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穿越矮人山脉（1/1）

离开凤凰所在的深穴后，舟楠一行人沿着岔路一路向前，终于在第三日走出了捷径。

落日的余晖渐渐掩盖于茂密的林叶间，归巢的鸟儿如同一片浓厚的云，时刻提醒着这支疲倦的队伍停下脚步。

他们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路，在一条不算湍急的小溪前停驻。

散落的树枝被捡起，折断树枝声不断传来，南加村民们自觉地寻找起周围能利用的一切事物。

尚有余力的妇女们将为数不多的布料撕开，一点点为队伍里衣物有破损的人缝补起来。

沙石带领着一队人四处搜集篝火的燃料，剩余的村民则有序地围成一圈，看着舟楠示范如何编制一个渔网。

矮人山脉的鱼类绝对算得上丰富，但他们作为萨沟利国民，对于如何捕捞鱼类却是毫无经验，哪怕当初在南加，海鲜这个词汇也只偶尔从路过的商人口里听到。

舟楠耐心地将织网手法演示给围观的村民，说实话，他对于能否用这个网捞起鱼来也心存疑虑，毕竟这布料粗糙得打个结都困难，但好在爷爷教给他的手法过硬，愣是给他用这些破布编出个勉强能用的渔网来，不过估计也只能碰碰运气捞点小鱼。

舟楠将织好渔网抛在近岸处，接着回头继续编出几个一样的渔网来。

恩铼在一旁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凑上前看着舟楠编织的手法，学了半天也没学会，最后他归咎于他作为群山派矮人，弄不来这些海洋相关事物是正常的。

村民们窃窃私语，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机械师，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他们见过的机械师，大多是养尊处优，指挥着下人干事，没有谁会像这样做一些和机械无关的活。

舟楠将做好的渔网递给围着的村民，周围的村民没一个敢接过舟楠递来的渔网，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一个妇女看不下去，一把扔下手里的针线，上前说道：“大人，让我来试试吧！”

舟楠笑了笑，鼓励她道：“不用担心用坏，这东西靠的只是技术，你们学会了想做多少出来都行，比现在这个可能还要好呢。”

村民们心头一震，向他投来感激的眼神，这样的技术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轻飘飘就能得到的，在萨沟利，技术可谓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

妇女接过粗糙制成的渔网，找了处水流较缓的地方，回忆着舟楠抛网的姿势，将渔网抛进小溪里。

没过多久，先前舟楠撒下的渔网便有了动静，守在旁边的修钺一把将渔网拉起。

“嘶啦——”

布料破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条被困其中的鱼跳了出来，落向小溪里，修钺眼疾手快地松开破了的渔网，将逃窜的鱼捏在手心。

修钺偏头看向舟楠，舟楠感觉到他脸上得意的神情，失笑地点点头。

他上前仔细观察修钺抓住的鱼，鱼身有修钺小臂长，鱼唇处长了许多尖锐的牙齿，与他之前见过的鱼略有不同，鱼鳍坚硬无比，锋利程度可堪打磨过的刀具。

想必渔网便是被这些牙齿咬开的了，没想到矮人山脉里连鱼都这般凶猛。

看来想用渔网捕鱼的计划泡汤了，舟楠刚这么想着，妇女那边便传来了呼喊：

“抓到了！抓到了！”

妇女双手抱着渔网，内里的鱼不住乱跳，鱼尾拍打在妇女兴奋的脸上。

村民们上前帮忙把鱼扔在篝火旁，兴奋的情绪传染开来。

渔网兜住的只是几条小鱼，但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令人喜悦的收获。

在每一个村民都忍不住亲自试试渔网之前，舟楠以天黑为由阻止了他们，夜晚的矮人山脉并不平静。

篝火前。

众人安静地进食，篝火上架着先前抓到的为数不多的几条鱼，烤鱼的香味弥漫开来，渴望的眼神不住扫过树枝串着的鱼。

恩铼守在一旁蠢蠢欲动，碍于修钺的存在不好上手去拿烤鱼，只好同托塔兰托里两姐弟乖乖等在一旁，吃着手里的干粮。

修钺随手翻动着烤鱼，即使没加任何调料，蛋白质燃烧的香味也足够让人向往了。

“吃吧。”

修钺将最大的那条递给舟楠。

舟楠看了看周围的村民们，几天的高强度奔波和长时间的饥饿使得大家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他摆手叫来沙石，示意他将这些为数不多的鱼分给队伍里的妇女和小孩。

几个妇女感激地上前道谢，先前在洞窟里害怕得大哭的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舟楠。

小孩的母亲便是白天自告奋勇讨要渔网的妇女，此时她珍惜的将树枝串好的烤鱼分成一大一小两份，将多的那份递给怀里的小孩。

恩铼仗着种族优势同小孩一样分到了烤鱼，他迫不及待的品尝着分到的鱼尾，虽然没有多少肉，但让他吃得津津有味，托里则将烤鱼和姐姐一道平分。

沙石给篝火里添了些柴火，顺道坐在了舟楠身边不远处。

“你们村子里的老人呢？”

