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比武风云（1/1）
二人回到滕县县城，准备前往车马铺购买马匹。两人在路上逛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开着门的车马铺，铺子就在城门附近的大街上，马厩里只有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正嚼着不知多久没有更换的饵料。掌柜的站在柜台前，一手托着腮，一手随意地擦着桌子。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掌柜一脸愁容地自言自语道。忽地看见余承方二人走进铺子，赶紧换了一副笑脸迎了过来。
”二位客官，买马啊？“
”嗯。“余承方答道。
”来来来，里面请，咱这的马可都是从塞外牧场拉回来的。“说着，掌柜将两人带到后院的马厩内。
”就这？这马还没他壮实呢。“蓝雅若望着后院几匹老马，又瞅了瞅余承方道。
”姑娘，别这么说啊，我这马虽看着不怎样，但可是正宗的蒙古马啊。你看这蹄子，再看这腿，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货。“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马厩内抬起马蹄子展示起来。
”还蒙古马？你这哪里像蒙古马了，蒙古马肩宽腿短，毛发浓密。你这马腿这么老长，还冒充蒙古马？“少女不屑地看着掌柜说道。蓝雅若从小在草原长大，可以说还未学会走路，便已经能骑马了。
”嘿嘿，姑娘原来是行家啊，老朽冒昧了，冒昧了。“掌柜的上下打量着蓝雅若，未想到一个姑娘家居然懂马。
”雅儿，你好厉害，居然还会看马。“余承方站在蓝雅若身后，小声说道。
”才知道我厉害吗？我懂的东西可比你多多了，不像你只知道师姐。“余承方不知如何答话，只能嘿嘿笑了笑。
”算啦，算啦，这小小的县城本就不指望有什么好马，我们还着急赶路，这马现在什么价钱。“蓝雅若继续问道。
”二位，现在这滕县中也就只有我这有马了，其他马匹早就被征调去打仗了。这马虽卖相不好，但长途跋涉还不成问题。不二价，二十两一匹。“掌柜的比了比手势。
”二十两？二十两我在济南城能包下整个万福楼吃一天了。你这马哪里能值二十两了。“蓝雅若没好气道。
”那你去济南啊，姑娘。我这里就这个价。二十两。“掌柜的仗着别处买不到马，有些拉腔道。
”要不就买了吧，这滕县估计也没有第二个地方能买马了。“余承方小声嘀咕道。
”欸，这位小兄弟说的对，这价格都是根据市场来的，现在这世道，哪里还有马能卖给你。“掌柜笑着望着余承方。
”闭嘴！“蓝雅若回头瞪了一眼余承方，余承方赶紧捂上了嘴巴。随后极不情愿地从包裹里翻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的，道：”找钱！我这银票可是五十两的。“
掌柜的满脸堆笑地接过银票，乐呵呵地应承着，随即就转去柜台上取银子。两人牵着马走出铺子，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余承方望着蓝雅若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要走了。“少女没有回头，只是忽地说了一句。
”哦，哦……“余承方答道。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承方哥哥。“蓝雅若终是回了头，望着余承方的脸问道。
”你，你……一路平安。“余承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这几个字。
”呆子，你真是个呆子！“蓝雅若恼怒道，随即跨上马扬长而去。明夜雨不懂，轻逝花落空。余承方望着那远去的倩影，终还是没有追上去，看着那方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房檐下。余承方暗叹一声，低下了头，随后纵身一跃，骑上马背，用力一拉缰绳，朝乐安县奔去。
