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之殇 （2）（1/1）
“自杀是在看上去似乎不可忍受的和不可解决的痛苦中混乱和受限制的心灵的一种绝望的孤注一掷的行动。这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心理学家研究人类自杀行为得出的结论。而且心理学家认为大多数人自杀前都会寻找帮助，或者说是找寻活下去的希望。别哭了，好好想想，颜夕是因为什么事活不下去了，我觉得她是没有办法了，才找上你的。”
南宫辞语速不快，甚至还故意放慢了节奏，以免尹子亿因脑子缺水而不能理解。
果然，尹子亿仰着大圆脸、眼睛睁老大，一副你胡说八道的表情。
“怎么怎么可能？她都结婚了……你～你什么意思？找上我？”
南宫辞现在后悔了，应该明天早上说这件事情的，都怪自己太毛躁了。
“这样啊！咱们先睡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解释。”
这可由不得他了！
“不行，你不说清楚我睡不着觉，我洗把脸，你接着说。”
唉，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仔细研究了颜夕给你的留言，你看第一行第一个字是请，第二行第三个字是你，往下类推，把奇数位上的字挑出来，正好是请、你、为、我、复、仇。这也是为啥没有标点符号的原因，加上符号就没有规律可寻了，还有应该是报仇，我想她大概是找不着用报这个字的句子，我猜她最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人身自由多少受到了限制，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其实她肯定是抱了必死的心态的，但是她还是希望有人为她伸冤，而且只有她死了，这件事情才可能被重视，她的痛苦无人理解无人帮助，这个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所以她以这种方式来传达、抗议、寻找。你是她最后的希望，其实她也没有把握你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只是她也无人可找。
你要是真想帮她，我也会帮你，明天早上我会做个计划，咱们就开始行动。”
南宫辞说话的整个过程中，尹子亿都是洗耳恭听的状态，看得出来他已经清醒了，也认同了南宫辞的猜想。
两个人进卧室睡觉前，尹子亿啥也没说，只是点了一下头，身体前倾表示感谢，南宫辞看见了，也理解他的心情。
就这样，南北两个卧室里的两个男子，达成了共识，他们将替一个女人完成遗愿。
其实南宫辞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可惜事实往往不是。
研究表明，很多自杀被归结为意外或是其他原因是不靠谱的，因为死人无法开口说话！还好，他们有一张纸条，文字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星期二的早上，南宫辞睡到自然醒，他没有想到自己能睡得这么安稳，三天里睡得最深沉的一个夜晚。
尹子亿就没有南宫辞那么幸运了，他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个晚上都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里，睡没睡着都不一定。
两个人只对望了一眼，就开始各忙各的，做早餐、打扫卫生。
清晨的活动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笔一张白纸。要是有个移动的白板多好，就可以像电视剧里那样演示了。
南宫辞先开口说话的。
“首先要确定的是咱俩的猜想是否成立，这个任务交给你，你要去走访颜夕的家人、朋友，找到她痛苦和绝望的事情是什么，不用太着急，要稳步推进，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一会儿去趟公安局，以颜夕邻居的身份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后经过，咱俩把信息汇总一下，看看有什么出处没。”
必须先搜寻证据。
“你去兴业分局，夕夕姐出事地点是兴业分局管辖区。还有我老姑奶奶的孙女好像就在兴业分局，她叫向莞，我们好多年都没有见过面了，还是上周回家，我妈告诉我的，一直夸她多么优秀来着。如果没有人理你，你可以提她的名字，熟人好办事嘛！”
尹子亿一改往日的呆傻萌，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而且，他看着消瘦了一些，看来减肥成功日就在眼前了！
南宫辞是下午两点到的兴业分局，一上午的时间他都花在网上了，把泉城最近一个月的新闻浏览了一遍，有关颜夕跳楼自杀事件网上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条，还是他搜寻出来的，标题也很简单随意：某年轻女子因个人原因跳楼自杀，现在的自杀率越来越高，年轻人压力大，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太脆弱……
网上的论调大致就是这些，没有别的质疑，因为关注的人连十个都没有。
南宫辞在兴业分局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他拿出身份证做了登记，讲明来意，等着保安打电话，传达信息。
很顺利，南宫辞来到了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办公室，还是个副队长。
