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夕灯会(1/1)
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本就是为了那具莫名的尸体才莫名来了南冲,如今真相已明。
此次的南冲之行也是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第二日天刚刚亮,几乎一夜未眠的云贞晼早早叫醒了还在睡梦中香荀,结算了客栈的钱,雇了辆马车,谁也没知会就回了望川都城。
这还没进家门,隔着厚重的大门,云贞晼就已经听到了云九鸢被施以杖刑的惨叫声。
她赶忙将手中的包袱扔给了香荀,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前厅。
“母亲你这是作甚,九鸢姐姐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她。”
“她目无尊长,狂悖忤逆。”
云贞晼转头看向云九鸢,想从她嘴里知道事实究竟是何。
“我不过是说了你害死我母亲的事实而已,若是觉得我戳到了你的痛处,你大可以打死我。”云九鸢真真是恨极了秋容这个毒妇,就算嘴角已经被打得渗出来鲜血,她拼尽力气也要用言语膈应死这个毒妇。
说来云贞晼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否则今天云九鸢可就真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了。现在有了云贞晼这个挡箭牌,秋容自然会及时收手饶她一命。
果不其然,经过云贞晼的一番软磨硬泡,秋容已经压制住了怒火,毕竟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回来了她可没有这个闲工夫管云九鸢这个野种了。
“停手吧,以后小心点你的嘴。”
“快扶姐姐,记得请医师,银钱从我账上出。”
秋容白了一眼身边的云贞晼,要不是自己的女儿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老是和自己作对,她怕惹女儿不高兴,云九鸢早就随了她那贱命母亲去了。
花了一晚上终于哄走了话多到停不下来的秋容。
云贞晼立刻让香荀拿了金疮药,悄悄溜去云九鸢房里了。
“快把门关好,别冻着姐姐。”
看着床上发着烧昏睡不醒的云九鸢,她皱了皱眉头但马上收了起来。
“这是这相府里能找得到的最好的金疮药,你快给姐姐服下,配合着医师开的药方,她应该能好得更快。”
这眼下快要春节了,她还等着带云九鸢去凑这除夕灯会的热闹呢。
五日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云九鸢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相府也开始忙着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了。
云贞晼的日子如从前一般,还是每日研究着各种云洪给她的低阶秘术典籍,南冲的事情好似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抹去了一般,无人提及她也不再去想分毫。
听说这个春节,云贞晼的那两个哥哥也会回来。
再过三日便是除夕了。
其实每年这个时候,是云贞晼最想哭的时候,她看着那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就别提有多恨,他们越是开心她就越难过。
而象征着子女为长辈祈福才有的守岁,她更是每年都装睡躲过去。
想来,今年也不会有太多差别吧,唯一的差别便是云九鸢在。她虽然定不会有资格上这团圆宴的桌,但她可以借着大家都在守岁的时候偷摸去找云九鸢,带着她一起去街上看除夕灯会。
除夕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秋容还特地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来府里唱戏热闹热闹。
今日的菜色全是云贞晼爱吃的,水晶肘子,火腿虾仁。而连上桌资格都没有的云九鸢就只能在房里吃着昨日府里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吃着吃着眼泪就忍不住扑哧扑哧地往下流,她想念她的母亲了。若不是想替母亲报仇,她怕是早就自行了断去找芸娘了。她如今所有的隐忍都只为了等待那个时机,那个可以彻底扳倒秋容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四处放起了花团锦簇,璀璨夺目的烟花,前厅的晚宴应当已经结束了吧。
云贞晼让她的两个哥哥替她作掩护,她跑来找云九鸢了。
云贞晼一进门就让香荀打开了手里捧着的一个大布包。里面是她早已提前准备好的新衣。
那是两件蜀锦做的披风,整件披风外沿都缝上了上好的兔毛,既保暖又美观,这可是云贞晼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亲手设计找人做出来的。
红的给自己,淡紫色的给九鸢,她知道她平日里素雅惯了定不会喜欢大红这种鲜艳的颜色。
云九鸢摸着这上好的衣料,这是她从未摸过的柔软细滑,宛若少女的皮肤般。
“九鸢姐姐别愣着了,快穿上吧,我带你去街上热闹热闹。”
云贞晼早就让香荀打点好了守偏门的家丁,不过就是给点银两好让他们也好好过过节而已,家丁们也极其识相,在这相府里谁不知道这个贞晼小姐是最得宠的,要是真被发现她也定能保下他们。
顺利行走在大街上的两人,云贞晼大摇大摆炫耀着自己这件新衣,而云九鸢则是小心翼翼,生怕这披风被什么物件给剐蹭坏了。
都城的除夕夜是全年唯一没有宵禁的一天,大家可以在街上畅快地游玩,赏花灯,赏烟火,品尝美味小吃,还可以观赏各类杂耍表演。
要说这杂耍表演要数溜火球最出名,几个人脚踩单轮车,手上拿着铁链,铁链的两端分别固定了两个沾满火油的球,点上火甩动起来,四个火球快速旋转连接成的线条光彩夺目。
“九鸢姐姐快来,我听府里的丫鬟们说这溜火球可是每年除夕灯会的火热节目,我们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可得凑个热闹。”
云贞晼拉着云九鸢拼命地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云贞晼开心地拍手叫好,云九鸢就没那么专注了,她一心只在意这火球会不会不小心点着她的披风,毕竟隔得那么近。
商时序就站在离云贞晼不到两尺的地方,虽然看火球的人很多,但商时序这样的翩翩公子,气宇轩昂的,应该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吧。
可云贞晼全身心都在看表演了,压根儿没注意周遭的人,倒是商时序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叫喊的声音大到商时序头都不用回就知道那是她了。
人群中,云贞晼依旧是那么的耀眼,能与之匹敌的可能就只有一旁的云九鸢了,可是云九鸢的气质过于清冷也显得很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他根本看不上。
火球的光亮映射在云贞晼的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眸里倒映出的亮光,那一刻,商时序觉得那是像望春花般的明艳动人,如海棠醉日,又不失活泼可爱。
商时序眼睛直勾勾地看得出神,他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好似整个人群都不见了,只有云贞晼和他两个人在看演出。
许是人群过于拥挤了,不小心把云九鸢推了出来,整个人快要扑倒在地上了,身上披着的披风一角被直接甩到了火球上。
这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出现了,及时抱住了云九鸢,还赶忙将着了火的披风替她脱了去。
四目相对,虽然云九鸢不认识这眼前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却是一眼认出了她,相府那个不受宠的大小姐。
云九鸢赶忙推开商时川的手,冒着被人群踩到手的风险去捡回了那件已经被烧了一大块的披风。
“刚才多谢出手相救。”
“姐,你没伤到吧?”
