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带你去看看江湖(1/1)
墨经世悄悄伸手,轻轻抚了抚那玉一般的脸颊。
心下道:“小先生,爷是走江湖的,真想这些破事过去,带着你一同去江湖上走走,带你去看看这“令人遐想的江湖”是何般模样。
他一杀人客,护一救命医,不爱苍生只念伊。
“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动手动脚的,找打吗?”
然而手下温软一动,白妄尘竟醒了。
墨经世手里分外尴尬了……
他能说什么?
白妄尘睁开眼,见他怔愣着,样子傻的可笑,又道:“当我睡起来就不知昏明,不辨昼夜了吗?”
墨经世怀了这心思,本是收敛的,眼下被抓了现行,方才要带人去江湖看看的“爷”的风范荡然无存,手中无刀,却也尴尬的空握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白妄尘见他扭捏,又问道,语下柔了几分。
墨经世几分别扭,定定的看着白妄尘,咬咬牙,狠狠心,开了口,问道:“若是苍生与我,你爱哪个?”这话一出,以白妄尘之慧,心下立然明了,毕竟他不是天朴耿介的北灼,不是不经世事的稚子之心,对这话间意味,立见明了。
却也不能平白回言,只是玩笑一般:“大半夜来问我这个,我自然济世,爱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三岁稚子,缺人关乏吗?”
“小先生聪慧,不必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墨经世说,又接着恳切道:“小先生,早些就想告诉你了,爷是走江湖的,爷……想带你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天下,好不好?”
白妄尘常常温雅从容,但性子里又如何不是平荡快意的血性男儿?
带他去看看天下,墨经世说的恳切,恳切进了他心坎里。
白妄尘不语,他当然想,可他走的了吗?
满城性命在他手上,祖辈重任在他盾上,家仇血怨在他心里,他如何走的掉?如何逃的了?
墨经世通晓他的为难,他只是想听小先生说一句愿意,说一句想,只要他说一句,他无论如何都带他去。
什么为难他都大刀阔斧帮他解决,然后,带他一起去看塞北冷雪黄沙关外重山,看江南雨巷拱桥锦锈繁花。
可是他的小先生不知道,他的小先生,一直沉默。
这厢,北灼才缓过神来,就准备睡下,然而,往榻上一看,却已有人酣睡于上,再一定睛,竟是东枢。
原谅东枢想的周到,却忽略了这两侧厢房置件相同,乍看上去,并无差别。
北灼自然不会想到是自己走错了,而是先觉得东枢乱入了他的地方,还这般从容恣意。
东枢觉着颈间炙热,才睁开眼,却见一把剑横在颈前,下意识间一记冰封咒甩出,才又定神,接着……
眼前烈烈红衣,傲傲神情,火冒三丈,持剑而前,却被禁锢的人,不是北灼又是谁?
东枢一下就梗住了:“小……小仙君……这是做甚……?“
北灼冲剑一震,东枢连忙解了咒印,一侧闪开。
北灼持剑怒立:“神君在他人榻上睡够了?”
东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糟了......忘了这一茬了....
东枢这厢难做,好是解释着半天,最终出了房门,一加察看。
北灼这下是不骂他了,却是脸色青红交加,东枢担心他自己把自己憋出事来,却也不敢招惹他。
白妄尘这厢更是难做,墨经世的心意他何尝不明白,甚至说早早知晓,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一拖再拖,可是这么久,这些事情依然无法解决,他如何回应?