很巧，程砺刚开完会回来，就听民警万天佑说有人来询问颜夕自杀案的情况，他就把人请进了办公室。
“你好，请坐，请问你是颜夕什么人？这个案件已经结案了，你想要知道什么？”
程砺开门见山，眼前的年轻人很结实、硬朗，皮肤稍微有点黑，看着更加的强壮、沉稳。
南宫辞看见了办公室的门牌，这个副队长看着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板寸头、国字脸、不胖不瘦，看着就是个保家卫国的人物。
“我叫南宫辞，以前和颜夕是邻居，两年前我搬走了，前几天遇见一个熟人从他那里得知颜夕自杀的事情，觉得不真实，就过来看看。请问您去过现场了吗？”
这套话出自南宫辞之口，但是是事实，属于尹子亿的事实。
程砺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南宫辞看，南宫辞也看着他的眼睛，一个是打量，一个是真诚。
“现场得出的结论就是自杀，这点我可以以身上这套衣服做担保，绝对不会出错。家属也没有深追究，我们也查问过她的丈夫，他有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自杀案件历来如此，意外或者抑郁情绪都是起因，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只能结案。”
“谢谢，人民警察的话是最可靠的。打扰了，再见。”
尽管这个副队长只是说了事情原委，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暗示，但是南宫辞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的惋惜和无奈！这就够了，其实警察也怀疑颜夕的自杀是不是有什么外因，只是没有证据。
南宫辞离开副队长办公室时，和一个女警打了个照面，几秒钟的时间，他还是看见了女警胸牌上的名字——向莞。
熟人关系没有用上，也没有必要找熟人，一个自杀案件卷宗上啥都没有，再说了卷宗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看的吗？需要寻找的东西在外面、在颜夕生前的世界里。
盛夏没有打招呼就来到了泉城，下午三点钟的太阳烤的人们燥热沉闷。南宫辞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自然回家也是要骑自行车的，只是屁股受到了太阳温度的问候，非常炽热的问候。
这辆自行车追随南宫辞多年了，在他心中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因为能用自己的脚来控制速度，且是慢速度。
四点多回到家里，喝下一大杯凉水，换件衣服，舒服的坐了下来。大半天了，手机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尹子亿也没有联系他，周围的环境安静的有些不正常，看来盛夏带来的不仅仅有热浪，还有安宁与沉默。
“张春华的技能最好用的就是借黄盖的诈降，掉血，然后摸三张牌，当然她还可以和关平、曹昂组成永动机组合，但是需要曹昂和她距离为一才可以……黄月英的技能操作非常简单，就是用一个锦囊摸一张牌，当然这是她嫁给诸葛亮之后的技能……很多女性玩家都对这些女武将身上的故事感兴趣，其实不管是古人还是现在的我们，面对的都是人性，人性亘古不变，我们也就从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今天的游戏直播怎么都是女性话题？南宫辞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弹幕，他都回答不过来，啥问题都有，骂司马懿的一大半，这可真是替古人担忧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是很安静，有点不正常的安静，南宫辞踩着时间点下了线，随手给尹子亿发了个微信，这人走了一天了，都晚上十点了还没见着人影，总得问问吧！
“今晚我不回去了，住在我妈这边，请勿打扰。”
五分钟后，收到了回复。
在妈妈身边好啊！安全、健康。
尹子亿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他进门南宫辞出门，因为今天是星期三。
看他的表情很累很无奈，看来在妈妈身边也没有睡好觉呀！
“我赶时间，晚上十点咱俩再聊。”
南宫辞穿上球鞋下楼了，尹子亿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教练，我要练三分，我的偶像是库里。”
“库里都老了，现在得看约老师打球，他打球聪明，是不是教练？”
休息间隙，几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在讨论NＢＡ。
“所有的高强度对抗型运动都有年龄限制，库里也好、约老师也罢，最终都会落幕，只是约老师打球确实聪明，他也重新定义了篮球玩法，我们都是篮球爱好者，所有篮球运动员都值得尊重。当然，今年的总冠军约老师是拿定了。过来过来，咱们练习最后一轮的各个角度投篮，每个角度五个球，看看谁的命中率高。”
南宫辞说这番话的时候，约老师已经2比0领先对手了。
南宫辞和一帮孩子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个晚上，而尹子亿一个人在忙碌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现在还在挥汗如雨的干活儿。他赶在文具店关门之前买了一个白板，刚安装固定好，南宫辞就回来了。
白板中间写了一个名字——康山，尹子亿拿着易擦白板笔站在旁边，南宫辞坐在了沙发上，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自己听着呢！
