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海是什么颜色？（1/1）
“纳波力最大的湖泊？呵呵，那可不是精灵国度里的生命之泉……那口井的泉眼早干啦！”胡子拉碴的老头坐在酒馆里，随意地朝着屋里的人说道。
周围的几个半兽人和人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老头天南地北的胡吹，低头啜饮着味道一般的淡酒。
斯三城的贸易高峰即将到来，他们都是雪季里留驻在此地等待发财机会的人。
胡子拉碴的通古见周围没几个人对他的话题感兴趣，但还是自顾自地做出结尾。
“最大的湖泊……在远东之国！比那北俱芦洲的土地还要广袤……”
话语声渐弱，角落里一个起身向外走去的商人回头看了看，通古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真是奇怪的老头。
酒馆内只有一位受雇佣的人类店员，只负责收钱，将仅能饱腹的食物和酒水递给交钱的人。
“喂老头，要关店了，快点给钱。”赶着结束工作去机械师协会打另一份杂工的店员对着通古说道。
见这老头没反应，他只好上手从通古兜里摸出点货币来。
一通寻找，店员只摸出一张淡蓝色的方型纸币，上面绘画着他不认识的人物和景色。
看起来挺值钱，就用这个抵账好了，他将纸币收到了自己口袋里，心想之后拿到市场上骗骗那些无知的外地商人，最好卖个高价。
隐隐几句梦呓声从通古嘴里传来。
“战争又要……和平……神灵……”
……
大海是什么颜色？
会和西部荒原上的这条大河一样吗？听说沿着大河一路向西，就能见到大海的模样。
听塔苛长老说，大海里也有许多兽人种族，不过他们生活的大海一定比荒原上的大河要大上许多吧。
撒沥常常会有亲自去大河尽头看看的冲动，但很快又会被自己说服。
还是加紧训练好了，撒暮迩大人说了，要想加入他带的勇士队伍，就得通过他的武力考核。
鬣狗部落的战备氛围愈加热烈，雪季里储存的干粮，赶制的皮毛和武器，尽数被分配给每一位战士。
在顺利完成接应沙斯蒙一行人的任务后，撒沥得以成为了部落勇士的一员，虽然只能加入狩猎队的工作，无法像跟随撒暮迩的战士们那样保卫部落，但撒沥的心中仍旧充满了激情。
总有一天，他会让首领和撒暮迩看到他保卫部落的决心的！
年轻的兽人男孩握紧拳头，经过一个雪季的勤加练习，他的战斗能力和他将要成年的身形一般突飞猛进。
奔腾的大河旁，一群人正往木桥的方向蜂拥而至。
不知是被何人修补过的木桥变得更为结实，绳子的构造看起来像是糅合了两种材料，透出淡红的颜色来。
木桥上的灰犀战士们挨个渡过大河，碍于他们的体重，整支队伍的速度并不算快。
他们身上穿着引人注目的盔甲，上面标志着一道弯月，明显是银月的产物。
整支队伍人数超过百人，散发出的压迫力远超平常战士。
相隔木桥数里的山头，一位翁来部落的哨兵红狼紧盯着这些灰犀兽人的一举一动，在神眷能力的加持下，本就目力过人的红狼兽人得以充分贯彻哨兵的身份。
他的身后，站着一队红狼战士和几个银月长相的人类。
领头模样的红狼听完哨兵的汇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看来大河部落比族长预想的还要自负。”
他身后的一个被长袍包裹的银月人低声开口，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优先确认鬣狗部落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领头扫了女人一眼，示意队伍做好渡河准备。
这些趾高气昂的人类，果然不应该出现在西部荒原上啊。
不过领头一想到翁来部落从人类那里“敲诈”到的物资，心里的不满又少了几分。
谁会和利益过不去呢。
……
鬣狗部落首领营帐内。
“撒沥那孩子来找过我几次，想让我游说你准许他加入卫队。”沙斯蒙例行给撒狛的伤处敷药。
撒狛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小子倒是知道让你吹枕边风比他求塔苛有用。”
沙斯蒙放下药碗，作势往营帐外走去，被撒狛一把拉住。
“别别别，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好早沙斯蒙也不是真的要走，看撒狛神情认真起来后才又端起药碗给他处理伤口。
“撒沥他母亲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他。”撒狛淡淡地说道，眼睛盯着燃烧的火盆。
“他母亲死时他才有两尾豹幼崽那么大，或许只有几个月的大小，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或许现在首领的位置就是他父亲的。”
沙斯蒙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撒狛讲起这些往事，但他并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轻轻拍了拍撒狛手背以示安慰。