次日午时，余承方已在路上狂奔了二百余里，除了中途让马匹停下来休息了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均在赶路。此时已到了青州府界内，约莫再有半日的时间便可赶到乐安。青州城内，现如今一副大战在即的样子。城墙上站满了士兵，城内百姓几乎都闭门不出。余承方牵着马走进城内，一路看去竟比滕县更加萧条。少年来到一处客栈，客栈里几乎没有人，只得要了一碗阳春面，又将马儿交给了小二哥，随即找了个靠近柜台的位子坐下。
”掌柜的，这里距离乐安县还有多远？“余承方问道。
”哦，不远的，也就还有百来里路吧。不过小哥，你去乐安干嘛？那边马上就打仗了。现在到处都是乐安县往外逃难的人，哎，也不知道我们青州城还保不保得住。“掌柜的叹了口气道。
余承方坐在桌边静静地吃着面，心里盘算着一会到了乐安该怎么找师兄和师姐。忽地有两名年轻男子走进了客栈，一人身高约六尺，手持一把三尺长的鬼头刀，另一人白衣白袍，身后背着一杆长枪，枪头上蒙着一块黑布，二人来到余承方隔壁桌坐下，随意地要了几样小菜。
”唐师兄，贵派王堂主据说两日前已经到大寨沟了？“手持鬼头刀的青年说道。
”嘘，小声点，人多嘴杂。“背着长枪的青年四下看了看，最后将视线留在了余承方身上，余承方并未携带兵器，长剑挂在了马背上，此时看来倒是个寻常百姓模样。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余承方，随后低声道：”王长老两日前已到大寨沟，此次行动，泰山派的莫掌门联合了我们白马门、崂山派以及山东各地的多方好手，是将一举拿下。“
”他莫问果然一手好布置，这次若是成功，我们山东将一跃成为武林圣地，到时候他莫大掌门还不成了江湖中的擎天一柱？哈哈哈哈！”持刀青年笑道。
”哼哼，他莫问哪有这等气魄，这比武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唐师兄喝了口笑道。
”幌子？怎么讲，唐兄。“持刀青年面露疑惑，赶紧给唐师兄又斟了一杯酒。”唐兄，你们这大派的消息肯定要比我们灵通啊，有什么消息倒是提前通知一声兄弟。免得，免得兄弟到时候误了事。“
”哈哈，白玉，你是怕到时候做了炮灰吧。“唐师兄哈哈大笑道。白玉抿着嘴陪笑着，随后又夹了一块肉给这白马门的唐师兄，道：”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不是怕出了什么事家里没人照顾嘛。“
”白玉，就你这胆子，难怪成不了大事。“唐师兄又喝了口酒，继续道：”看你是自家兄弟才告诉你，三日前，那莫问来我白马门，与门主和各堂堂主商议此事，期间我去送茶，听见莫问说，这比武其实是汉王设下的陷阱，明为阵前比武，实际上是要切断明军自博兴县南下的粮道。汉王已经在大寨沟部署了一万精骑，待比武开始，各方势力稍有懈怠，便直奔博兴县。只要占领了博兴县，这皇帝老儿的粮运不下来，到时候哪怕有千军万马也毫无用处。“
”原来如此。”白玉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怎么好好的弄了个阵前比武，这万一要是输了，不是大伤士气。原来是有这么个计划。“
”欸，输不了，此次必是鱼与熊掌皆可兼得。你有所不知，那大寨沟四面环水，地势低洼，现在刚过完立夏，昼夜温差大，这地方早上容易起雾。此次比武，汉王请来了天山派前来协助，天山派有一种圣药，名为‘黑玉曼陀罗’，此药无色无味，可以将其飘散在雾气中，人一但吸入体内，将会在七日内内力全无。到时，哪怕他是天上的神仙也得给我乖乖的认输。”
”看来几位掌门此次是势在必得啊，我们山东武林也终于要扬眉吐气一把了。“白玉面露喜色，”来，唐兄，小弟我敬你一杯，干！“
二人相互碰了一杯，唐师兄又嘱咐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切勿要外传，明日就是比武了，切勿坏了大事。“
”唐兄放心，小弟我这张嘴可是属啄木鸟的，硬的很！“
