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想有个家(1/1)
“见日光之下,快跑的未必能赢,力战的未必得胜……”
——《圣经·传道书》
经过犹太人的不懈努力,摩西的后人终于结束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再次回到了祖先生活的地方!
但立国之后的犹太人发现,周围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不是欢迎和友好,而是反感,甚至仇视。于是,难以避免的争端摆在了这些刚刚立足未稳的犹太人的面前,是战是和?每一个选择都那么艰难……
中东开战
当身高一米六、年近七十的本?古里安老头在特拉维夫艺术博物馆,手拿小木槌敲响桌子,并用粗哑的声音向世界宣布以色列独立的时刻,很多人都会以为,本?古里安已经达到了他个人政治生涯的顶点。但事实上,他的辉煌才刚刚开始。
我们从小就被教导,决定历史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而不是少数英雄人物,但从历史长河中穿越而来,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觉得,关键人物对历史的发展往往起决定性的作用,正因为如此,一个个闪亮的名字才被永远铭刻在了历史的长廊之中。
本?古里安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以说,如果不是这个不修边幅的小个子老头的果敢、决断和政治远见,犹太人能否在阿拉伯人中间站稳脚跟,还真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相比之下,巴勒斯坦人当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在犹太人大都沉浸在无比喜悦之中的时候,本?古里安凭借一个政治家的嗅觉,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以色列所面临的潜在危险,也注意到了周边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果然不出本?古里安所料,就在以色列犹太国宣布成立的第二天,阿拉伯人就动手了。
1948年5月15日,阿拉伯联盟的五个主要成员国:埃及、外约旦、叙利亚、伊拉克和黎巴嫩,分别从南、北、东三个方向,同时扑向以色列,第一次中东战争,也就是以色列所称的独立战争或者卫国战争就此爆发。昔日新月地带和两河流域曾经辉煌的几个国家,再一次登上了世界舞台,历史仿佛又回到了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风头正劲的年代。
但细心的读者都会注意到,“演出阵容”中怎么不见波斯的后人?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了。其实,波斯这块地方实际上一直就没有闲着,尤其是20世纪初,在这块地盘的地下发现蕴藏着大量的石油资源之后。“一战”期间,占据波斯这块地盘的是日不落大英帝国。十月革命后,急于在全世界输出共产主义的苏俄,也染指波斯,挑起了波斯革命,扶持一些傀儡在与波斯相邻的北部建立了“波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意图从老牌的英帝国手里争夺这块宝地。但波斯的后人群起而攻之,把几个“革命”首领给剁了,余下的革命者也被赶进深山喂狼去了。英国人趁机抓住机会,扶持了亲英的哥萨克旅军官利萨汗,填补了波斯的权力真空。但利萨汗巩固地盘后,却立即向世人展示了波斯人的血性和强势,他不仅打跑了苏俄革命者,还翻脸赶走了英国人。
1925年12月12日,波斯立宪会议通过决议,废除了老国王(其实此时老国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宣布利萨汗为新国王。利萨汗即位之后,宣布以波斯古城“巴列维”为新朝代的王号,波斯就此进入巴列维时代。1935年1月开始,波斯的正式国名改为“伊朗”,即“雅利安人之国”。
眼见英国和苏联成了伊朗不受欢迎的人,他们的对手法国和德国趁机与伊朗套近乎,尤其是德国。巴列维王朝初期,曾与德国一度打得火热。希特勒上台后,纳粹利用德意志人和伊朗人同属雅利安民族、两国都有共同的敌人英国和苏联等为借口,拉拢伊朗。但利萨汗虽看不惯英苏的所作所为,也看不上强人希特勒的指手画脚。所以,“二战”中伊朗并没有听希特勒的忽悠,而是选择了中立。
看似很有性格的选择,但在强权林立的年代,并不是说你想中立就能中立。
“二战”期间,英、苏两国出于利益需要,以“匡扶正义”的名义,强烈要求伊朗驱逐驻扎在伊朗的德国人,很有性格的利萨汗对此置之不理。于是,英苏两霸联手出兵波斯,占领了伊朗,骄傲的利萨汗被迫退位,最后客死南非。利萨汗退位后不久,伊朗的王位传到了王储巴列维手里。老爸用事实证明了在多事的中东之地中立之路走不通,看来还是必须投奔一个靠山。很自然,日益崛起的美国进入了年轻国王巴列维的视野。美国也不愿看到苏联在这个石油要地一枝独大,于是在山姆大叔强烈要求甚至威胁之下,斯大林在1946年3月被迫做出从伊朗撤军的决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由于得到过杜鲁门的支持,伊朗此后也就不得不投入美国的怀抱。为了扶持伊朗,美国甚至将很多自己研制的最新武器,慷慨地卖给了伊朗人(让美国人没有料到的是,这些美式装备日后却成为了伊朗挑战美国的本钱)。
看到这里估计你就应该明白了,为什么在阿拉伯人群殴以色列时,看不到伊朗人的身影了吧。实际上,当时伊朗是中东地区唯一一个对犹太人释放善意的伊斯兰教国家,也是以色列石油的唯一供应国,而且这种善意和友好一直延续到1979年霍梅尼革命成功上台为止。
交代完上场的几个主角,回过头来再看激战正酣的第一次中东战争吧。
孤掌勇敌乱拳
面对小小的以色列,声势浩大的阿拉伯人有充分的自信,他们自认为几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将这个弹丸小国赶进地中海去。
战争初期,拥有飞机、坦克等重型武器装备的阿拉伯大军果然攻势凌厉,势如破竹。南路埃及大军很快就推进到了距离特拉维夫不远的地方;装备有英国先进武器的约旦军团,也从东面迅速深入到了耶路撒冷腹地,控制了包括西墙、希伯来大学等在内的耶路撒冷旧城。
新生的以色列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危难关头,保家卫国的以色列人爆发出了空前的斗志,他们全民皆兵,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移民,也都源源不断地向新生的以色列增援。他们一踏上这块土地,就立即风尘仆仆地投入到战场的最前线。
阿拉伯人没有料到新生的以色列的抵抗会如此顽强,再加上远离国土,兵源和后勤补给困难,阿拉伯军团开始出现后劲不足的迹象。更为要命的是,这些阿拉伯国家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团结、那么强大,尽管一个个都打着匡扶正义、为巴勒斯坦人出头的旗号,实际上几个国家各有各的如意小算盘。
本次阿拉伯军团行动的总指挥是外约旦国王阿卜杜拉。
约旦国王室曾经统治麦加和麦地那等圣地,属于穆罕默德所属的哈希姆族裔,后来随着沙特阿拉伯的崛起,约旦王室才失去了对圣地的统治权。当年,英国人为了让约旦王室凭借其在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力在阿拉伯半岛发起对奥斯曼帝国的起义,曾许诺将包括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在内的地方交给其统治,但英国后来并没有完全兑现其承诺,一直亏欠约旦王室,所以之后在许多方面都给予了约旦王室特殊的关照。
1921年,英国殖民大臣丘吉尔就像阉割其他殖民地所惯用的手法一样,肢解了巴勒斯坦,以约旦河为界,西部仍称巴勒斯坦,东部则称外约旦,由时任麦加行政长官的侯赛因之子阿卜杜拉接管(侯赛因的另一个儿子费萨尔被任命为伊拉克国王)。丘吉尔的心血来潮,粉碎了犹太人梦中的大巴勒斯坦。从此之后,外约旦基本上听命于英国人的指挥和控制,直到1946年外约旦正式从英国的统治下独立。阿卜杜拉此次勇挑重担,担当起总指挥的重任,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从犹太人手里抢占约旦河西更多的巴勒斯坦地盘,包括圣城耶路撒冷。
正如一位名人说过的那样,“中东没有不涉及埃及的战争”。当时埃及国王是法鲁克(这位国王有个不一般的爱好:偷窃,他甚至偷过丘吉尔的一块怀表,所以,有个绰号“埃及小偷”)。他本来并没有打算出战,但他担心自己不出面,中东的老大很可能就是阿卜杜拉国王了,所以必须“掺和”。北面的叙利亚当时属于法国的势力范围。作为英国人的老对头,法国人自然不愿意让英国独占耶路撒冷的利益,所以叙利亚打算借机将巴勒斯坦北部地区收入囊中,就如当年大马色人曾经做过的那样。而黎巴嫩人自然也不能落在自己的邻居叙利亚人之后。真正没有直接利益的是远道而来的伊拉克人,套用今天的网络用语,伊拉克当时也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只是因为自己是阿拉伯联盟成员才跑过来“打抱不平”的。
当这些不是为了巴勒斯坦而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的阿拉伯人,面对为家园而拼命的以色列人时,在士气上就首先处于下风了。
尽管凭借犹太人的一腔热血,顶住了阿拉伯人的一阵乱拳,但凭借这群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和参差不齐的兵器装备(当时,以色列只有一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显然难以长久抗衡阿拉伯正规军团持续的打击。本?古里安审时度势,决定动用美国的力量调动联合国停火,为以色列人赢得喘息和调整的机会。在美国人的紧急斡旋之下,联合国向交战双方下达了停火命令(注意是下达而不是协商)。在战场上处于优势的阿拉伯方面虽然不愿意,但由于联合国威胁要制裁违反停火命令的任何一方,所以,阿拉伯人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要知道,联合国刚刚建立的初期,还是挺能唬人的。
就在停火期间,本?古里安按照自己的谋划忙活起来了。他首要的任务是要组建一支便于指挥调动的正规军队。按照他的指示,临时政府颁布紧急命令,将原来的游击队哈加纳“招安”为第一支以色列国防正规军。除此之外,本?古里安还明令禁止除新的国家军队之外的任何武装组织的存在,为此还向拒不执行命令的贝京所领导的伊尔贡组织开了火,有十六名伊尔贡分子被打死,数十人受伤。这次流血事件让人们见识了本?古里安老头的强硬和不妥协,本?古里安为此承受了来自犹太人的强大压力。但现在回头看看,本?古里安的强硬对于危难时刻的以色列至关重要。正是他的强硬,才使得伊尔贡、斯特恩帮等武装组织不得不先后乖乖地被招安进国防军,国防军的人员、装备规模也随之迅速壮大。
除了陆军之外,就在停火期间,以色列的海、空军也迅速成立了。从头培训空军和海军的飞行员、水兵显然不现实,本?古里安就从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中招聘“马哈尔”。所谓“马哈尔”就是那些来自国外但又不愿在以色列定居的志愿兵,他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飞行员、海员等技术人员。可以说,没有“马哈尔”,就没有以色列今天的空军和海军。
犹太人的团结和高效拯救了以色列。就在停火的一个多月之内,拥有陆、海、空三军的以色列国防军雏形就形成了,本?古里安众望所归地担当了三军总司令。
巴勒斯坦很受伤
准备妥当之后,以军开始主动向阿拉伯军队发起了攻击。不过,这次进攻只进行了短暂的十天,好像是以色列对新组建的三军进行的战前磨合演习。这次短暂的进攻,已经开始显现出整合之后的以色列军队的威力,在十天的时间里,他们夺得了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打通了贯穿巴勒斯坦的多条公路,在北部夺下了加利利重镇拿撒勒(基督耶稣的故乡),并在南部将埃及军队赶回到了内格夫地区。
第二次停火也是由联合国要求的。这次停火没有规定停火期限。在这期间,以色列继续大力推行移民计划,不断扩充军队和武器装备,到10月初,以军总数达到了九万多人,拥有一百多架飞机和十六艘舰船。
