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流涌动（1/1）

议事厅内，木鸹和沙石姗姗来迟，落座在舟楠身侧。

木鸹手中拿着从斯三城买回的纸笔，按照舟楠的吩咐将绘制好的契约递给对面的布加。

契约写明了棕熊部落与赤湖部落达成的结盟关系。

两个棕熊部落的长老大致查阅一番，心中不由得为这个人类部落感到惊讶。

明明离布加首次向部落汇报这群人类的出现，仅仅只过去了一个雪季，可这个人类部落的成长速度简直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直到他们今天亲自到达赤湖部落，才切身体会到嘉莉口中的“巨大的发展潜力”是怎样的具象化。

甚至折服了大多数棕熊兽人的看法，返回棕熊部落的那些兽人，几乎都以极大的热情向同伴们传达着赤湖部落的生活环境。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精神状态良好，长老们简直要怀疑那个人类机械师给这些兽人下了什么咒法。

“三位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随时欢迎向我咨询，我会向大人汇报。”木鸹表现出专业的外交态度，一旦她进入自己的工作环境，她平时不怎么着调爱吐槽的习惯都会收敛起来。

在情报和外交工作上，舟楠不得不承认木鸹是天生的优异者，并且乐意将暗格的发展任务托付给这位汗比纳姑娘。

两位长老将目光放在布加身上，棕熊部落原先的族长在应对大河部落突袭时战死，布加的声望在这个雪季后达到了顶峰。

其中很大的原因在于他与嘉莉同这个新生且强大的人类部落的交好关系。

无论是赤湖部落向棕熊部落输送的大量肉类与生活燃料，还是修钺带队支援他们打败铂角一行人，这群人类的举动已经赢得了棕熊部落的心。

布加没有立马回应，而是开口对舟楠说道：

“听闻嘉莉说赤湖部落内同样有矮人的存在，不知你是如何平衡种族间的领导权力？”

布加的问题犀利地落在了领导阶层的归属权上，作为兽人方的代表，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种族考虑。

即便是史无前例地加入一个人类部落，他也绝不会放任同族们沦为底层，长老们同样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只不过他们都在等待布加的发问。

舟楠笑了笑，心想总算问到些关键问题了。

“相信你们对于赤湖的工分制也有所了解，当然，这不会是这个国度的最终制度，但你们应该能体会到赤湖与其他国度的不同。”

舟楠顿了顿：“至于领导阶层，赤湖需要一个具有高度执行力和命令力的行政机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赤湖的每一个种族都会享有平等的权利，贤能者上，愚钝者下，我相信所有人都乐于接受这个规则。”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舟楠所说的规划实在是和兽人部落的族长制度相去甚远，他们抓捕到了“各种族平等”的关键词。

布加接着问道：“但我在你身边似乎没有见到多少矮人的身影……”

他委婉地表达了他对矮人们受排挤的猜测，舟楠浅笑一下，对答如流：

“密林矮人们大多都在耕种区工作，耕种部门的负责人就是矮人莫鲁，当然，你之前见过的恩铼，他也在冶炼厂负责技师的岗位。”

两位长老连续听到数个陌生词汇，脑子开始有些发懵，冶炼厂和技师？大概是机械师协会里学徒之类的身份吧。

布加则是点点头，在木鸹递来的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舟楠拍了拍手，终于名正言顺地把毛茸茸们骗来给他打工了！

他心情颇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吩咐修钺等人带着布加回到广场。

舟楠向布加说道：“生活区的住房建设还需要一点时间，大约一周后便能容纳所有棕熊兽人。”

一位长老闻言插了一句：“是来时看到的那种长排建筑吗？”

舟楠挑眉，随即反应过来：

“哦，那是部落的食堂，生活区在广场的另一边，修钺会带你们到那的，我想兽人们更乐于住在石屋里。”