此刻，余承方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如此阴谋诡计，师兄他们肯定还蒙在鼓里，必须得赶紧通知他们。可现在到底是去乐安还是直接去大寨沟，余承方却一时犯了难。去大寨沟吧，哪怕师兄们还未到，等等也没有关系，可谁去通知明军北上支援博兴县呢？可若是去了乐安，师兄他们已经出发了，又能不能赶得及去大寨沟报信？少年一时间没了主意。心道，哎，我真是个呆子，卢师兄如果在这里，一定能想到办法。
待白唐二人离去后，少年赶紧喊道：”小二，把我的马牵来。“，随后跨上马一溜烟地朝城外跑去。余承方最终还是打算先去乐安县，如师兄们已经出发，再连夜赶去大寨沟。行了约二十多里 ，忽然听见前方林中似有打斗声传来。
”此处为何会有人在争斗，难道是明军和汉王军队碰上了？“余承方心道，于是叫停了马，仔细辨别着打斗声地方向，随后将马匹拴在路边树干上，提上剑轻身朝打斗方向走去。走了约二三十丈，拨开一大片树枝，忽地看见空地上停着一架马车，马车边正有数人在拼斗。
”程师姐？！“余承方心下大惊，仔细看去，程迦瑶正与两人交战在一起。此时程迦瑶身处险境，马车四周趴着七八具士兵打扮的尸体，除了与程迦瑶交手的两人，少女身后又有两人袭来，其中的一人更是已经与程迦瑶咫尺之遥，随时准备一蹴而就。
”程师姐小心！“余承方大叫一声，拔出长剑，随即左脚迈出一步，用力踏在地上，身体腾空而去。几人被这一声喊愣在原地，均朝余承方看去。少年破空而至，荡出一抹雪亮的剑光，像是将空间割裂了一道巨缝。
”张师弟！“一人大叫道。那偷袭程迦瑶的张师弟不由低头看去，冷光直切过自己的胸口，一道长虹飙出，张师弟甚至还未感到疼痛，就倒下了。
余承方？！程迦瑶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一瞬间惊异似乎又变成了喜悦，笑容虽不大，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如上弦月般空灵，明亮。
”你，没事吧。”程迦瑶缓缓说道。
”师姐，承方早就没事了。倒是师姐你怎会在此处与人交手？“余承方放下剑问道。
”哼哼，你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叙旧？“对方一手持长剑，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打断道，”杀了张师弟，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全都给我死在这里，给张师弟陪葬。“
程迦瑶缓缓转过头，并未说话，提剑就攻了上去，《红尘道心》越到后期威力越大，程迦瑶一剑祭出，似如排山倒海般汹涌。长剑青年回剑自守，剑尖在身前幻化出无数圆圈，想将程迦瑶的剑气尽数卸除再进行反攻，岂料剑圈碰着那彗星般的剑雨，却一一被震荡开来。青年额上不禁有汗滴滚落，剑气所化的大小圆圈，已被冲破到仅在周身两尺范围内，“轰”的一声，程迦瑶突破了青年的防守，一掌拍在青年胸前，青年应声倒下。
余承方此刻也与一男一女两人缠斗在一起，那一男一女似是练的双人剑法，两道娇健如龙的身影，在余承方身边来回穿梭，二人忽上忽下，快捷如风，偶尔与余承方兵刃相交，也是点到即止，余承方似是有无穷力气，却无处施展。这正是泰山派的《两仪剑法》，此剑法需男女二人自幼便同吃同住，同时练剑，就是要培养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剑法施展开来，蕴含多股不同的劲道，刚柔不定，或正面冲击，或回绕，使对方无法预料。余承方当下稳定心神，施展起流云步，以变化对变化。少年自下山至今二十日左右的时间，除被抓受伤的几日，日日都会保持不间断的修炼，如今，流云步已可以走出那四四之数。二人双剑如渔网般将余承方罩住，却迟迟未能击中少年一剑，不禁内心产生了动摇，正是这动摇的霎那，笼罩在余承方四周的剑雨出现了一处漏洞。余承方手腕一振，剑光纵横，如风之剑直朝那漏洞劈去，男子与少年双剑相交，没有惊天之声，旋即却有一道狼狈的身影倒飞而出，最后重重砸在身后一处树干上。
”走！“女子收剑赶到倒下的男子处，环胸将男子抱住，随即朝林中飞速遁去。
”余师弟，别追了。“程迦瑶叫道。余承方收起长剑回道程迦瑶身边，程迦瑶安静的看着少年，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溢着满足的愉悦。