此长彼消,随着时间的拖延和战场的失利,阿拉伯国家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首先是埃及忙里偷闲,联合阿盟在加沙建立了一个由流亡在埃及的原耶路撒冷穆夫提阿敏牵头的“全巴勒斯坦阿拉伯政府”,政府班子基本由侯赛尼家族成员担任。侯塞尼家族是耶路撒冷最有影响的阿拉伯名门望族之一,在耶路撒冷影响力很大,圣城的多位市长和穆夫提(穆斯林宗教首领)都由这个家族成员担当,阿拉法特的母亲就来自这个家族。其实,此时的穆夫提已经有名无实,二战结束后,因亲纳粹而名声狼藉,据称,他曾提议在德军占领中东后灭绝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并为屠杀和灭绝欧洲犹太人出谋划策(苏联人所著伊拉克现代史中说,在希姆莱的特别批准下,侯赛尼曾兴致勃勃地在奥斯威辛欣赏了毒死一列车犹太人的全过程),德国战败后,他出逃瑞士,被遣返之后遭法军逮捕,1948年他再次逃脱,前往埃及避难。针对埃及的作为,阿卜杜拉立即做出反应,就组织另外一伙巴勒斯坦人在安曼另立炉灶,宣誓效忠阿卜杜拉。随着阿拉伯内部斗争升级,整个战局每况愈下,到了不可扭转的地步。此时,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第一次较量的胜负已经大局已定。
10月15日开始,以军开始全面反攻。
首先,以色列在南部向埃及军队发起了反攻。以军一支部队快速向南穿越内格夫,从后面包抄到了埃军的后方,先头部队甚至抵达了西奈半岛的埃及领土内。埃及军队被围困在狭窄的加沙地带,虽然埃及向其他的阿拉伯兄弟发出了求援的呼声,但没有一个兄弟向它伸出援手,尤其约旦,更是坐在约旦河边看起了风景。
眼看埃及处境不妙,英国人坐不住了。为了保护自己在埃及的利益,英国向以色列施加压力,要它撤出埃及,否则就可能面临与英国军队作战的后果。美国总统杜鲁门也认为以色列侵入埃及的行为有点过了,为了照顾英国的面子,要求以色列撤兵。
本?古里安见好就收,在达到了预期的作战目的后,命令部队撤出了西奈半岛,同意与埃及签订停战协议。作为败将,埃及在谈判桌上自然也没有多少好处可捞,不得不认可分治边界,但埃及也不是空手而归,它占领了本来划归给巴勒斯坦阿拉伯国的加沙地带。
约旦也在吞并了巴勒斯坦的约旦河“西岸”地区后与以色列握手言和。外约旦的地盘大了,名字自然也就要随之改变。1950年4月,外约旦宣布把约旦河西岸纳入本国版图,国名改称约旦哈希姆王国,简称约旦,阿卜杜拉自称为“全巴勒斯坦国王”。
连埃及、约旦都向以色列低头了,黎巴嫩与叙利亚也都不得不承认以色列的存在,认可联合国划定的以色列分治边界。由于伊拉克没有什么利益要求,加之如果与以色列谈判就意味着承认以色列,所以伊拉克看到大势已去后,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随着以色列与周边国家的边界划定,美国和英国也就心照不宣地确认了各自的势力范围。1949年1月29日,英国宣布给予以色列事实上的承认,两天之后,美国也宣布了对约旦法律上的认可。
通过第一次中东战争,以色列占领了巴勒斯坦五分之四的土地,联合国划分给巴勒斯坦阿拉伯国土地的几乎一半,都被以色列夺走,巴勒斯坦余下的土地,则被周边几个“好心”帮忙的阿拉伯兄弟国家瓜分。以色列与周边阿拉伯国家的边界就此基本确定,并逐渐得到了世界各国的承认,而联合国本来拟定的巴勒斯坦阿拉伯国则几乎被瓜分殆尽。
可以说,第一次中东战争最受伤的,并不是那些直接参战的阿拉伯国家,而是巴勒斯坦阿拉伯国。由于“好心人”的帮助,本来已经被联合国认可且已经规划好的巴勒斯坦国,就这样被这些“好心人”和犹太人肢解瓜分,以至于直到今天,这个国家仍停留在巴勒斯坦人的梦里,成为一个传说。
第一次中东战争后,有多达六十五万生活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逃离了自己的家乡,成为至今仍在约旦河西岸、加沙地带和周边各国流浪的难民。在逃亡出来的巴勒斯坦人中,有一个热血青年,他随着父母离开了自己一直生活的耶路撒冷,一步三回头地加入了流亡的阿拉伯难民行列,眼中流露着痛苦与愤怒。
他就是日后令以色列人难以安然入睡的阿拉法特。
为了将被占领土变为既成事实,1950年,以色列宣布将耶路撒冷定为以色列首都,大部分政府部门也从特拉维夫迁到了耶路撒冷新城(此时,耶路撒冷旧城仍在约旦人手里)。
面对以色列这种公然违背分治决议的行径,联合国很快做出反应,强烈要求以色列退出耶路撒冷,并要求所有联合国成员国不得将大使馆设在耶路撒冷。依仗美国人的默许,以色列根本置联合国的决议于不顾,迁都行动仍按部就班地完成。耶路撒冷也就此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大使馆的首都。
同年,以色列国会通过了《回归法》。《回归法》赋予了世界上每个犹太人移居以色列的权利,并且原则上规定每个犹太人,无论他是哪国公民,无论他住在哪里,都有权向以色列法庭要求行使这一权利。以色列国的建立和《回归法》的颁布,意味着犹太人大规模回归的开始,流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潮水般地向新生的以色列涌去。
首先回归的是生活在欧洲的犹太人。他们急于摆脱欧洲人歧视和迫害的阴影。到1951年年底,大约有三十二万来自德国、苏联、乌克兰等欧洲国家的新移民到达以色列。其次是生活在阿拉伯世界的犹太人。由于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的交恶,阿拉伯多个国家都视犹太人为不受欢迎的人,犹太人不得不投奔以色列。在1949年5月的“魔毯行动”中,以色列政府出动上百架次的飞机,日夜不停地起降,将四万七千名也门犹太人救援回以色列;1950年的“以斯拉·尼希米行动”,以色列政府将遭受伊拉克迫害和驱赶的十二万犹太人安全接回了以色列。到1951年年底,来自中东国家的犹太人总数大约三十二万五千人,其规模与欧洲移民基本相当。
假如你正处在生死危难关头,有一个国家甘冒政治风险,不惜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怎么可能不为这样的国家而骄傲?你怎么可能不为保卫她而赴汤蹈火?这恐怕也是日后以色列与周边阿拉伯国家历次交战中,各种不同肤色的犹太人都能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原因所在吧。
爱国是不需要说教的!
面对急剧增长的移民,新生的以色列本来家底就不厚,民生保障问题立即摆在了本?古里安的面前。要停止移民?这显然是本?古里安不能答应的,正如他一贯所说的,以色列就是一个移民的国家,没有移民,就没有以色列。那么,如何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亏欠犹太人太多的德国人向以色列伸出了橄榄枝,表示愿意帮助犹太人渡过建国的难关,向犹太人提供赔偿。本?古里安在考虑之后,顶住国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反对浪潮(不少人甚至怒斥本?古里安这是在出卖以色列的灵魂,是“一千年来以色列历史上最可耻的行为”),于1952年9月同意接受德国的赔偿,具体包括:德国分十二年向以色列支付8.2亿美元的国家赔偿,并向一百万犹太人受害者及其家属支付12亿美元的个人赔偿金。以色列正是利用这笔赔款,度过了第一次中东战争之后的国家经济危机,也为以色列日后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基础。
久违的骄傲
经过首次较量,阿拉伯人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反而严重“伤了自尊”。尤其是那些生活在以色列的阿拉伯人,他们被挤压在加利利和靠近约旦的漫长边界地区,困于狭窄的文化圈子和经济孤岛之中。而犹太人也很难从心底里接受这些冤家对头,在他们的意识中,当地阿拉伯人的存在就是一种阴影和不安。
谁看谁都不顺眼,双方的冲突甚至流血自然不可避免。
第一次中东战争埃及战败,也让法鲁克王朝出现了危机。反对势力强烈要求法鲁克王朝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走独立自主的道路。为了安抚国内民众呼声,1951年10月,国王法鲁克不得不单方面宣布废除《英埃同盟条约》,要求英军从苏伊士运河地区撤军。
苏伊士运河是沟通地中海与红海的咽喉要道。虽然埃及数十万百姓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前后多达十二万埃及人把生命奉献给了运河,可是,苏伊士运河公司的股权被几乎就要破产的埃及政府在1924年卖给了英法殖民者,滚滚财源从此流入了伦敦和巴黎的银行,而作为运河主人的埃及,仅获得运河总收入的3%。运河除了是西方的财源之外,还是英国等西方各国的重要战略航道,通过运河的船只中四分之三属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国家,仅英国人的船只就占了三分之一。另外,西方国家从中东掠夺的石油和其他原料,约有一半以上也要通过运河输往西欧。
如此丰厚的财富来源,加上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只是听由埃及国王签署的一纸协议就得放弃?英国人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啦。
既然请不走那就赶走。
埃及各激进团体和组织开始向驻运河地区的英军出手了。为了对付埃及的“恐怖”分子,英军在苏伊士运河地区增兵八万。然而英国的增兵不但没有制止住“恐怖分子”的破坏活动,反而促使抗议活动进一步升级,甚至埃及警察也加入了反对英军的行列,并与英军发生了武装对抗,导致数十名警察死亡。1952年1月26日,数十万埃及人走上街头抗议英军的暴行,当天发生了“开罗大火事件”,有人放火点燃了位于开罗市中心的皇家戏院和一个影剧院(关于是谁点燃了这场大火说法不一,有推测认为是英国人自己导演了这场火灾),大火蔓延,殃及一家英国银行,不少银行的职员在地下室中被浓烟窒息而死,当十几个英国职员试图跑出银行大楼时,又被愤怒的人群推回到大火中,直到看着他们烧成黑炭。开罗市中心一片火海,几百栋房屋焚毁,有多少人死亡已无法统计。英国人把这一天称为“黑色的星期六”。
乱世出英雄。正是在埃及人抗英运动中,由纳赛尔、萨达特等青年军官建立的“自由军官组织”开始崭露头角,他们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1952年7月22日夜,自由军官组织执行委员会宣布发动“七月革命”,一夜之间就占领了王宫和政府要害部门,废黜了国王法鲁克。
这里插一句,拜在纳赛尔门下的中东弟子还有两个牛人:萨达姆和卡扎菲。受埃及革命的影响,他们以纳赛尔为榜样,在各自的国家组成了“自由军官组织”,一举推翻了陈腐僵化的君王政府,向西方帝国列强大声说“不”。不过,曾叱咤中东风云的师徒三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
1953年6月18日,埃及宣布废除君主政体,成立埃及共和国,纳赛尔任副总统兼内政部长。不久之后,在总统选举中,他几乎获得了全部选票,无可争议地当选为阿拉伯埃及共和国总统兼武装部队总司令。
埃及乃至阿拉伯世界开始步入纳赛尔时代。
纳赛尔上台后,积极谋求大国的承认和支持。当时,苏联与以色列之间正因斯大林梦呓般地揭露了一个所谓的 “犹太医生阴谋”,并将六名犹太医生以“策划谋害苏联最高领导人”的罪名处死而陷入僵局。纳赛尔认为有机可乘,就向苏联人示好。正想插手中东事务的苏联人也一拍即合,向埃及伸出了橄榄枝,提供了大量该地区还不曾有过的高质量军火,这让纳赛尔的声望在阿拉伯世界里急速蹿升。一直生活在第一次中东战争失败阴影下的阿拉伯人,都将纳赛尔看作了阿拉伯国家“雄起”和扬眉吐气的希望,这其中就包括正在开罗大学学习的阿拉法特。他激动地向纳赛尔递交了一封血书,呼吁和提醒纳赛尔别忘记巴勒斯坦人的痛苦,而生活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更是将纳赛尔视为救星。
上世纪50年代初期,可以说是埃及人和纳赛尔的一段美好时光,当时就连美国也在向纳赛尔大献殷勤,提出援建埃及人热切盼望的阿斯旺大坝。埃及人仿佛又找回了埃及帝国臣民的感觉。
但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往往容易忘形。面对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狂热崇拜,纳赛尔开始展示他在与傲慢的西方打交道时丢失了很久的自尊心,甚至对美国的指手画脚也不满起来。为了故意冒犯美国,他甚至公开承认社会主义大家庭里的新成员中国。
值得指出的是,埃及并不是中东地区第一个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是以色列,而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以色列的正式建交却一直要等到四十多年之后啦。不得不说,历史有时就是这么任性!
