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们可能不太合适（1/1）

“佳佳，你爸爸失踪了。刚单位领导来来找，说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刚放学回家，杜佳看到廖雪花瘫坐在沙发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哭过好几轮了。

“啊，是因为什么事情失踪？”杜佳赶紧放下书包，坐在妈妈身边，帮她整理了下发型。

“估计是之前的赌债没还上，又来了新的赌债吧。这可怎么办？”廖雪花绝望地说着，“迟早，债主也是要上门的。你这段时间，先去荟城姑姑那边吧。”

“妈，不行，我不能自己一个走掉。我哥也还在大学里，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吧。”杜佳安慰道，“吃饭没？我给你做饭去吧。”

在杜佳成长过程中，这些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在过往的日子里，杜焕峰和廖雪花无论因为赌博还是因为其他桃色新闻，两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吵架和打架。杜佳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痛苦，为什么不一刀两断，各自安好。然而最后的结局，总是“孩子还小”“为了孩子，我得忍下去。”作为廖雪花安慰自己的最重要的砝码。

“开门！开门！”外面传来急速地敲门声！

杜佳打开门，是两个陌生男子。

“廖姐，你老公这样不行啊，前前后后欠我们三十几万，现在人还不见了。”其中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进门就大喊着。

“你们别恐吓我们。”杜佳大声回应着。

“你说什么？现在是你爸欠我们钱，自己滚蛋去了。”另外一个长得165cm高的中年男子，生气地推了下茶几，茶几刚好撞到了廖雪花的膝盖，疼得立刻大叫。

“你们这样暴力，我们就打电话报警了。”杜佳连忙走到廖雪花身边，摸了摸她的膝盖。

“我害怕你们报警？欠债还钱，天公地义！”

“还，我们还，你周六上午再来吧，我筹钱还给你们。”廖雪花担心女儿受到伤害，此刻无论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妈……”杜佳急得都哭了，心想，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

“好，廖姐，这次我就再给多一次机会你们。到时候没钱，我就淋红油漆，我也知道你女儿在哪里上学，你们全家人给我小心点。哼！”带头进来的男子恐吓道，转身就走了。

在其他高一同学还在享受他们的高中生活的时候，杜佳就要开始背负父亲失踪、母亲被讨债这样的生活。未来的日子还怎么走下去？

“没事的，佳佳，别担心。我去找你外婆吧。”廖雪花终于还是挤出了那句话。回想以前，廖雪花为了帮助自己不争气的老公还赌债，已经拉下脸皮问了母亲拿过多少钱。到后面，自己的母亲给钱的时候，都是五毛钱五毛钱地数着，那些是她多年来卖菜存下来的钱。每次拿到钱，廖雪花都忍不住大哭，人生伴侣的选择，就是决定你人生从此走上上坡路还是下坡路，不幸的是，廖雪花从此生活一落千丈，每日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

杜佳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家庭幸福……她甚至经常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家生活下去，她也想逃离。但是想到自己可怜的爸爸，她必须坚强起来。杜佳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家晚自习，每天下课回家经过菜市场简单买点番茄、鸡蛋，回去做饭等廖雪花下班回家。廖雪花自然是知道孩子懂事，但是她除了每晚自己在偷偷哭，也实在没有太多情绪可以照顾孩子。杜佳舅舅，周五晚把钱拿到廖雪花手上，走的时候还不忘跟自己姐姐说：“姐，要挺住，孩子还小。”

很快周六到了，王谨和他爸爸也来了。王谨爸爸是杜焕峰多年的战友，两个单位也经常有业务来往，对于杜焕峰失踪这件事上，王谨爸爸早已知悉，担心两母女在家不安全，这周末一大早就来了。

“焕峰还是没有消息吗？”王叔叔问道。

“没有，谁都找不到他。”廖雪花又开始泪眼汪汪。“钱都筹集好了，但是他的生死还不知道，都不知道会不会在外面被人打死了。”

“别傻了，没这么容易死的。别吓着孩子。”王叔叔望着一脸憔悴的杜佳，想说这小女生也不容易，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王谨，你带你小师妹出去外面走走，这里有我们大人在。”

