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1/1)
“日子将至,……我要领他们再入我从前赐给他们列祖之地。”
——《圣经·耶利米书》
历史的脚步来到了我们日渐熟悉的20世纪。
犹太人离开上帝的应许之地已经太久太久了,虽然自命为上帝的特选子民,但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们并不买他们的账,甚至还专门欺负这些自命不凡的外来人。所以,在乱世之中行走的犹太人不仅没有得到人们特殊的关爱,相反,在这漫长的一千八百多年里,犹太人浪迹天涯,足印里留下的几乎都是斑斑泪水和血迹。世界上还不曾有哪一个民族,经历过如此长期的浩劫和磨难。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正是这个民族,世界上也只有这个民族,在历经了一千八百多年大离散后,居然再次奇迹般地聚合在一起!
这奇迹又是如何发生的?
耶路撒冷的召唤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尽管经过了诸多的磨难,但一代又一代的犹太人始终都没有放弃对从祖辈口中所听到的那个故乡的渴望。因为,上帝在《希伯来圣经》里已经明确告诉这些子民,苦难并非漫无止境,有朝一日,上帝将会让他们重回应许之地!
犹太人的归乡运动有个专门的词汇——“阿利亚”。这个词本来的意思是在会堂中登台带领大家颂读祷告诗文,每个男孩成人时都要经过这个仪式,后来就被引申为回归应许之地去朝圣。具体是哪一个地方、哪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先开始“阿利亚”,已经难以界定。自从犹太人被罗马人赶走后,迦南地几经转手,罗马人之后,拜占庭人、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十字军、萨拉丁、马木留克、蒙古人等都先后做过巴勒斯坦的主人。
历史来到1517年,奥斯曼土耳其人入主迦南。犹太人回家旅程的起点,就从这里谈起吧。
准确地说,这时的犹太人回归耶路撒冷算不上回家,因为,犹太人本身就是奥斯曼帝国的臣民,自然可以往来于帝国内的任何地方,包括耶路撒冷。作为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帝国,奥斯曼帝国最初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各族人民都被帝国笼络在了一个君王的统治之下。即使那些被西班牙和葡萄牙驱逐出来的犹太人,奥斯曼土耳其也都慷慨地接纳了他们,还派出军舰接应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宽容的政策,再加上回归巴勒斯坦只不过是帝国内的自然流动,这一切都为“阿利亚”打开了方便之门。从16世纪开始,很多欧洲、亚洲、非洲的犹太人都陆续经由奥斯曼帝国向耶路撒冷回归。
不过,奥斯曼帝国也并不总是犹太人的福地,由于伊斯兰教、基督教和犹太教的分歧,多地的犹太人仍时常受到歧视和敌意。1840年,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大马士革一名基督教修士和他的穆斯林仆人失踪,有人控告犹太人将他们杀死进行了“人血献祭”。当局逮捕了四名犹太嫌疑人,在酷刑之下,其中一名犹太理发师供认了七位当地的犹太名流,随即他们也遭到了逮捕。在第二轮的审讯之后,更多的犹太名流遭到逮捕,整个犹太社团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大马士革事件很快由一桩地方性事件演变成人尽皆知的国际性事件,世界各地的犹太社团在获知大马士革事件后,纷纷采取行动,以请愿、游说政府、捐助、派遣代表团等形式帮助大马士革犹太人。可以说,大马士革事件在近代犹太史上具有转折意义,它第一次将全世界的犹太人团结起来,也由此促进了犹太复国主义的萌芽。
最初的“阿利亚”主要还是家族内部或亲戚朋友之间相互影响的个人活动,这其中就包括欧洲一些社会名流和望族,他们开始出资在巴勒斯坦购置土地,比如,来自英国的摩西·蒙特费厄雷勋爵,他于1856年在雅法和耶路撒冷购置土地,后来又在以色列北部的加利利、太巴列等地购置了地皮,这些土地都为日后犹太人回归巴勒斯坦奠定了基础。采取类似行动的还有富甲天下的罗斯柴尔德家族。
首次将零零散散的个人“阿利亚”归乡行动,上升到犹太复国理论高度的是德国犹太人摩西·赫斯。
摩西·赫斯是我们所熟知的另一个犹太人卡尔·马克思的朋友。不过,尽管生活中两人是朋友,但不少政治观点分歧却较大。根据历史资料考证,马克思对犹太教和犹太人并不认可,在他的眼里,犹太人就是一群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金钱崇拜者(可以参阅马克思的《论犹太人问题》),他自己也并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犹太人,即使其祖辈曾是显赫的拉比。而且,他的某些激进的言论,还让以色列人将其列入反犹分子的一员。而摩西·赫斯则是坚定地站在犹太人一边。他于1862年出版了一本名叫《罗马和耶路撒冷》的著作。在这本书中,他首次提出,要想彻底摆脱反犹主义的迫害,犹太人必须返回以色列。他号召犹太人行动起来,回归巴勒斯坦!
尽管赫斯第一个提出了回归耶路撒冷的思想,但却没有给出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法。二十年后,俄国的一个犹太医生列奥·平斯克正式给出了可操作的回归设想。
当时正是迫害、屠杀犹太人的活动蔓延整个俄国的恐怖时期。俄国人疯狂屠杀犹太人的浪潮,迫使一个生活在俄国的犹太人开始认真思考犹太民族的命运与前途。这个人就是平斯克。经过反思犹太人在俄国历史上的一次次遭遇,平斯克得出结论:犹太人要在俄国获得解放和公民的平等权利,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因为,每次的反犹运动都不是少数暴徒和流氓的个人行为,而是整个俄罗斯民族所发起的群体性恐怖活动,只要犹太人还在这里生活,这种种族歧视和迫害就难以避免。再联想到犹太民族千百年来在世界各地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平斯克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犹太人只有变成一个在自己领土上享有独立的“正常”民族,才能彻底摆脱在世界上所面临的尴尬地位。否则,无论他们流散到哪里,都将永远是外人,总会与当地的人们产生竞争,并遭到周围人的嫌弃和迫害。
建立一个独立的、属于犹太民族自己的国家,这个念头让平斯克激动不已。
那么,如何让梦想成真?显然,必须要动员所有的犹太人认可并愿意为了这个美好的愿望而采取实际的行动。为此,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吸引所有犹太人的 “由头”。自然而然地,回归祖先曾生活过的故乡巴勒斯坦,无疑是可以调动全体犹太人最好的“由头”(当然,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观点有点儿牵强)。
平斯克将他的思想写进了一本小册子《自我解放》。这本小册子一经出版,立即在犹太人中间引起热烈响应。热爱锡安运动、热爱锡安山组织,很快就遍及整个俄国,平斯克也因此成为俄国犹太人追捧的偶像,顺理成章地成为这场运动的领袖。
纵观历史,在历史的每次紧要关头,冲在风口浪尖上的都是热血青年,锡安运动也是如此。1882年,第一批意气风发的十几个年轻人满怀高昂的斗志和远大的理想,从俄国出发,精神抖擞地向巴勒斯坦进发了。与此同时,从罗马尼亚出发的二百多名犹太人也踏上了前往应许之地的旅程,这两拨几乎同时出发的队伍,拉开了世界各地犹太人在犹太复国主义大旗指引下移民巴勒斯坦的帷幕。
最先来到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在雅法以南不远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地,开垦出了里申-列锡安定居点,这也是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开垦的第一个定居点。不过,理想和现实还是有不小差距的。来到耶路撒冷后,犹太人发现这里居住的并不都是《希伯来圣经》里所描述的特选子民,而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里没有自己的地盘,生存环境极其严峻。被残酷的现实浇灭热情之火的很多年轻人,渐渐又重新流回了城市,有些重新回到了国外,曾有一个时期,移出巴勒斯坦的人数甚至超过了移入的人数。
但无论怎样,源起俄国的这次归乡行动,迈出了以色列人复国的第一步,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土地上首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1894年,发生在法国的一个间谍案,又一次将犹太复国运动推向高潮。
这年,一个已经主动同化为法国人的犹太裔炮兵上尉因间谍罪在巴黎被法国军法局判处无期徒刑,流放到南美一个死亡岛上,而同案的其他法国人都被宣判无罪。在这个案件诉讼过程中,有一位名叫西奥多·赫茨尔的犹裔奥地利人崭露头角。作为新闻记者兼出版商,赫茨尔与欧洲的不少犹太人一样,曾积极主张犹太人主动放弃自己的小圈子,同化融入到当地的社会中去,以此期许得到欧洲人的“认同”(这就是十八世纪后期在欧洲开始的启蒙运动,该运动至今仍有较大的影响力。该运动号召犹太人摒弃刻板的宗教约束,接受同化,积极融入当地社会。倡议启蒙运动的多为欧洲上层的犹太人,有些人甚至认为只有皈依基督教才是他们的选择,比如德国著名诗人海因里希·海涅以及我们熟知的卡尔·马克思等)。但在调查和报道该案的活动中,他渐渐感觉到同化的道路根本走不通。也就是说,即使你愿意同化为当地的欧洲人,但在当地人的心目中,你根本摆脱不了被人歧视的犹太人身份。
通过这个案件,赫茨尔深深地感受到了没有祖国的痛苦。1896年,赫茨尔出版了一本小册子《犹太国》。在这本小册子中,他提出采用政治手段解决犹太人问题,并勾画出了犹太国的宏伟蓝图。赫茨尔的理论并没有提出比平斯克的观点更新的内容,唯一的区别是,他认为建立犹太国应该设法得到欧洲大国的支持,并且保障它的主权。这相比于平斯克只是通过鼓动个人热情而实施的锡安运动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1897年,在犹太人的历史上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就在这一年,赫茨尔凭借个人的魅力和影响,经过多方奔走筹划,第一次犹太复国大会在瑞士的巴塞尔召开(与会代表二百零四人,其中来自俄国的代表九十人),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正式诞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首次明确了“犹太复国主义的目的是在巴勒斯坦为犹太人创建一个受公共法律保障的家园”。这次会议之后,赫茨尔在他的日记里写道:“我在巴塞尔创建了犹太国。如果我现在公开这么说,我会被嘲笑,但可能在今后五年,最多五十年,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它。”历史惊人地应验了赫茨尔的预言,五十年后,以色列国真的诞生啦!