墨经世怎么也等不到他的小先生的一句话,于是终于道:“罢了,不难为小先生了,小先生,妄尘,不管怎样,我希望你知我心意,也能好好想想,只要小先生愿意,我就带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当初是妄生救了我的性命,我的命和刀一并,听于妄尘,无论生死,必然相护。”
他的小先生终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子里,似乎有一间而过的泪光。
墨经世知道,他惹得他的妄尘不开心了。他提起了小先生的伤心事了。
这一夜,终于,终于,终于,过去了,再聚的四人各怀心思,依旧重复着昨日之事,不断施放着药材。
本来,按理讲,北灼东枢二人应当帮忙到底的,但不料将近正午之时,东枢忽得急卷,只道有急,却不言事。
东枢只得告知北灼,要回天庭,然而北灼并不了解,只觉贸然离开,无法向白妄尘、墨经世交代。
北灼只道:“天下少良医良官,天上多神仙,有什么赶急的非要在这关头召人回去。”
东枢笑道:“这不是钻了牛角尖吗?你我回天上,找其他神仙来也未尝不可,又何必非要拘留人间。
若非百神之中出了意外,也不必慌忙召我。我猜测,怕是和风、水二神君有什么干系。”
“骤越神君风无华,落舸神君水乾明二人吗?“北灼皱眉问。
“你知道他们二人?“东枢有些讶然。
北灼看他一眼.道“托神君的福,偶然听闻。”
东枢就尴尬不已的收了话。
两人加以商定,向白、墨二人告了别,言说有事须返乡一趟,必须离开,白、墨二人自然并不多问。
于是二人返回天庭。东枢另通知了暗钧,请他帮忙,须知人间几日天上盏茶,足以应对。
东枢返回天庭先到了阮舒处,先听来是发生了什么,要召他急归。
然而未及阮舒处,就感受到一阵不对,
是北方,青田宫侧,巨大的灵力波动。
东枢连忙赶向青田宫,北灼随后而去。
至青田宫外,也不必探问了,入眼就看的出发生了什么。
风云变色,有两人大打出手。
正是骤越神君和落舸神君两人。
只搅的风不定,水不静,天上如此,人间可想而知。两人持剑厮杀,已然杀红了眼一般。
水乾明肩侧挂伤,风无华腰侧浸血。
东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的头疼:这两个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今好不容易一出现,就是来给他找麻烦的。
想人间大疫未过,这两人又在这里一个乱兴风,一个胡作浪,不知又将凡间搅成什么样子,只愿暗钧带着他的白练小仙子,在人间,可要顶住了。
亏的来的是他,若是暗钧来,依他性子,还不一道天雷上去,将二人分开来。
他心里这一句还没讲完,便见一道红光直闪向风无华水乾明,猝不及防间,两人生生被撕开来。
众下目光便投了过来。
东枢扶额,无可奈何的想起来,身边这个才叫真的直脾性,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北灼倒是也不怯场,只看着那两人,然而,那两位神君却不知晓他的好心了。
风无华抬头看过来,道:“这位....仙君?怎么?挑衅?”
另一侧的水乾明并未开口,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北灼这个“不速之客”。
北灼定定的站着,一字一句的开了口:“人间大疫,二位身为神君,不去救死扶伤,反而在此地大打出手,学着妖魔鬼怪,在人间兴风作浪合适吗?”
北灼说话素来不留情面。这一言既出,指责之意太过明显,令二位神位久居的神君脸色青白交加。
东枢:“.....”他此刻究竟应不应该开口....?或者....他该说什么?
“这位小仙君,你这开口未免太刻薄了,也大不解情面了。”水乾明道。
北灼脸色越发的差了,险些将手中火焰打出去的时候东枢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向身后一拉,迎身挡住他,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风无华和水乾明,道:“二位,好久不见,这份见面礼可真重。”
东枢向来闲谈啰嗦为作风,少有恶意待人,但今天这嘲讽未免有些不悦在其中了。
毕竟是众神之首,他的威严还是有一定的。
风无华和水乾明对着他还是不敢有那么咄咄逼人的眼神的。
东枢见二神收敛,才又开口道:“小仙君虽说言辞耿直不避,触了二位逆鳞。但所言并非虚话,当今大疫由绯蓝引起,虽已抓回,但人间伤亡惨重,二位如今不妨暂缓个人恩怨,先保人间风调雨顺,待到此疫解除,人间太平,我来为二位断明事理,如何?”
