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火苗(1/1)
“……亚撒少爷,是梅雷迪思家族这一代家主的第三子。他是出生就站在帝国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无可挑剔的家世、博物洽闻的才学……待人谦和有礼,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位尊贵的魔导士,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Npc们不像玩家之间能看到等级,便将人类势力的法师大致划分为八个等阶:学徒、见习、初级、中级、高级、魔导士、魔导师、圣。
历史上有记载的,能在三十岁前踏入魔导士境界的法师数量,凤毛麟角。
比德文苍老面皮上擦出了血痕,双腿蹒跚地迈过楼梯,提起这段往事仍满眼放出光彩。
“……我是梅雷迪思家族的世仆,因此有幸陪伴亚撒少爷长大。等他正式举办成年礼后,就义无反顾地跟随他来到卡洛斯地区,希望能助力他成就一番大事业。”
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可是,也正因他的出类拔萃,才招来吸血的虫豸。”
“自从那件悲剧发生,一切都变了……女主人失去孩子,陷入疯魔,亚撒少爷受到过大的刺激,一蹶不振,在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夜晚,离开这片伤心地不知去了哪里。”
“主家等不到他的消息,渐渐放弃了这里,财产田地被收回,疗养金已经快两年没有打进账户。
“我没有完全骗你,阁下。这里就像是座监牢,仆从们逃的逃跑的跑,只剩我们这几个登记在家族名单上的知情人无处可去。”
比德文颤颤巍巍从胸口缝好的夹层里拿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走廊尽头沉重老旧的黑色房门,长奚注意到门上雕刻着巨蛇缠绕狮子的图案。
“其实那位歌剧演员只来过一次,只来了这间房间……可就是那一次,她毁了所有。”
房间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两人走动漫入口鼻,上次打扫它的时间大约要追溯到十数年前,毕竟钥匙的保管者已经流连于酒局赌桌忘记职责。
这里出乎意料的简洁杂乱……简洁的是它的陈设,一套实心柚木制成的华贵桌椅,两排从房间这头扩张到那头的巨大书架,墙上贴着一张兽皮毛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杂乱的是遍地乱扔的纸张,无数画满了奇异符号、线条的手稿从书桌上延伸下来,散落到各处,仿佛有人曾奋笔疾书,又将它们弃如敝履。
“……这是亚撒少爷的书房,他总喜欢记录下脑海里那些喷薄的灵感,并为此自得,过段时间又觉得思想过于拙劣,您该知道,天才总是有许多怪癖。”
比德文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荣耀的事,如果您能看出来些端倪,请吧。”
长奚便走到书桌前,手掌轻轻拂开灰尘。她看见一些熟悉的魔文,更多的并不认识,笔划太过锋锐凌乱,且书写者没有方便他人理解的意图,思维跳跃又断续。
术士只能眯起眼睛努力分辨,这个符号是‘风’吗?‘暴烈的风’…‘卷起了’……什么?还有‘光亮’、光正在……‘分裂’?
系统提示:你正陌生来源的魔法知识。
经检定……根据你已有的学识等级2,达成基础条件,你从面前的手稿中获取了少量灵感,你的魔文储备有所提升,你的学识等级+1,你习得技能【暗影箭】。
那些斜七竖八的花体字仿佛在她面前拆解了,变成纯粹的,法系职业用来与天地间存在魔法元素沟通的信标,周围光影褪去,她看见书桌前坐着两个灰白色的身影。
女孩指着书页问:“……先生,这个魔文读什么?”
“Ae-quili-brium,意思是平衡。”
出身不凡的男人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他有张俊美的脸,尤其深邃眉眼专注地望向某个人时,总会让其联想起些别的含义,温文尔雅的谈吐更为他增添了一层魅力。
“但有时它也象征无穷的可能,比如两个互相冲突的词条,原本不能合并为术法,但只要加上这个魔文,一切就变得可以尝试了。”
女孩又问:“先生,那这个呢?”
“嗯……我想这个魔文太过生僻,了解它对你帮助有限。”
女孩合上书页,微微叹了口气。
“……先生,掌握魔法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也接触过一些拥有魔法传承的贵族,他们形容那是背着石块的人在黑暗道路上求索,或许数年,或许数十年,只要能觅得半颗繁星就值得终生骄傲。”
坚持的意义值得肯定,男人却摇了摇头,讽刺地笑了:
“庸人们总是研究魔法的变化,试图从中找出共性,以为能通过这些共性,一步一步接近魔法的奥秘。”
“他们用这种笨办法,在巷子里胡奔乱撞,偶然学会一道基础术法,就高兴地欢呼雀跃。但其实……魔法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对于真正获得许可的人而言,魔法就像一直存在那里的门,时间到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推开,带你看见全新的世界。”
“先生,你忽然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女孩自惭形秽地缩了缩脚趾:“你将那些人比作庸才……而我也只是庸才之一。”
“他们是庸才,而你可是芙洛利安最受欢迎的夜莺。”
俊美男人安抚地说着,半晌妥协下来:
“好吧,别皱着眉了。我去给你拿杯红茶?我总是不喜欢那些仆人太过接近这里,所以有些琐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希望回来的时候,夜莺能给我半张笑脸。”
他大步离开了房间,而女孩再次打开书页,默念着那些毫无反应的魔文。
隐约感觉过了很久,男人一直没有回来,她渐渐感到一丝炽热,低头看去……
火,不知从何而来的火苗在燃烧她的裙摆。
她几乎是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要用随身携带的挎包扑灭那些火,但火苗反而越来越旺,它们跳下裙摆,漂浮到空中拢成一团,试图追上女孩噬咬她的皮肤。
女孩拔腿就跑,跑出了房间,跑到走廊上,这时大堂正厅倏地响起一声惊叫。
她低头看去,看见满眼的血色,而所有人都抬起头透过栏杆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