面对埃及人的“挑衅”,美国人果然很生气,撤回了修筑阿斯旺水坝的技术支持和贷款援助。纳赛尔早有准备,他转而全面寻求苏联支持,同时向西方帝国主义高调反击。纳赛尔从此与美国人撕破了脸皮。
埃及与美国的交恶,反而帮了以色列人一个大忙。本来美国人还在刻意保持自己在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双方面的平衡,甚至为此还故意压制犹太人,比如政府严格限制向以色列出售先进的武器。但面对埃及的挑衅和苏联人的插手,美国人改变了自己的中东政策,出台了“艾森豪威尔主义”,开始全力以赴地扶持以色列,以与苏联争夺在中东的利益。
1956年7月,如日中天的纳赛尔向世界宣布,苏伊士运河即将从西方帝国主义列强手中收回,以弥补修建阿斯旺水坝资金的不足。眼看自己的经济和政治利益受到威胁,西方各国暴跳如雷,尤其是英国和法国。作为苏伊士公司的主要持股人,面对即将丢失的源源不断的收益和航运大动脉,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推翻埃及的决定。
当纳赛尔向世界秀肌肉的时候,以色列人等到了机会。
运河硝烟再起
法国首先向犹太人示好,主动寻求与以色列的合作。之后,英国也不甘人后,与以色列人站到了一起,目标当然是苏伊士运河。就在犹太人与英法眉来眼去、暗自调兵遣将的时候,纳赛尔仍陶醉于他发起的个人崇拜之中。尤其当一直不服埃及人的约旦国王侯赛因也决定将约旦军队纳入埃及麾下时,纳赛尔的威望更是达到了顶峰。
阿拉伯百姓的狂热也干扰了纳赛尔的判断力。事实上,纳赛尔对战争还没有做好准备,他的兵力尚没有布置到位,士兵们也还没有完全熟悉刚刚增添的不少新装备。但是,他的宣传机器把他捧到了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要想平息这一地区的战争狂热已经为时过晚。
1956年10月29日凌晨,随着沙龙上校指挥的五百名伞兵降落在苏伊士运河不远处的米特拉隘口,苏伊士运河战争,又称第二次中东战争打响了。
就在以色列打响苏伊士运河战争的同时,英法空海军也按照三方预先的计划和部署,同时袭击埃及机场和通信设施,为在塞得港登陆的部队扫清障碍,同时配合以色列从西奈发起的攻击,轰炸西奈的埃及驻军,企图将埃军拦截在西奈半岛。遭到以色列和英法联军突然袭击的埃及军队一开始有些发懵,西奈的驻军不得不放弃阵地,收缩战线和兵力,集中抗击苏伊士运河地区英法联军。不到一周,以色列军队就控制了整个西奈半岛,并且占领了蒂朗海峡。
英法与埃及的交战主要在塞得港进行。塞得港是埃及的第二大港,扼苏伊士运河的北口,军事上难以防守。面对英法的海空军和铁甲枪炮,埃及军民英勇不屈,顽强抵抗,消灭了大量空投的伞兵,并同攻入市区的敌人进行了激烈的肉搏和巷战。为了阻止英法海军,埃及人甚至不惜炸沉舰船沉入运河。最后,英法出动的海陆空军,在塞得港碰得头破血流、伤亡惨重。
英法带领小兄弟以色列在苏伊士运河两岸打得火热,这下可惹恼了世界上的两个老大。战争刚一爆发,美国与苏联就要求各方立即停火,并且还向三国领导人发出了威胁性的信件,苏联甚至声称要“夷平以色列”。此时,以色列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不仅占领了西奈,而且还摧毁并缴获了大量的新式苏联武器,所以,看到老大们生气后,就于11月5日“乖乖地”停止了军事行动。而英国和法国也不得不在损兵折将后宣布停火,苏伊士行动宣告结束,英法与埃及达成了停火协定。
英、法两国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随着苏伊士运河两岸硝烟散去,昔日的两个世界老牌强国在埃及的好日子也彻底终结。一个多月后,垂头丧气的英法军队在暮色苍茫中,全部从埃及的领土上灰溜溜地撤回了欧洲。
苏伊士运河一战,英法损失的不仅仅是埃及,更是阿拉伯世界。
苏伊士运河战争打响后,叙利亚和沙特阿拉伯立即宣布与英法断交,约旦也同法国断绝了外交关系;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还切断了英国控制的伊拉克石油公司的石油管线;沙特阿拉伯决定暂停向英法供应石油;伊拉克政府在百姓的强烈要求下,也不得不宣布与法国断交,并提出随时准备给埃及提供军事援助。到了1958年,伊拉克一帮青年军官更是推翻了亲英的费萨尔王朝,成立了伊拉克共和国。
英法在中东几十年的统治到此终结。你方唱罢我登场,英法留下的势力范围,很快就有美国和苏联填补,中东舞台以后就该看美苏的表演了。
苏伊士运河之战最大的赢家是以色列。不过,以色列到手的胜利果实也没那么容易全部吞掉。美国向本?古里安施加压力,要他撤出所占埃及领土,苏联为此还威胁要使用武力,就连没占到便宜的英国,也对捞了不少油水的以色列不满。在一片指责声中,只有法国仍坚定地站在以色列一边,也就是在这个蜜月期,以色列从法国获得了当时世界上最新的核技术,一跃成为中东最早掌握核技术的国家之一(尽管以色列官方一直不承认,但国际社会推断,以色列早已拥有核武器)。不过,以色列虽然是中东地区最早拥有核技术的国家,却并不能容忍其他国家拥有核技术,后面你会看到,当伊拉克与法国合作建立核反应堆时,以色列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其摧毁。今天,伊朗的核武器又成了让犹太人夜不能寐的心病,时刻在惦记着如何将其夷除。
面对大老们的责难,本?古里安除了屈服别无选择,他无奈地放弃了在这次战争中所占领的境外所有地盘,撤出了西奈。随后,联合国部队进驻了加沙和俯视蒂朗海峡的沙姆沙伊赫。
在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维持下,埃及与以色列平稳相处了十年。
以色列急啦
西奈战争虽然让埃及人惨败,差点儿丢掉了西奈,但埃及人败得并不服气,他们认为只是因为有法国和英国的撑腰才让以色列侥幸得手。
相反,正是通过西奈战争,埃及人终于将英法彻底从埃及赶走,而且苏伊士运河也回归祖国的怀抱,纳赛尔作为“民族英雄”的声望反而因为苏伊士运河战争而更加高涨。1964年5月,苏联援建的阿斯旺大坝完工,苏联的一把手赫鲁晓夫率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访问了埃及。埃及和苏联的关系进入蜜月期,而这无疑也为纳赛尔添彩不少。
阿拉伯世界在纳赛尔光环的照耀下达到了空前团结。
1958年2月,叙利亚主动要求投入埃及的怀抱,两国签署了合并协议,建立了阿拉伯联合共和国。不过,这种露水姻缘注定难以长久,三年之后,两者就分道扬镳。1964年5月末至6月初,巴勒斯坦各界代表在阿拉伯联盟的支持下,在耶路撒冷东城区举行了第一次巴勒斯坦国民大会,确定组成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简称巴解组织),建立了巴勒斯坦自己的武装力量,即“法塔赫”。从此,作为第一支得到阿拉伯世界承认的武装力量,“法塔赫”走上了中东战场,成为了以色列不得不直面的心腹大患
为了进一步扼制以色列的生存空间,阿拉伯国家还决定从水源入手,控制以色列。按照阿拉伯国家的计划,叙利亚将在约旦河发源处上马一项“水利工程”,让约旦河改道,掐断约旦河输送到以色列的水源。
安全和水源可以说是以色列的两个死穴,尤其是水源。以色列属于水资源极度匮乏的地区,国土一半以上的地区都是沙漠,四季少雨,地下水也因含盐量高而无法利用,所以直到今天,水资源都是国家高度掌控的战略资源,也正因为意识到了水的重要,以色列才发展了世界上最先进的节水灌溉技术。以色列唯一常年能够保持有水的只有约旦河,但这条河并不是以色列的内河,而是与叙利亚、约旦共有,且叙利亚、约旦还处于这条河的上游。这个条件从客观上造成了以色列的水资源主要集中于北部且受制于周边阿拉伯国家这样一个严峻的现实。
眼看叙利亚“水利工程”就要开工,以色列人这下可真急了。当叙利亚的推土机轰隆隆开进约旦河上游的时候,以色列立即出动空军,对约旦河上游的拦水改道工程狂轰滥炸,刚刚运到工地上的推土机等大型施工装备都被以色列摧毁,叙利亚被迫取消了此项计划。
接下来,以色列和叙利亚的冲突不断升级,尤其是在双方划定的非军事区内,更是争端不止。地面冲突最终引发以色列与叙利亚的空战,不过叙利亚空军相比以色列空军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空中角力的结果是六架叙利亚米格战斗机被以色列击落,叙以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
看到叙利亚小兄弟被人欺负,阿拉伯世界的老大纳赛尔坐不住了,决心拿出点老大的姿态,他向以色列发出严正警告,同时还在西奈半岛调动军队,并告知联合国维和部队尽快撤离加沙地带。
1967年5月,埃及得到了苏联“老大哥”的情报:以色列正向叙利亚调动重兵,即将进攻叙利亚(多年以后人们才知道,这可能是苏联为了给美国人在中东制造另一场越南战争或者意图趁乱摧毁以色列的核设施而故意设下的圈套)。这下纳赛尔坐不住了,他立即下令部队出兵占领了由联合国维和部队撤离后空出的加沙地区,继而进驻蒂朗海峡的沙姆沙伊赫。同时,约旦军队也明确表示归埃及军事指挥调度,伊拉克军队也进入了约旦,阿拉伯国家完成了不可逆转的战争部署。之后,已被“上了枷锁的雄狮”纳赛尔更是扬言要关闭蒂朗海峡。
翻开地图,你会看到亚喀巴湾是以色列唯一的出海口,而亚喀巴湾进入红海的出口就是狭窄的蒂朗海峡。以色列的能源和生活供给在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蒂朗海峡。沙姆沙伊赫是蒂朗海峡西南岸的一个小城,它俯视着蒂朗海峡中去往以色列的每一艘船只。可以说,只要埃及人在沙姆沙伊赫放上几门小炮,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海峡封锁住。对以色列而言,关闭蒂朗海峡实际上就意味着宣战。
1963年本?古里安辞职后,他推荐了艾希科尔接任总理(1965年本?古里安复出,但他在竞选中还是败给了艾希科尔),艾希科尔是第一位在白宫与美国总统会谈的以色列总理,开创了美以关系的新纪元。
艾希科尔政府最初对纳赛尔的挑战表现出明显的“犹豫不决”,他四处找人调停,火急火燎地派外长拜访法国、美国(但美法总统都明确要求以色列不要轻举妄动,必须耐心等待联合国的调停),还很诚恳地邀请苏联人到边境实地察看,无中生有的苏联人自然不敢接受邀请。以色列所做的一切都似乎在向伟大的纳赛尔和阿拉伯世界传达一个信息:以色列人怕了。纳赛尔当时的感觉相当的不错,他拒绝了以色列的所有妥协途径,求饶都不给你机会。
