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而复失(1/1)
姜璃找了一件应该是实验人员留下来的白大褂给易兰泽披着,易兰泽看看四周,又看看刚才他出来的水池,皱了皱眉,道:“这是哪里?”
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本来苍白的嘴唇也微微转红。
“卢学阳的药厂。”
“卢学阳?”
“你不认识?”
易兰泽摇头。
姜璃看他恢复的差不多,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出去了我再跟你讲经过。”
易兰泽转头看看小房间里那只怪物。
姜璃直接道:“我们带不走它。”
易兰泽于是站起身拿起桌上两个空的试管,打碎一个,走到怪物面前,怪物嘶叫着,伸出爪子想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用试管的碎片用力割破怪物最柔软的掌心,挤了几滴血在另一个试管里,看也不看怪物一眼,对姜璃道:“走吧。”
由姜璃带路,两人出了小楼,那几个追出去的警卫已经都回来了,当然,狼犬也已经回来了,两人刚出小楼,一只狼犬便抬起头吸着鼻子开始嗅,显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不同的气味,姜璃的心不觉一提。
还好狼犬只是嗅了几下,并没有吠叫,又低下头去。
姜璃心里一松,她明白了,这里的狼犬已经闻惯了那股化学药品味,而自己身上则有狗尿的味道,所以并没有引起狼犬的警觉。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的避过警卫,来到遍布狗屎的狗洞边。
易兰泽的眉用力的拧起来。
“尸体池都泡过了,还在乎这个吗?”姜璃率先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她以为易兰泽会做会儿心理建设才钻出来,但马上易兰泽便跟着出来了,丝毫没犹豫。
周围并没有行人,夜风呼呼的吹,易兰泽穿着白大褂露着两条腿,如果走在人多的地方任谁都会多看几眼,还好姜璃是开着车来的,姜唯明的车钥匙她也有一把,怕姜唯明问她为什么用车,她事先并没有打招呼,反正老爹的车就在楼下,她开走就是了。
两个人找到姜璃停车的地方,上车,迅速的离开工厂的范围。
直到开到热闹的地方,姜璃才真正的松口气,看着身后默不作声的易兰泽,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地下室,但还是忍住了,先回家再说。
易兰泽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姜璃找出了全套的男式衣服,那是她单独住后姜唯明给她的,说是姑娘家一个人住就在外面晾一套男人的衣服,小偷见家里有男人,不敢上门。
姜璃当然不怕小偷上门,所以一直扔在角落里。
衣服对于易兰泽来说偏小,但易兰泽比姜唯明瘦,所以勉强能穿,看易兰泽总算焕然一新的从浴室里出来,姜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姜璃在等易兰泽洗澡时在自己的卧室也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此时两人都干干净净的客厅里坐着,姜璃才开口,道:“你怎么在那里?”
易兰泽低头嗅了嗅手上的皮肤,无论洗多少次还是有那股药水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还像个死人,他简短的说道:“他们应该是来抢那只怪物,我后来被打晕了,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易兰泽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你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易兰泽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思考了下,道:“不知道,记不得了。”他应该是记得的,只是不想说。
姜璃皱了下眉,看着易兰泽,易兰泽明显清瘦,不知道是不是泡在药水里的关系,虽然脸已经有血色,但却有股死气,加上俊美的面容,在这样的半夜时分有些妖异的感觉,尤其眉心的那点细小血痣,太非人类了。
这个人姜璃对他有太多疑问,如果他是单翎她大可看到不问,但他是易兰泽,虽然不确定,但总觉得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到这个时候不问又待何时呢?何况,她很在乎这个人。
“大兴庄回来后你就辞职,我去你家找过你,没有找到,我不知道你忽然消失的原因是什么,”她停了停,看看易兰泽的表情,“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抓住,好,就算是我进药厂的前一刻你才被扔进那个药水池里,我进药厂,到你从药水池里醒来,这里面至少要半小时以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么刺鼻的药水里待这么久,就算你事先是昏迷状态,没有即时醒来的话也应该已经被淹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易兰泽低头看着地板,没说话
姜璃又道:“上次在大兴,你的背被那些怪物撕开了血肉,胸口还有个血窟窿,但转眼就止血愈合了,我现在看你的身体,连半点痕迹都没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易兰泽没有完全擦干的头发开始滴水,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地板上,易兰泽像是没感觉一动不动,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别人的事我不管,但你的事我想知道。”姜璃脱口而出。
易兰泽总算抬眸看她。
姜璃也看着他,一双眼带着执拗。
易兰泽眼神闪了闪,避开她的注视,低头苦笑了笑,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我的事要告诉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有拒人千里的冷漠,姜璃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
“不要以为我们经历过几次生死,我救了你的性命,我们就有了特别的关系,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救,正好,你这次救了我,算是还清了。”易兰泽冷淡地继续说道。
姜璃只觉得这段时间因为易兰泽而生出的好感和莫名情愫在易兰泽的这番话里全部降到冰点,是啊,他是易兰泽,冷漠疏离才是本质,就算生死一刻他以命相护,就算他们曾经在那口枯井里绝望相拥,那也只是在那一刻,回到现实他是那个只吃素,无情无爱的易兰泽。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吗?是否还要厚着脸皮继续追问?