风无华和水乾明二人另有心思,闻此言,心绪不平。
风无华性躁些,开口道:“苍宿神君怎么如此偏袒这小仙君,莫非是小仙君生的貌美可怜?”
这话就有几分大逆了,可见让两人合作对风无华而言的不可接受。
水乾明的脸色立即有些不明了。
北灼想向前挣一把,东枢硬是不动声色将他压住,握紧了他的手,手心渡去丝丝凉意,以平复他的怒气。
东枢只笑笑:“我在神位居久了,偶然得见小仙君这般丽质的仙人,又有着耿直不屈的脾性,的确心生惜才之意,因而常引他左右为友,共论天下大道,小仙君天性朴然,不加掩饰,为我欣赏,因而刻意护了他这一份耿直与不羁。
至于今日,实非回护,而是定理。试问苍生泱泱,难道不抵二位仇怨之事的一时快意吗?”
北灼闻言用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看着东枢:……?丽质……?这个词感觉怪怪的……引左右为友,共论天下大道?有吗?分明从来是无所事事,口舌之争,说的挺像样子……
风无华不吭声,水乾明另一侧紧了紧拳,竟收起了剑,道:“谢神君指点。”表情有几分晦暗不明。
风无华本来正躁,闻言怔愣片刻,表情也很是怪异,仿佛是惊讶,又仿佛暗含几分喜悦,但仍是沉郁着,并不说答不答应,却也不甘愿的收了剑。
四下风雨安定。
北灼看着这两人,实在是难以理解他们,只觉莫名其妙,但见事情解决,也不肯多加口舌,只是觉得别别扭扭的,挣了东枢的手,自己自顾自的走出去。
“小仙君怎么不等我,到哪里去?“东枢赶忙叫他,“回凡间,赈灾。“北灼开口带了两分紧迫与冷冽。
东枢闻言,无奈一笑,忙跟了上去。
这厢,段常和祝辛一同入了凡间,动了仙法灵力,大举灼透疫雾以控制其传播,因为两人未曾布雨助阵,所以风无华与水乾明二人,只是造成了海河动荡,狂风大作,而未再降暴雨。
一神一仙在凡间,尽力阻止这些神界天宫的变数影响人间的正常秩序。
“神君,这天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扰的凡间如此混乱?“祝辛不由一边尽力抵抗着人间将决的堤坝,一边忍不住开口问段常。
段常看她额上汗涔涔的,又借力多施了法力,抵了几分她的辛苦,才开口道:“怕是风无华和水乾明这二位,又起了纠纷,不必担忧,苍宿神君会出手处理的,他历来有些威信。
祝辛看他,又开口道:“神君,他们二人为何如此仇怨?同居神位不应都是心思平静的吗?“
“神由人起,除非东枢、北灼这般天灵、自然道修成神的,才会有清净超人的心思。否则,世间谁逃得了那一份七情六欲呢?“
“神君意思……他们……是因情生乱吗?“祝辛问。段常只笑笑,并未多言。
“那神君呢?神君……也有七情六欲吗?“祝辛忽然问他。
段常怔了怔,良久,笑道:“自然。“旋即不再言语,只安心的开始设置屏障。
祝辛仿佛知他所想一般,也不再多问什么了。
这侧,东枢带着北灼再入凡间,四处帮忙治理灾疫暂且不论,先讲风无华与水乾明二人,启程合力治理风水之乱。
这二人自东枢指教后,自是一同下了凡间。
一道而下,总是难免有所互语的,风无华先开了口:“神君不是不屑我介莽直之人吗?怎么?这么顾及天下苍生,竟肯屈身同来了吗?”
他话里有刺,水乾明又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他心底到底不肯与他怒呛起来的。
只是缓了缓,开口:“你说这话,是心中不舒服,又来拿我找不痛快,我虽不常与人怒向,但也好歹一介坦荡男儿,当初你我也不可能心无芥蒂,你做错了事,却又来和我怄气,倒拿我当人间那软骨无主的闺阁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