随着犹太复国组织的建立,移民也演变成了实现犹太人复国梦想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复兴运动,在巴勒斯坦定居的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
归途漫漫
历史又一次将犹太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1903年,俄国爆发了一次更大规模的排犹浪潮。事件的起因是由于在某市的郊外发现了一个当地小男孩的尸体。于是,开始有人传言这是犹太人血祭的牺牲品,一个名叫贝利斯的犹太人被推上了法庭,这就是在俄国历史上留下污点的“贝利斯审判”。厄运再次降临到了犹太人头上。当地人疯狂追打犹太人,导致四十五名犹太人被杀,一千多人受伤,妇女被强奸,婴儿被扔出窗外。不仅民间如此,官方也是推波助澜。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沙皇尼古拉二世纵容国内反犹势力对犹太人实施暴力,近千名犹太人在俄国的敖德萨被打死,而执行这场屠杀的凶手就是号称“绿林好汉”的哥萨克骑兵。
哥萨克并不是一个民族的称呼,它在俄语中的意思是“自由自在的人”。其实,通俗一点来讲,哥萨克就是“盲流”。这些人实际上是一些不甘心为奴而逃到偏远的南俄草原边境谋生的草寇。他们聚集成群,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就发展成为了类似梁山好汉一般的兵匪。俄国沙皇政府鞭长莫及,也只能眼看着这些人慢慢做大。不过,政府也慢慢发现了这些人的利用价值,只要肯给钱,这帮人就会为你赴汤蹈火。所以,这些“盲流”逐渐成为了沙皇豢养的一群很有战斗力的野狼。后来为俄国征服广袤的西伯利亚乃至抢占伊朗大片地盘的“功臣”,就是这些哥萨克。
无知加仇富,造就了哥萨克对犹太人的“嫉恶如仇”,他们只要见到犹太人就会杀心四起,也因此而成为俄国,乃至整个东欧一次次反犹浪潮的急先锋,甚至被“誉为”俄罗斯大草原上犹太人的“天敌”。比如1648年,以谢米尔尼基为首的哥萨克对波兰、立陶宛和乌克兰的犹太人大肆掠杀,八年之内,多达十几万犹太人被他们杀害,数百个犹太社区被摧毁;1768年,乌克兰的乌曼城再次成为了犹太人的伤心地,疯狂的哥萨克将大量犹太人屠杀在犹太会堂内,其中不少妇女和小孩。不过,恶人自有恶人治,哥萨克后来还是在斯大林一次次的镇压下消亡了。
俄国境内接二连三的屠杀和暴力活动,加速了犹太人外移的步伐,引发了1904年至1914年间第二次“阿利亚”运动的到来。据不完全统计,1882年至1914年间,从俄国逃离的犹太人将近三百万人,其中二百多万去了美国,近百万逃亡欧洲。除了逃往美国和欧洲的犹太人外,一部分犹太人则选择了移居巴勒斯坦,他们构成了第二次“阿利亚”运动的主力军。第二次“阿利亚”来到巴勒斯坦的回归者,是首批将自己与民族事业结合在一起的犹太复国主义者。这批人与第一批天真的年轻人相比,实力和影响力明显提高了一个台阶。日后,这批人成为了犹太复国的最主要力量,他们中间就包括出生于波兰的以色列开国之父本?古里安。
随着大量犹太人在巴勒斯坦落地生根,一个很现实的语言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回归以色列的犹太人来自世界五湖四海,一千多年的流散已让他们忘记了祖辈的语言。这些人说着各地不同的方言,来到巴勒斯坦,但来到以后才发现,由于语言交流的隔阂,他们之间难以形成真正的沟通和交流。这并不奇怪。试想一下,即使生活在同一个中国的哈尔滨人与上海人,如果没有普通话而只讲当地方言,恐怕也难以沟通和交流,更何况来自不同国度的人们。于是,统一回归者的语言,已是关系到回归者能否立足的当务之急。
那么选择哪种语言作为犹太人的“普通话”呢?各方都从自身利益出发,希望选择对自己方便的语言,比如罗斯柴尔德家族就希望选择法语,赫茨尔的追随者希望选择德语,但更多的犹太人想起了犹太人已经失传千年的希伯来语。此时,复活希伯来语,已经不仅仅具有民族复兴的象征意义,实际上也是关乎到这些人能否融洽生活在一起的关键。
提到希伯来语的复活,就不能不说到为推广希伯来语而付出毕生心血的语言学家本·耶胡达。为了让希伯来语在犹太人的世俗生活中得到推广,耶胡达不仅编写了希伯来语词典,更是身体力行,至死都不说别的语言,只说希伯来语。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凭借一己之力,终于将几乎已经“死去的语言”希伯来语一步步地复活。耶胡达的追随者继承了他的衣钵,从娃娃抓起,希伯来语在儿童中很快就流行起来,进而带动了整个家庭、整个社会,希伯来语逐渐变成了犹太人通用的母语。
就在犹太移民陆续向巴勒斯坦回归的同时,赫茨尔及其他犹太复国运动的先驱们,也在欧洲为犹太人的复国梦想而积极多方奔走。
面对奥斯曼苏丹的不合作,赫茨尔开始寻求折中的解决方案。当英国人表示愿意从自己在东非的殖民地肯尼亚一个名叫“乌干达”的地区,划出一块地来送给犹太人做复国“试验田”时,赫茨尔欣然接受了这一提案。但其他犹太人不能接受除巴勒斯坦之外的任何回归地。他们对这位民族英雄的选择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和攻击,甚至抨击他是犹太人的叛徒。
1904年,赫茨尔在心力交瘁中倒下,年仅四十四岁,“乌干达提案”也就此夭折。以色列建国之后的第二年,赫茨尔的遗骸被从维也纳迁到了耶路撒冷一座最高的山上安葬,这座山从此被改名为“赫茨尔山”,成为了以色列的国家公墓,多位以色列总统、总理和军政要员长眠于此。
早期来到巴勒斯坦的移民大都单枪匹马,他们不仅难以有效地从事大规模生产和生活,也难以应对周边阿拉伯人的挑战和竞争,这也是第一次“阿利亚”失败的原因所在。为了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第二次到来的移民吸取了第一次移民失败的教训,建立了“基布兹”。
“基布兹”在希伯来语中意指“集体”。“基布兹”里所有财产都由集体共同占有,所有的个人需要,包括医疗卫生和抚养子女,都由集体负责。这实际上受到了来自俄罗斯犹太人所带来的理想社会主义的影响,与我国成立初期在农村所采用的“人民公社”类似。
我看了不少以色列的老照片,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犹太人在基布兹里的生活照。在这些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里,见到的并不是穷困潦倒和悲观失望,相反,都是在极其简陋的生活环境下生活着的一张张笑脸。每次看到这些老照片,都让我有种亲切感,仿佛回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五六十年代的时光一样,人们朝气蓬勃,脸上似乎总是洋溢着微笑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随着犹太人不断增加,犹太人成立了自我管理的社团组织“伊休夫”,并在贫瘠的荒漠之上建立了犹太人入主巴勒斯坦后的第一个城市特拉维夫。特拉维夫的意思就是春之山。尽管这个城市建立时只有一百三十九户普通住宅,居民也仅有一千四百一十九名,但就是这样一个更像小村镇的城市的建立,却标志着犹太人在流散了近两千年之后,终于在应许之地上落地生根了。
犹太人的春天就要到来啦。
曙光乍现
就在犹太人紧锣密鼓地为自己的复国之梦忙碌的时候,世界风云突变。
我们跟随犹太人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目睹了强国之间的你争我夺,战火和硝烟也一直伴随在犹太人左右,有几次战火甚至几乎就要烧遍全球,但真正将整个世界拖入灾难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直到1914年才真正到来。
1914年6月28日,这是铭刻在世界史上的一个重要日子。就在这一天,第一次世界大战随着奥匈帝国王位继承人费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而拉开帷幕。德皇威廉二世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命令德国战争机器立即高速运转起来。在德国的怂恿下,奥匈帝国陆军总参谋长即刻下令三军,向塞尔维亚境内挺进,并同时下达了例行手续的最后通牒。尽管塞尔维亚几乎应承了蛮不讲理的奥匈帝国在通牒中提出的所有无理要求,但奥匈军队还是于7月28日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炮轰塞国,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此打响。接下来,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世界各个列强扑通扑通全部下水,并按照利益划分,形成了以英国为核心的协约国(英、法、俄等)和以德国为中心的同盟国(德、奥匈、奥斯曼帝国等)两大军事集团,投入到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最大规模战争之中。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犹太人明显表现出倾向于协约国的意向,他们希望借机推翻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这让奥斯曼统治者很不爽,为了掌控这块战略要地,土耳其人开始整肃巴勒斯坦,大批犹太人被当局以各种理由驱逐、监禁和流放,有几千人逃到了属于英国管辖的埃及。经过这次打压,再加上疾病和饥荒,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口由1914年的八万五千人锐减到1917年的五万多人。
本?古里安最初认为犹太人的自由取决于土耳其。犹太复国主义圈子中支持协约国的倾向令他十分不安,他认为战争的胜负尚未确定,不管世界范围内的战事如何发展,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维持和保住犹太人在巴勒斯坦的立足之地。他反对采取激进的军事斗争,担心这些激进的活动会惹怒土耳其政府,弄不好有可能会丢掉好不容易占据的地盘。
本?古里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回顾犹太人的历史,正是由于他们惹恼了统治者,才有了一次次被驱赶出应许之地的惨痛经历。
不过,随着美国的参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局渐趋明朗,本?古里安意识到,犹太人有必要尽快明确立场,积极参加巴勒斯坦作战,这在政治上将会具有重要的意义。所以,他一改原来犹豫不决的态度,毅然以一个志愿者的角色加入了由雅博廷斯基借助英国人的力量所组建的犹太军团。
纵观“一战”初期的形势,多位犹太领袖仍在各自为战,这也反映出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和巴勒斯坦的定居者们,当时仍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军人物。
这时,曼彻斯特大学的教授魏兹曼走上了前台。
