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赠僧袍杀机暗藏 遇险境宗泐解围(1/1)
宗泐与道衍谈得很投机,他很佩服道衍,并不把道衍当后辈看。他在洪都住着的时候,白天与静玄、道衍、清远一起去游山,晚上谈论佛、道之法,纵论天下形势。有时论兵书战策,及行兵布阵之学,有时则吟诗作词。
几天后,宗泐告辞。临行时,他邀请道衍去嵩山少林寺盘桓。
道衍是为消灾避祸,才身入佛门的,在云宝寺一晃就住了十二年。这些年中,他潜心研究学问,涉猎极广,深得静玄大师喜爱。
道衍二十六岁时,静玄已经很老了,他圆寂前立下遗嘱,立道衍为衣钵传人。
可是,静玄大师圆寂后,大师兄空尘违背师嘱,自己做了云宝寺的住持,接着以道衍研读道学、不务正业为名,把他逐出寺门。
道衍无处可依,就到上清观依附了清远道长。
清远道长席应真,原是饱学之士,年轻时在青田读书,学业居全馆第一。他中秀才、中举人,与同学刘基一起进京科考,大有龙头之望。谁想考官与其家有仇,诬他犯规,将他逐出考院。他一气之下,出家做了道士,号清远。他云游到上清观,与原观主明修论道。他的议论精辟深湛,明修心服,便邀他永驻上清观。明修死后,他做了上清观主。
刘基中进士后,任高安县丞。高安离洪都不远,刘基与道远常有来往。刘基除精通文学外,还精通兵法战阵。清远每日清闲,也效刘基博学。
广孝跟清远学阴阳,学经济策略。清远甚喜道衍之才,把自己所学倾囊而授。清远仍恐道衍不满足,荐他去见刘基。
刘基此时已官职两迁:由高安县丞,迁任江浙儒学副提举;又由江浙儒学副提举,调任浙东行省都事。但是,元时朝廷不信任汉族官员,各级地方官府都设一个达鲁花赤(蒙古语为掌印的意思)。达鲁花赤都是蒙古人或色目人,他们独揽大权,汉族官员只是傀儡。刘基因反对招抚方国珍而与布政使有分歧,布政使向达鲁花赤进了谗言,因此刘基被革职。革职后刘基移居会稽(今浙江绍兴)。
道衍到会稽找到刘基时,刘基正带领乡民抗击山贼。近几天一股山贼占了城外的大兴观,每天到各村掳掠妇女、财物,人们对山贼恨之入骨。刘基为了乡民安定,带领乡亲们打山贼。山贼狡猾,白天打,晚上扰;此地打,彼地扰。打了几天,山贼仍很猖狂,刘基为此大为伤神。刘基见是清远荐来的学子,便道:“道衍师傅,既是席年兄荐来,在下没有说的。不过,现在敝乡正有山贼侵扰,在下日夜率乡民格杀,山贼也未驱走。因此,暂时没心思与小师傅讨论所学。”
道衍道:“小僧不敢与先生讨论,是来向先生请教的。先生请殚精竭虑驱贼,小僧等贼平时再聆听宏论。看先生深忧贼人之患,能给小僧讲讲贼人情况吗?”
刘基便详细讲了几日来剿贼情况。
道衍想了想道:“小僧不自量力,有一计献给先生,供先生参考。”
刘基道:“小师傅请讲。”
道衍道:“贼人所以难灭,是因为他们据住大兴观,进可骚扰,退可守卫。常言‘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以小僧愚见,先生应剿灭大兴观里贼首,这样贼人才会瓦解。”
刘基道:“可是大兴观易守难攻,我们攻过了,未能攻下。”
道衍道:“大兴观在半山,可以率乡民绕到山岭上,居高临下,使用火攻,不知可否?”
刘基想了想道:“妙!这是破贼好计!”
刘基依道衍之计,果然攻破了大兴观,消灭了这伙作恶多端的山贼。
刘基看重道衍之才,每日与他切磋学问。道衍在刘基家住了六天,二人对古代几个优秀军事家的战阵思想进行了讨论。
第七天,有两个客人来访刘基。这两个客人,一个是高彬,一个是高彬的徒弟朱元璋。
此时,爆发了韩山童起义,高彬也正策谋扶保朱元璋起事响应。朱元璋年轻志大,早就觊觎元朝皇帝的宝座,他跟高彬学了一身武艺,只欠文才韬略。高彬和刘基是旧相识,深知刘基的文韬武略,就带朱元璋来请教刘基。
道衍不愿接触他们,就离开刘基家,去嵩山少林寺找宗泐大师。他下午离开刘基家,走出三十多里路,天黑到了一个小镇,觅了一个小客店住下。他在灯下看书,直到二更时候才躺下睡了。还没睡着,忽听得窗棂一响,见一蒙面人破窗而入。道衍一惊,赶忙披衣坐起,还没容他下床,就被蒙面人点了穴道,身体登时麻木,不能动弹。
只听那蒙面人发出苍老的声音:“道衍小师傅勿惊,我是刘基的客人,请你回去议事。”
道衍道:“我们素不相识,并未共事,去议什么事呢?”