当然，要是有兽人坚持要住矮人们的蘑菇房，他也只好拜托莫鲁帮帮忙了。

三位兽人在修钺和木鸹的引领下离开了议事厅，很快，长桌旁便只剩下舟楠和一直沉默聆听对话的沙石二人。

“大人，武器和食物都已经装备完毕。”沙石说道。

舟楠点点头：“按布加所说，现在大河已经迎来涨水期，如果木桥处有特殊情况，你自行安排，不必节省资源。”

得益于红藻不要钱似的疯涨，这个雪季里赤湖部落不光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填充，纺织业也受益不小，在舟楠的加工改良下，红藻和亚麻混制而成的麻绳既牢固又耐用。

届时即使木桥断裂，沙石一行人也能自行找狭窄处搭建新桥过河。

“是，大人。”沙石也知道他们最好暂时不和任何兽人部落起冲突，尤其是大河部落，因此过木桥是最需要关注的地方。

“到了鬣狗部落，一切交给沙斯蒙定夺吧，相信他会在得到你传递的消息后，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

无人在意的角落，鬣狗部落里一个年轻的少年正在自制的靶场上奋力练习着射箭。

随着箭离弦的声音不断出现，用干草扎起来的木人头上已经扎满了箭簇。

撒沥喘着粗气，持弓的右手收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空地外走来一个身形瘦长的兽人，丢给他一块肉干。

撒沥连忙接过，满脸堆笑地朝着来人说道：

“撒暮迩大人！”

撒暮迩看了看草人，嘴里蹦出一个词来。

“箭术不错。”

撒沥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比起大人您差远了……”

要知道他还没有撒暮迩这样强大的神眷能力，就因为他普通的兽人身份，他只能凭借其他技巧和能力来获得成为部落勇士的资格。

撒暮迩见撒沥逐渐低落的神情，大概猜到他又在为了自己没有觉醒神眷能力而发愁。

不过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头走回到部落的训练场地里。

在西部荒原，力量决定着一个人的地位，有时候甚至代表了对自己生命的掌控权力。

还是让撒沥自己深刻体会一下吧。

鬣狗部落内，所有勇士都被调度起来加强了训练，以便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

留在鬣狗部落的南加村民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们中的大多数虽然不太适应兽人们的生活节奏，但与来路上一路惶恐不安的逃难生活相比，至少他们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不过随着雪季结束，鬣狗部落里随处可见的备战氛围，所有村民又担心起了战争对他们眼下生活的影响。

他们只得祈祷着沙斯蒙祭司对他们的庇佑，偶尔会有些人想起跟着那位人类机械师离开的同伴们。

不知道他们此时是否还活着？又或是找到了能够居住的地方。

不过一想到口口相传的无人区的环境，很多人心中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

毕竟他们曾遭遇过地龙那样的生物的袭击，而且是在矮人山脉外围，无人区内又该有多么令人害怕的危险生物。

南加村民们任劳任怨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他们在鬣狗部落的工作其实算不上多么辛苦，只用负责兽人们极为有限的几块耕地区域，和帮他们喂养数量不多的牲畜。

相对应的，他们的报酬也只算得上足够温饱，不过鬣狗部落的兽人们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也没有多少人心中对此有怨言。

这世道，能活下去似乎已经是一种奢望。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撒狛所在的首领营帐传出，继而消散在初春的风声里。

……

遥远的银月。

经过一个雪季的摧残，银月混乱不堪的局势有所稳定——大多数势单力薄的小领主死的死逃的逃，稍微有些势力和底蕴的则各自结盟。

眼下银月的势力大致分为三派。

除去经典的中立派，剩下的领主们各自投靠了以大皇子和公爵为首的两个派系。

当然，手握重要资源和底蕴丰厚的机械师协会是中立派的代表，只等待着鹬蚌相争后进行对这个国度的资源收割。

逐月庭骑士团自然站在皇室这边，并且痛斥公爵党以下犯上的行为，收到了公爵一派向骑士团团长发出的“冥顽不化，建议等死”的友好回应。

除去这些表面的不和，各派系在雪季里私下的动作更是不断，出兵的队伍和厮杀后狼藉的战场随处可见。

银月国都的一处酒庄内。

迦尔南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木杯，不时地品鉴一口。

模样熟悉的侍从身影一路穿过走廊，敲响迦尔南所在的房门。

“进。”

