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我下的跷跷板——东汉外戚与宦官的权力斗争(1/1)
以复古为己任的王莽败亡后,动荡的全国形势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更加的乱七八糟。各地的有志青年们都想在这群龙无首的政治局面中大捞一把,于是胆大的称孤道寡,胆小的啸聚一方,充分显示出了华夏九州人才的济济。最后西汉皇室出身的刘秀机智勇敢的抓住这个天下大乱的历史机遇而迅速崛起,他经过长时间的东征西讨,依次削平了各地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如愿以偿的重建了汉王朝,定都洛阳。因为洛阳在西汉都城长安的东边,所以这个朝代被后世严谨的历史学家们称做东汉。
延续西汉香火的东汉王朝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从第三任皇帝汉章帝起,最高统治者的寿命往往同他们的权力成反比。东汉皇帝们英年早逝的现象几乎成了无药可治的传染病,以至于有的皇帝“洞察世事”,大概觉得自己反正也活得不长,干脆襁褓中就夭折,早死早投胎去了。皇帝们年纪轻轻便前赴后继的倒在了领导的岗位上,这导致了一个恶性的死循环——后世全部皇帝都是在成人前甚至是懵懂无知的幼儿时期登上大位的。(和帝即位时十岁,殇帝两岁,安帝十三岁,顺帝十一岁,冲帝二岁,质帝八岁,桓帝十五岁,灵帝十二岁,少帝十七岁,献帝九岁。)
虽然在封建王朝的体系中,皇帝处于金字塔的顶端,而且被宣传包装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子,不过在实际情况中,无论怎么样,臣民们都不能指望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去领导大家开创美好的未来。皇帝留下的权力真空只好由太后们去填补,而年轻的太后往往又要借助父兄的力量来主持朝政,这样外戚集团就慢慢的发展壮大起来。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当小皇帝长大后,他觉悟不高的舅舅姥爷们也肯定不会自觉的交还手中的权力而退休。这样经过长时间的日积月累以后,皇帝对这些抢班夺权的老顽固自然会恨之入骨,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借助身边亲密宦官的力量来谋划剪除这些外戚。
由皇帝亲自发动,宦官摇旗呐喊的政变成功后,宦官集团就会成为朝廷的新贵。只是不久以后,除了皇帝以外的所有人都会惊恐的发现,由不学无术且心理阴暗的太监来主持日常工作,原来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幸的是,皇帝并不过分的留恋人世,在他驾崩后,失去靠山的宦官们就会在新的外戚集团的打击下烟消云散。就这样,外戚和宦官无休止的循环斗争成了东汉政治生活中的主旋律。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讲,两大政治集团在他们的眼中更像是一丘之貉,因为不管是哪方执政,自己的生活看起来总是在一路走低。
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腐败,比如汉桓帝时的外戚梁冀,这位大将军专权二十多年,肆意妄为,被人称为“跋扈将军”。(这是汉质帝以生命的代价给他起的外号,因为梁冀听说后就把八岁的他给毒死了。)梁冀大权在握,心如蛇蝎,官员们进京城公干,如果不去“顺道”拜访,送上土特产品,就会有性命之忧。这绝不是耸人听闻,有一次北海太守侯猛到京没有理会他,结果没多久就被梁冀找了个理由给腰斩了。梁冀特别喜欢财物,他听说大财主孙奋很有钱,便狮子大张口,要“借”孙奋五千万钱,孙奋没有办法,先拿出了三千万钱给他。梁冀一看就火大了,马上侮蔑孙奋的老母亲是从他家逃出来的奴婢(梁冀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看来是不一般),然后根据这个罪名派兵给孙家免费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把东西抄了个一干二净。除了喜欢罗织罪名整人外,梁冀还对如何修建大而全的豪宅有着狂热的爱好,只要一盖房子,必定和老婆在对街同时施工,“殚极土木,互相夸竞”,通过引入竞争的模式,来达到追求完美的目的。后来梁冀事败被抄家时,家财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亿!
外戚在掌权时花天酒地,宦官上台后也不甘示弱。汉桓帝在诛杀梁冀后,五位立有大功的宦官被同日封侯,“自是权归宦官,朝廷日乱矣。”由于宦官没有后代,无牵无挂的他们不用考虑为子孙后代积点阴德以求上苍的庇护,所以作起恶来理直气壮、不加掩饰。他们的“兄弟姻戚皆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贼无异”,宗族宾客,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汉灵帝时,宦官势力继续膨胀,张让、赵忠等十二人都是中常侍,“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有的大臣上书灵帝,要求皇帝处死他们以安天下,没想到灵帝却大言不惭的驳斥道:“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你们难道让我弑父杀母不成!)有了皇帝这片难得的孝心,众位雌雄难辨的“太上皇”和“太上母”就更加的有恃无恐了。
东汉统治阶级这种窝里斗,极大的消耗了政治资源,不可避免的导致了社会的腐朽衰败。当时流传的歌谣里描述道:“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公元184年,生活难以为继的百姓们用席卷全国的黄巾军大起义来回应压榨人民的统治者,这次起义虽然最后被残酷的镇压下去了,却给了东汉致命的一击。五年后,外戚和宦官在最后一次的争斗同归于尽,因镇压起义而拥有了兵权的权臣们开始轮流控制的朝政,皇帝也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汉末纷乱的军阀割据局面开始了。
本文史料来源于《资治通鉴》卷第五十三、五十四。
冀专擅威柄,凶恣日积,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辽东太守侯猛初拜,不谒冀,冀托以它事腰斩之。
扶风人士孙奋,居富而性吝,冀以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藏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赀财亿七千馀万。
冀及妻寿即日皆自杀;是时,事猝从中发,使者交驰,公卿失其度,官府市里鼎沸,数日乃定;百姓莫不称庆。收冀财货,县官斥卖,合三十馀万万,以充王府用。
是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珪、宋典等皆封侯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