那人道:“我们虽互不相识,但是我听刘基先生说你很有韬略。我是特来请你的,并无恶意。”
道衍没说话,那人不征求他的意见,背起他来就走。天没亮,就把他背回了刘家。
刘基道:“道衍小师傅不要见怪,是因我多嘴,这位高侠士才请你回来。”
朱元璋道:“元朝的统治者不把汉人当人看,中原百姓陷于水火,元璋欲救万民,推翻元朝,建立新朝。”
道衍沉默不语。他对元顺帝恨入骨髓,但他还没有想过造反的事。近年来,他听说方国珍、韩山童等人率众造反,心中暗暗震动,他想:若起事,必须选择自己喜欢、敬重的人做同伙,不能盲目从事。今天遇上的事,他首先就有些反感,所以不愿意参加。他认为像朱元璋这样的人,打着拯救万民的幌子,实际上是想推翻元朝统治,自己做皇帝,与汉高祖、宋太祖一样,只让大家跟着他们起事,成功后他同样会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汉高祖屠戮功臣,宋太祖借酒杀郑子明。开国功臣,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朱元璋、高彬、刘基都看着他,等着他回答。道衍道:“小僧庸愚,武不能提枪,文不能进策,况且,我已入佛门,‘隔断红尘三千里,白云红叶两悠悠’,怎能再坠红尘,参加什么起义呢!”
刘基道:“道衍师傅满腹韬略,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做个好军师,能抵十万兵啊!”
道衍道:“刘施主谬奖了。小僧只会空谈,并无实学。刘备欲匡扶汉室,只靠一个卧龙先生。如今朱施主要起事,有刘先生一个出谋划策、行兵布阵足矣。小僧袜线短材,何能担此大任呢!若济苍生,佛家有自己的方式。”
朱元璋笑道:“嘿!当和尚,何必认真呢!我和师父都是皇觉寺的和尚,可是为救苍生,都弃佛还俗了。我们能还俗,小师傅就不能吗?”
道衍道:“朱施主,小僧不是不能,是不愿。小僧受戒入佛门时,曾发了重誓,请不要强小僧所难!”
刘基想了想道:“小师傅的才能见识,均可大用。但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既然小师傅立志向佛,不能俯就朱少侠之请,那就罢了。不过,请小师傅答应一件事。”
道衍道:“刘施主请讲。”
刘基道:“小师傅须立志为佛,不能辅保他人。”
道衍这才明白:他们追他回来,邀他入伙,无非是怕他辅保别人,成为他们起事的对手。
原来,朱元璋到刘基家,就把起事的打算对刘基和盘托出。刘基虽事元朝,但对元的种族歧视深为不满。朱元璋对他讲了反元起义计划,坚定了他反元决心,立刻答应襄助朱元璋反元。接着他又叹息道:“可惜你们说晚了一会儿,让我把一个不小的人才放走了!”
朱元璋问:“先生说的是谁!”
刘基答道:“是云宝寺的小和尚,宗泐赐法号的那个道衍。”
高彬道:“原来是他呀,我也听说过,是佛门奇才。”
朱元璋道:“他再奇才怎能和先生比,有了先生,他走不走有什么重要的!”
刘基道:“朱少侠,这个人不能让他走。一是人才难得,失之可惜;二是倘使他今后辅助别人,岂不成了我们的劲敌!”
高彬和朱元璋都以为对,高彬这才把他追回来。
道衍听了刘基的要求,发誓道:“佛祖鉴临,我道衍绝不辅助别人。倘若失约,佛祖不佑!”
