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唤醒（1/1）

1

每次姜元做噩梦的时候，梦里的颜色主要都是黑白色的。就像这天晚上姜元正在做的这个梦一样。

在梦中，姜元身处一个花园中，而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当她环顾四周，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是可以想象出这里应该是蓝天白云、鲜花满园、树木掩映中的别墅。

虽然她辨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然而这个花园真美，小道两边长满了玫瑰花、蔷薇花，估计这里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吧。

姜元情不自禁地被路边的美丽的花朵吸引，即使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她也能清晰地闻到鲜花的香味。

正当她陶醉在观赏每一朵花的时候，远处传来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姜元下意识躲进花丛的后面，然后把头探出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她懊恼地想到一件事，在梦魇中她能看见这里的人人，但是这里的人却是看不见她的，她根本不需要躲起来。

女孩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姜元干脆站直身子，就站在花丛后，这个角度更加方便她看清来人，而又让她依旧保留有安全感。

每次在梦里面，当这里的人们目光扫过，即使没有可能看见她，姜元还是会不自觉地产生紧张的情绪。而此时挡在她身前的花丛，让她有了勇气可以细细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小路的尽头先是看见一个穿着小短裙的女孩子跑过来，小女孩看上去只有5-6岁的模样，她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头动作轻盈的小鹿。

当她跑到姜元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往身后招呼着，“妹妹，快来看，好漂亮的花朵。”

姜元其实就站在她的左侧，当小女孩转身往后瞧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姜元。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隔着一丛花，姜元能清晰看到小女孩鼻头的汗珠。

姜元跟随着小女孩的目光转动，看见在小路的尽头，还有另外一位小女孩走来。她穿的是长裙，戴着帽子，走路的样子慢悠悠的。

姜元身边的小女孩一直在原地蹦蹦跳跳，“妹妹，走快点。我想在这里摘朵花给妈妈。”

好不容易等到穿长裙的小女孩走近，姜元却发现自己看不清这个小妹妹的脸。不过这两个女孩子的身高差不多，年纪也相仿，她们很有可能是双胞胎。

虽然姜元看不清妹妹的五官，但是从这两个女孩的举止行为上，已经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的气质恰恰相反。所以对于姜元来说，要区分这两个女孩子，并不困难。

妹妹留着长头发，扎着两条辫子，穿着长裙，戴着帽子，气质文静，整个人清清爽爽、安安静静得像一幅水墨画。

姐姐是短头发，一头炸毛跟小狮子一样，幸好头顶也扎着一根辫子，拯救了她疯丫头的形象。她五官圆乎乎的，气质活泼外向，整个人一刻也安定不下来。她的额头、鼻头、嘴唇边都是汗珠。

姜元明知道这是一个噩梦，但是看到这么美丽的花园和可爱美丽的两个小女孩，都忍不住笑了。

两个女孩子肩并肩站在她面前的玫瑰花前，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摘哪一朵花送给爸爸妈妈好。

老实说，她们的脸就在姜元的面前，一个眉目带笑，活泼生动；一个则面目模糊，如同戴着画皮。

看着看着，秦眉逐渐感觉到遍体生寒，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在梦里，眼前的这两个人让她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站在她面前的姐姐拿着自己掐的花，笑着跑远了。

妹妹没有动手掐花，她安静地看着姐姐跑远，一动不动。

看着妹妹的背影，姜元慢慢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毛汗。

等她好不容易从睡梦中挣扎醒来，一摸脖子就是一手冷汗。

姜元一边从枕头边摸到毛巾擦汗，一边默默想着，按照她做梦的规律可以推断出能看清脸蛋的姐姐已经是逝者，看不清楚脸蛋的妹妹还活在人世间。

真奇怪，自己并不认识她们，怎么就梦见她们了呢？

姜元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做噩梦，后来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做那种噩梦。

据姜家爸爸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们带着小姜元去了当地一家地处深山的古寺庙，找到一个老和尚求了一个平安符。自从小姜元戴上平安符后，就不再被梦魇缠身了。

当姜元重新又开始被梦魇缠绕后，趁着大学放假时候，姜元的爸爸妈妈曾带她去过几次一家古寺庙，但是每次都找不到当年给了小姜元一个平安符的老和尚。

据说老和尚一直在云游天下，归期不定，姜元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在某地去世，只是没有人通知这家寺庙。

这一耽搁就是四、五年，姜元做噩梦的频次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大白天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她没有把这些细节都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日夜担心。

看来还是得抽空去一趟那家古寺庙，看看那个老和尚回来了没有。

2

刘佳佳今晚上的是晚班，所以当她完成交接班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等她开门进屋，屋里面一片乌漆嘛黑，室友姜元估计还在梦会周公去了。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按下靠门餐厅小吊灯，等她换好拖鞋，转头却发现客厅沙发影影绰绰缩着一个人。

佳佳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但是旋即就认出那就是好友姜元，她正缩在沙发角落上，曲腿坐着，披着长发的头靠在膝盖上。

佳佳抚了抚胸口，先把手中的提包放好，然后走过去狠狠拍了一下姜元的头，“死丫头，吓死姐了，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佳佳边说边把姜元的长头发全部拨弄到她脑后，责怪道“奇了怪了，即使是做噩梦，你也极少会待在客厅里等我回来的。”