作为一位大英帝国德高望重的生物化学教授,魏兹曼以曼彻斯特大学为基地,确立了他对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领导权。魏兹曼所领导的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在“一战”初期保持了中立。当时,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分化为亲德派和亲英派,他们在作战双方的军队中都有成员,而且亲德派属于多数。但魏兹曼本人更相信协约国会取胜,并按自己的预感行事。魏兹曼有着杰出的外交才能和个人魅力,他与当时世界上许多重要的政治家建立了联系,使他们对犹太复国主义产生了兴趣。借助他的威望和真诚的推广,使得更多的人们相信他代表的是一个具有巨大潜力的政治力量,是一只绩优股。
此时,在世界上出现了一个传言:德国皇帝为了争取东欧犹太人的支持,可能会采取支持犹太复国主义的行动。这个传言来自何方已经难以考察,甚至我都怀疑魏兹曼就是这个善意谎言的制造者。而这个传言对于德国人的对手英国触动很大,因为在战后对巴勒斯坦的控制一直是英国人的战略考虑。魏兹曼可能正是利用了英、德两国之间的角力,通过制造这个传言来刺激英国人,而英国人在得知这个传言后果然坐不住了,他们当然不能将这块宝地送给德国人。
1917年11月2日,魏兹曼多年的外交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这天,时任英国外交大臣,也是魏兹曼在曼彻斯特大学做教授时结交的挚友贝尔福,以英国外交大臣的身份给罗斯柴尔德爵士写了一封信,首次明确宣布,英国政府支持巴勒斯坦的犹太复国主义事业。这就是影响以色列历史的《贝尔福宣言》:
亲爱的罗斯柴尔德爵士:
我代表国王陛下政府,高兴地向你转达下述同情犹太复国主义愿望的宣言,这个宣言已经提交内阁并且得到了批准。
国王阁下的政府赞成在巴勒斯坦为犹太人民建立一个民族家园,并且将尽最大的努力使这一目标得以实现,但应明白理解的是,绝不应使巴勒斯坦现有非犹太社团的公民和宗教权利受到损害,也绝不应使其他任何国家的犹太人享有的权利和政治地位受到损害。
如果您能将这一宣言通知犹太复国主义联盟,我将十分感谢。
除了魏兹曼施放的“烟幕弹”刺激了英国人外,这封信的出笼估计还出于另外几点原因:一是作为化学家的魏兹曼曾在“一战”中与朋友贝尔福一起研制出了新型炸药,力助英国人在对德作战中取胜;其二,英国当时已经制订了从埃及北上,经由巴勒斯坦进攻土耳其的战略计划,因此争取和控制巴勒斯坦是关乎到其战略意图能否实现的关键;其三,这也是英国人为了感谢罗斯柴尔德家族对英国政府多年来的鼎力相助所给予的答谢:罗氏家族曾于1833年英国废除奴隶制以后,拿出大量英镑来补偿奴隶主的损失;他们还在克里米亚战争中为英国提供过巨额贷款。尤其是在1875年,该家族为英国政府筹得过一笔款子,正是利用这笔钱,英国买下了苏伊士运河的股权,使英国在中东赢得了巨大的战略和经济利益。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面对犹太人的诉求,英国自然也得表表姿态。
到此大概你应该明白了,《贝尔福宣言》说白了最初只是英国的一种宣传手段而已,假如它针对的不是狂热的、具有明确目的的犹太复国主义者的话,这个宣言很可能转瞬即逝,在历史上溅不起一点浪花。英国当年向来以“忽悠”别人见长,他们到处许诺了不少根本没有打算兑现的承诺,比如1915年,英国驻埃及的专员麦克马洪就写信给阿拉伯人的领袖,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帮助他们建立一个包括巴勒斯坦、叙利亚、伊拉克以及阿拉伯半岛的阿拉伯国,但事实上,英国暗地里早就把这些地盘与法国瓜分掉了(感兴趣可以看下著名的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
但是,犹太人不是阿拉伯人。对犹太复国主义领袖魏兹曼来说,《贝尔福宣言》是犹太人呕心沥血长期追求的建国特许状。他们把宣言作为一个决定性的文件,大张旗鼓地向整个世界公布,高调宣扬英国对犹太人的承诺。你还别说,经过犹太人的一通“忽悠”,向来都是“忽悠”别人的英国人还真的就下不来了。由于这个宣言是由当时几乎就是世界老大的英国发出的,犹太人这么做虽有狐假虎威的意思,但犹太人的确需要借助这个老虎的威风。更关键的是,当老大的英国既然已经向世界夸下海口,那就不能轻易再改变承诺了。
为了兑现诺言,1917年12月9日,英国驻埃及远征军司令艾伦比将军率军占领了耶路撒冷,不到一年,英军又北上占领了巴勒斯坦北部乃至叙利亚。英国人的入主,终结了奥斯曼帝国对巴勒斯坦长达四百年(1517~1917年)的统治,巴勒斯坦的主人就此换成了英国人。
随着英国接手巴勒斯坦,魏兹曼率领犹太复国组织也于1918年3月来到了巴勒斯坦,开始为犹太国的建立而奔走。7月,犹太人的第一所大学希伯来大学就在耶路撒冷举行了奠基典礼,魏兹曼发表了简短的演说。
1918年11月,历时四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战争终结了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德意志帝国以及俄罗斯帝国四大帝国的辉煌。硝烟散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所拥有的中东地盘彻底丢失,英国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巴勒斯坦的委任统治权(埋下了英国治理巴勒斯坦的伏笔),按照约定,英国对巴勒斯坦暂时进行军事管理,直到1922年,国际联盟才正式委托英国管理这个地区;叙利亚和黎巴嫩则被划归法国委任统治;而昔日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只剩下如今的土耳其这一小块地盘。
1919年1月,魏兹曼率领“锡安主义者代表团”,列席了“一战”胜利者举行的巴黎和会,正式申明以色列人返回故土复国的政治要求;1920年在伦敦召开的“全世界锡安主义会议”上,魏兹曼当选为主席。自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末,魏氏一直是犹太复国运动的中心人物,也是首屈一指的领袖,人们称这十年是“魏兹曼时代”,正是由于他的杰出贡献,他也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以色列建国后的首任总统。
形势一片大好,《贝尔福宣言》的发表,使人们对巴勒斯坦民族的未来充满了期待,流落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仿佛看到了建立犹太国的希望。加之当时俄国国内轰轰烈烈的红色革命和内战,不可避免地波及了犹太人身上,很多俄国犹太人被冠以莫须有的“反革命罪”而惨遭杀害,这又导致了第三次移民浪潮。第三次移民的主要来源仍然是俄国,在1919年至1923年间,有三万五千至四万名犹太人新移民来到了巴勒斯坦。
冤家是这样结成的
随着一次又一次移民浪潮的到来,巴勒斯坦的犹太人越聚越多。对于这么不大的一块地盘,而且还是一个刚刚经过战火摧残的破落地,立即出现了僧多粥少的困局,大量移民刚刚踏上这块土地,就面临失业的窘境。
生计问题都解决不了,管理者的麻烦就不可避免了。
为了稳定局面,让新来的犹太人都能填饱肚子,在犹太协会的提议下,英国当局同意让犹太人与当地的阿拉伯人一样,参与公共工程建设,暂时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也就是在这种大规模的劳动中,以色列总工会于1920年酝酿成立了,该组织网罗了巴勒斯坦三分之二以上的工人,可以说实际上就是一个没有政府的政府机构,担当着巴勒斯坦犹太人的组织和管理作用,直到以色列建国。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这块不大的地盘上的工作机会只有那么多,犹太人有饭吃了,当地的阿拉伯人就要有人丢掉饭碗。
自从犹太人被赶出耶路撒冷之后,生活在巴勒斯坦时间最长、人数最多的要数阿拉伯人了。截至1922年,总计七十六万的巴勒斯坦人口中,阿拉伯人就占了近六十万,即使经历了几次移民浪潮,犹太人也还不到九万。最初,阿拉伯人并没有将远道而来的犹太人看作是敌人,他们慷慨地接纳了这些漂泊多年的游子,容许归来的犹太人在自己周围落脚,也许,阿拉伯人还曾为一穷二白的犹太定居者提供过不少的帮助哪。这也就不难解释,当英国人背着阿拉伯人发表《贝尔福宣言》时,阿拉伯人并没有产生明显的抵触,尽管这个宣言把占巴勒斯坦人口90%以上的阿拉伯人轻描淡写为“非犹太社团”,甚至还欣然接受了英国人一番花言巧语的“解释”:犹太人的“民族家园”,不等于犹太国家,你们不用担心。
但随着犹太人的增多,尤其是当他们打出了“复国”的旗号后,阿拉伯人渐渐地感到事情不妙了。
犹太人的威胁不仅仅来自工作机会,更重要的是地盘。为了在巴勒斯坦落脚,犹太人通过来自世界各地犹太人的资助(如罗斯柴尔德家族),购买当地阿拉伯人闲置的土地。由于可以卖个好价钱,不少阿拉伯人就将手中的土地兜售给了以色列人。但随着可卖土地的日益减少,有一天阿拉伯人突然发现留给自己的土地不多了,甚至有些人落得连自己落脚的地盘都没有了(根据巴勒斯坦政府1935年底公布的数据,有六百六十四个阿拉伯家庭由于犹太复国主义者的土地购买而丧失土地),而放眼望去,耶路撒冷几乎成为犹太人的天下。于是,恐惧和不安开始在阿拉伯人中蔓延,对立由此开始。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一想,阿拉伯人的不安和警惕并不过分。对他们而言,脚下的土地是传承自祖父的祖父,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园。如果没有犹太人的到来,也许他们可以一直就这样在这块土地上安静地生活下去。尽管不排除有些阿拉伯人因为贪婪而出售祖业,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犹太人的到来才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阿拉伯人与犹太人的冲突不仅来自两个民族生存的严酷现实,也来自大国人为造成的混乱和麻烦。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法两国私下达成谅解,巴勒斯坦北部和东部的一些地区划给法国人和阿拉伯人管辖,英国军队直接控制巴勒斯坦地区。两个大国瓜分的结果导致巴勒斯坦与周边地区的边界在多年间一直没有明确界定,由此也进一步引发了日后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激烈冲突。
殖民者人为造成的类似祸患在亚洲、非洲等地比比皆是,直到今天,包括中东在内的许多地区,仍在为这些殖民者遗留下来的麻烦而用鲜血“埋单”。
英国托管的初期,他们管制巴勒斯坦的主调还是以支持犹太复国主义为主。这实际上也是当时英国与法国竞争的需要,更不排除英国人被犹太人推上去下不来的尴尬。而犹太人也充分利用了英国人提供的机会,积极进行犹太复国主义外交活动,最终居然争取到了直接参与托管条例的起草,因此,当后来托管条文从外交熔炉里诞生出来,明显带有犹太复国主义色彩也就不足为奇了,比如,托管条例明确要求英国委任统治者应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家园”,并“为犹太移民提供便利”,等等。
犹太人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巩固自己在巴勒斯坦的地位,那么,当地的“地主”阿拉伯人在干什么呢?