“康山是夕夕姐的丈夫，我见过他一次，在他们的婚礼上。他是个拆二代，家里有六套房子，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目前还在上班中，有四套房子在出租，他就靠着租金收入生活，熟悉的人说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夕夕姐出事儿那天，他在一家茶楼打麻将，有三个目击证人。夕夕姐出事的那套房子，康家人已经挂在中介出售中。那是他们的婚房，十多年前的回迁安置房，本就质量一般，又过了十多年，有些破旧了，我昨天去看了看。
夕夕姐的父亲五年前就病逝了，母亲在一所私立中学食堂上班，我找了好几个人才联系上她，我们约好周末见面。之前我听夕夕姐说过她的家庭情况，外地人，她三岁时搬到泉城的，父母努力了好多年才买了一个小房子，就在我家旁边的小区，我和她做邻居时，他们的房子是租的。他们在泉城没有亲属，只有夕夕姐的同学、同事，她生前在一家私立幼儿园上班，据说半年前就辞职了。
这是能打听到的全部消息了，也没啥大用处，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康山身上，从明天起，我打算跟踪跟踪他。”
尹子亿说了这么多，最后只是用笔把康山的名字圈了起来，其它啥也没写。
第一次看见这个胖子这么坚定的眼神，之前他是除了漫画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
“一个啃老的拆二代能有什么脑子呢？”
南宫辞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站起来，走到白板前面，看着上面的人名字。
“你先找到他，看看他和什么人来往，别冲动也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要让他发现。我觉得和颜夕母亲聊聊是正事，周末咱俩一起去。我在兴业分局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肯定颜夕就是自杀的，现场没有别人。尹子亿，这件事情咱俩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是南宫辞最后说的话，他一再强调要理性的做事情，因为他了解尹子亿，他一个非常单纯的人，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现在面对的还是他的白月光，一切的冲动行为都是很正常的。
尹子亿早早的上床睡觉了，电脑关上了，他决定一个月内不碰电脑，他要全心全意的为颜夕做事情，他要弥补遗憾。
遗憾这种东西，只能弥补，但是很多弥补都无济于事，也就图个心安。
上床睡觉前，南宫辞的手机微信一个接一个，现在是毕业季，大学同学都在张罗着聚会，毕业四年了，南宫辞一次聚会都没有参加过，这次也不想去，可惜当年的班长不依不饶的@他，最后勉强答应才放过他。
星期四一大早尹子亿就出去了，他打扫了卫生，还做了早饭，简单的面包片、煎蛋。
变化真大呀！宅男也需要动力，如果宅男不出门，那是因为动力不够。
简单的吃了口饭，南宫辞打算去超市一趟，需要购买生活用品了。
小区对面就有一家中型商超，今天是周四，人应该不多，南宫辞讨厌排队等候，还有嘈杂。
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今天应该不宜出门，超市周围不仅嘈杂，还混乱。而且他还遇见了熟人，也不算太熟，只是一面之缘。
兴业分局的民警在超市旁边的小区出警抓人，据说是聚众赌博的，赌注很大，围观群众纷纷议论，据传有人输了两套房子，还有人拿自己妻子做赌注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听者个个兴奋不已。
南宫辞刚走到超市门口，就看见远处跑过来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后面有警察在追，路人纷纷向旁边躲闪，他还寻思怎么帮警察一把呢！那个男人就自己摔倒了，他应该是跑不动了。随后两个警察铐上他向警车走去，南宫辞随着他们的身影看过去，就看见了从警车上下来的程砺。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没有移开，都点了一下头表示打招呼。
之前程砺只是觉得南宫辞这个年轻人不错，刚才他有了新的认知，这个年轻人有种超乎常人的冷静，那双眼睛黝黑又明亮，仿佛能洞穿黑夜。
连着两天，尹子亿都早出晚归的，周六早晨两个人才坐一起吃饭。南宫辞趁机说了大学聚会的时候，尹子亿表示可以参加，他也收到信息了，只是没有回复。
“阿姨今天一天都在家，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吧！”
尹子亿只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杯酸奶，也就一个星期，他看着瘦了，目测最少能瘦三斤左右。
“好，聚会在下周六，咱们还是干正事儿吧！你这两天有什么发现吗？”
说起这事儿尹子亿都要气死了，他打听到了几个康山常去的茶楼、麻将室，蹲守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人，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在康山常去的地方来回转悠，腿是跑细了，人还是没有看见。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太着急了，遇事儿缓缓，可能就峰回路转了。这不，尹子亿找了两天的人终于出现了，还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