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之殇 （4）（1/1）

“坐上那朵离家的云霞，飘去无人知晓的天涯……当离别开出花，伸出新长的枝桠，像冬去春又来……”

这首《离别开出花》是南宫辞最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他在前些日子的游戏直播中播放了这首歌，作为对“青春”的祭奠。

今天，坐在大学同学的身边，又想起了这首歌，他观察着各位同学，在他们脸上寻找开出的那朵“花”。

“哎，子亿，你天天和南宫辞混在一起，你看看人家这身材保持的，比大学那时候还健硕，你正好相反了，越来越圆润啦！”

班长关云霄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自然在饭桌上就特别的活跃。他本人变化挺大，不是外貌身材，而是气质，有种腐朽、油腻的世俗感。

尹子亿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况且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聚会了上，更不在自己的身材上。

“嘻嘻，我没有他自律，我喜欢美食和睡觉。”

比较佛系的人往往缺乏的就是自律。

“我也喜欢睡觉，不过我喜欢和别人一起睡觉，睡前做点运动有利于睡眠，你们说是不是？你怕是还没有感受过这种滋味呢吧？你的第一个女人会很幸运的，睡了个处男，够吹牛一辈子了，哈哈……”

听着轻浮又无礼的放荡笑声，看着一张张陌生的油腻嘴脸，南宫辞一阵心酸，毕业才四年呐，变化也太大了吧？

“哎你们还记得咱们的一个叫池文洛的师姐吗？就那个找南宫辞当模特的那个学设计的，她呀嫁了个富二代，家里有矿，两年前我参加过她的婚礼，非常盛大的婚礼……”

作为班长，关云霄手机里的各种群是最多的，当然知道各种消息。

后面的谈话就更没有意思了，南宫辞一直打着哈哈，尹子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两个小时的聚会结束了，没有啥营养，只是池文洛这个名字还是让南宫辞暂时性回到了七年前。

大学新生总是需要师哥师姐的帮助的，池文洛学的设计，和计算机系在同一栋大楼里上课，这样就难免总见面，况且引领南宫辞找到宿舍的人还是她，这样就有了交集有了联络。

池文洛的长相是那种白莲花式的，这个“白莲花”不是互联网后来赋予它的意义，是它本来的意思。又黑又长的头发总是披在肩上、总是一身白衣、总是甜甜的微笑着，身材很是高挑、瘦弱，有双欧式大眼，怎么看都是个美女，当然是在现在的审美观念下，其实在传统审美观念里，池文洛算不上美女，但是配得上“好看”这个词。

这种瘦弱的女人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岁月对她们特别残酷，总是老得快。

池文洛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进口销售公司工作，公司是做服装生意的，符合她的专业，她在大学时还兼职做过平面模特，所以工作的特别顺利，就是太忙了，南宫辞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时，她脸上的倦容厚重的妆容已经掩饰不了了。

毕业后，南宫辞没有再见过她，也知道她结婚了，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躺在电话通讯录里的陌生人。

同学聚会就是用来回忆往昔的，非常好，南宫辞觉得自己参加聚会的目的达到了。只是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参加吧！还没到改变不了现状，总活在过去的时候，唉声叹气的年龄也还没到。

尹子亿好像不在乎自己能得到什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他就是个随大流的人，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然后还是回到以前，沉浸在自己的漫画世界里。

“我表姐向莞那里还是你来跟进，我把你微信推给她了，让我啥也不干就这么等着，我闹心，从今天开始我还是要调查康山，顺便拜访一下夕夕姐的同事。”

第二天尹子亿穿戴整齐的出门了，还戴了遮阳帽，南宫辞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尹子亿的背影，心里多少有点波动，具体是什么还说不清楚。

向莞这两天忙坏了，之前抓的那帮聚众赌博的开始走法律程序了，她负责给法院搜集证据，有几个犯人还有前科，有一个居然是网上通缉犯，有太多的资料要整理、提交，而且现在高考、中考都结束了，社会人一帮小青年，天天有打架斗殴的，他们副队程砺好几天都在出外勤，维护这方天地的太平。

距离向莞拿到那张纸条的第四天，她才有时间细细琢磨。

竖着读、跳着读、把开头和结尾的字组合起来读，没啥发现，把开头和结尾的字的声母和韵母拆分组合，还是没有啥发现，琢磨了一个下午，她头有点大，只好先放一放。

桌子上放着一本《数独游戏》，是她闲来无事消遣的，既能活跃脑仁，还能集中注意力。

做着做着，脑子里总出现纸条上的文字，偶尔还读出了声，看来是上心了。

几天前，南宫辞就添加了向莞的微信，她通过的时间是半夜，南宫辞知道警察这个职业没有什么规律的作息时间，就没有在意，他一直在等待向莞联系自己，结果过了一个星期才接到通知。