与犹太人的积极主动相比,阿拉伯人明显处于下风。英国人最初也诚心邀请占人口多数的阿拉伯人参与殖民统治机构,但傲慢的阿拉伯贵族拒绝了请求。阿拉伯贵族除了空有傲慢和自大之外,整个组织如一盘散沙。当时,巴勒斯坦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为侯赛尼家族和纳沙西比家族。这两大家族除了明争暗斗、互相拆台之外,对于如何与这些新来的“外人”打交道,根本无计可施。可以说,后来降临在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头上的许多灾难,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这些阿拉伯贵族的独断专权所造成的。正是他们的骄横和不合作,才让犹太人在此后的国际较量中一次次占据了上风。
随着犹太人日渐强势,失去土地的阿拉伯人甚至沦落到要为犹太人打工的窘境,这进一步加强了阿拉伯人的民族屈辱感。伤害加上屈辱,这些阿拉伯农民、城市工匠与城市其他劳动者民族意识渐渐觉醒,敌视就此慢慢地在他们心中扎根、萌芽。于是,流血的冲突开始出现:1920年春,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发生了激烈冲突,造成双方各有六人丧生;1921年5月,双方在雅法再次爆发流血冲突,导致九十五人死亡……
西墙下的血腥
1929年,犹太办事处在巴勒斯坦正式成立,该机构实际上相当于“犹太政府”的角色,对于日后以色列国的诞生而言,功不可没。也就在犹太办事处正式成立的同一年,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长久以来积聚的大规模摩擦和冲突,终于在西墙下爆发。
1929 年8月16日,星期五,这天不少犹太人像往常一样来到西墙下祷告。恰好这天也是穆斯林的礼拜日,大批阿拉伯人也来到圣殿山做礼拜,互相敌视的双方就此产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冲突愈演愈烈,从西墙很快波及全国,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在全国不少地方都大打出手。
眼看局势失控,英国军警不得不上街镇压,逐步控制了巴勒斯坦的局势。事后统计,在这次暴乱中犹太人死了一百三十三人,阿拉伯人也有一百一十六人死亡。事后,英国判处了二十五名阿拉伯人和一名犹太人死刑。
西墙冲突彻底改变了阿拉伯人与犹太人之间曾有的融洽,为处理阿拉伯人与犹太人之间的矛盾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之后,巴勒斯坦的暴力活动不断升级,就连英国人也被卷入其中。
1936年4月,阿拉伯各党成立了一个新的“领导班子”阿拉伯最高委员会。委员会组成后马上号召开展大罢工,这就是1936年到1939年的阿拉伯人起义。阿拉伯人起义很快蔓延成为遍及各地的暴乱,游击组织在来自邻国阿拉伯国家志愿者的帮助下,向犹太人定居点、英国的政府管理机构发动了多次破坏、掠夺和恐怖活动,甚至和英国军队交了火。被阿拉伯人的游击战搞得焦头烂额的英国人不得不妥协,托管当局下令停止犹太移民,禁止阿拉伯人将土地转让给犹太人,以平息阿拉伯人的怒气。
阿拉伯人似乎暂时占据了上风。这次历时四年的阿拉伯人起义,是阿拉伯历史上少有的团结一致的行动。
不过,从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这次起义选择的时机和达到的效果对于阿拉伯人而言都是灾难性的:在历时四年的暴乱中,阿拉伯人有三千至五千人被杀(不少人是死于内部派系间的冲突),阿拉伯最高委员会机构被英国人摧毁了,经济体系也崩溃了。从此以后,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作为一支政治力量基本消失。这次起义虽然将英国人弄得精疲力竭、狼狈不堪,但这倒无意中帮了犹太人一个大忙,为犹太人日后向英国统治者发起接力式的挑战,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在阿拉伯人起义过程中,英国人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就将一直打压的犹太人唯一的一个地下武装组织哈加纳(“哈加纳”的意思是“自卫队”)合法化,以求犹太人能够组织自卫,减小英国军队的压力。英国人没有料到的是,犹太人的军事武装力量却就此诞生。更令英国人和阿拉伯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支不起眼的地下非法武装组织,不久成长为了让英国人和阿拉伯人吃尽苦头的对手。如果你进一步知道日后以色列的第一位总理本?古里安、第二任总理艾希科尔,乃至日后的多位强人、总理和总统如沙米尔、赫尔佐克、沙龙、贝京、佩雷斯、拉宾、达扬等都曾直接或间接地经历过这个组织的熏陶和培养,你就知道英国人当初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啦!
面对来自阿拉伯人的压力,托管政府态度急剧转变。
1939年5月,英国在调查了巴勒斯坦的现状后,发表了以英国殖民大臣命名的《麦克唐纳白皮书》。白皮书中明确宣布,把巴勒斯坦变成一个犹太国家并不是其政策的一部分,临时政府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自治政府,在这个自治政府中,阿拉伯人将占绝大多数,犹太人只能作为一个社团行使权力。
其实,从当时的人口、社会等现状来看,英国人做出如此安排,应该讲还是比较符合当时巴勒斯坦现实情况的。姑且不谈阿拉伯人已经在此生活繁衍了近两千年的事实,单是从当时的人口组成而言,阿拉伯人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作为管理者,自然不能不考虑占人口多数的阿拉伯人的利益诉求。
这边安抚了惹麻烦的阿拉伯人,那边羽翼渐丰的犹太人不干啦。
英国人的麻烦并没有随着《麦克唐纳白皮书》的发表而停止,只不过这次它的对手换成了更加团结的犹太人。而且,正是英国人帮助犹太人建立的武装组织,成为了对付英国人的中坚力量。此后的十年,便成了犹太人和英国人之间冲突的十年,也是英国人的日子更不好过的十年,这种煎熬一直延续到英国人被犹太人赶出巴勒斯坦为止。
眼看英国当局不再一如既往地支持犹太复兴计划,在国际上积极奔走的魏兹曼和主持巴勒斯坦犹太人事务的本?古里安,决定寻求新的国际力量支持。他们一致同意必须争取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暴发户美国,尤其生活在美国的犹太人的支持——“美国已处于世界领导者的地位,在那里有最大、最有影响的犹太人中心”,但他们的努力最初在只顾一心一意赚钱的美国人那里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成效。
看来,犹太人还要为了自己的梦想成真而继续等待,同样急切盼望犹太国早日建立的还有欧洲几百万正生活在地狱门口的犹太同胞……
希特勒横空出世
让我们再回到1919年元旦。
元旦刚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者就在巴黎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迫不及待地举行了分赃的盛宴。经过长达五个多月的争吵和讨价还价,各方终于签订了重新瓜分世界的《凡尔赛和约》。在这次巴黎盛宴上,作为战败国的德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一纸条约,德国丧失了八分之一的国土,而其在世界各地好不容易圈占的殖民地,也都被英、法、俄等战胜国一一瓜分。不仅地盘丢失了,德国还得向战胜国支付巨额赔款。据报道,德国直到2010年才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债务全部还清。
被肢解后的德国元气大伤,经济低迷,民心涣散,国内工业生产总值大幅下降,工人大批失业,货币贬值,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历史发展到这里,又应了那句话:时势造“英雄”。
1889年4月20日,就在莱茵河河畔,奥地利和德国巴伐利亚边境,有一个不起眼的奥地利小镇布劳瑙,在这个小镇上有一家更不起眼的小客栈,一个同样不出名的名叫克拉拉的女人在此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阿道夫·希特勒!
一般资料都声称,希特勒从小就野心勃勃、做事偏执等,正如很多资料对伟人们的歌颂往往都是从小志存高远、出类拔萃类似。但我觉得,起码在他的人生观形成之前,他肯定就像我们普通人家里的很多孩子一样,爱自己的父母,喜欢无忧无虑地玩耍,爱做各种各样的美梦。他后来之所以走上了反人类的道路,肯定不是从自己的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有着复杂的家庭背景和社会背景。
希特勒的童年很不快乐。据某些心理“专家”说,希特勒小时候曾多次遭到学校同学的虐待,这段“童年阴影”导致后来希特勒的强烈报复思想。希特勒童年的不快乐主要来自家庭。希特勒的父亲是一个私生子,他性格怪异,喜欢酗酒,脾气暴躁,动辄对孩子拳打脚踢,甚至用马鞭抽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有可能会在希特勒幼嫩的心里留下阴影。
希特勒少年时代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具有一定的绘画才能,曾专门学习过绘画,但除了绘画外,其他功课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差,因此中学未毕业就退学了。希特勒十四岁时,脾气暴躁的父亲中风去世。虽然摆脱了皮肉之苦,但失去父亲之后,他的生活日益窘迫,最后不得不辍学。随后,他流浪到维也纳街头靠卖自己画的明信片和水彩画勉强度日,有时甚至不得不沿街行乞。就我这么一个外行来看,他的绘画还是具有一定的观赏性,而且从他对花、孩子、女人的描写以及静谧的山水习作来看,很难把这些优雅的画作与后来那个歇斯底里的希特勒联系在一起。除了绘画之外,希特勒有时也被雇用来扫雪、扛行李。
总的来说,希特勒成人之前是一个相当不幸的苦孩子,与一般的孩子相比,他不得不过早地品尝社会的世态炎凉。
为了早日摆脱在底层生活的窘境,希特勒十八岁时两次报考维也纳美术学院,但都被以“不适合绘画”为由拒收。假如当初希特勒能够踏入艺术大门,也许世界上就会多了一个平凡的画家而少了一个战争狂人吧,但历史没有假如,只有血淋淋的事实。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希特勒二十五岁。
初涉政坛
希特勒一旦投入战场,立即表现出了他在战争中的“天赋和勇敢”。为此,他还获得了铁十字勋章。
毒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首次被投入战场,希特勒“有幸”成为第一批受害者,在战场上被毒气弄伤眼睛,不得不到战地医院疗养。就在养病期间,希特勒听到了德国战败的“噩耗”。从此他就“过着可怕的日子,甚至更加可怕的夜晚”,“在这些夜晚,我的心中滋长了仇恨,对那些干出这件事来的人……卑鄙堕落的罪人的仇恨。”
事实上,希特勒的仇恨之火很大一部分就是指向犹太人,而此时在整个德国甚至欧洲,仇恨犹太人的绝不仅仅只有一个希特勒。
拿破仑发起法国大革命后,本着“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将欧洲多个国家中受迫害和歧视的犹太人解放了出来。被解放后的犹太人在欧洲焕发了巨大的能量。到了19世纪中期,包括德国在内的整个欧洲大地上,涌现出了一大批呼风唤雨的犹太金融大鳄,仅仅德国就冒出了出身于法兰克福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柏林的门德尔松家族、科隆的奥本海默家族等。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善于捕获商机的犹太人更是抓住机会,大发战争之财。他们通过控制金融活动、放高利贷以及倒卖日常紧缺的各类商品,迅速在德国积累起了财富。而财富决定地位,战后一派萧条的德国仿佛成了犹太富人的天堂。他们衣着光鲜地出入德国上层社会,享受着普通百姓“羡慕”的生活,与饱受战争之苦的德国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加之当时震撼西方的共产主义运动的领袖也多为犹太血统,所以希特勒认为:正是由于这些犹太人的兴风作浪,才使得德国沦为了战败国,也正是这些犹太人,剥夺了本属于自己的财富。