嘎吱一声，酒庄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侍从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走向迦尔南。

迦尔南放下木杯，将右手自然地递给侍从。

侍从从善如流地接过，虔诚地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接着把袋中之物展示给他看。

“殿下，任务很顺利。”

一颗头颅面目惊恐地躺在袋子里，脖颈处尽数是凝固的鲜血和灰尘，看起来这颗头颅的主人死去时间还不算久。

迦尔南看清头颅的面容，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二皇子。

他立马与往日扮演的优雅王室形象丝毫不符地开怀大笑起来。

直到笑的觉得没意思之后，他才往后躺回到沙发里。

“二哥最为愚钝，可惜了他的野心了，要是他母亲还在，估计会被他做的这些蠢事吓得晕倒过去。”

迦尔南想起些什么，又笑了两声，接着朝着侍从说道：

“没有惊动那伙人吧。”

侍从点头：“圣裁和博茨纳都没什么反应，估计他们也认为是公爵的人做的。”

迦尔南放下心来，他唯一有些忌惮的便是逐月庭那个极为死板的团长圣裁，这个老头只认皇位，根本不在意坐在上面的人是谁。

有时候迦尔南甚至怀疑圣裁是皇宫里的皇位变得。

好在这老头的死板也给了他不少操纵空间，足够他在暗地里实施自己的安排。

迦尔南思索着，眼下机械师协会可以说是在博茨纳一人的手里，要想获得他的支持，他还得下些工夫。

“兽人那边怎么样？”他问道。

侍从正跪在他身前将他弯曲的衣摆整理平整，低声回应道：

“都有所动作，西部荒原的战争结果或许比我们来的更早。”

“上次让你打听的消息呢？”迦尔南有些不耐烦，侍从和他的对话总是需要一问一答，似乎没有他的追问，侍从永远只会向他安静地投来专注的目光。

“安插在公爵那边的人传话说，翁来部落里的兽人曾见过一队人类跟着鬣狗部落进入西部荒原。”

“鬣狗部落……派人去看看，有没有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机械师。”

迦尔南思考了一会，补充道：

“要活的。”

“是，大人。”

侍从起身走出房间，迦尔南端起没喝完的酒，抿了几口，享受地眯起眼睛。

权欲果然让人沉迷啊……

……

北部无人区。

离红盐湖还有几十里处，浩浩荡荡的几十个人影穿梭在密林内。

这些半兽人头上都长有长短不一的长角，身后还有短短的绒尾，正是亚南部落的半兽人们。

他们的祖先是与麋鹿兽人与人类的后代，因此外貌特征保留了标志性的长角和短尾。

不过在时间的流逝和基因的变化中，亚南部落的半兽人们各自的基因表现有所不同。

有些变得更像人族，只有短短的角，几乎没有什么鬃毛，有些则更接近西部荒原兽人们的外表。

亚南部落的人口数量相比百年前急剧减少，甚至比不与外族接触的密林矮人生育率还要低下，也许再过个几代，亚南部落便会消失在北部无人区。

他们居住的环境不算恶劣，但碍于落后无比的基础设施，他们的生活质量甚至比不上一些普通的兽人部落。

不过眼下，他们正赶往族内狩猎战士所说的那片红红的湖。

这片区域在数百年内第一次出现了人类的居住痕迹，并且根据狩猎战士们所说的情况，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和拿着的工具都比他们好出数倍。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类居然表达出了友好的态度，与大部分人类对半兽人排斥的态度截然相反。

经过几次接触后，他们决定向这个人类部落迁徙。

中土大陆的春季稍露头角，这片土地上各个国度内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而真正无人在意的角落，被彻底遗忘的法维斯正滞留在斯三城，依靠着将随身物品和大衣贱卖，他才得以在难熬的雪季里苟活下来。

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机械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