向莞连着两天都在谜团里打转，一会儿茅塞顿开、一会儿又极度便秘，搞得她都开始怀疑这张纸条有可能就是个恶作剧了。

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九宫格数字游戏，一个小格子一个小格子的检查看看是不是有填重复的数字。

“1、2、3、4……等等，奇偶数？”

立刻在纸上重新调看那些文字，偶数位上与偶数位上的组合，奇数位上的与奇数位上的组合，五六个组合完成，一句非常连贯且寓意感十足的话出现在纸上——请你为我复仇。

还真是有冤情啊！只是写这个纸条的人也太有趣、太奇怪了吧？都要死了还玩文字游戏？

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到下班点，难得今天没有加班，约一下这张纸条的主人吧！

南宫辞正在思考今晚的直播节目安排什么样的特别节目呢？就听见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我是向莞，有时间见个面吗？我发现了纸条上的秘密。”

南宫辞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刚过，请吃个晚饭的时间足够了。

“有，我居住的星月公寓楼下有家不错的家常小炒店，请向警官吃晚饭。”

马上就有了回复，是一个ＯＫ的表情符号。

南宫辞换了衣服就下楼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先点了菜，基本上都是向莞喜欢吃的，没错，理工男有个优点，那就是过人的记忆力，南宫辞对于一个星期前吃了什么饭菜，非常清楚。

向莞坐到椅子上时，菜都上了两道了，还有两道在锅里翻炒呢！

“两个问题，你回答后，我再告诉你我找出来的秘密，一写纸条的人多大年纪、男的女的；二他是怎么死的。”

这才是一个警察应该有的素质嘛！南宫辞上次没有交代具体情况，只说了是朋友留下的东西。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确切的说她是尹子亿小时候的邻居，跳楼自杀，大概是五十天之前的事情了。”

向莞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三十岁太年轻了、太可惜了，比自己大了两岁，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人自杀呢？还是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

放下筷子，擦了一下嘴，向莞从随身包里拿出了那张纸条，还有一张大纸，上面写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最中间的那句用一个大圆圈了起来。

南宫辞看到后，瞬间觉得找对了人，也有种知己的感觉，纯粹的知己，不带颜色。

“向警官，我得出的结论和你是一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怀疑自己，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太复杂了。她叫颜夕，你们程队长亲自勘查的现场，自杀是肯定的。既然咱俩想一起去了，那就不是偶然事件，还请你帮忙调阅一下卷宗，查一查她的社会关系，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当了四年警察了，第一次遇见这种带有谜团色彩的案件，非常不厚道的说我很高兴，当然这也是对死者的残忍。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我会告知你一声的。哦，对了，我那个表弟尹子亿还请你多多关照，尽管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他还活在《海贼王》的世界里呢！男人不能太单纯。”

说完话，向莞露出了属于年轻女人的调皮笑容。

“英雄所见略同，其实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只是需要有人去挖掘。”

南宫辞认为这个世界上自己是最了解、也能理解尹子亿的人，没有之一。

两人道别后，向莞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逛街了，她希望拥有和所有普通女人一样的生活，她热爱生活，也热爱这个社会，尽管每天都是在和坏人坏事打交道，但是她对生活依然有颗炽热的心。

南宫辞准时上线，今天手里的牌比较有意思，姜维和钟会出现在牌面上了，还真有点宿命的感觉，只是钟会换了个性别，因此南宫辞认为这次“姜维”和“钟会”一定能成功。

尹子亿今天晚上没有回来，九点半的时候给南宫辞留了言，而且，听语气他很是高兴，看来那个康山不再隐藏着了。

星期天向莞值班，她想着正好可以研究一下颜夕自杀的卷宗，谁知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非管不可的事情。

六七个少年，骑着电动车，各个顶着一头三次元发型，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骑着共享单车的向莞拦住了他们。

“警察，多大了，带身份证的拿出来，没带的手机里有身份证照片也行，这辆电动车为什么没有牌照？这辆后面不能载人不知道吗？那个女孩你下来，才多大？你父母知道吗？……”

向莞一连串输出，几个少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女孩”，还搂着前面男孩的腰，头抵在男孩的肩上。看样子，不像是高中毕业的，更像是初中刚毕业的。

果然，有两个男孩的手机里有身份证照片，也都才过完十六周岁，叼着烟的神情仿佛有了十年的烟龄，各个都是那种社会大哥大姐的姿态，把向莞都看笑了。

人可以无知，但是不能无畏，对生命、对自然都不能。

就在此时，有个交警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向莞就把这几个孩子，暂时还是称呼他们为“孩子”吧，交给了交警，希望他能严肃的教育他们一番，这才离开。