希特勒伤愈出院后,回到了驻扎在巴伐利亚区的慕尼黑军营。
我们都知道俄国的“十月革命”,其实,就在俄国“十月革命”后不久,作为俄国的邻居德国,也爆发了一场终结了德国君主统治历史的“十一月革命”。对生活现状和政府极其不满的德国工人,学习俄国工人老大哥,举行了大罢工,奏响了德共领导下的德国“十一月革命”的序曲。在举国轰轰烈烈革命浪潮的冲击下,德国的霍亨索伦王朝走到了尽头,曾风光无限的德皇威廉二世匆忙逃往荷兰。这位曾将铁血宰相俾斯麦都踩在脚下的皇帝,“有幸”成为了德国的末代皇帝。君主统治下的德国就此终结,取代它的是一个所谓的自由社会主义德意志共和国。但这次起义成果并没有保持多久。1919年年初,领导起义的德共领导人被镇压,起义失败,起义的成果被投机者窃取,建立了魏玛共和国。
“一战”后,德国只被允许保留一支十万人的常备军。当局非常重视这支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火种”的忠诚度,为此设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专门监督军队中的异常分子以及可能出现的政治颠覆活动。除此之外,这个特别委员会还负责对社会上的工人组织进行监视。被特别委员会选中执行此项“光荣”任务的士兵中,就有“忠心耿耿的”希特勒。之后,他更是以特务的身份进入了一个称为“德国工人党”的小政治团体,成为了这个党的第五十五名党员,还当选为该党“主席团”的第七名委员。
1920年3月,希特勒退伍。从此,希特勒便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德国工人党的“事业”中去了。希特勒首先筹划设计了党旗,也就是后来世人皆知的卐字旗。不得不承认,希特勒在利用和蛊惑人心方面相当有天分。宗教色彩极其浓厚的卐字及口呼“卐岁”的抬臂礼等一套故作神秘的党内仪式,给那些加入该党组织的成员一种庄严和神圣感。尤其对小市民阶层,这套神秘的仪式会对他们产生一种强烈的吸引力。此后,希特勒还将“德国工人党”改组为“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也就是以后尽人皆知的“纳粹党”(“国家社会主义”一词的德文缩写就是“纳粹”)。经过希特勒的忽悠和鼓动,借助当时德国百姓的不满和躁动,十年之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纳粹党,居然发展成为德国第一大党。
1923年11月8日晚,希特勒效仿意大利墨索里尼的“进军罗马运动”,发动了“啤酒馆暴动”,迈出了其投身政治生涯之后的实质性一步。当晚,巴伐利亚邦政府要员在慕尼黑南郊的一个啤酒馆举行集会。希特勒率领六百名打手,突然强行闯入并控制了会场。次日,希特勒率领两千人的队伍,按照其事先策划好的“向柏林进军”计划,从啤酒馆向慕尼黑城内进发,准备趁乱夺取政权。但他们刚上路不久,就遭到了前来镇压的警察阻击,十六名纳粹党徒被击毙。希特勒当时逃离了现场,但两天后还是被捕入狱。随后政府宣布纳粹党为非法组织,查封了纳粹党报。
希特勒苦心策划的“向柏林进军”的夺权尝试,刚出手就失败了。如果希特勒就此偃旗息鼓,那也就不会有十几年之后那场让犹太人惨遭涂炭的灾祸啦。
“我的奋斗”
作为政治犯,希特勒被判监禁五年,不过,在监狱待了八个月就被赦免了。而就是在这仅仅八个月的服刑时间里,希特勒居然将监狱变成了自己的演讲所,口若悬河地贩卖他的“日耳曼民族是独一无二的优等民族”理论,以至于当希特勒“服刑”结束时,狱中的大多数人员,都变成了忠实笃信的纳粹分子。
从这点来讲,你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希特勒的“个人魅力”。也是在这段服刑期间,希特勒口授完成了他的“名著”《我的奋斗》。
《我的奋斗》这本书实际上是扬德反犹的政治宣传教科书,反犹主义是贯穿该书的一条主线。在这本书中,希特勒认为犹太人是劣等民族,只有日耳曼人才是优等人种。因此,为了保持人类繁衍的品质,日耳曼人有权征服和统治其他民族。该书的另一思想是鼓吹复仇主义。希特勒认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欺负”了德国,声言必须撕毁《凡尔赛和约》,同德国人民的敌人尤其是法国人算账,因为他认为法国在战后处理德国时态度最强硬、下手最狠。他扬言,和约强加给德国的耻辱和仇恨,已深深地印入六千万德国男女的心中,应该到了清算和复仇的时候了。
《我的奋斗》可以看作法西斯理论和行动的纲领,是纳粹党徒的“圣经”,它为希特勒涂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加之希特勒的铁窗生活以及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好女色等“高尚”的人格,迎合了当时对社会和生活极其不满的德国人尤其是年轻人的狂热追捧。1925年秋,《我的奋斗》一书出版,立即引起轰动,成为德国乃至欧洲大陆上的畅销书。该书出版之后,一版再版,发行无数。
仔细想来,希特勒此时能够横空出世,成为“万人迷”,绝对不是偶然的。
希特勒的反犹主义思想,继承了上千年来日耳曼人排挤犹太人的“光荣传统”,而第一次大战又让这些“高傲的”的日耳曼人“颜面丧尽”,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德国人对那些“低贱”的犹太人居然掌控起德国的经济和金融,十分反感和仇恨,加之被看作“犹太人政党”的共产党又将德国搅得天翻地覆。在如此复杂的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下,希特勒打出的反犹大旗可以说是恰逢时机,因而一呼百应。
1929年10月24日是星期四,史称“黑色星期四”。这天,美国的华尔街股市崩溃,引发了美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经济大萧条、大危机,曾经光鲜夺目的美国经济几乎走到了瘫痪边缘。“黑色星期四”的萧杀威力很快波及整个西方世界,严重依赖美国的德国自然也难以幸免,尤其是捉襟见肘的美国提前催逼德国人偿还债务,更让德国雪上加霜,大量企业倒闭,失业人数直线上升,最高时达人口的十分之一,国库亏空也就在所难免。
经济危机导致了政治危机。1930年3月,德国执政政府垮台,不得不由所谓的“总统内阁”来看守。临时看管政府根本没有能力来应付眼前的烂摊子,德国国内的经济危机进一步加剧。由此激化了社会各阶层的矛盾,民众对共和国政府极为不满,强烈要求建立一个拯救德意志民族、给社会带来安定、为人民带来幸福的新政府。
希特勒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了。他抓住时机,突发奇想地利用汉莎航空公司的包机,七天之内穿梭飞行了全国二十多个城市,开创了借助航空公司在各大城市间穿梭拉票的先河(那个时代,飞机作为一种交通工具,对一般人而言还是非常排斥的,据说,正是在希特勒的带动下,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乘客数量才开始大幅飙升),开足马力向夺权的目标冲刺:他首先通过纳粹党的宣传机器,对百姓宣扬该党是一个“大众党”,将会为各阶层百姓带来一个美好的未来。希特勒的宣传和鼓动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他的抱负和复兴德意志的狂热,乃至于他充满神经质的举动,都让整个德国为之着迷。据说,希特勒的吹鼓手戈培尔的老婆之所以嫁给戈培尔,就是因为她太爱希特勒了,希望通过嫁给戈培尔来经常见到自己的偶像。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德国举行的第二轮议会选举中,纳粹党一跃成为国会中最大的党派(臭名昭著的党卫军、盖世太保等都是纳粹党的下属组织)。
1932年8月,德国总统兴登堡召见希特勒,试图说服他组成联合政府,但腰大气粗的希特勒予以拒绝,声言要做就做最大政党的领袖,要得到“整个国家权力”。德国贵族势力阶层此时也推波助澜,联名上书总统兴登堡,强烈呼吁委任希特勒为总理。
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总理的宝座,纳粹党随之成为德国执政党,第三帝国正式开张营业。
又是德国人
希特勒登上德国总理的宝座后,排犹行动立即在德国紧锣密鼓地展开。从此之后,德国的反犹、排犹就以国家的形式出现了:1933年4月1日,纳粹鼓动全国百姓抵制犹太人商品,一周之后,政府通过法令,禁止包括犹太人在内的所有非雅利安人进入政府公职;5月,戈培尔在柏林等地导演了焚烧犹太书籍的闹剧;随后,纳粹财政部也首次提出了驱逐犹太人的思想;1935年9月,希特勒更是批准颁布了《纽伦堡法》,犹太人的公民权被从法律上剥夺,犹太人从此沦为了德国的“贱民”。
1938年11月9日,德国和奥地利同时发生了臭名昭著的 “水晶之夜”事件(名字很浪漫,事实很肮脏)。事件是由一个被驱逐到法国的波兰籍犹太青年刺杀德国驻巴黎公使引发的。在希特勒的默许和怂恿下,德国人群情激奋,纳粹暴徒大肆攻击犹太人的商店、住所,到处疯狂地打、砸、抢,犹太人商店、房屋上到处都是碎玻璃(这就是“水晶之夜”的由来)。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被拖到马路上毒打,当晚共有八百多名犹太人惨死。次日,反犹浪潮波及全国,多个犹太教堂被摧毁,无数犹太家庭遭洗劫,犹太人不得不开始大逃亡。尤其可耻的是,事后,希特勒居然还要犹太人为这些毁损的财产赔付高达二十亿马克的赔偿金,而这个数字是当时德国犹太人全部财产的五分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犹太人走投无路的困境下,因正在遭受日本蹂躏而一时成为权力真空的上海,由于不需要像欧洲各国和美国那样办理严格的签证审查,一度成为了不少犹太人躲避灭顶之灾的避难所。
德国掀起的大规模迫害犹太人的浪潮,也将第五次阿利亚活动推向了高潮。1930~1939年的第五次阿利亚移居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多达二十七万人,其中不少来自德国,尤其在1933~1938年,有近30%的犹太人移民来自德国。这些来自德国的犹太人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少是当时德国著名的医生、律师、教授、艺术家、企业家、银行家等。这些人的到来,整体上提高了移居巴勒斯坦犹太人的教育和人文素质水平。
希特勒在大肆迫害犹太人的同时,的确也为他所谓的最优秀的日耳曼民族献上了自己的“爱心”。在他上台一年之后,德国经济的颓势就得到了遏制。通过增大政府投资,德国的GDP也明显回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失业和贫穷人口比例下降,德国逐步走出了战败的阴影,经济规模甚至远超老牌的英、法强国,跃升至欧洲第二、世界第三(当时世界的老大、老二分别是美国和苏联)。
德国人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位救世主。
随着经济实力的攀升,政治上的诉求也随之高涨(看看我们的邻居日本人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想象“二战”前的德国人了)。德国百姓除了急于早日摆脱战败的“耻辱”外,在纳粹党的纲领中,民主主义、和平主义和社会主义就是他们必须要消灭的三大敌人。建立一个民族主义的德意志帝国,让“最优秀人种”雅利安人统治世界,将是希特勒奋斗的终极目标。为了早日圆日耳曼人的梦想,在具备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和工业后盾之后,“第三帝国”公然撕毁《凡尔赛和约》,积极扩军备战,对外扩张。
当时,美国正陷入国内的经济危机难以自拔,而苏联也正在经历斯大林革命的洗礼,一片血风腥雨,而英、法等老牌帝国已是昔日黄花。无所顾忌的希特勒终于撕下了面纱,向世界伸出了他贪婪的魔爪。
1939年9月1日凌晨,德军利用夜幕的掩护,在两千三百多架飞机的支援下,对波兰发动了闪电突袭,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此爆发。
那么德国为什么先拿波兰人开刀?