王谨看了看杜佳，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了。

“小师妹，没事的。这些事情有大人在，你别担心。你爸爸也是一时间想不通，我爸爸已经发散其他战友们去找他了。”王谨摸了摸杜佳的头，安慰道。

杜佳再也忍不住，一走出家门就哭起来了。

“别哭啊。没事的。”王谨抱着已经哭到抽泣的杜佳，一直抱着，不放。

过了几天，杜焕峰回家了。

“我只是出去躲躲风头，怕他们作甚。”杜焕峰听说廖雪花和杜佳被债主追上门，觉得这两母女太软弱了。

“你别说了，都怪你。”王叔叔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自己一走了之算什么男子汉，丢下两个女的在帮你扛着。”

“那个赌局，是他们陷害我的，我根本没玩。”杜焕峰说起被人陷害的事情，好生气愤。

“我让他们把钱还回来，30万不是小数目。”杜焕峰起身就走了。

家里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看到母亲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杜佳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学习生活。她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参加晚自习了，也没有与方子涵有进一步地接触，每天下课都收拾好东西，骑单车回家。

今天一早，她回到学校，刚停好车，看到方子涵。

她准备打招呼，没想到方子涵停好车，径直地在她眼前走了。

“这人怎么了？”杜佳心里纳闷。

“喂，方子涵！”杜佳在后面喊道。

方子涵听到，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了望杜佳，没说一句话。

两人望着对方，一时间无人想主动说话。

方子涵见状，扭过头，继续往班里走去。

杜佳委屈得有点眼湿湿，但忍住没有掉眼泪。她也往班里走去。

刚到班门口，看到王谨。

王谨也看到方子涵和杜佳一前一后走过来。

方子涵见到王谨在等杜佳，脸色更加难看。

王谨看到杜佳，笑了笑，“今天心情还好吗？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我爸回家了，都处理好了。谢谢关心”杜佳很感激在只有她们两母女面对这些债主的时候，还有王谨和王叔叔在背后支持着，也算是挺过一个大难关。

“你怎么脸色不是很好看，生病了吗？”王谨看到杜佳的嘴唇有点苍白，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你好像发烧了。”

“没有吧，就是前几天没怎么睡。”杜佳望了望方子涵，尴尬地把王谨的手轻轻挪开。

“我中午来接你下课，送你回家吧。”王谨说完，就走了。

杜佳走进班里，特意望了一眼方子涵，方子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上午的课太煎熬了，杜佳应该是发烧了。

头越来越烫，已经有点撑不住了。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到了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杜佳全身开始无力，好不容易撑到下课，立马趴在桌子上。

“杜佳，你没事吧。”徐伟来了。但是杜佳没有回应他。

“你别吵她了，她不舒服。”同桌魏晶晶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师妹，起来了。”上午的课结束了，杜佳还趴在桌上，没有力气起身。王谨走进班里，扶起了杜佳。这时候，方子涵也站起来了，首先走了出班门。

两人就在大家的注目下，离开了。

王谨因为下午还有课，买了药和粥，等杜佳吃完休息，就离开了。杜佳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用了自己的土办法，大热天的盖上棉被，强迫自己吃了一身冷汗，终于感觉身体轻松多了。这段时间太累了，心力交瘁。

“佳佳，佳佳！”沈梦在门外喊着。“你好点没有，我喊我妈今晚给你做了粥，你吃一点吧。今晚别回学校了。”沈梦拿了盛了粥的饭盒。

“好，帮我谢谢张姨。”杜佳终于看上去清醒了点。

“对了，你爸的事情解决了吗？我看上周六，王谨和他爸爸也来了。”沈梦上周六本来也想着来帮忙，后面看其他大人也在，就不想帮倒忙。

“没事了，哎，我习惯了。”杜佳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这些家庭破事，沈梦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对了，上周六我还看到方子涵。他怎么也来了？”沈梦把粥放下，准备给杜佳装碗，让她趁热吃。