”师姐，我脸上有什么吗？“余承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程迦瑶回过头去，道了声：”没有。“
”对了，师姐，你怎么会在此处。“余承方接着刚刚未问完的话题。
”她在这里，是为了护送我回乐安县。“忽然，马车里钻出一人来，此人中等身材，面容清秀，似有三十岁的样子，额头宽，眼睛深邃明亮，下巴清晰，鼻梁高耸。
余承方未想到马车内还有人，问道：”请问前辈是？“
”在下于谦。“来人走下马车，款款道。
余承方不禁呆住了，手上长剑掉落在地上，少年冲上前去，跪倒在于谦面前，带着哭声道：”于叔叔。“
于谦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是？“
”于叔叔，我是方儿啊，余承方，就是那个你从前抱着上街买桂花糕的那个方儿。“余承方哭了起来，自两年前的惊变，此时是他第一次见到以前的故人。内心的壁垒瞬间被冲破了，无尽的痛苦接踵而来。
”方儿？余哥的儿子？方儿！“于谦想了起来，毕竟他离家至今已经将近十年了。”快快快，起来，方儿，让于叔看看你。“余承方嗯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于谦面前。”好，好！余哥总算后继有人了。“于谦笑道，随即又问道：”你爹呢？他还好吗？“
”他死啦……“余承方悲痛道。
”死了？怎么会？当时我接到家书，说你们一家一夜之间搬走了，连话都没留，发生了什么事？“于谦惊讶道。
余承方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出，程迦瑶也坐在马车上，静静地听着，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居然身负着如此深仇大恨，自两年前上山修炼红尘道心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的情绪波动，但此时余承方的经历却将她带入了那个两年前的雨夜。
”原来是这样，难怪家父后来去找你们却一直都没有音讯。“于谦缓缓说道，”方儿，有查到是谁做的吗？“
”没有……“余承方低头道。
于谦静静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说道：”方儿，等此战事结束后，你再来找我，到时我帮你查明真相。“
余承方点了点头，道：”于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还得从你们说起啊，”于谦笑了笑，”当日你们一群师兄弟带回了消息，说是徐王有意谋反，且瓦剌部也与汉王联合。圣上知道后，便紧急派我前往徐州，劝返徐王。你这位师姐极力主张要与我同去，说是想请我救救她的师弟。结果我们到了徐州，徐王说早已将你放了。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她口中的余师弟是你啊。“
余承方笑了笑，忽地想到了刚刚客栈内的谈话，赶忙道：”于叔，刚刚在青州城，我从白马门口中听到了件大事。“随即将客栈内听到的内容全盘托出。
于谦听完后，思绪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赶紧回去通知圣上。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二人赶去大寨沟通知各位江湖好汉，我一人前往乐安，将此事告知圣上，请圣上裁决。方儿你此次又立了大功，待到旗开得胜，我一定禀明圣上，到时你届可要求圣上帮你查明杀父之事。“
”好！于叔，可你一路上的安全怎么办？“余承方道。
”无碍，此处距离乐安已不足三十里，我骑马至多一个时辰就到了“于谦回道，”倒是你二人，此去一定凶险万分，圣上虽对江湖比斗无多大兴趣，但此次比试事关双方士气，圣上言明只许胜，不许负！“
”方儿定当不辱使命。“余承方坚定的回道。
二人跨上马，与于谦在驿道上分别，朝大寨沟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