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后,曾惨遭俄国、德国和奥匈帝国肢解的波兰终于复国。按照《凡尔赛和约》,波兰拥有一条通向波罗的海的狭长领土走廊,这条走廊实际上也是波兰的出海口。但这条走廊却把德国的领土切成了两半,尤其是走廊以东的普鲁士,更是成了与德国本土不相连的“飞地”,这让德国极其不满。但作为战败国,面对这种故意阉割德国的行为,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过,两国的矛盾也就此结下。
纳粹上台后,就利用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矛盾,煽动民族情绪,声称要以波兰作为突破口,来推翻凡尔赛体系、为上次战败“复仇”。所以,希特勒征服世界的第一步就首先拿波兰祭刀。
虽然英国和法国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如果德国胆敢入侵波兰,英法联军将联手反击,但当德国真的入侵波兰时,英、法两个大佬除了只是实行了所谓的“假战”(美国人很幽默地称为phony war,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喊喊大喇叭而已)之外,根本没有提供任何有效的军事支持。面对德军的侵犯,尽管波兰军民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难以抵挡装备精良的德军。1939年9月6日,波兰政府逃离华沙,成为流亡政府,二十天之后,德军占领华沙。
随着波兰的沦陷,这个当时世界上犹太人最多的国家几乎变成了纳粹的屠宰场,德军所到之处,肆意屠杀和清理犹太人,波兰成为犹太人的地狱。为了提高屠杀效率,德国还在交通方便的铁路沿线,兴建了六个专供杀人的集中营,其中就包括臭名昭著的奥斯威辛集中营。这六个集中营建成之后,极大地提高了德国人“处理”犹太人的效率。
1940年5月10日,德军绕过法国号称坚不可摧的马奇诺防线,采取“闪电战”战术,几天之内就踏平了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直插法国。九天之后,七个德军装甲师横贯法国,并抵达了离英吉利海峡只有五十英里的地方,英国危在旦夕。但就在此时,希特勒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地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据说,德军名将古德里安在接到希特勒的命令后,曾仰天长叹,他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被自己“包饺子”的三十多万英军在自己的眼前得以逃脱。这为英军日后诺曼底的反攻保存了有生力量,这就是“二战”中有名的“敦克尔克大撤退”。
1940年6月14日,法国首都巴黎被德军攻占。为了羞辱法国人,也为了报法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积极”拆解普鲁士帝国的一箭之仇,希特勒亲自来到法国,选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签订降约时的同一节火车车厢里接受法国的投降协议书。法国人品尝到了亡国的耻辱,此情此景,也许会让骄傲的法国人想起当年普法战争时上演过的类似一幕吧。为了不再让法国人有翻盘的机会,事后,希特勒命令将这节车厢运回德国销毁了。
占领法国后,德国人将大量炸弹投向了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英伦三岛,英国告急。不过,在临危受命的六十五岁老首相丘吉尔的带领下,英国人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抗击德国人的入侵,德国人始终没能登上英伦三岛(自从诺曼人登陆英格兰半岛至今,尚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侵入大不列颠)。
贪婪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当几乎将整个西欧、南欧收入囊中的时候,希特勒又盯上了曾与自己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的大佬苏联。
1941年6月22日凌晨,当苏联人尚在梦中酣睡的时候,隆隆的炮声响彻在了漫长的西部边境线上。德军在北起波罗的海、南至黑海的战线上,集结了约五百五十万大军、三万七千辆坦克、七千多门火炮、近五千架飞机,分为北方、中央、南方三个集团军群,同时向苏联发起了突然袭击。
苏德战争打响了。
与波兰的犹太人一样,苏联的犹太人也随着战火的蔓延,陷入灭顶之灾。随着德军的侵入,盖世太保专门派遣了三千人,分为四个特别行动队,跟随德军对苏联境内的犹太人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清理”。这是一个德军随军工程师目睹到的发生在苏联一个小镇上的悲惨一幕:“一辆辆卡车送来的犹太男人、女人和孩子无言地脱掉衣服,按外衣、内衣、鞋和帽子分别堆放,其中鞋子足有上千双。然后一家人一家人地互相拥抱吻别。一个八口之家,有祖母,五十多岁的夫妇和一二十岁的五个孩子,满头银发的祖母抱着一周岁的小孙子唱起一支犹太古歌。低声细语地告别后,二十多个赤裸的犹太人被枪托赶进大坑,其中一位黑头发的漂亮姑娘指着自己对这位目击者说:请记住,我才二十三岁。坑中装满了足有一千多人。走进去的人摸摸未断气的同胞的脑袋,说一两句鼓励的话,然后扫射开始,屠杀持续一天一夜……”
盖世太保嫌枪杀效率太低,想出了一个技术含量更高、更“人道”的杀人方式——毒气。这种方法的具体操作我实在不忍细述,在德国人眼里,这项“创新”技术不仅效率高,而且还可以减轻秘密警察的“工作压力”。
不过,让狂傲的希特勒没有料到的是,他所发动的苏德战争几乎拼掉了他的老本,德军百分之八十的陆军兵力都在苏德战场上被歼灭,历史又一次重演了拿破仑兵败俄罗斯的惨烈一幕。当然,为了抵抗德军,苏联人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战后统计,先后大约有两千八百万苏联人在德国入侵时死亡,其中青年男子所占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苏联人在“二战”中牺牲的人数要比其他所有参战国阵亡人数的总和还要多。而青壮年男子的大量牺牲也直接导致“二战”后苏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至今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水平。
正是苏德战场所付出的惨重代价,终于扼制了希特勒这个疯子对世界的蔑视和蹂躏。加之日本人于1941年12月7日清晨在珍珠港将美国这只睡狮唤醒,美、英、法等国终于1944年在法国诺曼底开辟了第二战场,东西夹击下的德国加速走向了失败。1945年4 月30日下午3点30分,就在苏联人的隆隆炮声之中,希特勒在自己的地堡中与情人(抑或新婚妻子)爱娃一起饮弹自杀。陪着希特勒走完人生最后时刻的还有他那只忠心耿耿的德国牧羊犬布隆迪。
黎明前的黑暗
“二战”后,作为战败国,德国、意大利和日本被战胜国痛扁。尤其是再次挑起世界大战的德国,更是被美国、英国、苏联和法国肢解,后来东德人打造的一道柏林墙将德国人为地分隔成了由西方三盟国主导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即西德)以及由苏联主导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即东德)。这种局面一直到苏联解体、柏林墙被推倒才终告结束。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昔日的老牌强国英国和法国虽然赢得了战争,但实力被严重削弱,从此再也没有能力称霸世界啦;美国则名利双收,一跃成为西方世界阵营里的老大;苏联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在世界上的地位空前提高,其势力几乎左右了半个地球。从此,战前以英、法、德等欧洲强国为中心的传统国际格局,被以美苏为中心的新体系所取代,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大阵营就此在世界上形成。
硝烟散尽,人类又一次为了个别人的疯狂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二战”总计造成了约七千二百多万人死亡,约占当时世界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尤其是犹太人,死亡多达六百万人,占当时世界上所有犹太人总人口的近三分之二。而最让人类感到耻辱的是,这些犹太人不是死于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死于希特勒一手炮制的“最后解决”的大屠杀。
当几乎征服了整个欧洲之后,希特勒面对的是在占领区上生活的超过六百万的犹太人。这让希特勒极其不爽。想想也是,仅一个德国的犹太人就让元首伤透了脑筋,面对欧洲庞大的犹太人群,希特勒注定要睡不着觉了。尽管他想尽了办法,他的手下也曾提出过“马达加斯加计划”,打算将所有的犹太人赶往法国在非洲的殖民地马达加斯加岛上隔离起来,让他们与世隔绝、自生自灭,但这样做花费的成本太大。另外,几经迫害、限制,从1933年到1941年年初,整个第三帝国中迁出的犹太人也极其有限。再说,整个世界都要成自己的了,这些犹太人又能往哪里赶哪?希特勒真是发愁啊。
1942年元旦刚过,在纳粹秘密警察头子海德里希的主持下,包括盖世太保在内的十几个部门的高级官员(包括阿道夫·艾希曼,战后,这位双手沾满犹太人鲜血的纳粹战犯在潜逃阿根廷十几年后,还是被摩萨德特工秘密绑架回以色列,经过长达一年的审判后被处以绞刑,这也是以色列建国之后执行的唯一的一次死刑)在旺湖边的一座别墅举行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为伟大的元首“分忧解难”,研究如何迅速、彻底、干净地清理掉这些让元首睡不好觉的犹太人。会议最终通过了“最终解决”办法。简单地说,就是把犹太人运到东方强制劳动,“其中大部分毫无疑问将会通过自然减少的方式消灭”,“对于最后留存的抵抗最强的那部分人,必须以相应的方式处置”。说穿了,“最终解决”的办法,首先是要把犹太人折磨致死,再不行就是酷刑或毒气处死,一句话,就是要让犹太人从地球上彻底消灭。
人类史上首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工业化大屠杀的帷幕就这样拉开了。
中间不堪回首的细节我们在此略去,还是让我们来看一组数字吧。这些数字是综合各种资料,主要是犹太人编著的参考资料给出的。据战后统计,截至1945年,波兰战前的三百二十五万犹太人只剩下二十五万人,匈牙利的四十万犹太人只剩下不到十万,捷克的三十二万犹太人还剩四万,苏联的二百八十万犹太人只剩下一半,南斯拉夫的七万五千犹太人仅余不到一万五千人,罗马尼亚原有的八十万犹太人只幸存四十五万,希腊七万七千犹太人还剩不到一万人,而德国23万犹太人仅有五万人生还……