直到1967年6月5日清晨,纳赛尔被以色列空军投下的炸弹从美梦中惊醒。
重回耶路撒冷
这天清晨,以色列突然发力,出动了几乎所有可以作战的飞机,超低空长途奔袭,连续不停地对埃及境内的多个目标狂轰滥炸。这天是阿拉伯人记忆中最黑暗的一天。一天之内,阿拉伯国家多个导弹基地和雷达站被摧毁,阿拉伯人积攒多年的家底基本损失殆尽,埃及、叙利亚和约旦总计损失四百一十六架飞机,其中三百九十三架是在地面上被摧毁的。
而以色列的战机却只损失了二十六架。
埃及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更大的损失来自地面部队遭受的重创。以色列独眼将军达扬率领三个师的兵力和近三百辆坦克,一股脑儿地投入到了西奈战场上,直接向埃及军队构造的防御阵地发起冲击。经过激战,以色列相继攻占了西奈战场的多个战略要地,包括原来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打算占领的加沙,并通过飞机空投,直接将兵力输送到沙姆沙伊赫。6月8日,以色列几乎全歼了埃及军队在西奈半岛上的三个师,先头部队抵达了苏伊士运河。
值得一提的是,当以色列空军轰炸沙姆沙伊赫时才发现,埃及人根本就没有封锁蒂朗海峡,所谓的封锁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以色列在东线对约旦的进攻是在对埃及进攻之后不久开始的。以色列装甲部队在空军的掩护下,对南面的耶路撒冷旧城和北面的杰宁城同时展开攻击。约军抵挡不住,被迫逐步后撤。由于没有空军掩护,部署在约旦河西岸的两个约旦坦克旅在四十八小时内被以军击溃。两天之后,以军占领了整个约旦河西岸地区,约旦军队被赶到了约旦河以东。
日思夜想了快两千年的耶路撒冷圣城就这样轻易地到手了吗?以色列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就连以色列的内阁都有点手足无措。艾希科尔总理急忙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处置眼前的局面。尽管不少人担心接手被阿拉伯人视为圣地的耶路撒冷将会面临巨大的麻烦,但更多的人不愿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1967年6月7日,这是犹太人刻骨铭记的一个日子,他们在流落世界近两千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耶路撒冷古城。
中午时分,国防部长达扬偕同拉宾总参谋长、中路军司令以及许多士兵,徒步穿过了锡安门,进入耶路撒冷旧城,心情激动地来到了西墙下。面对记载了祖先无数血泪的西墙,在随军拉比吹起的羊角号声中,犹太人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他们在漂泊世界近两千年之后,终于可以再次触摸祖先留下的圣殿,亲吻祖先的遗迹。
“耶路撒冷要被外邦人践踏,直到外邦人的日期满了。”达扬在西墙前慷慨陈词,明确表示整个耶路撒冷重新回到了犹太人怀抱,现已成为以色列的首都,它的人民将不再同自己的圣地分开。为了避免日后与阿拉伯人发生直接冲突,也为了犹太人在西墙祷告的方便,以色列还出动推土机将西墙附近两百多所房子推平。
被胜利所鼓舞的以色列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随后兵分三路,又向戈兰高地发起了攻击。
我们在讲述犹太人与大马色人争夺迦南北部时,就曾多次提到过以色列与叙利亚常在基列交兵。而基列就在今天的戈兰高地。戈兰高地形似一个巨大的平台,居高临下俯视着邻近地区,或者说威胁着周边地区。这里是中东最主要的水源地,号称巴勒斯坦的水塔。当时,暗中支持叙利亚的苏联人就驻扎在戈兰高地上。
正如以色列人预料的那样,进攻遇到了叙军顽强的抵抗。但以色列人更顽强,到6月10日晚,以色列军队就攻占了戈兰高地大部分地区,控制了通往大马士革的几条主要公路,夺取了阿拉伯地区通往黎巴嫩的输油管道。
面对埃叙战场全线溃退的现实,昔日狂傲的纳赛尔不得不于6月9日宣布停火,向以色列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到了6月11日,这场只打了六日的战争,就以埃及、叙利亚和约旦的完败宣告结束。
此次战争,以色列以劣势的兵力同时在三条战线上与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的阿拉伯部队作战,通过闪电战,获得了“辉煌和决定性的胜利”。以色列人在这场战争中仅仅死亡八百零九人,与阿拉伯人阵亡数之比几乎就是1∶25。通过这次战争,以色列占领了约旦河西岸、整个耶路撒冷、加沙地带、埃及的西奈半岛和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共约八万平方公里的地盘,国土面积在几天的时间内就暴增四倍。
这六天对于以色列而言是辉煌的,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而这六天对整个阿拉伯世界而言则是漫长的,尤其是纳赛尔。
六日战争让整个阿拉伯世界蒙羞,尤其是纳赛尔。这位阿拉伯世界万人崇拜的英雄,六天之后,却成了世人嘲笑的对象,甚至被他所谓的苏联“盟友”抛弃。1970年9月28日,阿拉伯雄狮纳赛尔在劳累、屈辱和悲愤中最终倒下了,阿拉伯世界难得的一个伟大的领袖去了。此后,阿拉伯世界开始步入无序和分崩离析的时代。
纳赛尔走了,阿拉伯人的屈辱还在继续。就在这种失败的耻辱中,阿拉伯人还要步履沉重地走上六年。
萨达特时代
接任纳赛尔担任埃及总统的是萨达特,他最初被周围的人看作一个“软弱平庸”的领导者,他的一些同事甚至背后讽刺他只是“纳赛尔的卷毛狗”。
此时摆在萨达特面前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国内经济几乎崩溃,处于破产的边缘。树倒猢狲散,阿拉伯各国都离埃及远去,各走各的路,甚至相互之间还大打出手,而埃及一直依赖的苏联人也冷眼相对,失去了往日的笑脸。在如此内忧外患的不利环境下,很多人都认为萨达特总统的路不会走太远。
但这些人,包括萨达特的政敌,都大大低估了这位来自埃及穷乡僻壤的苦孩子的潜力。
埃及长期以来都按照苏联老大哥的方法,百姓个人的所有财产都置于国家的监护之下,每个人的电话、通信都有可能被政府监控。萨达特上台后,立即颁布命令,取消了所有的电话监控,宣布政府不得随意侵犯人权,这一措施当即赢得了埃及百姓的赞许。然而,萨达特的举动竟使苏联人火冒三丈。他们认为这一决定是社会主义的“倒退”。面对强权,萨达特向世界展示了其真正的强硬性格,面对苏联的无理指责,他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摆脱苏联人的羁绊。事实上,苏联人已经一次次地利用白条子愚弄过埃及人,再加上他们在埃及危难时袖手旁观的态度,已经让萨达特看清了苏联人的丑恶面目。1972年7月,萨达特宣布限十天内苏联的军事专家必须全部离开埃及。
萨达特作出这一步应该说是很难的,尤其在面临着国内外严峻形势的时候。但这对维护民族尊严、振兴国民信心,尤其是跳出苏联人安排的“不战不和”的僵持局面,扫清了一个巨大的障碍。
萨达特上台后,与以色列打起了“消耗战”,也就是不时地向不远处的以色列阵地打冷枪、放冷炮。但他知道,要彻底恢复阿拉伯世界的信心,仅靠冷枪冷炮解决不了问题,唯一有效的途径就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必须要通过一场战争来洗刷战败的耻辱。为此,萨达特暗暗加紧备战,并深入进行全民动员。
一场反击以色列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就在埃及人厉兵秣马的时候,犹太人正在享受六日战争为他们带领的骄傲。扩大的领土和外推的边界,一扫他们昔日的紧张和不安。百姓兴高采烈,政府也是信心满满,以色列政府甚至一改原本苦苦寻求的阿拉伯国家的认可,有了更高的要求。
领导以色列人取得六日战争胜利的艾希科尓于1969年年初因突发心脏病而去世后,以色列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理梅厄上台。她曾在第一次中东战争时化装成阿拉伯妇女面见约旦国王阿卜杜拉。
这位经常在厨房召开内阁会议的女强人上台之后,阐述了新的官方观点:战争已使原来国际社会认可的停火协议失去了意义。言下之意,原来国际认可的边界不再存在,以色列需要新的地盘。胜利之后的狂傲,使得以色列丢掉了原来国际组织划定、批准和承认的边界,反而让业已被国际认可的边界变成了一种不确定状态,它的领土现状从此变成了一个问号。世界上曾对犹太人表示过同情的人们开始思考:犹太人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尤其让世界不能容忍的是,以色列还于1967年擅自将东西耶路撒冷合并,将其定为自己的首都,更是遭到了世界所有国家(包括美国)的反对。联合国为此于当年一致通过了由英国提出的“242号决议”,明确要求以色列撤出其所占领的地盘。
以色列不断蚕食地盘,也进一步激化了整个阿拉伯世界对犹太人的仇恨。尤其是巴勒斯坦土地的丢失,更让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从仅仅是叙利亚和埃及政权的附属物,变成了独立的政治力量。从此之后,巴解组织就像当年以色列的哈瓦纳、伊尔贡等武装组织一样,开始为了巴勒斯坦人的独立而名正言顺地战斗。
1969年,阿拉法特出任“巴解”主席。
巴勒斯坦的大片土地被以色列占领后,生活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成了失去家园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入了约旦。而巴解组织也随着这些难民一起来到了约旦,并将约旦作为了自己的根据地。由于实力较弱,巴解武装组织最初难以与以色列的正规军正面对抗。为了引起世人对巴勒斯坦问题的关注,巴解组织就开始在世界各地制造劫机、爆炸、无差别杀人等事件。巴解组织及其活动终于成为了国际社会关注的一个焦点。巴解组织下属派别“人阵”甚至发展到了大规模劫机行动,他们一次就劫持了五架飞机,其中英国、德国和瑞士的三架大型客机被劫持到了约旦境内,并扣留飞机上三百多名美国、英国、以色列、西德和瑞士的乘客长达一星期,后又在沙漠中将飞机炸毁,弄得约旦在国际上名声扫地。
不知本·拉登日后策划的“9·11事件”是不是受此启发。
