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路北上（1/1）

一连几天，西部荒原都保持着秋末炎热的气候，自打他们进入西部荒原以来，天空上就没出现过厚点的云层。

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帮助，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翻山越岭，确实需要强大的体魄和意志力。

舟楠不知第几次将脸上的汗擦去，后方的人们也早已在汗涔涔地喘气，西部荒原真是对得起它的名号。

入眼可见的大片荒野，因为他们贴着边境线走的缘故，偶尔能看到一些成群结队的动物穿梭在右侧的树林内。

纳波力的时间划分同地球一样是二十四小时制，可惜没有手表等工具方便随时随地把控时间，舟楠只能依据太阳的位置变化来估算现在是什么时刻。

距离他们离开鬣狗部落已经大约过去五个小时，一路上他们从还能看见一些打猎的兽人，到走出兽人部落活跃范围后四周的荒凉，众人这才体会到西部荒原的辽阔。

好在还能看到右侧起伏的矮人山脉和远处地平线上的山峦，不至于像先前身处大漠时遍地黄沙的绝望感。

太阳落山前，他们到达了一处从矮人山脉流出的小溪，溪水汇集成一个小型湖泊，成为了边境线上的一个小型绿洲。

踏进树丛的时候，几只受惊的野兔飞快地往外逃窜，几个身手敏捷的村民逮住了它们。

“机械师大人，这些兔子……”

舟楠看着同他小心搭话的这个男人，认出来他是汗比纳族那边的人。

“皮毛尽量完整留下，肉今晚就让大家就地解决吧。”舟楠吩咐道。

男人点头哈腰地转身回去，心里感叹着这位“统治者”的和善。

虽然白天舟楠反复同他们强调了对他的称谓不必过于拘谨，但他们仍然会在他的称呼后加上大人两字，舟楠也就随他们去了，毕竟适当的敬畏有利于整个集体的发展。不过舟楠细致地强调了“公民”的概念，打算循序渐进的将制度推广进这群人的内心。

民主和独裁的平衡需要用心掌握。

人群依然分成三个部分，沙石和修钺二人围在舟楠身侧，南加村民和汗比纳人各自在小溪的两侧，顶着烈日步行了一天，许多人借着溪水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有的则往水囊里灌着溪水，在被舟楠灌输了“安全水质”的概念后只好停止了这个举动。

几只野兔很快便被皮肉分离，僧多肉少，在沙石和修钺的监督下，这些在此刻颇为珍贵的新鲜兔肉被分到了年长者与妇女小孩的手里，当然，人们自觉地将看起来最肥美的那只留给了舟楠。

舟楠心安理得地解决了由修钺烤制好的兔肉，虽说根本没什么调料，但比起鬣狗部落提供的肉干和野菜味道好多了，至少胜在鲜美。

舟楠不由得想起那些丰富的调料，不知它们的原材料植物能否在西部荒原找到，就这里的气候环境来看，辣椒之类的调味品还是有可能找到的，就是不知道长在哪里了。

短暂休憩在沙石的口哨声中结束，众人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再次赶路。

出于安全考虑，舟楠将转轮安置在自己肩头上，在他的要求下，转轮原先淡淡的红色光芒也消失了，乍一看只是一个灰扑扑的装饰品。

舟楠一路观察着目所能及的植物，试图辨别出熟悉的部分。

大多数树木和他之前见过的品种差别不大，目测树干都是很好的建筑和制造材料，如果不是因为是在矮人山脉的外围边境，这里也算不错的发展地界。

托塔兰和托里姐弟二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特别的袋子，外侧都被缝上了一个花瓣记号，这是舟楠交给他们的任务，一路上他们都在寻找着相似的植物，视线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阴凉处的角落。

他们需要找出可能生长在阴凉处的野生亚麻，把上面的果实装在袋子里，短短半天，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半袋子的亚麻种子。

舟楠将种子的状态大致筛查了一遍，大多蕨状果实都很完整，不过大小比地球上的亚麻果实大了不少，兴许是地貌的影响。

除此之外，修钺也为他带回来各种在他看来稀奇古怪的果实，舟楠看着其中一个外表酷似葡萄的圆形果实，摘了一个放进嘴里，接着立马吐了出来。

……简直是比他的命还要苦，明明和葡萄一样皮薄多汁，果肉却硬的不像话，汁水更是苦涩无比。

他接着翻了翻袋子里的其他植物，在一群陌生的果实里看到了他期待的那个。

他激动地捏住那粒不起眼的黑褐色果实，向修钺问道：

“这是在哪找到的？”

修钺见他喜上眉梢的表情，回复道：

“刚刚在溪边处理兔肉时捡的，应该是顺手捡别的东西的时候一并收进来了。”