“晼儿,我没事,就是好可惜你送我的披风被烧坏了。”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人没事才最重要。”
是,对于云贞晼来说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但是对于云九鸢而言,这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这么好的东西了。
“哥,你没事吧?”此时出现的商时序成功将姐妹俩的对话打断了。
云贞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救云九鸢的是商时川,虽只是及笄宴的一面之缘,但和商时序这么熟悉的他见到一张和他极其相似的脸她绝不会忘记。
商时序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就赶紧拉着云九鸢从人群中撤了出来,就怕跟商时序打照面。
“晼儿,我看我不太适合这种场面,我还是先回去歇着了,这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
“那你自己能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有白鹭在呢,她认识。”
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的云贞晼,走在这喧闹的街上好似松快了许多。一蹦一跳地逛着一个个沿街的店铺,面具,簪子,糕点,那是一样都不落下的买下来,这香荀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小姐,我这都快拿不下了我们还不回去吗?”
“回去了我也睡不着,每年除夕我都自己在房里流眼泪,难得今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吧,但是记得走偏门,别被发现了。”
刚进房间,云九鸢就呆呆地坐在了床榻上,手里还握着那件烧毁的披风。
而还在街上闲逛的云贞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脸上的笑容是纯粹的,是真切的。不像她,内心此刻涌出来的只有悲伤。
也就只有在这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她才能将最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漫无目的地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突然不断有人从她的身侧穿过去,往桥的另一头跑。她一把抓住了正巧这时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小姑娘。
“桥那边怎么了,怎么你们都往那儿赶?”
“你还不知道吧,锦绣斋为庆贺新年伊始,今晚午时之前所有商品半价出售呢,还不快去抢?”
她听着是很心动啊,可银两都在香荀身边她可是口袋空空啊。
刚想继续往前走,沈舒梨出现在了桥上,自从南冲的最后一晚之后,她和沈舒梨之间的关系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一步了。
刚想趁没被看到换个方向走,可谁曾想,商时序又出现在了另外一头。
这三角站位,云贞晼站在中间,像是让她做出选择一般。可其实不管是现在的站位还是在她心里的位置,沈舒梨都占了上风甚至可以说商时序一直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更何况她本身就对儿女私情不太感兴趣。
“沈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突然出现在沈舒梨身边的姑娘打破了这个尴尬地局面。
那是沈家的表妹阿曼,两只手直接挽了上去。
这一下子可把云贞晼气着了,这算怎么回事,在南冲亲完人就把人抛一边回来又找了个新人陪在身边,真是风流。
她本来还没想好要走哪条路,现在她确定了,上桥去,拆散他们。
云贞晼大步流星地快步上了桥,故意拿手拆开了他们俩挽着的手,“不好意思让一让。”那嫌弃地白眼简直是要翻上天了。
许是阿曼今晚为了吸引沈舒梨的注意打扮得太花枝招展了,连选的裙子都是拖在了地上不利于行走的。被云贞晼那么一推,刚刚踩在脚底的裙子彻底她绊倒了,沈舒梨手都来不及拉住她,人就摔进了河里。
她下水前手还抓住了云贞晼,想拉住她站稳,这下可好了,两个人齐刷刷的跌进湖里去了。
商时序见状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去救人了,沈舒梨眼见这云贞晼有人救了就吩咐竹沥,“找人把阿曼救上来。”
这大冬天的河水喝饱了,人也冻僵了,商时序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云贞晼裹了起来,而另一边刚被救上来的阿曼就开始向沈舒梨撒娇。
“表哥,这都是什么人啊,这么粗鲁,我这身衣服可是刚做的,我要让人好好教训她。”
沈舒梨没有一句废话,当着云贞晼的面一把抱起阿曼,“阿曼乖,我送你回家,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被晾在一边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的云贞晼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云贞晼现在的心怕是比冰天雪地还冷。
“送我回家吧。”
马车上,商时序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还在生我的气吗?”其实那件事情不能全怪商时序的,她只是纯粹对他无感而已。
“并没有,只是不想理你而已。”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理我啊,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的。”
云贞晼的小脑筋转得可真是快,“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那明天来我家找我,记得叫上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