“我不会让他进卫队的，撒暮迩心里也有数，如果他坚持，明年的狩猎队带队的位置可以让他来试试。”撒狛一边说道，一边将沙斯蒙的手捉在手心里。
他摩挲着沙斯蒙手背的皱纹，心里的怜惜一点点涌现。
“你的……还有补救的方法吗？”
沙斯蒙笑了笑：“怎么，嫌我又老又丑了？”
撒狛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心里倒映出沙斯蒙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当时在低语森林里与沙斯蒙初见，他便被这个金发的青年俊美过人的外表所吸引，在这之前，撒狛一直认为他对任何种族任何性别的人都没什么感觉。
而之后沙斯蒙的一系列作为，更是成功的俘获了他的心。
沙斯蒙看着撒狛愣怔的模样，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我的宿命，别再为我伤心了。”
忽的一下，首领营帐的门帘又被掀开，卢獭再次突兀登场。
“首领，沙斯蒙祭司身边的那个人类带着一队人来了！”
撒狛怒火中烧地朝卢獭骂到：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进来前先报备！”
他明天就去给首领营帐装道门！
卢獭感觉自己似乎又打扰了首领与祭司的相处时间，连忙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沙斯蒙面上一喜，但没来得及把卢獭留下，他朝撒狛激动地说道：
“他们一定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我就知道，那个机械师一定能够做到！”
撒狛此时也已缓过神来，两人一同前去迎接沙石等人的到来。
鬣狗部落里，沙石正指挥着几个鬣狗兽人将他们带来的货物从长颈驼兽背上搬下。
他们带走了部落里目前仅有的两头长颈驼兽中的一头，周围围观的鬣狗兽人们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人类。
兽人们不时对长颈驼兽的温顺啧啧称奇，接着又打量起这行人的穿着。
他们明明记得几个月前这些人类还是狼狈不堪的模样，没想到此时已经由精神萎靡变得目光坚定。
跟着沙石一道来的不仅有南加村民，还有几个汗比纳人和斯三城买下的奴隶。
托塔兰和托里这对姐弟也强烈要求随行，但在木鸹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训练考核”后只得留在赤湖部落。
当然，这趟出行并不是外出狩猎采集那样的低风险，沙石也自然不会带上这对姐弟冒险。
毕竟西部荒原眼下的局势已经与雪季前大相径庭。
在他们经过木桥时，木桥修补多次的痕迹已经证实了开春来往的队伍数量，也代表着这片土地动乱的开始。
沙斯蒙给了沙石一个拥抱，接着两人到一旁的首领营帐内进行交谈。
撒狛翻看了几袋货物，心下不由得震惊于舟楠的实力。
这些武器，工具和他没见过的食物，无一不代表了那位人类机械师强大的领导力和适应力。
他是如何做到在条件苛刻的雪季里，从无人区那样的环境中发展起自己的势力来的？
沙斯蒙向他叙述舟楠的打算时，说实话他并没有对其抱有多大的期望。
但现在，成堆的物资和那头在原地不耐烦地打着喷嚏的长颈驼兽，都证明了那位人类机械师的能力。
撒狛走进自己的首领营帐，正好见到沙石将贴身携带的几个护心甲拿了出来。
“这是大人改良过后的护心甲。”
沙斯蒙几乎在触碰到护心甲时便感受到了附着其上的浓郁以太能量，不由得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心中冒出一个离谱的猜测，不过很快又觉得舟楠这样的人似乎是一位机械大师也不奇怪。
夜幕降临，随行的南加村民们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朋友们，纷纷在夜色中寒暄起来，而首领营帐内的说话声也一直持续到深夜。
……
亚南部落这边，半兽人们以极大的毅力在一天内跨越了数百里的距离，成功在破晓时分赶到了距离红盐湖最近的上头。
“快看，好大的一片湖！”
“天啊，居然是红色的！”几个半兽人叫道。
“那边是什么？是那些人类住的地方吗？”一个眼力不错的半兽人指着红盐湖周围的中转站说道。
中转站在扩建后，采矿和采盐的人们得以有更好的休息空间，不用再赶着返回白沙湖边上的生活区。
亚南部落的族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头上的长角在黎明环境下看起来很有压迫力。
“我们与这些人约定的会面地点就在前面这片湖的边上，切记不要做多余的举动。”
“收到！”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起，这些麋鹿半兽人们的生活习惯十分松散，部落内的阶级划分接近于无，不过这也使得他们整体的凝聚力十分强悍。