舟楠平静地问着，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沙石听罢，脸上没有什么反应。

“离开南加时太仓促，南加的长毛兽本就不多，带不了多少人和东西，镇子里的老人都自愿留下了。”

……

舟楠感受得到沙石话语里的无奈，他顺着话题继续问到：

“你和沙斯蒙犯了什么罪？值得萨沟利这样大张旗鼓追杀你们。”

舟楠其实想问萨沟利为什么会给一整个镇的人民判死刑，难不成萨沟利也流行诛九族？

沙石没有回应，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不住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沙斯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上了舟楠的话头：

“权力更迭，我和沙石本出身南加，自然是他们第一个下刀的对象。”

同行半月，沙斯蒙对舟楠的印象已有改观，他将真相娓娓道来。

权力使人的欲望无休止地膨胀，当一个人的野心与他的才智不相称时，愚蠢会引领他走向灭亡，萨沟利的教廷便是最好的代表。

作为中土大陆与极北贸易港齐名的商贸之国，萨沟利教廷把握着经济的命脉，使得国王成为了名义上的傀儡，故事的发展也同舟楠的猜测一样，十二祭司之位在各个贵族家族之间更迭，原本能者胜任的席位逐渐沦为一言堂，作为唯一平民出身的沙斯蒙，早已被其他贵族视为眼中钉。

利诱失败之后便是威逼，只不过沙斯蒙没有料到这些小人的动作如此迅速，光是从捏造莫须有的罪名到公布南加的通缉令，不过短短三日，若不是沙石的好友冒死相助，此时的南加人民已经成为萨沟利历史的一部分。

沙斯蒙说了半天，停下来喝了口水，舟楠便问：

“教廷的能量这么大？萨沟利的机械师呢？”

沙斯蒙像是猜到舟楠的疑问，他看着舟楠空无一物的肩膀说道：

“机械师协会的威望远不如教廷，整个中土大陆，也只有奥莱联邦的机械师地位超然，或许远东之国的机械师地位也是如此？”

舟楠默默思考着，沙斯蒙的话对他的价值意义非凡，至少他现在对中土大陆各个国度的形势较为清楚，只除了……西部荒原。

“兽人和你们的关系很好？”舟楠淡淡道，似乎只是随口换了个话题。

沙斯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的眼里对舟楠也多了一分考究。

“西部荒原……可以说是兽人的国度，但他们和人族不同，分成各个部落，自大陆和平时代开始，兽人族三大部落一直是西部荒原的代表，大河部落，翁来部落和金琮部落之下还有一些依附的小型部落。”

“鬣狗部落……”

“鬣狗部落领地靠近矮人山脉，实力算是仅次于三大部落，我同他们部落的首领有些渊源，年轻的时候帮过他一把，没想到现在还得靠这个关系……”

沙斯蒙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可以预想到，他们到了西部荒原的日子会是怎样的窘迫。

舟楠的目光扫过篝火旁的众人。

也许现在还不是好时机，这个群体眼下正处于惊慌失措的逃难状态，并且也有清晰的目的地，这些人也有着自己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或许他需要寻找更好的出路。

另一边。

修钺无聊地掰着手里的树杈，夜风缓缓吹过，矮人山脉的树木发出阵阵声响。

他的视线不时落在不远处的山头上，他其实先前就发现这些人的窥探了，不过他没感觉到明显的恶意，索性便遂他们的意。

他将身体转向舟楠那一侧，又开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机械师。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第二天。

南加村民们睁眼便看见将他们围成一圈的兽人们，立马变得警惕起来，反倒是队伍里的孩子们颇为大胆地将兽人们从头到脚的看一遍。

舟楠的好奇心不比孩子们少，在鬣狗部落的兽人们围上来之前，转轮早已把他唤醒，紧接着是修钺结实的臂膀摇晃着他。

“醒醒，他们来了。”

直到看到兽人们与人族截然不同的外表，舟楠才确定修钺口中的“他们”就是来接应的兽人们。

与矮人不同的是，兽人的体型相较于人族更加高大，至少眼前这些兽人平均身高都已远远超过他，领头的那个兽人甚至看起来已经超过两米。

舟楠努力地在他们身上寻找着鬣狗的特征，看得出来他们的耳朵还是与鬣狗比较接近，体毛也呈现出灰黄色，不过若是没有提前得知他们是鬣狗部落派来的接应，舟楠估计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直到之后舟楠才得知，兽人们是通过气味来分辨同族的。

领头的兽人在舟楠一行人间寻找着，目光落在了手握藤蔓长杖的沙斯蒙身上。

出于谨慎，他并没有赶在昨晚就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而是命令手下守在不远处的山头，观察着这群人的身份。

良好的夜视能力使得他们能够在远处看清这些人身上的粗布衣和简单的装饰品，队伍里有很多女人，还有几个小孩，看起来拥有战斗力的成年男性寥寥无几，确实是一支人类平民队伍，不是伪装出来的战士。