越来越多的恐怖袭击,以及几乎要超过约旦人口一半的巴勒斯坦难民,让约旦国王侯赛因开始不安。尤其是当1970年6月,巴解组织甚至走到了要干涉约旦国内政、企图暗杀侯赛因国王(侯赛因国王因被保镖推入路边水沟,并用身体舍命保护,才幸免于难)的时候,约旦国王忍无可忍。当年9月,他痛下决心,对境内的巴解组织进行了彻底的镇压和打击,结果导致过半的巴解组织成员被歼灭于约旦境内。阿拉法特不得不在签署协议后,带领巴勒斯坦武装组织的残余,转移到了黎巴嫩南部。
巴勒斯坦人在约旦的“不幸遭遇”造就了巴勒斯坦一个武装组织“黑九月”的诞生。
1972年,“黑九月”针对以色列发动了一系列恐怖行动。当年5月8日,他们在以色列特拉维夫机场劫持了一架比利时航空公司的客机,将机上二十多名以色列旅客扣为人质。以色列“摩萨德”突击队果断出击,全部人质获救。但以色列并不总是这么幸运。5月31日,三个日本“赤军”分子在特拉维夫机场的候机大厅突然发难,用冲锋枪狂扫候机旅客,当场射杀二十一人,现场血流成河,而此次恐怖行动的背后主使也是“黑九月 ”。恐怖活动继续升级。9月,就在德国慕尼黑奥运会期间, “黑九月”八名武装分子潜入运动员村,绑架了九名以色列运动员,要求以色列政府释放关押的二百多名阿拉伯人。梅厄总理拒绝了恐怖分子的要求,最终,营救人质行动失败,九名人质全部遇害。再加上恐怖分子进入奥运村时杀害的两名运动员,遇难人数达十一人。
此后,摩萨德对“黑九月”成员展开了长时间的“上帝的复仇”行动,参与此次事件的恐怖分子先后被一一暗杀。从此之后,暗杀也就成为了摩萨德被政府默许的惯用手段,直到今天。
赎罪日里的战火
由于一意孤行,以色列在国际社会除了铁杆盟友美国支持外,渐渐陷入孤立,就连一向与以色列关系密切的非洲各国都看不过去了。1973年5月,非洲首脑会议和第四次不结盟国家首脑会议,先后做出了谴责以色列的决议,多个非洲国家都宣布同以色列断绝了外交关系。当时,也正值西方发生能源危机,对阿拉伯产油国的依赖加深,埃及、叙利亚因此在国际上的影响日渐加强。在处理阿拉伯与以色列的关系上,国际社会都不得不慎之又慎,甚至不得不看阿拉伯人的脸色。
阿以的力量对比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阿以之间再次对决的帷幕慢慢拉开。1973年,阿拉伯人决定出拳复仇了。
为了一雪六年前的耻辱,埃及和叙利亚联手制订了周密的计划和部署。双方在开罗召开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统一了作战思想,最后确定了从南北两线同时向以色列发起进攻的联合作战计划。在备战过程中,埃叙都知道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的厉害,所以专门制订了严格的保密要求,并动用埃及安插在以色列内部的谍报人员“女婿”,利用真真假假的情报资料迷惑以色列决策机构。
1973年10月6日是穆斯林的斋月节,也是犹太教的赎罪日。斋月节里,阿拉伯人白天不吃饭,所以,以色列认为这一天肯定无战事。而且,赎罪日也是犹太人的休息日,大多数官兵都会在这天留在营中休息,前沿阵地士兵极少。
下午两点,就在以色列士兵午睡正甜的时候,苏伊士运河东岸突然发出两声巨响,埃及蛙人在前一天晚间埋入水下的两个炸药包爆炸了,第四次中东战争就这样在一个不该发生的日子里打响了。
战争打响之后,埃、叙两国军队按照预先制订的计划,迅速从南、北两线同时向以军发起突然袭击,埃军隐蔽在运河西岸沙垒后的两千门榴弹炮和重型迫击炮,也揭掉伪装,一齐炮轰以色列精心构筑的巴列夫防线和后方目标,压制以军的火力。同时,埃军出动几百架飞机,猛烈轰炸和袭击了以军在西奈半岛前线的重要军事目标,在二十分钟之内,以色列在西奈半岛上90%以上的作战设施都被埃及空军摧毁。值得一提的是,指挥埃及空军行动的就是日后连任埃及总统三十多年的穆巴拉克。
在空军和炮兵一阵狂轰滥炸之后,埃军地面部队在飞机、防空军的掩护下,乘水陆装甲车和橡皮舟强渡运河。二十四小时之后,埃及十万军队和一千多辆坦克、一万多部车辆就通过了运河。紧接着,埃军向两翼展开,着手围歼各据点的以军,用稳步推进的办法,向以军防御纵深攻击。三天后,埃军就推进过了运河东岸十多公里。
当埃军在南线发起攻击的同时,北线的叙利亚军队也于6日14时向戈兰高地发起猛攻。仅一天的时间,叙军突破了1967年停火线约七十五公里,深入到叙以边境太巴列湖附近。
就在埃及军队节节胜利并将以色列军队赶出了西奈之后,不知为什么,埃及人却并没有乘胜追歼以色列军队,而是在收复西奈后就止住了进攻的步伐,着手调整部署、巩固阵地,而这一停就是长达一个礼拜!
被打懵了的以军直到这个时候才总算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清醒之后,他们利用这一短暂的间隙,迅速动员和调动预备役武装力量和武器装备。当听到政府征召的号令后,以色列数十万预备役人员立即身着自己保管的战斗服装,搭乘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赶到指定武器库领取装备,然后到达集结地点报到,迅速开赴前线。兵力得到加强之后,以军立即集中了十五个旅和一千辆坦克的兵力,在飞机的掩护下,向力量相对薄弱的北线叙军防御阵地发起了强势反击。面对以军强大的兵力,叙利亚当然难以招架,被迫后撤至首都大马士革等地区。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以色列很有特色的预备役。预备役是以色列重要的军事力量组成部分。目前,以色列正规国防军不到十八万人,但其预备役却高达近四十三万人。由于兵源紧缺,以色列绝大部分年满十八岁的青年都要服兵役,并且上大学前要完成兵役才行,男子三年,女子不到二年。由于以色列地盘不大,服兵役的地方大都离家不远,因此兵营或部队一般允许士兵回家居住,所以,我们在以色列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男女青年挎着长枪到处溜达的情景,尤其是斜挎长枪、热情奔放的女兵更是街头一景。兵役期满后,退役的士兵将自动转为预备役人员,而且每年仍然要参加军队组织的几十天的预备役训练,从而确保这些预备役人员能够长期保持战斗力,随时投入战斗。
以军在北线掌握主动后,开始全力对付南线的埃及军队。
就在以军反击的时候,美国人也来帮忙了。
根据美国侦察卫星提供的情报,在埃军两个军团结合部的苦湖地区,有三十公里的间隙。得知这一情报后,以军立即派出军队,身穿埃军制服,口操阿拉伯语,乔装成前线调防的埃军,驾驶着“六日战争”中所缴获的十几辆苏制坦克,在埃军结合部偷渡运河,直插运河西岸埃军身后,摧毁了埃军纵深的防空导弹阵地,然后他们又在运河上架起浮桥,在空军的支援下,以军四个坦克旅、一个机械化旅和一个伞兵旅源源不断地渡过了运河,摧毁了埃军防空所依赖的大量“萨姆”防空导弹阵。没有“萨姆”威胁的以空军在运河西岸几乎是为所欲为地肆意轰炸。指挥这次反穿插行动的就是以色列的著名虎将沙龙。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埃及军队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就在这时,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决议,呼吁埃、以双方就地停火。已经疲惫不堪的埃及、以色列都表示愿意接受停火。24日,双方实现停火,接着叙以也宣布接受停火。 翌年年初,埃及和以色列签订了脱离军事接触协议:以色列撤出苏伊士运河以西,埃及控制了运河以东的地带,联合国派维持和平部队驻扎在埃、以控制线之间的缓冲地带。当年5月,以色列和叙利亚也签订了脱离军事接触协议:以色列撤出戈兰高地部分地区,在戈兰高地叙、以双方的军事控制线之间,设置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驻扎的缓冲区。
阿拉伯人在这次战争中虽然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但他们终于打破了以色列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并产生了最大限度的政治效果。阿拉伯世界再现团结,而不像过去那样仅只限于失败的绝望呐喊。
就在埃及和以色列战争打响的同时,海湾地区的阿拉伯国家为了声援埃及和叙利亚,发起了一场独特的石油战争:战争打响后不久,科威特、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卡塔尔、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伊朗决定,将海湾地区的原油市场价格提高7%;随后,阿拉伯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部长级会议决定减少石油产量,对于美国等支持以色列侵略的国家的石油供应更是逐月减少5%;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中的阿布扎比酋长国则带头停止向美国输出石油。接着,利比亚、卡塔尔、沙特阿拉伯、阿尔及利亚、科威特、巴林等阿拉伯主要石油生产国,也都先后宣布中断向美国出口石油。
阿拉伯国家的石油斗争一下子卡住了美国的命门。美国政府不得不宣布全国处于“紧急状态”,无奈地出台了一系列节省石油和电力的应急措施,连联合国大厦周围和白宫顶上的灯光也不得不限时关掉。石油首次让世界感受到了它的巨大威力,连狂妄的美国也不得不低下它高傲的头颅。这也是美国不得不借联合国之手紧急叫停战争的原因所在。
和平曙光乍现
对犹太人而言,赎罪日战争的影响是巨大的。
向来都是只占便宜的以色列这次吃了大亏,阵亡将士多达近三千人,百姓开始发泄对政府的不满。内忧外困之下,铁娘子梅厄不得不于1974年4月黯然宣布辞职,随后拉宾出任总理。
第四次中东战争之后,遍体鳞伤的以色列再也不狂傲地叫嚣重新划定分界线了,甚至他们一直信奉的所谓“强权立国”的理念也开始动摇。以色列人开始怀疑,他们深信不疑的选择军事力量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是不是正确。如果阿拉伯人有一天足够强大,自己还能一直得到上帝的垂爱吗?要知道,相比阿拉伯人,以色列人是输不起的,只要一次彻底的失败,就很可能会被人赶出这片应许之地。再者说,阿拉伯国家以石油向大国发难,已经证明了他们日益强大的影响力,即使世界的老大对阿拉伯国家的联手都无可奈何,自己又能与他们抗衡多久?