大河的另一侧，鬣狗部落的狩猎队依然准时从部落出发，一路往北面寻找今天的猎物。
很快，这支队伍即将迎来猝不及防的灭亡。
黑炼抬头望向鬣狗部落的方向，他的右眼戴着一个漆黑的眼罩，堪堪将贯穿眼睛的长疤遮住。
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个灰犀战士，其中有三十位精锐，全是大河部落的神眷战士。
这次行动，大河部落将平日里隐藏的神眷战士尽数派出，为的就是抢占先机。
黑炼头上的独角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鬣狗部落狩猎队里很快有人发现了这支队伍。
撒沥正好奇地打量着丝毫没有隐藏的黑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兽人。
狩猎队队长脸色剧变，几乎在他大喊快逃的同时，黑炼的手一挥，一场碾压式的屠杀边拉开帷幕。
“快逃！回去报告首领大河部落动手了！”
撒沥被队长的大吼声吓了一跳，他刚刚还在为自己独自捕获了一头两尾豹感到兴奋，这可代表了他一整个雪季锻炼的成果。
他正想象着自己回去受到族人们夸赞的场面，没想到下一刻便迎来了狼狈的逃窜。
大河部落的灰犀战士们凶狠地扑向狩猎队所在的方向，巨大的装备差距和悬殊的人数对比下，狩猎队的这些鬣狗兽人们显得像待宰的羔羊一般。
狩猎队队长见撒沥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急忙一把拽走他，带着众人急速往部落赶去。
撒沥很快回过神来，是大河部落的人，他们这么快就对南边下手了！
他握紧手中的弓箭，压低身形保持奔跑的速度，一边观察着这些灰犀战士。
他看见那个戴着眼罩的兽人站在原地抱着双臂，似乎根本不担心狩猎队逃离他们的追捕。
狩猎队的人们很快弄清了局势，仰仗着他们高效的行进速率，灰犀战士们对他们形成的包围网正在一点点被甩开。
就在撒沥心中感到庆幸的下一秒，灰犀战士中的一部分大吼一声，以截然不同的身形和速度，瞬息间扑向了狩猎队的兽人。
噗嗤一声，血液飞溅声从撒沥身侧传来，他扭头看去，瞳孔极速放大。
队长的身体被一个灰犀战士用角贯穿，接着被狠狠顶飞，如破布般倒在了血泊中。
撒沥感觉自己的身体燃烧了起来，他很想大吼出声，可惜喉咙如同嘶哑的冬鸟叫声一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紧接着，狩猎队的人们一个个被灰犀兽人们追上，他们只好握起武器开始反击。
可追上他们的尽数是神眷战士，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狩猎队的人就倒在了这些灰犀兽人的铁拳或是利刃之下。
撒沥甚至看清了那个灰犀战士从族人腹腔里掏出的手臂，整个拳头被鲜血染得通红。
一道拳风向他的面门袭来，撒沥下意识地侧身，堪堪躲开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下场。
他吃力地应对着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灰犀战士，对方经过强化的拳头仅仅是掠过他的皮肤，他都能感受到致命的威力。
怎么会这样……撒沥心中麻木地想着，他没想到大河部落的神眷战士竟然如此强大。
对付撒沥的这个灰犀战士抓住他愣神的机会，嘭的一声击中撒沥的腹部，将他打飞出去。
“咳，咳……”撒沥捂着腹部，眼前因为剧烈的疼痛出现重影，他看着周围全部倒在斜坡里毫无生气的族人们，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起来。
他就要死了吗……
黑炼慢悠悠地走到了这片战场上，这群鬣狗兽人们几乎没有给战士们造成实质性威胁，他们毫不费力的便将这支狩猎队轻松解决。
黑炼用右手捏住撒沥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就留这个活口吧，让鬣狗部落死的明白点，回去报信吧。”
撒沥呜咽一声，往黑炼脸上吐出一口血水，黑炼轻松躲开，正想开口讽刺几句，脑中却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黑炼大人！”一旁的亲卫急促地喊道。
撒沥的七窍开始溢出鲜血，他的神眷能力在此刻得到觉醒，在主人强烈的意志下无师自通地向黑炼的精神发出攻击。
就算要死，他也要让敌人付出代价！
黑炼的双耳开始流血，但很快他头上漆黑的独角开始发光，抑制住伤势的加深。
他握着砍刀的右手一挥，在神眷能力的加持下，撒沥的头颅轻飘飘地离开了身体。
黑炼感受到的精神疼痛很快随着撒沥的死亡消散。
在撒沥最后清醒的意识里，这个年轻的兽人青年竭力看向了荒原上大河的方向。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他还没有看过大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