见道衍发了誓,刘基才放他走了。
道衍刚欲走,朱元璋拦住了他。他急问:“朱施主还欲如何?”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勿怕。朱某不再留你。现在天暖了,你却还穿着棉衣,我赠你夹僧衣一件,作个纪念吧!”说着,拿出了一袭黄僧衣来。
道衍穿着棉衣实在觉得热了,不由点头道:“小僧多谢盛情。”说完,便接过僧衣穿了。
道衍换了朱元璋送的黄僧衣,离开会稽,直奔嵩山。
他晓行夜宿,并不觉得累。此时又是春天,一路桃红柳绿,蝶舞莺啼,他虽无兴致观赏,却也觉得畅爽。
走了一段时间,他到了嵩山少林寺。
自唐太宗敕封少林僧以来,少林寺的规模越来越大,此时,已是全国最大的寺院之一。寺院坐落在半山坡,顺石阶走到半山,就会看到迎面的那座重檐飞翘的大门楼,两扇红漆大门正敞着,门额的横匾上雕着“少林寺”三个大金字。他走到门口,有小沙弥迎住他。他报了自己的法号,说来拜访宗泐大师。小沙弥报告了执事僧,执事僧报告了宗泐。
宗泐正在会客,听说道衍来访,非常高兴,赶忙对执事僧道:“快请!”又对客人告了便,也走出禅房迎接。
这客人叫袁珙,因精通数术,人称袁半仙。袁珙见宗泐大师亲自去迎接,心想一定是个年老高僧,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走出房门,见宗泐接进来的竟是一个年轻僧人,便很感诧异。进屋后,他又仔细看看道衍穿的僧衣和他的脸,不由问道:“这位小师傅的法号叫什么?”
宗泐大师道:“贫僧给你引见,这是云宝寺的道衍师侄,道号斯道,是贫僧邀来的客人。”
袁珙仍仔细端详着道衍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宗泐又指着袁珙道:“这位是数术大家袁珙先生,人称袁半仙。”
道衍稽首。
袁珙谦逊道:“不敢!不敢!”仍端详道衍。
宗泐道:“袁先生,贫僧见你一直注视道衍师侄,莫非他有什么异相吗?”
袁珙迟疑了一会儿道:“我断定这件僧衣,曾被另一人穿过。那穿它之人,有君王之相。小师傅也有异相!”
道衍听他一言道破了僧衣的来历,很惊奇地急问:“先生看小僧面相如何?”
袁珙问:“小师傅,是愿在下直言,还是愿在下奉承呢?”
道衍道:“请先生直言。”
袁珙道:“小师傅目略呈三角,面貌虎相,性必嗜杀,很像刘秉忠啊!”
刘秉忠就是刘侃,本是汉人,却是元的开国军师。他善知兵机,有谋略,曾帮助忽必烈攻城略地,杀人如麻。忽必烈尊他为子聪大师。
宗泐见袁珙直言道衍面相,怕道衍动怒,急忙道:“袁先生,勿开玩笑。道衍师侄年轻英俊,怎么是先生所相模样呢!”
袁珙惶恐地看着道衍。
道衍却春风满面,暗想:刘秉忠是元的开国军师,莫非我也该做新朝的开国军师?……于是,他故意问袁珙:“先生比喻不当吧,我怎敢和元朝开国军师子聪大师比!”
袁珙道:“小师傅将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道衍稽首道:“谢谢先生吉言!”
从此道衍放弃他学,专门研究韬略玄机。
袁珙是唐朝袁天罡的后裔,不只会相术,还懂阴阳八卦易理玄机。他也很爱道衍之才,给他讲了许多玄机妙理。
道衍在少林寺住了几天,就告辞宗泐大师,欲回上清观陪伴师父。
袁珙也想南游,愿意结伴而行。二人边走边谈,倒不寂寞。
一日,二人到了安庆,日长天热,都觉得累了,就在山坡下一个树林边休息。他们坐下来,掏出干粮和水袋,准备吃些东西,喝点水。忽然后面一声锣响,跑来一队持刀的壮汉把二人围住。
这些壮汉持着刀,一步步向二人逼近。
道衍道:“我们是出家人,在此歇息,你们要做什么?”原来,袁珙为了招徕相面,也穿了道装充道士。
一个壮汉道:“你们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是奉命来捉你们的!”
壮汉这样一说,道衍和袁珙都瞠目结舌没话说了。过了许久,道衍道:“捉我们到哪里去?为什么?”
那壮汉喝道:“少说废话,见了大王,你们就知道了。”
道衍和袁珙都不再说什么,被这队持刀壮汉押着穿过树林,直奔山岭。
到了山岭,他们被押入一座鹿砦为围的大营。进大营后又走了三十多丈,进入一个山谷。这山谷花树葱茏,怪石迷道。在一个小丘的背后有数间木板房子,他们被押进正中的一间。
他们进屋时,屋中央一张大椅上端坐着一个秀士。壮汉将二人押进屋时,这秀士打量着袁珙道:“高彬,你是僧人,为什么着道装?”
