一事,他可以理解。但从她嘴中说出彼此陌路,等同于用少师捅他心窝子,字字句句告诉他,她不爱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说不爱便不爱,徒留他守着那些美好的回忆,像个傻子般哀求她不要抛弃自己。
不对,这里的白姑娘从未爱过他,如此一想便更伤人了。
白夭夭见他瞬间红了眼眶,终是有些于心不忍,放缓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门主所说我们十年后彼此相爱,情深不能自抑,实在震撼,原谅夭夭暂时不能从中缓过来。”
她顿了顿,即便看见他眸中满是希冀,还是叹了口气,把他的希望生生掐灭,“何况你我一个是四顾门门主,一个是药师宫少宫上,本就没有任何交集,李门主的故事实在无法说服我。”
他很爱她,她知道。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他也确实知道她很多旁人调查不出来的小习惯。可那又如何呢?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梦,一个回忆而爱上她,那真是太荒谬了。
何况,十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他以后把这段回忆忘了,又是否会后悔现在的决定?白夭夭不敢保证。
听到白夭夭说他们彼此没有任何交集时,李相夷彻底慌了,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静默了一会儿,他从腰封里拿出一张纸,极力稳定着内心的不安,道:“我们当真没有任何交集的话,少宫上认为这纸婚书算什么?”
白夭夭愣住,漂亮的杏眸盯着婚书,一言不发。
“还是说少宫上想退婚,让相夷成为整个武林的笑话?”他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她答应过他师父,要护他一世周全便不会食言。及笄后,她之所以迟迟没有提起婚书一时,是因为那是他与乔婉娩相知相爱,她不忍破坏他们的感情,只当没有这纸婚书。
后来,她听闻他与乔婉娩相忘于江湖,心中亦并未有半分的欢喜。他娶谁,和谁相爱都与自己无关,他若是记不起这个婚约便再好不过。
如今,白夭夭有些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这个莫须有的婚约。
“夭夭,我今日拿出婚书,并非要逼你嫁我为妻,而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接纳我的机会。”李相夷不敢看她清冷的眼眸,声音微微颤抖,很是痛心道:“你说我们彼此相爱是梦,作不得真,我可以不再提起。可你也别推开我,让我心痛难耐。”
她猛地捏紧裙摆,神色复杂。
李相夷深吸了口气,将婚书塞到她的手心里,潸然泪下,“君心似冰,吾甚惧之。”
“我……”
白夭夭看着他落泪,心脏疼得几度要窒息。她强忍着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把婚书抓得更紧了些,“我不推开你便是,李门主不必如此激动……”
“你从不叫我李门主。”
白夭夭看着他,哑口无言。
他又说,“夭夭可以唤我花花,或者是李小花。”
“我……”
平日里很平常的称呼,十六岁的白姑娘却要再三思索,反复咀嚼。李相夷缓缓闭眼,整理好情绪后,笑着说:“没关系。夭夭若是觉得为难,便叫‘李门主’罢。”
他眼里的沉痛太刺眼了,白夭夭看得茫然无措,落到嘴边的称呼转而凝成了一句无力的“抱歉”。
李相夷没有为难,慌忙转移话题,“婚书便放到夭夭这儿,若夭夭愿意接纳我,愿意给我一个好好了解你、靠近你的机会,便于三日后黄昏,皇城下碰面,将婚书还于在下。”
其实他在赌,赌她心里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