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1）

张驰戴着耳机，反复听着录音笔里面的内容，时不时在纸上做起了记录。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此时的程果一把推开技术科的门，一脸暴躁地走到他跟前，将报告用力摔在他的桌前，说道：“耍我呢？徐图之那起案子刚一破，我报告刚往上一交，你这边就冒出新证据了？”

张驰摘下耳机，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程果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

程果气急败坏道：“张队，你这么做，可有些不厚道。”

张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去接了杯水递给他，说道：“程队，年纪轻轻的火气怎么这么大，这案子出现新的证据不是好事吗？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要是陆离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程果提醒他。

张驰露出一脸笑意，“新的证据就是陆离提供的。”他看了程果一眼，又说道：“要不，你也听听？”话毕，便把另一只耳机递了过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程果最后还是拿起耳机，正好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新证据。

刚一听完，程果就把耳机扔到了一边，声音也颇为不满道：“这算是什么证据？”

张驰早有预料，轻笑道：“虽然做不了呈堂证供，但至少可以间接证明，三年前在泰国的那起案子，陆离的确是被冤枉的。”

程果不以为意道：“你怎么就能断定录音里说的话就是真的？万一他们是串供呢？再说了，一个找了三年都找不到的凶手，突然就凭空出现了？”

“一份录音是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我们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程果微微有些惊讶：“是吗？”

张驰转头看了一眼马路，示意他把血液分析报告拿过来。

马路极不情愿地把报告递给了程果。

“快给我们的程队介绍一下最新线索吧。”张驰说道。

马路站在一旁，看着程果一脸狐疑地翻着报告，只好介绍目前情况：“通过提取到的血液确认了此人的身份。此人名叫凌天宇，河内籍，在境内没有任何档案及生活记录。多年以来一直活跃在东南亚一带。通过DNA对比，凌天宇和凌小刀是亲兄弟。通过人像对比，可以确认，与凌小刀一同出现在西州医院的同伙，就是他。”

程果不冷不热道：“照这么说，还有条漏网之鱼喽。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愣着干嘛，早一天抓到人，早一天破案。”

张驰叹了口气，“可惜让他跑了。”

程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堂堂张队，还能让一个嫌犯给跑了？”

马路赶忙替张驰辩解道：“这事不怪张队，是陆离放跑了他……”

马路的话还不及说完，张驰立马呵斥他：“这有你说话的份？出去！”

程果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闷声说道：“又是陆离！张队，据我所知，你跟陆离好像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就那么信任他？要是他真跟那伙人串通一气，我看你怎么收场？”

张驰不以为意，回道：“怎么收场，那是我的事。”他也反唇相讥含沙射影道：“程队，据我所知，你跟陆离可是从一个警校毕业，后来又一起分配到东州支队，你怎么对他就那么大的敌意呢？”

程果并不愿提及以前的糗事，他从小就争强好胜，凡事就得拿第一，可是他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警校的，而第一名却是陆离。后来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始终只能屈居第二。毕业后两人同时分到了刑警支队，那会两人一起出任务，一起打球，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

后来，有个漂亮女孩时不时会跑来警队找陆离，听说那女孩还是陆局的掌上明珠。但令程果没有想到的是，蓝莓居然喊陆离叫哥。

程果看着这对兄妹，眉宇间的确有些相似。

他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永远争不过陆离，在这场竞赛中他早就输了。从一出生就输了。

那时候，只要蓝莓一来警队，总会给他们带来亲手烹饪的曲奇饼干，就是蓝莓口味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被陆离看穿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我可告诉你，喜欢她的人多着呢，要抓紧。”

程果一边细细品尝着饼干，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妹妹……怎么……不……姓陆啊？”要知道，这屋子吃饼干的人，都很羡慕陆离的出身背景，因为他是陆局的儿子。

陆离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要问的是，她怎么没有男朋友呢？”他一边吃着饼干，解释道：“她随我妈姓。”

蓝莓飞往澳洲那天，程果鼓足了勇气追去机场，但是还是去晚了一步，当他赶到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

再次有蓝莓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

这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程果义正辞严地对张驰道：“我对他没有意见，只是公事公办。”

张驰咄咄逼人道：“好一个公事公办！程队既然觉得陆离跟姓凌的兄弟是同伙，那就麻烦拿出证据来。我目前找到的线索是，凌天宇不仅是三年前的凶手，还跟十年前的那起车祸也有牵连。”

“好，就算你的猜测成立，就算那份录音是真的，如果凌天宇真是凶手，那陆离为什么要放跑他？”程果又揪紧了这个小辫子。

张驰冷笑着，反问道：“以陆离的性子，指不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程果嗤之以鼻道：“好一个放长线钓大鱼，那我就等着张队您这边的好消息。”说完，便扬长而去。

张驰看着程果怒气冲冲的背影，客套道：“程队，接下来还希望多多配合。”

陆离送莫小古回了家。以前他只是将她送到楼下，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她走进电梯，直到屋子里的灯亮起，他才放心开车离去。而这次，他执意要送她上楼。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鞋架上醒目的摆放着两双男鞋，他认出了是自己鞋子。虽然是头一次来莫小古家，但看着自己的鞋子摆在这，一股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淡定得很。陆离看了眼门锁，色泽很新，应该是刚换上去不久，想起之前叮嘱过她要更换门锁，看来她也都听进去了。