通过这场战争,埃及人也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与以色列打仗。直观看来,似乎是为了解放巴勒斯坦人,但事实上,埃及纯粹是基于阿拉伯大义、为了争当中东的老大而向以色列挑战。这两个理由的任何一个理由,似乎都不足以让埃及牺牲本国的巨大利益来与以色列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此时,以色列的靠山美国也坐不住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通过赎罪日战争,美国人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这个小弟处境不妙。正如当时的美国国务卿、犹太人基辛格所言:“这是一个悲剧。犹太人从一个犹太人隔离区逃了出来,而他们建立的国家本身又成了另一个犹太人隔离区。”另外,当时骑虎难下的越南战争,也让美国人领教了插手别国事务弄不好会身败名裂。中东有这么多的阿拉伯国家,如果深陷其中,后果不堪设想。为了自身的利益,也看到埃及人表露出了寻求和平的端倪,美国人决定出面解开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的死结(美国至今仍在充当和平大使的角色,但似乎成效不大)。
基辛格的中东旋风就此刮起。
1973年9月,因开启中美破冰之旅而名声大噪的基辛格担任了美国国务卿,两个月后,基辛格就乘坐一架波音707飞机,开始了他的中东穿梭之行。他先后访问了摩洛哥、突尼斯、埃及、约旦、沙特阿拉伯五个阿拉伯国家,并最后拜访了以色列,与以色列领导人进行了开诚布公的磋商和商谈。基辛格在短短的时间内,多次往返穿梭于中东各国,终于换来了丰硕的和平成果。1973年即将走完之际,埃及、约旦、以色列终于在联合国总部所在地的国联大厦坐在了一起。经过艰苦的谈判,埃及与以色列最终达成协议,双方后撤,脱离接触,苏伊士运河重新开放。
拉宾执政期间,曾成功化解了一次巴勒斯坦恐怖分子组织的劫机事件。1976年6月,恐怖分子把一架载有一百多名乘客的法航客机劫持到了与以色列关系紧张的乌干达的恩德培机场。拉宾果断命令空军出动五架飞机,超低空飞行两千五百多英里,奇袭恩德培机场,全歼恐怖分子。解救人质后,飞机编队又安全飞回以色列。在这次行动中,一个名叫约拿单·内塔尼亚胡的以色列军官牺牲,他就是今天的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的哥哥。
但拉宾也有栽跟头的时候,他一不小心触碰了一根高压线,直接影响了他的仕途。
按照犹太教规定,安息日是不允许有什么活动的,即使坐车、乘飞机都不可以。1976年12月10日,星期五,拉宾兴致勃勃地前往机场迎接他期盼已久的美国最先进的F-15飞机运达,这对于以色列人来讲可以说是一件大喜事。但由于飞机晚点,等接机仪式结束时,太阳已经落山,这下可犯了犹太教的大忌。要知道,太阳一落山,安息日可就开始了。更严重的是,仪式结束后,拉宾还乘坐汽车回了家。
这下可捅了宗教党的马蜂窝了,他们立即向政府提出了不信任案,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拉宾,没有料到在这里栽了跟头。
这里简单说下以色列的宗教党。
以色列宗教党是在政府中代表犹太正统教徒的政党。犹太教是以色列最主要的宗教,在以色列人的日常生活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不过,犹太教也根据理念的不同分为正统派和改革派。只有正统派才有宗教党。正统派主张严格遵守圣经经典,恪守传统,为此甚至可以付出生命。哈西德是犹太正统派中的极端正统群体,该教派产生于十八世纪的东欧,当时由于深受东欧一次又一次屠犹运动的迫害,再加上为了迎合人们急于摆脱苦难而出现的假弥赛亚“夏尔巴”在耶路撒冷和奥斯曼帝国上演的闹剧草草收场,不少犹太人精神上几乎陷入了绝望。
以色列·本·以利撒诞生于乌克兰一个小镇,早年曾热衷于研读“卡巴拉”。卡巴拉以揭秘摩西五经的神秘之处为核心,来探求如何与上帝之间更好的沟通。这个教派的传播人是一个被称为鲁比的拉比,据说他出生于耶路撒冷,活动的中心则远在加利利地区的一个山城茨法特(如今这里已经成为卡巴拉信众的圣地),据称,包括麦当娜和莎拉布莱曼在内的多位名流都是卡巴拉教的忠实信徒。为顺应时代,以色列·本·以利撒借鉴卡巴拉教义中的神秘主义,宣贯“上帝需要的是心”,主张心灵上对上帝的虔诚远比那些繁琐的经纶更加重要,从而给苦难中的犹太人一线光亮。
哈西德教派诞生之后,很快就得到了东欧那些正经受苦难煎熬的犹太人的追随,后又传播到世界各地。如今,哈西德教徒仍是犹太正统教派中的主要派别。他们直到现代社会,仍然恪守传统,甚至几乎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哈西德男人一般头戴黑色礼帽,黑西服,黑长筒袜,黑皮鞋,黑长袍。所有的成年男子大都根据戒律蓄落腮胡子,并在两鬓耳部留有两绺长发。哈西德教徒的男人一般不参加工作,以研习宗教经典为一生职责和唯一嗜好,其家庭的生活来源全靠政府救济。由于哈西德教徒认为希伯来语是神圣的语言,除了祷告和研究以外,使用希伯来语被认为是亵渎上帝的,所以直到今天世界各地的哈西德教徒在日常生活中仍使用十八世纪他们在东欧使用的意第绪语。他们拒绝现代文明,家中不置电视,还恪守严格的男女有别,在任何聚会上男女都要分开活动。妇女着装和生活更有许多清规戒律。
哈西德教徒让以色列政府很头疼。他们不参军,不少人拒绝承认世俗的以色列国,甚至还有人焚烧以色列国旗,因为他们认为新生的以色列国的出现使救星弥赛亚的出现成为泡影。按照犹太戒律,安息日不能开车,所以哈西德教徒时常会在安息日让耶路撒冷的交通陷入混乱,为此警察时常与哈西德教徒发生冲突。
尽管哈西德教徒总是惹麻烦,但以色列政府一直对他们呵护有加,尽量与他们妥协,尤其是代表犹太正统教徒的犹太宗教党,更是以色列政府不敢轻视的力量,他们往往可以影响政府的决策,甚至左右总理的上台和下台,比如他们可以将拉宾拉下台,也可以将内塔尼亚胡扶上台!
正统教派所享受的特殊待遇,不由地让人想起以色列历史上那些地位特殊的利未人。
1977年5月,执政达三十多年的工党被以色列右翼利库德集团取代,以色列一党执政的局面就此终结。与埃及人战斗多年的贝京走上了以色列的政治舞台。
贝京上台之后,开始寻求破解长期困扰以色列发展的阿以困局。他通过当时唯一与以色列保持联系的社会主义国家罗马尼亚的总统齐奥塞斯库,向埃及总统萨达特示好,表达了自己对政治解决埃及和以色列关系的愿望。而此时美国总统卡特也在为中东政治问题的和平解决寻求突破,时任美国国务卿万斯穿梭于中东各国,游说各方坐下来谈判。
就在应邀访问罗马尼亚后不久,萨达特于1977年11月9日突然向世界宣布,为了和平,他愿意“到天涯海角”,即使是以色列的会议大厅。萨达特的讲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在中东炸响。正如埃及人所说的那样,“此人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一位真正的伟人”。面对埃及人伸出来的橄榄枝,犹太人很快就给出了反应,贝京当即通过美国向萨达特及时发出了访问耶路撒冷的官方邀请。
冰封多年的中东形势,正以惊人的速度融化、解冻。
1977年11月19日傍晚,以色列路德机场。中东新的一页随着萨达特踏上以色列的国土而揭开,当时到机场向这位埃及总统伸出欢迎之手的包括以色列政界中几乎所有名流:铁娘子梅厄夫人,前总理拉宾,戴着引人注目的黑眼罩的独眼将军达扬和多次在战场上交手的沙龙等。
拉宾事后回忆了自己当时的感觉:“当飞机滑行到欢迎人群的地段时,机舱门开了,在机场等候的人们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但当萨达特总统出现在舱门,走向舷梯的时候,我们的情绪达到我过去认为不可能的高度。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无比激动的时刻;这是人们所要求的标志着新的时代的时刻。”
一年之后,由美国总统卡特出面牵线,埃及总统萨达特和以色列总理贝京在美国总统的休养地戴维营举行了最高首脑会议,经过艰难谈判,双方签署了在中东和平进程中具有历史意义的“戴维营协议”。这也是以色列与埃及之间达成的第一个里程碑式的协议。按照协议规定,以色列将埃及的西奈半岛返还,埃及则允许以色列船只自由通过苏伊士运河和蒂朗海峡。
随后,埃以双方正式签署和平协议。1980年1月,埃以双方互派大使,建立起了外交关系,埃及由此也就成为了第一个与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的阿拉伯国家!
不过,就在埃以打得火热、签订双赢的“戴维营协议”的时候,阿拉伯其他国家不干了。埃以签署协议后不久,阿拉伯国家首脑会议就通过了反对“戴维营协议”的决议,阿盟总部也从埃及迁移到了突尼斯。也就是说,这个协议只是埃及一厢情愿的事情,并没有被其他阿拉伯国家认可。
萨达特对于阿拉伯世界是一个争议性人物,他凭借一己之力,没有,也不可能完美地解决复杂的中东问题。事实上,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萨达特只是为了埃及人的利益与以色列讲和。而作为被阿拉伯世界一度尊为老大的埃及这种行为,自然难以让手下的小弟们信服,比如他没有解决巴勒斯坦的建国和领土问题,也没有解决叙利亚的戈兰高地问题。萨达特甚至被激进的阿拉伯人视为阿拉伯世界和伊斯兰教的叛徒,最终引来杀身之祸。
另类的伊朗
1979年,世界风云变幻。
就在这一年,本来就动荡不安的中东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伊朗革命。
伊朗巴列维王朝曾过了一段繁荣富足的好日子,但再好的家底也经不住败家子折腾。巴列维国王的“洋跃进”和奢华铺张(1971年,巴列维国王举行了纪念居鲁士建立阿黑门尼德王朝2500周年的庆典活动,招待了世界上五十多个国家的元首,被称为“整个世界历史上最盛大的狂欢派对之一”),导致刚刚有了一点家底的伊朗很快就外债累累、民怨四起。因反对国王而流亡海外的伊斯兰教精神领袖霍梅尼抓住这一有利时机,领导了国内反国王的群众运动。而在此期间,霍梅尼的长子突然死亡更是一根导火索,引发了伊朗全国范围的大规模游行示威。面对失控的革命浪潮,1979年1月,巴列维国王被迫离开伊朗到美国寻求庇护。霍梅尼随后踏上伊朗,宣布成立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宪法规定伊斯兰教为其立国准则。一夜之间,伊朗重新回归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霍梅尼成为了伊朗最高领袖,总统的任命和罢免都需得到他的认可,而音乐、电影等“侵蚀”人们灵魂的“精神鸦片”则被禁止,妇女也不得不重披面纱。
波斯后人的革命让本来就复杂的中东格局更是扑朔迷离。
我们前面已经介绍,在巴列维国王时代,伊朗是美国在中东的最可靠盟友之一,也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以色列的好伙伴。革命之后,伊朗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强硬的反美急先锋,自然也就成为了最激进的反犹国家,很快就断绝了与以色列的外交关系。伊朗的新政权不仅使美、以感到不安,也使不少阿拉伯国家感到不安,因为,虽然伊朗不站在美国和以色列的一边,但伊朗要输出伊斯兰革命,这使中东许多王权至上的国家不免产生危机感,尤其是各国的国王,更是害怕这种革命之风说不定哪一天会刮到自己的国家来。再加上伊朗所信奉的什叶派与中东大多数国家遵奉的逊尼派势同水火,更加剧了中东多个国家对伊朗的敌视(全球穆斯林中,85~90%为逊尼派,什叶派为少数。波斯湾六国的沙特、阿联酋、巴林、卡塔尔、科威特和阿曼都是逊尼派国家,沙特更是以“伊斯兰教逊尼派的守护者”自居,逊尼派占全国总人口的近90%。而伊朗则是最大的什叶派国家,约九成的伊朗人是什叶派。由此也就在中东形成了以沙特带头的逊尼派和以伊朗为首的什叶派两大阵营,包括今天叙利亚和也门爆发的战火在内,中东发生的许多故事背后都不难找到沙特和伊朗的影子)。
新政权上台后,伊朗要求美国引渡逃到美国的前国王,但被美国拒绝。于是,在伊朗政府的默许下,指点江山的学子于1979年11月占领了德黑兰的美国大使馆,并扣留了五十二名美国人质。霍梅尼随后宣布支持学生的勇敢行动,美、伊两国关系陷入严重危机。
面对困局,时任美国总统的卡特决定铤而走险,秘密派出了一支特种部队“蓝光小队”,计划潜入德黑兰强行解救人质,但营救行动最终却导致了一场更大的灾难。美国人不仅没能营救人质,还在沙漠上留下了两架飞机残骸、四驾完好的直升机和几具烧焦的尸体,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国内。
美国的人质一直到1981年1月才被释放。值得一提的是,美国人质的最终获救靠的不是美国的天兵神将,而是借助了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不过,美国人并没有记这位伊拉克总统的“好”。1998年,美国出兵伊拉克,萨达姆这位昔日威风八面的枭雄,最终栽在一个美国大兵手里,落了个被绞死的可怜下场。这都是后话了。
为什么说萨达姆“帮助”了美国人?这还得从中东爆发的两伊战争说起。
伊朗革命之后,它的邻居伊拉克成了香饽饽。除了苏联一如既往地大力扶植伊拉克外,西方国家,包括美国、法国等,为了抑制伊朗革命也积极扶持伊拉克,在武器和技术等方面慷慨相助,这使得萨达姆侵略欲望急剧膨胀。1980年9月下旬,得到美苏两个大佬支持的伊拉克突然出兵伊朗,两伊战争爆发。战争初期,已经被革命“革”得大伤元气的昔日军事强国伊朗,曾被伊拉克打得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迫于强人萨达姆的压力,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留给美国人趁火打劫的借口,伊朗释放了扣押的美国人质,以安抚山姆大叔,萨达姆由此也就间接为美国政府所陷入的伊朗危机解了围。
伊朗虽然失去了美国的支持,但凭借美国遗留下来的武器装备,以及远大于伊拉克的国土纵深,还是抵住了伊拉克的进攻,两伊战争进入长达八年的拉锯战,一直到1988年8月20日才全面停战。
中东又一次经受了因一个狂人而导致的涂炭生灵的悲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在伊拉克忙于两伊战争之际,1981年6月的一天,以色列秘密出动了十四架飞机,沿着约旦和沙特阿拉伯的边界长廊,超低空长途飞行,躲过各国雷达探测之后,傍晚时分突然出现在了法国所援建的伊拉克核反应堆上空。两分钟之后,伊拉克人辛辛苦苦打造的原子弹梦想,就被犹太人炸碎了,核反应堆变为了一片废墟。以色列人对伊拉克核武器的担忧就此解除,也算报了昔日被亚述人毁灭家园、掳掠巴比伦的旧恨吧。所以,以色列人给这次行动起名为“巴比伦行动”。
虽然不能接受这种对他国明目张胆的入侵,但当我们看到几年之后,这个狂人萨达姆在伊朗捞不到便宜,就又欺负比自己弱小的邻居科威特时,就会为以色列的这次举动找到原谅他们的理由了。不然,萨达姆如果拥有原子弹,这第三次世界大战说不定还真的就已经打起来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981年10月6日,萨达特在开罗举行的阅兵式上被多名士兵袭击。这次袭击与伊斯兰一个激进组织穆斯林兄弟会(简称穆兄会)有关。纳赛尔时期,穆兄会就曾暗杀过纳赛尔,当时纳赛尔逃过一劫。不过,萨达特没有那么幸运,最终伤重不治身亡。萨达特的倒下,为本来就阴云密布的中东和平增添了巨大的变数。萨达特不是一个完人,在他执政后期,埃及把实现和平的砝码过多地押在了美国和以色列身上,而疏远了自己在阿拉伯世界、伊斯兰集团和不结盟运动的老朋友,导致在中东处境日益孤立。这为他引来杀身之祸埋下了隐患。
萨达特遇刺后,副总统穆巴拉克当选总统。穆巴拉克上台后,在保持萨达特的对以和平、对美加强对话的外交政策同时,也注意改善和修复与阿拉伯诸国的关系,埃及与阿拉伯各国之间的窘境慢慢得到缓和。
但埃及人当时没有料到的是,这位总统上台后一坐就是三十年,直到2011年阿拉伯之春的风暴才将其席卷下台,而且,穆巴拉克最后也是栽在了穆兄会手里!