要的,就算他对她完全没有情意,事到如今她也要把萦绕心头的一些疑问问清楚,绝不退缩。
“是这样吗?”她尽量忽略心间的苦涩和失望,道,“那好吧,但我还是有问题问你,林羽离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易兰泽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我已过世的妻子。”
“过世的妻子?”姜璃想起来了,易兰泽说过他曾经有妻子,只是已经过世了,她有些想打退堂鼓,眼睛飞快的眨了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的样子,抬头看着易兰泽,那眼神就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她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苏鎏的人?琅琊庄大公子苏鎏?”
如果说易兰泽听到林羽离的名字只是僵了一下的话,那当姜璃问出“苏鎏”这个名字时,易兰泽整个人大大的颤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琅琊庄?”这样子似乎要冲到姜璃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晃。
易兰泽没有回答,但这样的反应几乎给出了答案,一股难言的情绪涌出来,让她鼻中酸涩,虽然心里在提醒自己,那样太离谱,这个和苏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能只是苏鎏的后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冲动,问道:“你和苏鎏是同一个人吗?”
姜璃的眼泪就在眼眶,易兰泽看着她的脸,刚要站起来的身体又一屁股坐下,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神情难以置信到极点,口中不住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是不是同一个人?”姜璃又问了一遍,“那个有心疾,差点死于虫苗之手,被林羽离喂下长生不老药的苏鎏到底有没有长生?”
易兰泽终于一下子站起来,盯着姜璃道:“你到底是谁?”眼中已有泪光。
两人对视着,姜璃正要说话,猛然间门却被敲响了。
两人同时一惊,姜璃缓了缓神,道:“是谁啊,这么晚?”
“是我,爸爸。”是姜唯明的声音。
易兰泽脸色一变,人快速的转进卫生间里去。
“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姜璃替姜唯明开门。
姜唯明表情微微的紧张,等进来关上门才道:“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你这边有什么异样?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跟踪你?你确定?”姜璃意外。
“上次你郑姨来时问我楼下两个穿黑风衣的人是谁,当时我没在意,第二天我上课回来才注意到确实有两个穿黑风衣的人在我身后不远,今天我出去见朋友,那两个人又出现在我去的那家饭店,我晚上越想越不对,打电话给你问你的情况,但没人接,而且我停在楼下的车也不见了,想想不放心,就直接跑来了,”他看了看阳台的门窗,道,“晚上关好门窗知道没有,还有,我的车是不是被你开走了?你晚上不要瞎跑。”
姜璃看姜唯明有点不太对劲,道:“爸,我不会有事,倒是你,我还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姜唯明揉了下眉心,道:“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上次忽然出差其实是参加一个组织的研究,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我还以为你去大兴庄了。”
“那个组织出了点问题,里面的成员在观点上出现了分歧,一部分参与者,包括我在内觉得这样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再做研究,决定退出,但这段时间那些退出的成员包括我在内都被跟踪了,其中一个成员的女儿在愚园路那块被人撞死,我本来也不知道,也是电话给一个朋友才知道的,说并非意外。”
愚园路车祸?姜璃记起来了,因为相关新闻的照片中拍到了易兰泽,她还跑去看过。
“那个组织都是些什么人?” 姜璃皱眉
“各种势力,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你要特别小心。”姜唯明道。
“我你还不放心吗?倒是如果真有人跟踪你,要特别小心的是你,”姜璃想到刚才的经历,脑中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急问道,“老爹,你那个组织和卢学阳的药厂有没有关系?”
姜唯明一怔,摇头道:“我加入的时候并没有在成员中看到卢学阳。”
那也并不能说明与那个药厂没关系,侯千群说过卢学阳只是被推到台面上的人,幕后另有其人,而这个幕后人物会不会就在那个组织里?姜璃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姜唯明,主要是事情太复杂,她需要捋一捋,现在也只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至于他们在干什么?在哪里?有哪些人,根本一无所知,而且现在的情况,她没有多少心思和姜唯明多谈,心思全都在惦记卫生间里的人。
姜唯明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在沙发里坐定,道:“我今天心神不宁,先不走了,我睡沙发,明天再走,正好想想怎么应对这个组织的事。”他揉着眉心,因为之前一直在担心姜璃,脸上现出倦意。
“睡沙发你睡得惯吗?”姜璃想着卫生间的人该怎么办?
“我在野外工作时泥地都睡过,有什么睡不惯的,”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看着姜璃道,“是不是你觉得爸爸忽然之间婆婆妈妈了?可能爸爸年纪大了吧,这回我决定了,把法租界那个洋楼买下来,我们父女俩一块住。”
姜璃听了心里一软,想劝老爹回去的话咽下去,道:“你还年轻呢,瞧郑姨这么有气质的人不也被你的魅力吸引了,买了那洋楼你和郑姨一起住不怕我当电灯泡啊?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拿条被子。”
姜唯明笑笑,不置可否,眼看着姜璃进里面的卧室去了。
过了一会儿,姜璃抱了一条被子出来,道:“给你,我再帮你准备洗漱的。”
“就一晚上,不用洗漱。”姜唯明道。
“还不一定有多备的,没有就算。”姜璃的道,人直接开门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空空如也,一扇窗开着,姜璃心里一空,跑到窗边往下看,外面月光如水,却没有半个影子。
走了吗?一股失落感涌上来,虽然这时侯易兰泽离开比较好,但这一离开又要何时才能见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