秀士这句问话,问得袁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他极聪明,见秀士不住注视道衍的僧衣,猛然想起这僧衣朱元璋穿过,而高彬正是朱元璋师父的名字。想到这些,便对秀士道:“大王,你一定是误会了,在下从来就是道士,不是僧人;在下也不是高彬,是袁珙。”
秀士怒道:“你说谎!你们分明是高彬和朱元璋师徒二人,你以为报个假名就能骗得了本王吗?!”
道衍道:“小僧道衍,不是朱元璋。”
秀士道:“朱元璋是你的俗名,道衍只是法号。”
道衍道:“不,我的俗名不叫朱元璋。”
秀士道:“那么你为什么穿着朱元璋的僧衣呀?!”
道衍惊奇道:“大王,这僧衣我穿着,怎么说是朱元璋的僧衣呢?!”
秀士冷笑道:“你穿着这僧衣,我就认出你是朱元璋。”
听了秀士的话,道衍方知误会出在这僧衣上。但他仍对这僧衣茫然不解,问道:“大王,你怎么从我穿的僧衣认出了朱元璋呢?”
秀士道:“这还不好认吗!朱元璋是明教教徒,这衣服是黄色,黄色趋明,而且那领旁绣着‘日’和‘月’二字,这正是明教教徒的标志!”
明教是一种秘密宗教,因创教人是波斯人摩尼,简称摩教。此教因教义是反黑暗,以斗争求光明,所以又叫明教。此教南北朝时传入我国,宋宣和年间盛行。那时方腊是明教教主,他在南方起事,队伍发展到几十万人。地方官和朝廷怕这种教,恨这种教,利用谐音,称之为魔教。此教又因教徒食素,被称之为食菜事魔教。元末,明教发展很快,不少不满元朝民族压迫的人,都成了明教教徒。但明教是秘密组织,教徒都不把标志露在外面。
经秀士这么一说,道衍全明白了。他知道朱元璋送他这件僧衣是想害他,不由暗骂朱元璋狠毒。但他还有一事不明白,明教造朝廷的反,朝廷官府应该捉他们,可这个山大王为何要捉明教教徒呢?
道衍问:“你是替朝廷捉明教教徒吗?”
秀士笑道:“我做我的山大王,又不想当官,干吗替他们捉明教教徒呢!”
道衍又问:“那么你为什么根据明教教徒的标志捉我?”
秀士笑道:“今日你被捉,由我们处治,就可以把一切对你们讲了。我们捉你们,并不是为朝廷,而是为白莲教报仇。我叫华云龙,是白莲教的香主。本来明教和白莲教都是反朝廷的,是兄弟教,可是你朱元璋却向官府告密,让官府剿了我们的圣地,杀了我们很多教徒。全教恨怒,要求找朱元璋算账。于是教主下令,捕捉朱元璋为死难兄弟祭灵。”
秀士的话,使道衍大为震惊。如不及早辩解,就要给朱元璋当替死鬼了。可是怎么辩解呢?说自己是道衍,不是朱元璋,他们信吗?
他正无可奈何时,华云龙阴笑道:“朱元璋,今日你落在我们手上,真是报应。等把你解去见了教主再说吧!”
接着便下令:“把他们押下去!”
白莲教教徒对朱元璋恨之入骨,听得令下,就有几个壮汉上来扭过二人胳臂押了就走。道衍急得喊道:“我不是……你们别……”那些白莲教教徒哪里听得进他的话,仍押着他们往外走。袁珙喊道:“且慢……”
那些壮汉仍不停步,谁知袁珙却会武艺,一纵身就落在华云龙面前,伸手去抓他的前胸。他的动作是那么快,华云龙猝不及防,被袁珙一把抓住。
袁珙抓住了华云龙,大骂道:“你们这些真假不分的浑蛋,快放了他!”
华云龙虽被袁珙抓住,并不慌乱,问道:“他明明穿着朱元璋的衣服,怎么是假的?!”
道衍道:“我是云宝寺的僧人,叫道衍,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华云龙道:“谁有工夫去问?你是想拖延时间吧,我们不会上你的当。”
袁珙道:“你们怕上当,可是已上了朱元璋的当了。明教是秘密教门,谁会把标志落在明处?!”