以色列的独角戏
阿拉伯世界群龙无首,来自阿拉伯世界的压力骤然减轻,以色列就此得以腾出手来对付巴勒斯坦武装组织了。
1982年6月,以色列主动发起了对黎巴嫩的大规模入侵。这次冲突一般称为第一次黎巴嫩战争,也被称为第五次中东战争,剑指让犹太人一直伤透脑筋的巴解组织。
巴解组织被逐出约旦后,将大本营转移到了以色列北方的邻国黎巴嫩。出于阿拉伯大义,黎巴嫩慷慨地收留了在约旦追杀下几乎走投无路的巴解组织。
与其他阿拉伯国家伊斯兰教一统天下不同,黎巴嫩在中东的阿拉伯圈子里比较特殊。几经历史沧桑,也不知经过了西方的基督教和东方的伊斯兰教多少轮的较量,黎巴嫩慢慢演变发展成为了一个基督教、伊斯兰教信徒杂居的多宗教国家。其中,基督教的主要教派是马龙派,而伊斯兰教徒则包括逊尼派和什叶派。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黎巴嫩的宪法特意规定:国家最重要的三个职务总统、总理和国会议长,分别由基督教、伊斯兰教逊尼派和伊斯兰教什叶派担任。
在基督教徒和穆斯林的联合治理下,黎巴嫩远离中东战火,成为了当时不太平的中东里最太平的国家,各教派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首都贝鲁特更成为与苏黎士并称的国际金融之都,也是中近东地区交通、教育、文化中心,号称“近东的巴黎”。
但这一切却随着巴解组织从约旦转移到黎巴嫩境内而改变了。
巴解组织在黎南部站稳脚跟之后,旧病复发,除了不断南下袭击以色列人,比如1978年3月,他们越境进入以色列袭击了一辆开往特拉维夫的公共汽车,导致三十八名以色列人死亡,巴解组织还暗中支持黎巴嫩的伊斯兰教派,挑拨伊斯兰与基督教派之间的关系,导致一直和平共处多年的伊斯兰教派和基督教派终于1975年4月爆发了黎巴嫩内战。基督教派得到黎巴嫩军队支持,伊斯兰教派背后则有巴勒斯坦游击队支持。基督教派民兵的装备和训练优于对方,在战争初期稍占上风,但伊斯兰教派民兵在巴勒斯坦游击队支持和叙利亚暗中协助下,逐渐扭转了战局。1976年1月,黎巴嫩军队发生分裂,穆斯林官兵公开倒向伊斯兰教派;另有部分黎军中立,致使基督教派的力量明显削弱,伊斯兰教派武装很快控制了黎巴嫩三分之二的地区。当年10月,黎巴嫩、叙利亚、埃及、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六方在利雅得召开会议,决定组成以叙利亚军队为主的阿拉伯部队进驻黎巴嫩。此后,战斗才逐渐平息。
打着维和旗号来到黎巴嫩的叙利亚人不怎么地道。他们来到黎巴嫩后,不仅假借维和之名占据了大块地盘,更是打压基督教派的武装长枪党人,扶持伊斯兰势力。此外,他们还将从苏联购置的萨姆导弹,部署在了邻近以色列的贝卡谷地。贝卡谷地位于黎巴嫩东部靠近叙利亚的边境地区,贯穿黎巴嫩南北,南端几乎伸进了以色列境内。
面对巴解组织日益频繁的袭击和叙利亚部署在家门口的导弹威胁,加上当时世界的目光都被引向了英国和阿根廷之间爆发的马岛战争,以色列决定出手。
1982年6月6日,在军事强人、国防部长沙龙的组织指挥下,以色列借口其驻英国大使被巴勒斯坦游击队刺杀,突然出动陆海空军十万多人,向黎巴嫩境内的巴解组织和叙利亚驻军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第五次中东战争就此打响。
纵观几次中东战争,不难发现一个规律:中东战争的一方始终是以色列,另一方则是阿拉伯大家庭。几场战争打下来,犹太人越战越勇,而参与战争的阿拉伯国家却是越来越少。眼见地盘越打越大,而对手越来越少,以色列没有不骄傲的理由啊。
第五次中东战争可以说是以色列人在黎巴嫩上演的独角戏。
战争打响之后,以军首先通过一场让人叹为观止的电子战(已经成为教科书中电子战的经典案例),将叙军在贝卡谷地苦心打造的飞机和导弹阵地一举摧毁,逼迫叙利亚俯首称臣。随后,以军地面部队长驱直入,轻而易举地就荡平了巴解组织的抵抗,占领了贝鲁特东区。接着,以军在叙利亚基督教长枪党民兵配合下,把巴解游击队残余人员围堵在了贝鲁特西区和南部狭小的空间里,连巴解组织总部大楼也被围其中。
经过联合国的调节和斡旋,8月底,阿拉法特在黎巴嫩的硝烟之中无奈地登上了一艘希腊舰船,开始了他前往非洲的流亡之路,而巴解成员也被分批安置于约旦、伊拉克、突尼斯、苏丹、叙利亚、阿尔及利亚、南也门和北也门八个阿拉伯国家中。联合国多国部队随后进驻贝鲁特。
巴解武装组织还未完全撤出黎巴嫩,黎巴嫩内部又起波澜。8月23日刚刚当选的基督教强硬派人物贝希尔·杰马耶勒总统被暗杀,总统的哥哥、基督教的领袖阿明·杰马耶勒接任总统。阿明认定弟弟的死肯定是暗杀老手巴解组织干的(事后查明,这次暗杀实际上是叙利亚人所为)。为了给弟弟报仇,也是借机肃清巴解组织,在得到沙龙的默许和支持后,一千五百多名长枪党人于9月16日至18日闯进了贝鲁特西区的巴勒斯坦难民营,疯狂屠戮难民营中的巴勒斯坦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贝鲁特大屠杀”惨案,沙龙由此也获得“贝鲁特屠夫”的称号。
关于这次惨案的具体遇难人数到底是多少至今仍存在争论,从三千到三万不等。尽管制造这次大屠杀的凶手是长枪党人,但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长枪党人背后的沙龙和以色列政府难逃干系。因为,正是在以色列人围困难民营期间,这些疯狂的长枪党徒得以大规模、从容地进入难民营,而沙龙的军队也不可能听不到凄惨的喊杀声和激烈的枪炮声。
迫于国内外压力,以色列军队直到1985年6月才从黎南部完成撤军,第五次中东战争就此画上了句号。
以色列撤离之后,黎巴嫩国内的伊斯兰教与基督教,以及各教派不同组织之间就此失去了昔日的和平共处。再加上一直虎视眈眈的叙利亚和不甘心丢失根据地的巴解组织,各方力量又是一通血腥拼杀,一直到1990年黎巴嫩的乱局才渐渐平息,十五年的战争蹂躏,让昔日繁华无限的黎巴嫩只剩下一片狼藉。
值得指出的是,正是由于这次以色列的入侵和滥杀无辜,在伊朗的暗中支持下,黎巴嫩南部废墟之上诞生了一个新的组织——黎巴嫩真主党。这个组织从诞生之日起,就以消灭以色列为战斗的目标。从此,以色列又多了一个死对头;也是这次入侵,让以色列爱好和平的人们觉醒,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抗议政府的滥杀无辜和肆意践踏他国的土地,一些和平组织如“现在就和平”也应运而生,而以色列总理贝京和国防部长沙龙也在国内高涨的谴责声中不得不灰溜溜地辞职卸任。
都是石油惹的祸
经过黎巴嫩战争的再次重创,阿拉法特呕心沥血多年营造的巴解组织遭受了沉重打击,自己也不得不寄人篱下,来到北非突尼斯暂且安身。而群龙无首的阿拉伯诸国,也由于忌惮巴解组织的恶名,对巴解组织的支持只停留在口头上,支持巴勒斯坦的阿拉伯大义,也被渐渐淡忘。
巴解组织的冬天来了。走投无路之下,阿拉法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斗争策略。
1988年11月15日,流亡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向世界宣布了巴勒斯坦的独立宣言,正式明确了巴勒斯坦人建立独立国家之诉求。五天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承认了这个没有国土、没有政府的纸上国家。至今巴勒斯坦国已得到一百多个国家的承认,不过它一直不能加入联合国,仅仅作为“非会员政治实体”参加联合国会议,没有投票权,也不能加入国际组织。
宣布建国后不久,向来宁折不弯的阿拉法特首次承认了联合国181号决议,也就是间接承认了以色列的存在,并主张与以色列通过和平方式解决长期存在的争端。
让一个时代的硬汉阿拉法特低头的确不容易。
但此时的阿拉法特已别无选择。多年的打拼已经证明,对阿拉伯兄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曾经可以打出的一张王牌苏联,也在1989年随着戈尔巴乔夫的一声叹息而瞬间坍塌。走投无路之下,阿拉法特不得不谋求美国的支持,尽管他明白,自己在以色列的盟友美国人手里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要能够成立巴勒斯坦国,阿拉法特愿意与以色列这个死敌化敌为友。
这是巴勒斯坦人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虽然不是真正的意愿)向世人表明自己的诉求。而这个诉求,实际上早在四十年前就由联合国交给了巴勒斯坦人,只是那时他们没能抓住罢了。
可怜的巴勒斯坦人在“好心人”的忽悠下,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戎马一生的阿拉法特在作此选择时肯定很心痛。此时,他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不再是那个玩命的热血青年,饱经沧桑的他不得不从一个斗士,转变为一个政治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巴勒斯坦人复国的梦想成真。
这个老人不仅承受着来自国际上的压力,也忍受着来自巴勒斯坦内部争斗的折磨。
巴解组织除了阿拉法特领导的直接嫡系法塔赫外,还有“人阵”、“民阵”等多个派别,各派之间在斗争的方式和方法上存在分歧。另外,各派的背后都站着一个个阿拉伯国家,相互之间钩心斗角、尔虞我诈。面对错综复杂的关系,阿拉法特这个老大不好当啊。
看到阿拉法特抛出了橄榄枝,加之美国施加的压力,以色列政府也开始调整其外交策略,尝试与昔日的敌人阿拉法特接触。
但就在阿以关系即将破冰的时候,不甘寂寞的萨达姆于1990年8月2日突然出动十万大军,吞并了邻国科威特,连科威特的王室都被萨达姆占领。随后,伊拉克宣布科威特“光荣地”成为了伊拉克的一个省。面对世界上的一片谴责之声,萨达姆重提阿拉伯大义,声称如果以色列能够遵照联合国的决议从阿拉伯被占领土上撤军的话,伊拉克就从科威特撤军。
寒冬中的阿拉法特似乎感受到了一点久违了的温暖,巴勒斯坦人非常感谢萨达姆没有忘记巴勒斯坦人。于是,在阿拉伯国家和国际社会几乎异口同声谴责伊拉克的时候,阿拉法特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伊拉克一边。
萨达姆的确了解这个谁有石油谁说了算的时代(欧佩克在世界上如此,“两桶油”在国内也是如此)。坐在科威特王室里的萨达姆野心勃勃,他脚下踩着科威特,目光却盯上了科威特的邻居、世界第一产油国沙特阿拉伯。萨达姆的梦做得很美:如果能够控制沙特的油田,再加上伊拉克本土和科威特的油田,自己就拥有了世界石油储量最多的前四个国家中的三个,凭借手里掌控的石油资源,自己就能够成为左右世界的老大了。考虑到沙特阿拉伯的军事实力比科威特强不了多少,伊拉克占领沙特阿拉伯可以说易如反掌,萨达姆的梦想似乎并不遥远。