其实，这要是搁以前，向莞才不会多此一举，这是交警的职责，据她了解，前面道口的交警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只是看着那两个年少无知的女孩，有一点儿担心。

花一样的年纪、空洞傲慢的眼神、瘦弱单薄的身体、长满杂草的脑袋，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又拿什么拥有幸福的生活？

但是，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感叹就是摇头，就差把“无奈”这两个字写脸上了。

向莞踩着点来到了办公室，今天办公室就她一人值班，还有两个出外勤的，程砺副队长昨天去外地协调办案去了，平时吵吵闹闹的办公室很清静。

她从档案室接来了颜夕跳楼事件的卷宗，这样的自杀事件卷宗里的东西少的可怜。

十多分钟，把薄薄三页纸看完了，向莞只记住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有张清纯的少女脸，长发飘飘，看着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一直从事幼儿园教育工作，四五年里在两家幼儿园就职过，最初的那家名为英才的幼儿园，她整整工作了四年，结婚后一年才辞职的，后来的这家只工作了几个月。

结婚后发生了什么，让她换了个工作环境呢？

这个问题应该是调查的切入点！

向莞还是找到了从哪里下手，现在就剩下时间问题了，可惜她的时间一向紧缺。

星期天，南宫辞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睡了个自然醒，不用做饭，可以去楼下吃包子、油条……尹子亿不在家，一个人不值当开火做饭。

早饭过后，去公园散散步，看看老头老太太跳舞、唱歌、年轻人遛狗、遛娃……生活好不惬意啊！

一晃荡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南宫辞向超市的方向走去，需要采购下个星期的蔬菜水果、米面粮油等等，过日子就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把超市手推车停放到指定地点，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南宫辞，真的是你啊？我刚才在车上就看见你了，还以为看错了呢！”

人真是经不住念叨啊！几天前刚有人说过她，今天就偶遇了！

“你好呀师姐！”

南宫辞手里还拎着袋子，只是身体转向了池文洛的方向。

“怎么总叫我师姐呢？毕业好多年了，你一点儿也没变，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池文洛动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那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就亮了一下车灯。

“哦，不用，我就住在前面的公寓，从这里走路过去更方便，谢谢。”

走小路，没有红绿灯！也就七八分钟就到楼下了，坐车需要绕一圈，最少要过两个红绿灯路口，何必如此麻烦呢？

“好，你还是那么客气。有时间咱们聚聚，我就住在东面的爱顿国际城，两个月前搬过来的，距离你这儿还挺近的。哦，我一直有关注你的直播，讲的不错，下次见。”

“再见！”

南宫辞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他只好用点头来表示再见的意思了。

关注自己的直播，为什么呢？印象中她不玩游戏啊！她最喜欢看直播带货、小短剧之类的，怎么还转性了呢？

南宫辞到家的时候，刚好十一点，把所买东西归类放好，不是很饿，先发会儿呆吧！但是心绪不能集中，泉城理工大的一草一木总在眼前晃悠，搞得他有点烦躁。

大四那年，南宫辞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而池文洛已经毕业两年了，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自己的情况，就总打电话，约饭、聊天、看电影，仿佛两个人是情侣一般。

南宫辞这个迟钝的直男，愣是一直把人家当师姐，终于在池文洛的主动表白下，成功吓跑了他这个傻子。

后来南宫辞一个人躺在床上，也静静的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南宫辞也渐渐明白了缘由。

池文洛这一挂的女人，在他二十多年的成长史中，没有过，她是第一个。

母上大人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总是笑嘻嘻、蹦蹦跳跳的，四十多岁了还喜欢大熊猫，还当着自己的面在父亲面前卖萌、撒娇，两个人有时候打闹都不避讳自己，这样可爱幼稚的女人养大了一个直男，她周围的朋友大多数也是这样的，就连她们的女儿也是这种类型的，少有高冷、文静的。

池文洛这种白莲花式的女人是很多男人的理想型，可惜她出现在南宫辞的生命中时，有点过早了，还比他大了两岁，南宫辞是从小被灌输要保护女人的，作为宠妻好男人的父亲是榜样，况且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他都过了十八岁生日了，十五六岁的懵懂无知早消失了，价值观、世界观已然形成了。

没有在正确的时间里出现，就注定是牺牲品了。

好长时间不见，她的变化太大了，“清纯”这个词早都不适合她了，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池文洛的话，南宫辞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词——干瘪。

两颊凹陷、身材瘦弱，尽管大牌在身，但是富贵、大气在她身上看不到，眼神里也没有，倒是透着股精明。

不得不感叹时间是最伟大、最强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