华云龙道:“朱元璋的教徒标志就在明处。总教的弟兄们都看得清楚,他逃跑时就穿着这带明教标志的黄僧衣,这在教主下达捉他的命令上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袁珙道:“这正是朱元璋自己逃避白莲教追杀,嫁祸于人的诡计。”
道衍听袁珙这么一说,更洞悉了朱元璋赠他僧衣的险恶用心,忙道:“袁道长说得对,这僧衣的确是朱元璋赠给我的。”接着,他对华云龙及众白莲教教徒叙述了朱元璋在会稽赠他僧衣的详细经过。
的确,明教教徒的标志都在暗处,道衍的话也是实情。但是因无人作证,白莲教教徒们仍然不信。
袁珙放开了华云龙,对他道:“下令放开道衍师傅,不然就会枉杀了我们,放了你们白莲教真正的仇人。”
华云龙疑惑地摇摇头,向白莲教教徒们一挥手道:“先把他们押起来,等弄清楚了真相再说!”
听了头领的话,几个白莲教教徒一拥而上,就要动手。袁珙摆开架势道:“谁敢动手,就让他横尸当地!”
方才袁珙出手的动作很惊人,众白莲教教徒已见识了他的本领,谁也未敢轻动,都观望不前。
华云龙见属下不动,怒道:“你们为什么不动手,难道被他吓住了不成?!”说着,并未见其动作,已从椅子上弹起一丈多高,轻轻落在地上,脚未立稳,接着右手出拳向袁珙捣去。袁珙轻轻躲过道:“袁某不愿动手,但也不能束手就擒,你若不听道衍师傅解释,不听袁某劝告,想靠人多势众抓住我们,这是妄想!”说着,他右掌一推,发了一个劈空掌。这一掌推出,只见掌风骤起,吹得前面的人衣袂飘飘。
白莲教教徒们无不吃惊。
袁珙道:“我的功夫非你们十人八人能敌,如果我们是朱元璋师徒,能乖乖跟你们到这里来吗?!”
华云龙相信他的话,但自己号令既出,也不愿再收回成命。
双方僵持着,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在窗口一闪,随即进来了一个人。道衍和袁珙一见,不由惊喜地叫道:“宗泐大师,你怎么来了?!”
宗泐大师道:“我特来解释这场误会。”
原来,朱元璋出卖白莲教教徒之事,宗泐已经得知,他断定白莲教必与朱元璋结仇。宗泐初见道衍穿着带日月标志的黄僧衣时很诧异,但没有多想。后来袁珙说曾见朱元璋穿过这件衣服,他忽然想到朱元璋这样做定有什么诡计。后来他又想到道衍自嵩山去洪都,必经安徽白莲教的据点,恐怕要惹出麻烦,所以急忙跟随来。
宗泐大师道:“华施主,贫僧是嵩山少林寺住持宗泐,这个道衍师傅是贫僧的师侄,他是从敝寺回云宝寺的,不是朱元璋。”
少林是天下武学之源。华云龙是学武的,知道宗泐大师之名,但是他仍犹豫,迟疑着道:“宗泐大师是少林高僧,武功天下绝伦。大师的话,华某应该听从,可是……”
宗泐大师道:“请华大王先放了袁珙和道衍。朱元璋出卖白莲教教徒之事,由贫僧负责给白莲教讨回一个公道。”
华云龙仍不答应放人,袁珙怒道:“宗泐大师一言九鼎,他既答应给你们讨个公道,你还不放道衍师傅,想怎样?!”
华云龙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假若眼前这个小和尚,就是朱元璋,就请宗泐大师评个公理;假若眼前之人不是朱元璋,就请大师维护武林道义,带朱元璋来,还我白莲教一个公道。”
袁珙还要与华云龙争着放道衍,道衍道:“好,我留下。袁珙先生只是与道衍萍水相逢,并无什么瓜葛,请你们还他自由。”
华云龙道:“好。小师傅说话干脆,朱元璋只是一人作恶,只要你肯留下,别人我们都可以放。”
道衍对宗泐道:“那就有劳师叔了!”
宗泐道:“阿弥陀佛!明教、白莲教的事情,我少林僧人就不该管,可是既然道衍师侄有求,贫僧只得破例了。不过,有两件事贫僧有言在先:一是贫僧管这件事,就得公道,假若朱元璋害白莲教教徒事出有因,而且原因可谅,贫僧放他,白莲教不得纠缠;二是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不得难为道衍师侄。”
华云龙想了想道:“好,这个自然,但请大师立字为证。”
宗泐要来纸笔,写了字据。
宗泐和袁珙安慰了道衍几句,就结伴出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