以色列人坐不住了,美国人坐不住了,欧洲人坐不住了,连远在亚洲的日本人也坐不住了。如果说伊拉克上次与伊朗交恶,还可以让美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萨达姆侵占科威特并意图吞并沙特阿拉伯,则触动了美国利益的底线。于是乎,1991年1月17日,在美国老大的带领下,多达三十四个国家的多国部队杀向了中东(日本人想去但不让去,不过,份子钱是少不了的),剑指萨达姆。
20世纪末期发生的震惊世界的海湾战争就此爆发。
伊拉克显然招架不住这么多的世界强人一起向自己发难。为转移矛盾,争取将阿拉伯国家都拖下水,伊拉克向以色列多次发射飞毛腿导弹。但阿拉伯国家并不上当,除了一个以色列的死敌阿拉法特与他站在一起外,他没有得到任何阿拉伯兄弟的支持和声援。
以色列政府也知道萨达姆的意图,面对漫天飞来的导弹,从来都不吃亏的以色列居然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采取任何报复措施,这让意图使中东大乱的萨达姆很是丧气。当然,以色列也知道这是自己能够采取的唯一对策,不然,阿拉伯世界乱起来的局势可就难以控制了。再说,以色列人知道,美国肯定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萨达姆只嚣张了几十天,就被拥有爱国者导弹、战斧巡航导弹、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等众多高精尖武器的老布什赶出了科威特。1991年2月26日,在点燃了几个科威特的油田后,萨达姆不得不打道回府,乖乖地回到了伊拉克待着去了。还好,这一次老布什没有灭掉萨达姆。但十二年之后,小布什就不客气了,他接过老爸的旗帜,以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武器为由,再次痛打伊拉克,并一举将扑克牌的老大萨达姆抓获,推翻了不听话的伊拉克政权,扶持了亲美的新政权,也替以色列人解除了一块心病。
解不开,理还乱
由于巴解组织在海湾战争中支持伊拉克,“得罪”了许多阿拉伯国家。战后,科威特更是不能宽恕与萨达姆站在一起的阿拉法特,将四十万在科威特打工的巴勒斯坦难民驱逐出境,不少阿拉伯国家也完全停止了对巴解组织的经济援助,使得靠援助过日子的巴解组织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危机。
阿拉法特老人不得不低头、低头再低头。
黎巴嫩战争后,以色列一直处在国际谴责声中,周边阿拉伯国家虽然没有抱伙找麻烦,但仇恨更加深化,尤其是以色列国内的巴勒斯坦人也开始发难了。
以色列建国之后,二十万阿拉伯人留在了以色列,由于远高于犹太人的出生率,他们的人口如今已经接近百万,占以色列总人口的五分之一。自1987年以色列境内巴勒斯坦人爆发起义(又称“因提法达”)之后,起义之火就几乎蔓延以色列全境。以色列国内的巴勒斯坦人与其他阿拉伯人不同,他们拥有以色列国籍,从法律上来讲就是以色列公民,理论上享有以色列人所能享受的一切权利。随着巴解组织的努力,巴勒斯坦国似乎呼之欲出,这些巴勒斯坦人仿佛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国家即将变为现实,于是,他们纷纷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拿起街边的石头与犹太人战斗。
我们从历史中一路走来,知道石头在人类文明演化过程中一直都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比如最早的工具就是石头、最早的武器也是石头。今天,巴勒斯坦人再次拿起了石头用作捍卫自己权利的特殊武器,不知这算不算是对人类文明进步的嘲讽?
也就是在以色列境内巴勒斯坦人大起义风云之中,一个在被占领土上成长起来的强人亚辛崭露头角。虽然他少年时因一场意外而终身瘫痪,但他却以残疾之躯,坐在轮椅之上塑造了一个斗士和硬汉的形象。他一生三次入狱,其中两次饱尝了以色列铁窗的滋味。
作为土生土长的阿拉伯人,亚辛就地白手起家,建立了与法塔赫类似的抵抗运动组织哈马斯(伊斯兰抵抗运动组织的简称。这个组织最初只是隶属于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一个秘密团体),并从以色列领土内部,向犹太人不断发起武装袭击。不过,与大学校友阿拉法特所领导的法塔赫不同,亚辛领导的哈马斯态度更加强硬,绝不与以色列谈判。该组织的宗旨就是要以血还血,通过暴力手段建立阿拉伯人的巴勒斯坦国。
此时,以色列的总理是号称有着鹰爪的鸽派拉宾。
面对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以色列一度采取过镇压措施,但荷枪实弹的军人对手持石头的平民大打出手,注定会在人权问题上引起世界舆论的强烈批评!为平息国内日益严重的巴勒斯坦人反抗,以色列政府也不得不寻找一个能够说了算的老大,来约束这些境内的阿拉伯人,这也为巴以达成和平协议提供了重要契机。
1993年9月13日,在美国总统克林顿的主持下,就在华盛顿白宫草坪前,彼此敌视多年的阿拉法特与拉宾的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双方签署了《奥斯陆协议》(其实,早在8月20日以色列总理拉宾和巴解组织主席阿拉法特就在挪威首都奥斯陆秘密会面后达成了这项和平协议,这也是该协议被称为奥斯陆协议的原由,这次秘密会谈,也是巴以首脑首次直接会面),由此也就意味着打打杀杀多年的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终于相互正式承认了对方在这块地盘上的存在。
《奥斯陆协议》的签署标志着和平的曙光再次照向不平静的中东。
一年之后,以色列与约旦也签署了《华盛顿宣言》,约旦与以色列也就此正式结束了敌对状态,不久之后,两国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翻开了阿以关系史上新的一页。
1994年7月1日,阿拉法特终于在阔别巴勒斯坦二十七年之后,踏上了他魂牵梦绕的这片土地,加沙和杰里科地区就此开始实行自治,阿拉法特被任命为巴自治领导机构主席。巴勒斯坦人终于朝着建立自己的国家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华盛顿协议签署后,西方媒体纷纷欢呼:巴以终于走上了政治解决的道路,中东迎来了和平的曙光。
但事态的发展并非人们预期的那么乐观。
我们知道,巴解组织诞生于以色列境外的巴勒斯坦难民营。以色列境内的巴勒斯坦人并不认为境外的巴勒斯坦人有权力、有资格代表自己来决定巴勒斯坦领土的未来和命运,尤其像哈马斯这种诞生于以色列巴勒斯坦人中的武装组织,更不认可阿拉法特的领导和指挥权。
而对于拉宾与阿拉法特握手言欢,以色列国内也有极大的反对声音,很多激进的犹太人甚至骂拉宾是犹太民族的叛徒,一个激进的以色列预备役军官甚至手持冲锋枪冲入希伯伦的一个清真寺,当场射杀二十九名阿拉伯人。中东的和平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但仅仅是一步而已。
1995年11月4日晚,七十三岁的拉宾在以色列特拉维夫市中心国王广场参加完一个祈祷和平的集会时,被一个激进的以色列大学生开枪射倒。倒在血泊中的拉宾最终死在手术台上。这天,是犹太教的安息日。第二天下午,拉宾的葬礼在耶路撒冷的赫茨尔山公墓举行。这个葬礼堪称有史以来最隆重的葬礼,来自世界八十多个国家的代表,前来为拉宾送行,其中有十三位国家元首、二十二位政府首脑,其中就包括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约旦国王侯赛因等阿拉伯国家的首脑。
为避免刺激以色列人的情绪,阿拉法特没有公开出席拉宾的葬礼。葬礼四天后,阿拉法特专程从加沙飞抵特拉维夫,亲自到拉宾的家中吊唁。
随着阿拉法特权力的失控和以色列和平卫士的离去,双方的强硬派很快再次占据上风,战争的阴云重新笼罩在巴勒斯坦上空。
1994年开始,一种新型攻击战术即自杀性爆炸引起了哈马斯的兴趣。自杀性爆炸不需要先进技术,只要有不怕死的人,背上简易的炸药包到人群里拉响炸弹,就可造成重大伤亡。从此,自杀性爆炸恐怖行动成为了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的主要战斗方式,并被全世界恐怖分子争相效仿。今天,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在伊拉克,在中东各地,甚至远在欧洲,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自杀式爆炸的声音。
由于在以色列实施自杀式爆炸的恐怖分子不少是拥有以色列国籍的巴勒斯坦人,所以犹太人可以说是防不胜防。从此,巴以冲突又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借助民众对接任拉宾的佩雷斯政府的不满,利库德集团的强硬人物内塔尼亚胡在之后的选举中击败佩雷斯。正如人们预计的一样,内塔尼亚胡一改工党的温和政策,对巴勒斯坦展现出了更加强硬的姿态,但由此也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对抗。
1996年9月,内塔尼亚胡支持以色列考古人员为沿圣殿山西墙开挖的一条地道打通一个出口,而出口位于圣殿山的穆斯林区。西墙地道开挖于20世纪80年代,1991年正式对外开放,但地道并没有打通,游客到此不得不原路返回。以色列认为地道增加一个出口便于游客游玩,并且得到了巴勒斯坦的口头允诺(以色列人称他们默许阿拉伯人在圣殿山上改建所罗门马厩,以此为交换,巴勒斯坦人同意了以色列人为地道增加一个出口)。就像耶路撒冷发生的许多事情一样,我们无法得知整件事情的真实原委,不过,当以色列人决定打通地道出口时,立即引发了伊斯兰组织的强烈抗议,据巴勒斯坦人称,以色列人此举是试图借机向上往圣殿山至圣所挖掘,蓄意破坏圣殿山上的清真寺。双方的官司甚至打到了联合国。尽管地道的出口最终被穆斯林用水泥封住,但穆斯林与犹太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酿成了失控的暴乱,造成了数十人死亡、一千多人受伤。
流血不断的冲突让内塔尼亚胡渐渐失去了民众的信任,事实也一再告诫以色列的强硬派,一味地强硬是走不通的。在二十世纪即将走完的1999年5月的选举中,内塔尼亚胡完败给工党领袖巴拉克,工党重新执掌以色列政坛,开始处理利库德集团惹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