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三颗头颅(上)(1/1)
一个阴天,县城河边,有一群鸭子。称一群不太合适,数了数,也就五只。这是区府巷李大娘的鸭子,认识李大娘的人都知道,区府巷的人也都知道,这几只鸭就是他们的闹钟,天一亮就嘎嘎地叫,从李大娘家出来,沿着巷子,一直吵到河边。
谁要是想睡个懒觉,别想了,鸭子扯着嗓门一吵,声音像一根线似的,牵着你神经绕着梁跑,不得不爬起来。
十年前,李大娘的男人和儿子去煤矿上挖煤,煤矿瓦斯爆炸,全没了,听说那老板是外地的,一夜之间就溜了,跑到了缅甸,一分钱赔偿没拿到。从此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昨天,有人发现李大娘没回家,一群鸭也没回来,鸭子在河岸边天一亮就嘎嘎地叫个不停,但是没见李大娘的身影。
有人报警,说李大娘失踪了。派出所民警就问:“是不是走亲戚了?”
“走啥亲戚!她家是东北的,老伴也是。啥亲戚呢!更何况,她走哪儿都会和左邻右舍说一声。她不说,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疯子狗娃,怎么办?”
“狗娃在没有?”
“在呢!昨天,还在街上逛呢!”
派出所的民警跟着报案人走了一趟,发现狗娃拿着一把柴刀在屋檐下哇哇地说,一句也听不懂。三间的老砖房,很旧了,窗户也没了,用硬纸壳钉着。院子里全是一些垃圾。
疯子就站在屋檐下,浑身脏兮兮的。
报案人说:“以前疯子干干净净的,李大娘才没见一天,他浑身就脏兮兮的了。”
走访调查了半天,都说她家养了一群鸭,昨晚没有回来。民警提高了警惕,莫非去河边,不小心落到河里了,淹死了?
民警和报案人走到河边,观察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回来了。
所长知道,这案子不简单,据他们调查了解,李大娘为人处事好,没和任何人有仇恨,更何况,他一直领着城市低保和毛巾厂给的补贴过日子,应该说,她没有钱,不可能有人谋财害命。
所长跑到公安局,给葛优汇报,葛优立即给余向东汇报。余向东听了,莫名其妙的,啥案子?一不为财,二不为仇。难道为了情?六十多岁的老大娘,人老珠黄了,谈啥恋爱。
余向东问所长:
“你认识李大娘吗?”
“认识!”
“你们了解,她有没有和其他男人来往?”
“男的?老头吗?”
“是的。”
“没有!她一天除了上街买菜,就是照看那几只鸭子。天一亮,鸭子就叫,她迫不及待地赶去河边。有时会在河边洗衣裳,有时会蹲在河边盯着几只鸭发呆。”
“带我去河边看看,有可能落到河里了。”
“我们去河边了,没找到任何线索。”
“你们走访调查,昨天早晨她去河边,有人看见没有?”
“没有问,没有去了解。”
余向东愣了一下,叫上葛优和所长去了河边。
河岸上有几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人家有个妇女正在屋前洗衣服,余向东上前,笑着问:
“大姐,你认识区府巷李大娘吗?”
“认识啊!不是闹着说,她失踪了吗?”
“是的。她昨天没回家。我们想了解一下,昨天她来河边,你们看见没有?”
女人怔了一下,说:“昨天早晨雾大,只听到鸭子叫,看不清人。”
“平时,河边的人多不多?”
“也不多,有散步的,有几个钓鱼的。”
“散步的人和钓鱼的人,是不是经常在这儿?”
“这个嘛,毛巾厂那个李锐,经常在河边来散步,早上也来,晚上也来。钓鱼的那几个人我不认识,经常有一个老头,天天来,都是傍晚。”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说:“好像昨天傍晚没来,我记得。”
余向东问完后,去了河边,那几鸭子仍然在河里觅食,叫得欢,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主人失踪了。
河岸上,除了嫩绿的芦苇和一些水草外,就是一些钓鱼者蹲的窝,几十米一个,很有规律,仿佛都是安排好的,各不干扰。
余向东问所长:“这条河里的鱼多吗?”
“多。前不久,听人说,体育局的一个退休老头钓上来一条十多斤的鲶鱼。”
“体育局的?你认识吗?”
“认识啊!这老头,还和我爱人一个姓呢!我爱人喊他张大伯呢!”
余向东若有所思地说:“走,我们去问一问他,看他昨天看见李大娘没有?”
走到街上,刚放学,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从他们面前跑过。一个孩子个子不高,是个男生,背着书包,兴冲冲地跑到余向东跟前说:
“警察叔叔,李大娘是那个疯子杀的!”
此时,疯子正拿着一根木棍打一只流浪狗。他一边打,一边嘻嘻地笑。那只狗也不示弱,一时往前扑,一时往后退,汪汪地叫个不停。
余向东蹲下身子,和蔼可亲地问:“你亲眼看见的吗?”
“没有!我怀疑是他。你想嘛,李大娘一没钱,二没和哪个有仇,怎么可能会失踪,十有八九是疯子把她杀了,然后把尸体藏起来了。”
“小朋友,破案要讲证据的,不能靠猜测,更不能胡思乱想。”余向东笑着说。
“肯定是他!”小男生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王之函!”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到了疯子旁边,指着他说:“装疯卖傻!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把李大娘杀死了,把尸体藏起来了。”
疯子仍然嘻嘻地笑,没有理睬他,而是朝着那条流浪狗扔石子。
葛优和所长笑了笑。葛优说:“小孩子,口无遮拦,想说就说。”
所长说:“小娃儿,说话想一出是一出,胡言乱语。”
余向东没吭声。
三个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体育局的宿舍。所长口中的张大伯正在楼下和几个老头下象棋。他看见余向东们去,立即放下象棋,站了起来,说:
“完了,搞忘记了,我得回去做饭了,否则要挨骂了。”
所长正准备喊他,余向东一把拉住他,悄悄地问:“是不是他?”
所长说:“是的。”
“等他回去吧。我们去他家里更好。这儿人多,说话不方便。”
老头上了楼,余向东们跟了去。在四楼,老头正准备开门,似乎看见了他们,低着头,钥匙哗哗地响,就是没见门开。
余向东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后,笑了笑,说:“张大伯,我来帮你开。”
老头扭头一看,是余向东站在他身后,脸色瞬间白了,钥匙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