舟楠失望地把那粒小麦放回口袋，虽然已经风干了一段时间，但他仍然认得出这粒小麦的模样，表面的白壳经风化后变成黑褐色，但内部的籽粒仍然饱满。

虽然不清楚西部荒原的小麦品种，但对面粉的渴望深深烙印在舟楠心里。

“我回去找找？”修钺见他表情一下子垮下来，开口说道。

“算了，都走出来半天了，也许之后还能找到。”

舟楠摆摆手，继续看起袋子里剩下的果实和种子，可惜并没有发现其他想要的植物种子，倒是发现了牵牛这类观赏性高于种植性的花卉。

类似大豆和玉米的果实踪影则一点没看到。

舟楠也知道不能太过期待西部荒原能解决他所有需求，注重当下才是最为重要的，现在已经有了亚麻种子，小麦的消息也有了，那么之后的一些民生问题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舟楠也有想过同兽人部落交换主食的种子，但这样一来很容易暴露出他的想法，其次根据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萨沟利人民的主食是一种类似于小麦面粉制成的馕类食品，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在黑石部落啃的那些硬巴巴的饼，和舟楠期待的主食相去甚远。

今夜的天气很好，月光从万里无云的夜空洒下，一行人在西部荒原最后的温暖季节里一路向北前进。

一直到后半夜，所有人才在舟楠的命令下停驻在离矮人山脉树林百米远的一处山坡下，按照舟楠编排好的名单轮流进行值夜，以防任何危险生物的出现。

他们走时带上了一些撒狛友情赠送的火把，此时被守夜的人们拿在手里警戒着周围。

舟楠看着疲惫不堪但精神状态良好的人们，心中松了一口气。

有了目标和对未来的憧憬，一个人就会爆发出完全不同的潜力。

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矮人山脉，心事重重地靠在背包上睡了过去。

舟楠心想，只要不是地龙级别的生物，他们这群人的生命还是能够有保障的，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八十二个人一起上，至少能凭借人数优势不落下风。

寂静的夜晚，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过去。

第二天一清早，舟楠便感觉鼻尖一阵瘙痒，睁眼一看，却是修钺拿着一簇植物在他鼻子旁晃悠，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散发出运动过后的热气。

“这是……小麦？！”

他怀疑地接过这簇植物，在看到长条形的穂叶和饱满的籽粒时心下已经十分确定，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麦。

“你不会是连夜跑回去找来的吧？”

舟楠看着冷风中热气腾腾的男人，狐疑地说道。

修钺笑了笑，开玩笑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臂膀：

“走两步就到了。”

舟楠失笑，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没想到男人对自己的话这么看重，他昨天只不过随意地向男人讲解了一下小麦的生长习性和产量，并不忘表示这是在远东流传甚广的主食。

没想到修钺把它放在心上，半夜在他的守夜时间结束后便赶回昨天下午休息的地方，顶着夜色找到了这株符合舟楠描述的小麦。

可惜只有这么一簇，但舟楠并没有表示出来，他更为修钺对他的信任而感动，不过就是傻了点，明明都说了之后还可以再慢慢找。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把一个崭新的护心甲拿了出来，并且已经安装好了配套的皮甲。

“薅撒狛的材料做的，他们部落的兽皮质量还不错，戴上看看，我估算着你的尺寸做的。”舟楠将护心甲递给他。

修钺颇为意外，立马试着穿上了皮甲，简易式的皮甲套上之后，整个护心甲与他的上身严丝合缝。

“不错，打架的时候记得穿上，还可以给我提点产品反馈，之后我好改进。”舟楠说道。

修钺点点头，他几乎感觉不到这护心甲的重量，日常穿着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走在前面的沙石专注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目光落在修钺衣服下露出来的护心甲上。

舟楠看了眼他，说道：“别急，你肯定也会有的。”

沙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这张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生动起来反而让舟楠觉得亲切。

后方的人们也看到了护心甲的模样，舟楠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转过身去淡淡说道：

“之后会有更多更好的东西，一切还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努力，不只单靠我一人。”

几声附和的声音传来，当然也有一些将舟楠的话当成耳旁风的。

舟楠视若无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之后有再大的本领，没有庞大的物资支撑，他也没办法完成机械作品，作为一个享受过现代社会各种物质资源的人，舟楠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只是开始，队伍里还不完全是统一的一个声音，至于那些有二心的人，他之后自有办法对付。

之后的几天，北上的路程还算顺利，他们一路走到了地图上标识的大河位置，不得不离开矮人山脉边境，向着西部荒原内部西北方前进，期待着遇见大河的第一条支流。

值得一提的是，大河的宽度着实超出了舟楠的想象，他这才理解到“支撑极北贸易港船队来往的大河”是怎样的宏伟。

现在虽是大河的枯水期，河面距离地面尚有一大段距离，但奔腾的河水不时拍打着露出来的石壁，偶尔飞溅到草地上。

视野范围内找不到任何桥梁的痕迹，舟楠甚至怀疑这条大河在西部荒原是否有同石桥一样的建筑供他们抵达对岸。

临走前沙斯蒙曾告知舟楠，只有在枯水期的时候才能从中段一处兽人们搭建的大型木桥到达对岸，每年的泛滥期，汹涌的河水会摧枯拉朽地摧毁所有桥梁，因此兽人们每年都会在大集会前重新修缮木桥，以供两岸来往。