“他来了吗？我不知道啊。”

忽然，杜佳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今晚还是回去学校一趟吧，有作业忘了拿。”

“方子涵，我们说两句？”杜佳撑着还没完全恢复好的身体，走到方子涵身边。

“好。”

两人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走到了坦克旁的草地，坐下来。

“你身体好点没？”方子涵问道，原来他也知道杜佳生病了。

“没什么了。你是不是生气了？”杜佳问道，她想知道方子涵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冷淡。

“没生气。”

“那你干嘛这样？之前你还去赤加找我。”

“那是我无聊。”

“无聊就要去撩拨别人吗？”杜佳开始哽咽。

“这也算撩拨吗？那对不起，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方子涵望了望杜佳，吞了下口水。“如果让你误会了，对不起。”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他忘不了周六上午，当他来到大院时候，杜佳和王谨抱在一起的画面。

他已经无法原谅这两个人了。

方子涵留下杜佳独自一人，留在草坪上哭。再上一次，杜佳哭的时候，方子涵是那个一直安慰她的那个。

当晚，她没有再回去晚自习，直接回家了。

刚到家，碰到了王谨。

“小师妹，你原来真的回去学校了。你身体好点了吗？”原来王谨已经在大院等了两个小时。

“我没事了，回去拿点东西。”

“没看到你拿什么东西回来啊。”王谨看到两手空空的杜佳，以为她其实是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你找我有事吗？”杜佳问道。

“嗯，我想跟你说件事。”王谨让杜佳先把单车停好，一起到外面走走。

他开始讲起了他和方雪的事情。

高三那年，他们两人一起被学校派去参加时事政治竞赛。回来路上，两人决定到考试的小镇玩一圈，吃吃逛逛一直玩到了晚上。眼看，那个时间已经没有大巴回到荟城了，两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要住在一起考试的同学的老家。家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找了个中餐厅，吃起当地的家乡菜，方雪问：“要不要喝点啤酒？反正明天也是周六，这种烧烤的菜和啤酒更搭哦。”王谨自然是没问题的。到后面两人一起喝了12瓶啤酒，方雪已经有点醉了。最后只能找了个小旅馆，一起住下来了。

“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杜佳听到后面，已经迫不及待问道。

“嗯。”

“所以，你们已经实质上在一起了，对吗？”

“嗯。”

“那你为什么高三还要跟她分手？”杜佳不明白，既然情到浓时，两人的关系已经成为事实，为什么要在高三这个关键时间跟对方分手。对方接受不了，也是非常合理的。

“因为，我喝醉了。”

“啊？这样就可以不负责任吗？你们男生可以只用下半身思考吗？”

“对不起，我希望跟你坦白这一切。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我理解不了啊。怎么可能理解你？”杜佳简直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方子涵如此讨厌王谨，王谨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嘛。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也希望我自己弥补了。”然后，王谨才说起自己为什么那年没有参加高考。他希望用自己的前途来惩罚自己的冲动。

当时分手的时候，方雪抛下一句：我不会原谅你，除非你从我的世界消失掉。“所以我从她的世界消失掉了，我没有跟她一起高考。”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杜佳心觉得好痛，她不明白为什么王谨要找她说这些，这些彻底地破坏了之前所有的幻想。

“你喜欢我的，是不是？”王谨问道。他从第一眼看到杜佳，就喜欢上这个小妹妹。而那一天，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分明看到杜佳脸红了。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不喜欢对你有所隐瞒。我希望向你坦白我一切不好的过去。我更不想你从别人口中认识我。”王谨强势抱着杜佳，“接受我好吗？”

杜佳没有挣脱，她内心在挣扎着，要她接受自己从小暗恋的师兄，他有这么一段过去，他曾经如此伤害一个无辜的女生，伤害过一个家庭，现在他跑来跟自己说“我喜欢你”，无法接受这种反差。

那一天，杜佳同一时间失去了她所有爱恋。连同他爸妈给她的不幸一样，她的人生就是用不幸来填充的，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幸者。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已经没有幸福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