姜元是刘佳佳的大学同学，两人一起读的是同一个专业，又住同一个宿舍。毕业后一起考公务员，一起考进公安局，然后分配到不同的部门科室。刘佳佳去了交警部门，姜元则去了另外一个部门。

姜元往沙发后背一靠，露出她满是苦恼的晶莹小脸，“佳佳，我是做噩梦了，不过让我再也睡不着的是，我昨晚撞见我领导的破事，我都不敢去上班了。”

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梳洗的刘佳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什么破事？怎么一回事？你从头跟我说说看。”

原来姜元昨天下班后就赶回家煮饭。当她在饭后想玩会儿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这漫漫长夜没有手机可不行，她想着家里离单位也不远，就当作饭后散步，回办公室去拿个手机一举两得。

当她走到单位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半，局里的建筑都是老房子，过道灯光昏暗。

姜元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走廊的尽头，而且办公室大门在尽头拐弯处，门口对面就是洗手间。

当时她刚转弯，就看见有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那里，听到她的动静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姜元也看了几眼对方，她是个年轻的美女，高挑个子，圆乎乎的眼睛，肉嘟嘟的嘴唇。

姜元当时就觉得她有点面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正当姜元想张口跟对方打招呼时，一声尖利的猫叫声引得姜元回头看，原来是大院里的流浪猫大狸花，正蹲在她的身后，越过姜元看向她的后方。

单位院子里有不少流浪猫，大狸花最美貌，胖短身材萌态十足，是大院里的明星猫。

姜元进来工作后，有时候会带些猫粮去喂它们，所以大狸花跟姜元还是挺亲昵的。

“大狸花，你怎么也蹲在这里呢？”姜元往前走几步，蹲下摸了摸大狸花的头。以往大狸花在姜元摸头的时候都会露出享受的模样，但是今晚它有点奇怪，一直鼓着眼睛盯着姜元身后。

姜元回头一看，刚才看见的美女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因为她看见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里面隐约透出一点灯光。她以为有别的同事在里面加班，而门口那个美女就是同事的朋友，便以为她是走进办公室里面或者走进洗手间了。

姜元又揉了几下大狸花，没想到大狸花一言不合，转身就跑了。

当她转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大办公室的灯其实并没有打亮，但是有灯光从领导的办公室里面透出来。

“当时门是虚掩的，而且我走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能是我的脚步声很轻，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有人走进去。我直接走到我的工位，手机就放在桌面上，我拿起手机准备离开。”姜元双手抓着脑袋，眉头紧皱。

“当时我想着临走前去跟加班的领导打声招呼，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听到他办公室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很奇怪，但是当时没有多想，直接走过去，就在门口看见他跟一个女的抱着亲在一起。”

刘佳佳听得目瞪口呆，“你领导不是已婚的吗？那个女的会不会是他老婆？”

姜元说，“不是他老婆，因为我认识那个女的，她是其他部门的新人。”

刘佳佳急得团团转，“你都看见了，怎么不偷偷赶紧走呢？”

姜元很无辜地说，“我本来是想走的，但是在我看见他们前一秒钟，手贱敲了敲门，结果他们俩同时转头看见我了。你不知道，当时我上司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刘佳佳坐到好友旁边，“那接着呢？你当时是怎么说？”

“我急中生智，就假装啥都没看见，就说，领导，今晚加班呀？我今天下班忘拿手机了，所以回来拿手机。我先走了，再见。”

姜元可怜巴巴地看着好友，“我说完就走了，但是回来后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刚才做了个噩梦被吓醒后，我又想起这件事，就再也睡不着了，我该怎么办？”

刘佳佳觉得好友的运气这次真的背，在单位里如果得罪了直接上司，日子太难捱了。但是她还是努力安慰好友，“你就坚持假装没看见，也不要跟其他人提起这事，保守秘密。”她一边说，一边做给嘴巴拉上封条的动作。

姜元其实也知道她如今也只能守口如瓶了，希望领导能心有避忌，放过她一码吧。

姜元抬头看了一下她的好友，刘佳佳的脸上的担心之色就跟她的黑眼圈一起，都是难以掩饰。刘佳佳刚刚上完夜班回来，她也很累的。

姜元努力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边努力把声音放愉快一点说“是的，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你也早点休息。”

走到门边的時候，姜元又回头看着刘佳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她的好友，“你说我接下来是会被灭口呢，还是会被打压呢？”

刘佳佳忙不迭地呸呸呸，“赶紧住口，我觉得你说不定要被升职了呢。”

姜元整个人都结巴了，“这怎么可能呢？”

刘佳佳帮她分析说，“你想想，现代社会是法治社会，他不敢随便杀人的，那要想让你闭口，最好的方法就是收买你，但是你刚进去这个部门，升职的可能性估计不大，有可能会被调到别的地方，然后给你升职。”

姜元发呆了几秒钟，转身回房，“天呐，升职我不敢奢望，但是我真的不想被调走呀，我还挺喜欢现在的科室的。”

姜元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重新入睡，却又继续进入梦境。

在梦里，她又回到单位的办公室门口处，昨晚遇见的那个美女正在洗手池边照镜子，此刻正转头冲她一笑。她长得极美，带着一股活泼的生机，她脸上的笑容就跟一朵玫瑰花正在缓缓绽放，在花朵绽放到极致的时候，整张脸如同会发光一样，美得耀眼、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