莫小古清了清嗓子，问道：“都是按照你教我的，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陆离很清楚凌天宇是什么样的人，他沉声道：“光这样还不够。”

莫小古安慰道：“小七向我保证过了，凌天宇再也不会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

陆离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告诫道：“以防万一。”

门已经开了，窗帘紧拉着，里面漆黑一片。莫小古正准备开灯，陆离一把拦住了她准备开灯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嘘。”

莫小古微微点了点头，也变得谨慎起来。

陆离打开手机，围绕房间转了一圈，逐一检测房间的每个死角，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他都不放过。终于，他在手机里看到了一个红点。

打开灯，他注意到红点来自床头的闹钟。他把闹钟小心翼翼拆开检查，果然，里面安装了一个经人改装过的定位器。又看眼型号，还是最先进的那种。

莫小古望着这一幕，着实吓了一大跳。她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望向他。

陆离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重新把定位器装进了闹钟里，放回了原处。

接着，他闷不作声，只是牵着莫小古默默离开。

“你那已经不安全了，最近就先住我那吧。”两人走到楼下，他才开口。

莫小古沉默了许久，她一直在想，凌天宇到底是什么时候潜入她家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她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之中。

“已经没事了。”陆离见她惊魂未定，握紧她的手，安慰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抬头望着他，问道。

“我也只是怀疑。”他顿了顿，说道：“有次给你打电话，我好像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微弱的蜂鸣声，而那天你正好在家里，所以我就怀疑，如果不是你家信号出了问题，那就可能是被人装了窃听器。”

“可你刚才为什么要装回去？”她疑惑道。

“很简单，如果凌天宇真的就此收手，他就会自己把窃听器拆了，但是他没有。”陆离直言相告道。

“你的意思是，他还会来找我？”

“至少，他还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可是小七说……”

“这句话，你已经讲过三遍了。”他强调道，“你相信徐图之真的是自杀吗？”

莫小古避开了他的眼神，再次陷入沉默。

“警方已经抓住了凌小刀，据他的供词，是他割开了刹车油管。”陆离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莫小古一眼，说道：“你的好姐妹对你撒谎了。”

莫小古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敢相信陆离的话。

她看见林戚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林戚。

“还有，车上的指纹应该是在徐图之还没出事前就被人擦除了。我到过现场，车头是直接坠海，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他死后擦除车里关于林戚的全部指纹。”

莫小古的呼吸变得很重，她几乎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不可能，小七是不可能骗我的。”

“警方封锁了所有消息，他们并不知道凌小刀已经招供了。”陆离无情地揭穿道。

莫小古一脸茫然地望着陆离，她宁可相信徐图之是自杀，也绝不愿意相信林戚跟这件事情有任何关联。她突然变得很强硬，“我还是不相信，从小到大，小七就没有骗过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怀疑她，我始终相信她是无辜的！”

陆离试图让她认清真相：“你是16岁才认识她的，19岁她就出国了，3年前才回的国。你们加起来认识的时间不过才6年而已。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中那样。”

莫小古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自己的确是在16岁才认识了林戚，可正是林戚陪伴自己度过了那段可怕的时光，她至今都在感激那段岁月。她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份友情，都说人心善变，人性经不起考验，可她偏偏不信。两人虽然不是亲生姐妹，却更似亲人。

陆离又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数落她：“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就……？”

莫小古冷声打断他：“那我认识她的时间，也比认识你要久。”

陆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所以，你选择相信她，不相信我？”

她斩钉截铁道：“我说了，她是不会骗我的，永远不会。”

陆离没好气道：“她骗你还少吗？”

莫小古反击道：“那你呢？你不也把我骗得团团转吗？”

陆离气极，“我以为你会有所长进，想不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样冒冒失失的，给我添了多少乱子？”

莫小古满眼失望地看着他，眼睛通红，“你觉得我是个累赘？”

陆离很少发火，但这次他还是没忍住自己脾气：“为了救你，我不得不放走凌天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很有可能会再次消失，要想抓住他只会难上加难。”

“你终于说出来了，一直以来你都在怪我对不对？”她突然冷笑着：“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认识，你没准就抓住他了，你妹妹的仇报了，你的清白也能洗清了，后面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

她的这番话触碰着他敏感的神经，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你都说了是如果，人生没有如果，我们只能去承受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莫小古抽噎着：“既然你这么后悔认识我，你就应该让我自生自灭！”

陆离哑声说道：“算我多管闲事！”

莫小古心灰意冷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在泰国遇见你，该有多好。可是现在，我的生活就像一场没完没了的噩梦。如果不是因为你，凌天宇就不会来纠缠我，更不会找上我的家人。”

陆离一时语塞，胸膛起起伏伏，像只愤怒的野兽一样看着她。

“我想，我打扰你够久的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莫小古赌气道。

陆离反复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情绪左右了自己的判断。他不想跟她吵架，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去发泄情绪。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道：“别说气话。”他停顿了一会，缓声道：“其实，我并不后悔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