舟楠直到亲眼看到河面的宽度时才能理解为什么兽人部落会以大河为分界线各居一侧，这种程度的河流足以自成一个生态体系。

眼下他们只能在南侧顺着大河往内部走去，直到抵达沙斯蒙所说的木桥。

……

意外发生在他们顺着河流前进的第三天，周围的地貌从寸草不生的荒野逐渐变为地表植被茂盛的森林。舟楠正和腥味冲天的肉干做斗争，沙石脸色沉重地向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木桥就在前面，不过少了很多木板。”

舟楠闻言放下肉干，走到河边观察木桥的情况。

两根粗壮的树干被深深嵌进地里，看得出来是兽人的手比，上面用一种动物的筋捆绑住用作固定的粗绳，舟楠用手摸了摸绳子，猜测是几种混合在一起的植物纤维。

充当桥面的是被人工制成的木板，不过看得出技术有限，木板的厚度和大小都不规整，就这么交错着铺向对岸。

舟楠看着大河中心位置的桥面，有很大一部分的位置只剩下了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绳子，木板则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被河水冲走了。

舟楠想了想，眼下只能动手补齐缺失的木板，不过他们除去带着的食水和几根火把，根本没有什么能用来砍伐的工具。

他又想到恩铼背包里那些机械工具，不过看他视若珍宝的样子估计舍不得借出来，况且能用来砍树的可能也没有。

修钺也知道眼下的困境，他走进一旁的树林，拍了拍树干，传来沉重的响声。

挺结实，应该能用。

“谁在那！”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树丛间传来，一个手拿着一柄利斧的棕毛兽人警戒地走了出来。

修钺向后退了几步，兽人的呼喊将舟楠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舟楠惊奇地看着说话的兽人，如果不是刚刚他口吐人言，光从远处的身影来看，他还以为跳出来一头熊。

不过熊可不会拿着斧子向他们问话。

棕毛兽人身后紧跟着走出几个兽人，看外表是两个女人和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四人同棕毛兽人一样，头部两侧和肩颈处都布满了棕色的棕毛，手脚看起来比鬣狗部落的兽人们更为粗壮。

“你们是什么人？”修钺尽量保持着和善的语气。

棕毛兽人没有放松警惕：“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这些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后的四个同伴同样保持着警戒的视线，手里握着同样制式的斧头。

舟楠打量了一会，他们手里的斧头实际技术含量应该不高，柄身用的应该是打磨过的粗树枝，斧头部分也并不像现代工艺那样打磨成尖锐的一条线，保持着较为原始的钝面。

大概是挑选形状合适的石料制作成的斧头。

他心念一动，一直安静趴在他肩头的转轮旋转起来，熟悉的红光又开始围绕在它的表面。

他走上前，“我们要到对岸去，只不过这座木桥少了中间的木板，暂时没法使用。”

棕毛兽人眉毛皱在一起，本就浓密的眉毛显得更加紧促。

“坏了？明明上周还好好的。”

他们上周才从木桥来到南边的森林，为的是一群价值高昂的彩鹿，只不过彩鹿群逃窜得太快，进入树林后和鱼如大海一般不见其踪影，他们只好守株待兔地等在彩鹿觅食的树木旁，准备趁着彩鹿啃食树木上的植被时出手抓捕。

他们已经耗在这里三天三夜了，身上的干粮也快消耗殆尽，如果还是没有彩鹿的踪影，他们只好空手回去，否则万一遇见盘踞此地的兽人狩猎队，届时又免不了一场苦战。

棕毛兽人心里盘算着，眼睛扫过眼前这群人数庞大的人类队伍，八十多个人几乎将他们严实地包围起来。

他放下斧头，开口说道：

“我是棕熊部落的布加，你们要是想到对岸，只能从这座桥走。”

布加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四个兽人，两个少年向前站了出来，手里握着小号的斧子。虽然尚未成年，但棕熊部落健硕的兽人基因使得他们的身高轻松的超过了对面的人类。

“我们可以帮忙砍树，木板也可以由我们来做，不过你们需要支付给我们相应的食物。”

布加的头脑和他粗壮的外表截然相反，冷静地对眼前的局势做出了判断。

对面的舟楠闻言脸色古怪的抽动了一下。

一个星期前这个换食物的场景好像也发生在鬣狗部落，只不过现在的甲乙方对调了一下，轮到兽人向他们讨要食物。

布加看见舟楠“为难”的脸色，以为这群人是走投无路的人类商队，开口补充道：

“……给一点就行，不过先说好，我们只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