很多人感到不解,为什么如此众多的犹太人遇难,除了华沙起义之外,却鲜见有反抗的记载哪?“二战”后侥幸活下来的不少犹太人也反思过这些,不少人还为自己苟且偷生而深深自责。其实,如果我们从犹太教本身思考一下,就不难找到答案。犹太教认为,作为上帝的子民,每个人都是罪人,因此必须要经受磨难,以赎其罪恶。在大流散期间尽管遭受一次次不公正的迫害,甚至被无辜枪杀、活埋和烧死,犹太人很少会去主动反抗,大不了也就是用脚投票、一走了之,甚至自杀。他们坚信,这种磨难就是上帝对自己的考验,终有一天,上帝将会让他们这些饱受磨难的特选子民脱离苦海,再次回到应许之地。
让我们来看看臭名昭著的奥斯威辛集中营吧,这里最能代表当时犹太人生不如死的境况。
1945年1月27日,节节胜利的苏联红军追击德军,来到了波兰南部奥斯威辛市郊区,他们看到了一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营地。进入营地后,这里如死一般的寂静,眼前的景象让这些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战士惊呆了:里面居然关押着七千多名奄奄一息的“影子”人,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瘦弱不堪,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一般。
这就是纳粹集中处理犹太人的奥斯威辛集中营。
很快,奥斯威辛集中营里一直不为人知的绞形架、毒气杀人浴室、焚尸炉以及若干大大小小的万人坑陆续被揭示于天下,一幕幕凄惨的景象,让全世界为之震惊和愤怒。关于这里发生的故事我实在难以启齿,人类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的同类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我只列举一些数字来说明犹太人在这里的遭遇吧:据事后估计和推断,有二百万至四百万人没能走出奥斯威辛集中营,其中约有一百五十万犹太人。这些人大多被毒气杀死,推算起来,这里每天都要屠杀六千人之多;在集中营里共发现一万四千条人发毛毯、近八吨头发,还有许多人皮灯罩;现场遗留四万双男鞋、三十五万件女装和五千双女鞋……
我第一次看到犹太人的悲惨遭遇和集中营里地狱一样的生活,是在电影《辛特勒的名单》中。我当时不相信影片中的景象是真的,我情愿相信这只是电影而已。但后来随着摆在我眼前的图片和参考资料越来越多,尤其在读了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安妮写的《安妮日记》后,我才终于相信,这一切的确是人类自己对同类干的。“我是自己的船长,终有一天我会看到我能停泊的彼岸。”这个犹太女孩在自己躲藏的昏暗狭小的密室里乐观地写道。但在躲藏了两年半后,盖世太保最终还是发现并逮捕了这个小女孩,在盟军胜利的前一个月,安妮惨死于集中营,最终没能到达她梦想的彼岸。
与安妮一样惨死于纳粹魔爪之下的,还有那个《辛特勒的名单》里的红衣小女孩。在这部黑白片子里,影片中唯一的色彩是那个穿红色小大衣的小女孩。她在全片仅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犹太区大屠杀时,这个女孩天真而胆怯地躲藏在一个床底下;第二次出现是在纳粹焚烧犹太人尸体时,小女孩躺在肮脏的运尸车上……
战士?恐怖分子?
当奥斯威辛大白于天下后,全世界的人们,包括那些曾经热衷于参与排犹的人们,都被这幕人间悲剧震惊了。难民在集中营里所遭受的骇人听闻的磨难,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犹太人的苦难终于唤醒了欧洲人尚存的良知,也使得犹太复国主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和声援。
面对同胞的悲惨遭遇,巴勒斯坦的犹太人也觉醒起来了。他们意识到,将民族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包括英国在内的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身上,都是一相情愿的幻想,必须要建立一个属于犹太人自己的国家。为此,他们开始采取暴力手段来向英国当局施压,意图通过制造“恐怖活动”,将英国人赶出巴勒斯坦,同时也引起世界对巴勒斯坦这块小地方的注意。
犹太人的武装组织就此诞生了。
当时活跃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激进武装组织主要有哈加纳、伊尔贡、斯特恩帮(又被称作“莱希”,也是今天以色列利库德集团的前身)等。哈加纳是随着阿犹民族冲突日益升级,各犹太社团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组建的第一个自卫组织,其成员平时都分散在各个基布兹里,亦民亦兵。与其他民间自发成立的组织类似,由于利益、行动目标、处世手段等不同,哈加纳后来又分裂出多个武装组织,并各行其是,比如伊尔贡就是从哈加纳分离出来的,而斯特恩帮又是从伊尔贡分离出来的。从这些犹太武装组织诞生的初衷来看,只是为了“看家护院”。但随着犹太武装组织的壮大,他们的目的就不再这么简单了,而是逐步演变成了具有政治斗争性质的武装团体。
1942年,曾是斯特恩帮早期干将的梅纳赫姆·贝京来到巴勒斯坦。第二年,他被任命为伊尔贡的司令。出生在波兰的贝京,从小就成长在漂泊不定的流浪环境中,造就了他坚韧不拔的强硬性格。掌控伊尔贡后,他公开声明不服从任何人的领导,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战斗。他带领伊尔贡成员,经常袭击、暗杀英国人。1944年11月,两名斯特恩帮的成员潜入了开罗,暗杀了英国中东事务大臣莫因勋爵。这下子犹太人可捅了马蜂窝。因为莫因是丘吉尔很亲密的私交好友。愤怒的丘吉尔当即宣布,他将要重新考虑英国一直以来对犹太复国主义所持有的友好态度。在后来的几年里,在犹太复国主义与伦敦政府斗争的高潮期间,丘吉尔一直刻意保持沉默,放纵政府对犹太人的打压。
恐怖主义者、疯子、骗子、法西斯分子、杀人犯和匪徒等字眼,是1944年前后许多报刊文章和决议中对伊尔贡和斯特恩帮经常使用的名词。犹太人各个武装派别发起的恐怖和暴力活动,不仅惹怒了英国人,也激怒了犹太复国主义的官方领导人。这些政治家出于犹太民族的前途考虑,认为伊尔贡等组织随意不负责任的行为,可能会直接威胁犹太复国主义大业。尤其是本?古里安,他坚决反对伊尔贡的胡作非为,决定对伊尔贡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于是,英国殖民当局与本?古里安一起,对伊尔贡进行了打压和控制,到1945年春为止,伊尔贡基本销声匿迹了。不过,贝京侥幸逃脱(有故意放走的嫌疑,估计只是教训一下罢了)。不久之后,他策划领导伊尔贡残余分子用两百多公斤的炸药,摧毁了耶路撒冷的大卫王酒店,造成九十一人死亡,其中大多是平民,包括英国人、阿拉伯人,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撤出的犹太人。
再看看今天的中东,巴勒斯坦武装分子发起的一次次“恐怖袭击”,不也是在走以前犹太人曾走过的路吗?
梦想成真
在犹太人的不断袭扰下,英国人越来越感到巴勒斯坦是块烫手的山芋,此时势头正猛的美国人力挺犹太人的立国诉求,与英国人公开唱反调。而英国国内又恰逢经济危机,政治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没有足够的英镑砸向巴勒斯坦这个无底洞,急需从这个泥潭里抽身。所以,英国决定将巴勒斯坦这个包袱甩给刚刚成立的联合国来定夺。
犹太人等待了近两千年的机会到来啦。
根据英国请求,联合国大会于1947年5月初召开了特别会议,成立了一个联合国巴勒斯坦特别委员会,负责就巴勒斯坦问题展开调查并提交一份建议。特别委员会由十一个国家的代表组成,其中包括六位外交官、四位法学家、一位教授。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调查委员会在耶路撒冷举行了多次听证会,并在巴勒斯坦花了五周时间实地走访百姓,听取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各方诉求。
看似一切从调查研究出发,看似非常公平,然而这个委员会于1947年8月底出台的调查报告却让人大跌眼镜:特别委员会一致同意结束英国托管现状,并建议把巴勒斯坦分为一个犹太国和一个阿拉伯国,且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分别拥有大约56%和43%的领土,耶路撒冷置于联合国的管理之下。也就是说,当时只拥有6%的土地和三分之一人口的犹太人,居然分得了巴勒斯坦地区56%的土地,而占总人口三分之二的阿拉伯人仅得到43%的地盘。这意味着,近一百三十三万阿拉伯人繁衍生息了上千年的地盘中的一大半,都被划给了还不足自己人口一半的犹太人。
抛开人们对犹太人在“二战”中遭受的厄运所给予的同情不谈,当时这些委员做出的结论,还的确是基于他们的实地调查和所见所闻。就在几周的调查过程中,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号召犹太人行动起来,积极配合调查团的走访,主动反映犹太人强烈的要求和愿望,而阿拉伯领导层则要求阿拉伯人不予理睬这些代表,阿拉伯人明确表示不接受任何有悖于“巴勒斯坦的主权属于阿拉伯人”这一原则的调查和建议,并设法抵制、阻挠这些代表的实地调查。
除了双方截然不同的态度之外,调查委员会走访巴勒斯坦期间所发生的一次事件,也左右了这些所谓公平客观的调查员的情感。
1947年7月11日,从德国一个小城驶出的一条满载着犹太难民的偷渡船“出埃及号”来到巴勒斯坦沿海。当时船上共有难民四千五百多人,其中几百名都是儿童。“出埃及号”遭到了英军舰队拦截。当英国军队强行登船检查的时候,船上乘客、船员组成人墙,与英国军人发生了激烈冲突,结果导致四人(包括一名儿童)死亡、三十人受伤,轮船最终还被英国人粗暴地驱逐回德国。这些劫后余生的犹太人不得不再次回到伤心地。
当犹太人与英国军队冲突发生时,联合国调查委员会的人员就在现场。英国人的粗暴举动以及数千犹太人誓死抗争、急切回归家乡的渴望,都极大地感染和影响了这些委员的情绪。也许就在此时,一个明显有利于犹太人的分治方案就在多个代表的心中形成了。
面对这样一个有失公平的调查建议,阿拉伯人愤怒了,他们断然拒绝了调查委员会的建议,而犹太人对此结果却是喜出望外。
事实上,早在1937年,英国人就提出过巴勒斯坦分治的建议。当时阿拉伯人的大起义如火如荼,焦头烂额的英国派出了一个皇家调查组,在对巴勒斯坦考察后,提交了一份《皮尔报告》。按照这个报告的建议,英国人提议把巴勒斯坦分为一个犹太国和一个与外约旦联合在一起的阿拉伯国,而圣城和海港则由英国暂时托管。根据这份报告的设想,犹太国将占全国地盘的五分之一左右。针对英国提出的分治方案,犹太人在当年的犹太复国主义大会上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激进派强烈反对分治,他们只承认一个地跨约旦河两岸的犹太国;而左翼派也反对分治,认为犹太复国主义拓殖程度还不够,分治时机还不成熟;宗教党派的发言人更是坚决反对分割圣地。各方争执不下,英国人提出的分治提案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这次不同了。就在本次联合国大会决定讨论巴勒斯坦问题之初,本?古里安和魏兹曼就已经达成一致,他们认为必须抓住这个重要的历史机遇,不管采取什么样的形式,犹太国必须先建立起来再说,即便是只给犹太人一小部分地盘也行(今天的巴勒斯坦人估计也有同样的迫切心情)。