即使确认了这一点，撒暮迩也还是下令让兽人们原地待命，等待着早晨到来。

原本部落里对接收这群人就有很大的争议，但首领最终还是同意这批人以租借的名义进入部落的领地，而不是以奴隶的名义。

当初收到接应的任务时，撒暮迩心里颇有不满，毕竟从现实出发，部落的任何事物的重要性也已超过这群人类。不过当他收到这群人类已经到达黑石部落，准备穿越矮人山脉的消息时，他还是感到意外，毕竟这时间比部落里的长老们预期的要早了很多。

更令他惊讶的是，成功穿越矮人山脉居然只花了他们三天时间。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林区已经非常靠近西部荒原，只要过了他们来时的石桥，不用一日就能进入鬣狗部落的领地范围。

矮人山脉并没有足以让船只航行的河流，这群来自萨沟利的平民想必也没有走水路的能力，撒暮迩原本还在犹豫如何带着这些人穿过矮人山脉，眼前的事实却让这个困扰变成了疑惑，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穿越矮人山脉的？

这些人或许比长老们想的更有价值。

他走上前，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草环，叶片在长久的放置下已经褪色得枯黄。

“我是鬣狗部落的撒暮迩，受撒狛首领之命前来接应沙斯蒙祭司等人。”

环视了一圈警戒状态的村民，撒暮迩接着用中土大陆通用语说到：

“这是撒狛首领交付的信物，如果沙斯蒙祭司在，请让他出示首领所托的信物。”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沙斯蒙走了出来，将手杖伸向撒暮迩，手杖边缘挂着一个十分迷你的小型头骨，被精心雕刻成绿叶的形状。

撒暮迩在晨光中眯着眼看向手杖上的头骨，确认后向沙斯蒙点点头。

“走吧，我们要在明天之内回到鬣狗部落。”

村民们紧张地站在原地，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里第一次直面如此多数量的外族生物，甚至大多是战士，这些威武的兽人脸上写满了不好惹的表情，手里拿着的长矛反射着矮人山脉里的阳光。

在沙石的安抚下，村民们有序地收拾完随身物品，跟着带队的兽人们往石桥方向前进。

撒暮迩正欲回到队伍里领队，目光一瞥，看见走在队伍末端的舟楠与修钺，他忽然开口问到：

“他也是南加的祭司？”

他身侧的恩铼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咽了口口水回复他：

“这位大人是，是机械师……”

修钺立马向恩铼投去不满的目光，恩铼忙抓紧手里装着干粮的袋子走回队伍里。

撒暮迩心里大感意外：“机械师？”

萨沟利疯了吗居然通缉一名机械师。

舟楠神色自若地开口：“只是学徒，算不上机械师。”

撒暮迩闻言脸色划过一丝失落，点点头回到队伍里开始带队。

可惜了，若是一名真正的机械师，哪怕只是低阶，也能给部落带来莫大的助力，但他只是个学徒，和正经的机械师相比天差地别，毕竟学徒这种名号含金量不言而喻。

鬣狗部落派来了二十余人，大多是部落里正值壮龄的战士，撒暮迩带着侦察兵走在最前相较于他们来时，返程的这段路需要担心时间大大降低。

最大的原因是他们并不需要跑到矮人山脉的另一头去接应，于是这趟任务的危险程度在一定程度上下降了不少。

平静的早晨在他们的脚步里很快过去，正值矮人山脉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但他们也没有停下，兽人们将携带的干粮分给村民一部分，所有人稍微放慢了前进速度，边进食补充体力边向石桥前进。

矮人山脉里的密林似乎没有尽头，一直绵延到山的另一侧。

不时会有一些生物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但大多是些没什么危险的动物，毕竟这里也只算矮人山脉的外围。

舟楠偶尔开口问问修钺眼前的生物，修钺基本每一个都回答了上来，两人就这样消磨着赶路时间。

他看着远处跃入树丛的一只豹子，飘逸的两条尾巴看得舟楠心里痒痒的。

“那是什么？豹子吗？”

修钺看了一眼，回道：

“两尾豹，它的皮毛在萨沟利算得上奢侈品。”

话音刚落，前进的队伍便停了下来，骚动顺着前方传来，村民们一个个开始激动起来，孩子们已经大胆地跑到了队伍前端。

“怎么了？”舟楠抬头看去，前方被他们所在的这座山挡住，不过转个弯就能看清。

修钺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队伍前方。

舟楠：！

眼前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开阔的视野，一望无际的山峦和草地，大片的云彩和蓝天显得这片天地广阔得似乎没有尽头，远远望去能看到一些小黑点，那是西部荒原上的兽人与动物们活动的踪影。

周围的兽人们发出一声欢呼，村民们也发自内心的感到轻松。

舟楠摸了摸脸，这样的景色简直令他难以相信自己置身其中，令他心里的恐惧再次冒出。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这一次的人生是否只是一个幻梦？

转轮轻轻地飘在他眼前，周身环绕着一层红光，在舟楠脑海里发出的电子音少见得听出安慰：

“这是你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