因此,当调查委员慷慨地划给犹太人这么多的地盘时,犹太人简直是受宠若惊,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提议变成现实。
以色列国诞生
时间来到了1947年11月29日的晚上。
当夜,巴勒斯坦无人入眠。无数犹太家庭、阿拉伯家庭都聚集在收音机旁,等待着远在美国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关于巴勒斯坦分治方案的表决结果。“终审判决”下来了。经联合国代表大会全体表决,三十三国赞成(包括美国、苏联、法国等)、十三国反对(其中十个是阿拉伯或伊斯兰国家)、十国弃权(包括中国、英国等),正式通过了“巴勒斯坦分治案”,这就是我们在巴以冲突中经常听到的联合国181号决议。根据这个决议:英国将于1948年8月1日之前结束在巴勒斯坦的委任统治,并撤出其军队;两个月后,在巴勒斯坦的土地上将建立两个国家,即巴勒斯坦阿拉伯国和犹太国。
根据分治决议,巴勒斯坦国拥有西加利利、约旦河西岸等地面积约1.12万平方公里的三块互不相连的地盘,约占巴勒斯坦总面积的42.88%,这里生活着七十二万多名阿拉伯人,犹太人不足万人;犹太人的以色列国则获得了靠近海岸的大部分肥沃土地,约占巴勒斯坦总面积的56.47%,其中阿拉伯人四十九万七千人,犹太人与之基本相当。尤其经过犹太人的外交努力,还得到了内格夫旷野及亚喀巴湾两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双方争夺的焦点耶路撒冷被划为联合国管理的国际特区,共一百七十一平方公里,其中阿拉伯人十万五千人,犹太人十万。
“巴勒斯坦分治案”实际上是当时各方利益博弈的结果,犹太人可以说是这场博弈的最大受益者,而阿拉伯人被世界无情地出卖了。
首先来看当时美国和苏联两个大佬的立场吧。
美国是支持犹太人最重要的力量。当时,美国的犹太人在美国的政界已经举足轻重,犹太人的势力也开始影响到美国的国策。除了犹太人在经济、政治上施加的影响之外,美国自己也急于将英国的势力排挤出巴勒斯坦,在中东扶持一个亲美的政权。为此,时任美国总统杜鲁门要求所有指望美国“友谊”的国家,必须在联合国投赞成票,至少不能投反对票。据说,中华民国政府本来准备投反对票,不过老蒋考虑到正需要美国人手里的美元和飞机、大炮,所以不得不改为弃权。而陕北解放区的苏维埃政府则保持与苏联一致的态度,积极支持以色列建国。
投票表决之前,美国人曾担心苏联人会与自己唱反调,而不甘心被犹太人赶出去的英国人,当时也寄希望于具有否决权的斯大林施加影响,来否决分治方案。但最终投票的时候,苏联代表葛罗米柯的表态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一反常态,高调支持有利于犹太人的分治方案,而且斯大林也对其小弟兄们发话,要求他们支持这个提案。事实上,斯大林也与美国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也希望在巴勒斯坦培植一个亲苏的犹太国家,来打破帝国主义在中近东所形成的包围圈。为了拉拢犹太人,斯大林还“善心大发”,放宽了对苏联犹太人移民巴勒斯坦的限制。不仅如此,苏联还通过盟友捷克斯洛伐克,向犹太人出售了大量武器,这些武器在不久之后以色列与阿拉伯人第一次交手时,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历史抛弃了巴勒斯坦人而选择了犹太人。其实,这就是政治,联合国后来帮助大国,尤其美国干了不少类似的事情。历史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们,在国际舞台上,历来都是强权即真理。
巴勒斯坦分治决议可以说是对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利益彻头彻尾的出卖,也为中东从未停止的流血和战乱埋下了祸根。
得知自己多年的梦想终于变为了现实的犹太人欣喜若狂,他们纷纷奔上街头,汇入欢庆的游行队伍中。据说,当天许多犹太人的商店、餐厅全天免费开放,一贯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的老板也都敞开了自己的库房,张开双手,欢迎路过的人群尽情取其所需。
有人欢喜有人愤怒。面对即将失去的地盘,阿拉伯联盟议会当即宣布要用武力阻止分治,各地愤怒的阿拉伯人拿起了武器,他们用枪炮来发泄自己的不满,捍卫自己祖辈留下来的家园。
面对一触即发的战局,洞察一切的本?古里安当然也不会闲着。在联合国会议通过分治决议后,他立即启动了筹划已久的“D计划”,向当时所拥有的四万五千名武装力量下达了两条命令:所有划给犹太国的土地,即使没有犹太人定居也要占领;没有划给犹太国的土地,只要有犹太移民点和犹太人都要去保卫。
迪尔亚辛只是耶路撒冷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有资料称,为了将这个小村庄里的阿拉伯人驱赶出去,在贝京的指挥下,伊尔贡和斯特恩帮将这个小村庄里近二百多名手无寸铁的阿拉伯居民,大多数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全部屠杀。但贝京并不承认这是屠杀,认为这只不过是以色列人成就建国大业的必需。值得一提的是,贝京于1978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如果迪尔亚辛屠杀案属实,不知是应该怀疑诺贝尔奖的含金量,还是信奉古人云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于是,一个个迪尔亚辛似的阿拉伯人村庄被夷平,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块地上的阿拉伯人被犹太人一股脑地驱赶,自己的地盘转眼变成了犹太人的家园(此时的阿拉伯人多么盼望自己的组织啊)。“从1948年4月底到7月末,所有的村庄都在重演悲惨的一幕:以色列士兵从三面包围村庄,逼迫村民从唯一留出的一面撤离,拒绝离开的就被拉上大卡车送到西岸。有些村庄里阿拉伯志愿兵还进行武装抵抗,村庄被占领后他们马上被炸死。”(摘自一个以色列著名作家对那段历史的著述)
在犹太人武力驱使下,孤立无助、满眼愤恨的巴勒斯坦老人、妇女和孩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祖辈生活的家园,被迫踏上流散异国他乡之路,不知当时目睹巴勒斯坦人家破人亡悲惨景象的犹太人会作何感想,他们会不会想起自己祖先昔日的遭遇哪?他们会不会想起祖先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训言哪?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犹太国地盘上的阿拉伯人基本被赶走,或者自己选择主动逃离这块是非之地。据统计,在1948年的前四个月里,出逃的阿拉伯人多达三十万人,而到以色列宣布建国的时候,外逃的阿拉伯难民更是多达七十五万之多。或许,这些巴勒斯坦人以为自己不久之后就可以在周边阿拉伯兄弟的帮助下再回巴勒斯坦吧。但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没能再回到自己的家园。
犹太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犹太国的主体。
面对流血和冲突不断升级的巴勒斯坦,美国人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他们甚至在3月份向联合国递交了一份停止分治决议执行的提案,但由于各方的反对,美国人的这个提案并没有得到联合国的认可。
1948年5月14日,这是所有犹太人值得纪念和骄傲的日子。
这一天,英国人在统治巴勒斯坦三十年后,灰溜溜地降下了自己的国旗,离开了这块土地;也是在这一天,流离失所近两千年的犹太人,终于又一次成为了上帝应许之地的主人;也是在这一天,全世界的犹太人都意识到,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随时接纳自己的家园,不用再遭受作为世界人的尴尬和冷遇;也是在这一天,在巴勒斯坦枪炮声中,以色列建国之父本?古里安手捧《以色列国独立宣言》,迫不及待地(按照联合国181号决议规定,英军撤出后的两个月后才能建立以色列国)向全世界宣布,这个传奇般的犹太国家以色列国成立了:
犹太民族是在以色列的国土上诞生的。它的精神、宗教和政治特征是在这里形成的。它曾在这里自由而独立地生活过,在这里创造了一种具有民族和世界意义的文化,并把一部《圣经》奉献给了世界。
……
如其他民族一样,在它的主权国家里独立生存乃是犹太人的自然权利。
因此,我们,全国委员会的委员,代表犹太居民和世界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组织,今日,在这个英国终止托管巴勒斯坦的日子,根据犹太人自然的与历史的权利和联合国大会的决议,召开庄严的会议。宣布在以色列土地上建立一个犹太国家,那就是以色列国。
……
诚心信赖万能的上帝,在这个临时国务会议的会议中,在祖同的大地上,特拉维夫城,在安息日的前夕,我们举手在宣言书上宣誓。
至此,在亚伯拉罕眼里曾是流着奶和蜜的地方、在大卫王建立古王国的土地上、在所罗门建立的圣殿旁,犹太人的家园以色列国正式诞生。就在以色列宣布建国的十几分钟之后,美国第一个宣布承认以色列国;两天之后,苏联也宣布承认以色列。
现在回头看看,犹太人当时真的是胜利了吗?
面对生活的动荡和不安,面对身边阿拉伯人愤怒和仇视的眼光,胜利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试想,历史如果可以倒退,再让犹太人选择一次,他们会不会选择与阿拉伯人携手共治巴勒斯坦呢?作为同宗同种的兄弟,我觉得应该有比分治更明智的方法和选择来处理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的争端和矛盾。起码今天的流血局面已经告诉我们,当初的分治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不出犹太人所料,就在以色列宣布建国的第二天,阿拉伯联盟五国相继向以色列开战,同时阿拉伯联盟也发表声明:宣布对以色列处于战争状态,第一次中东战争就此不可避免地爆发。
从此,犹太人和阿拉伯人,这两个当年曾经把手言欢,曾经一起漫步在约旦河边,曾经一同嬉戏打闹的亲兄弟的后人,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血腥征战,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