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虎遇险(1/1)
“爹……爹!”余承方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屋外已是白天,外面传来阵阵商户的叫卖声。余承方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脸诧异,只记得昨夜被人擒住,自己的头撞在了对方的刀上。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余承方诧异地想着。突然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怎么,死人也会饿吗?看来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余承方一边嘀咕着,一边摸了摸肚子。
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着坐在床上的男孩,说道:“醒了?”
“你……你是谁?!”余承方立刻缩到床角,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男人。
“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男人径直走了过来,随后坐在床前的桌子边,笑着说道。
“救命恩人?那……那我是没死喽?”余承方思索了片刻,随即打量起身前的男人。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鼻梁坚挺,脸颊消瘦,下巴上还挂着稀疏的胡茬,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你……你是昨晚那个耍剑的伯伯?”余承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耍剑的?什么叫耍剑的伯伯?小孩,会不会说话啊,你该说‘你就是昨晚救我那个那个大侠?’”此人正是徐秋白。只见徐秋白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解开上面的绳结,露出几个大白馒头,徐秋白拿起一个馒头,然后一只脚顺势架在了坐着的椅子,歪着身子,咬了一口。
余承方望着啃着馒头的徐秋白,不停地咽着口水。
“想吃?”徐秋白晃了晃手中的馒头,“没问题,这是小事啊,少爷。钱到位,不要说馒头,龙肝我都给你弄来。“说着,徐秋白放下馒头,居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算盘拨弄了起来,”我给你算算啊,少爷。昨晚为了救你,我放走了那个胖子,为了让你睡得舒服,我特意给你租了间上房,还有给你拿药包扎伤口,还有……”徐秋白自顾自地说着,算盘打得飞起。
余承方摸了摸脖颈处,发现自己脖子上原来还缠着纱布。
“就,就算你一百两好了,少爷。少了就当我徐某吃点亏,谁叫我徐某是此地有名的大善人呢。”徐秋白收起了算盘,笑眯眯地看着余承方。
“我……我没钱……”余承方怯懦地说道。
“你没钱没事啊,叫你爹给你送来就成,哦,对了,家住哪儿啊,少爷?”
“我……我……我爹他……他死了,我娘我娘也……爷爷……爷爷他也不见了。”余承方想着这两天的遭遇,终于将憋在心里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啊……啊……啊?”徐秋白望着坐在床上大哭的余承方,手上抓着啃到一半的馒头,不知所措。
半晌,余承方像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徐秋白一动不动地望着还在抽泣的余承方,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丢了过去。
“吃吧。”
“可……可……我没钱……”余承方望着床上的馒头,带着哭腔说道。
“吃吧吃吧,哎,亏本买卖!”徐秋白不耐烦地说道。
余承方立刻拿起馒头,生怕徐秋白后悔,说道:“伯伯,你放心,日后我有了钱,一定还给您。”
“还?还还个屁!”徐秋白此时竟有些后悔昨夜没去追那张彪。
余承方此刻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徐秋白依旧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望着床上的余承方,开口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余……余……余承方。”余承方嘴里还嚼着馒头,含糊地回答道。
“本地人?”徐秋白接着问道。
余承方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有些警惕地看着徐秋白。
“哎……算了,算了,小鬼,我虽然是百年难遇的大善人,但是这亏本的买卖也是不能多做。所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等你吃完这顿,咱爷俩就一拍两散吧。”徐秋白眯着眼睛说道。
余承方微微低下头,缓缓说道:“伯伯,谢谢您昨夜救了我,等会儿我自己就走了,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不知道您尊姓大名,等以后方儿挣了钱一定还给您。”
徐秋白看了看床上的余承方,摇了摇头。将桌上剩下的两个馒头都扔给了余承方,“我姓徐,你呢一会儿吃完了就自便吧。我还得出门办点事,就不送你了。”言罢,徐秋白戴上斗笠,拿上长剑,转身出门去了。
余承方望着徐秋白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徐秋白不知道的是,虽然只是这短短几面之缘,但余承方突逢巨变,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的出现给幼小余承方带了一丝温暖。
已是晌午,街道上人群嘈杂,到处都是来往的客商,好不热闹。余承方此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偌大的余杭县城却没有他的安身之地,余承方不经意间摸了摸胸口,好像有什么硬物,从怀里掏出了临走前余学夔给他的玉珏,这才想到余学夔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嘴里念叨着:“洛阳……洛阳……”片刻,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朝城北方向跑去。
行至道路尽头,余承方站在通济街口望着远处的城门,有些犹豫地捏了捏怀里的玉珏。此去洛阳一路两千余里,余承方毕竟还是个只有6岁的孩子,从未出过如此远门,思索再三,余承方还是坚定了眼神,朝城门方向走去。
走到城门附近,余承方看见前方告示处围着一圈人,一名衙役在告示前,指着告示上的头像,大声念道:“通缉。大盗张彪,昨夜在城南李员外家作恶,绑了李员外的千金,有此人相关线索者,可来县衙举报,除朝廷赏银外,李员外另有重酬。”围观人群纷纷议论着。余承方心想:张彪?这好像就是昨晚徐伯伯追的那个人啊。“正想着,突然一道身影从身前匆匆走过,身材魁梧,虎口上好像还有一排牙印,此人穿过人群便拐到隔壁胡同里去了。余承方觉得似乎有些熟悉,竟泛起了些好奇心,偷偷地跟了上去。
穿过胡同,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外,此处毗邻河边,人烟稀少,似乎荒废了许久。大汉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随即推门而入。余承方猫在拐角处,见他进了院子里,便悄悄地摸到院门边。
”妈的,狗日的徐秋白,昨晚要不是他,老子现在已经在逍遥快活了。“
余承方此时正附在院门上,眯着眼从门缝中朝里看去,院内共有三四人,其中一名大汉坐在树荫下,露出裹着绷带的肩膀,正是那通缉令上的张彪!余承方内心大惊,正想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
”老大,你这肩膀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休息几日便好了,倒是这小娘皮……“一男子说着,望向院内的一间茅草屋。
”先放着,这几日官府抓得紧,等我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拿她去换银子。妈的徐秋白,等老子好了,非活劈了他!“大汉恶狠狠地说道。
”老大,今天上午,我在燕来客栈听店小二说,这徐秋白跟他打听黑虎寨的事,晌午徐秋白就出了城,想必应该是去了十里坡黑虎寨,这厮定是奔着那官府的赏银去的,要不我们和黑虎寨黄二爷来个里应外合?“
张彪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说道:”走!抄家伙去黑虎寨!徐秋白,哼哼,这是天要亡你,让你跟老子作对!“言罢,提起插在地上的刀,就往门外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麻六,你小子在这给我盯好了,别让这小娘们给我跑了!“
余承方赶紧跑到拐角藏了起来,内心惊惶失措。
”这,这可怎么办,不行,徐伯伯救过我一命,我要想办法,想办法去通知他。“
见张彪一行人已经走远,余承方赶忙往城门方向跑去,心里念叨着”十里坡,十里坡……“来到大街上,见路边坐着一位老汉,余承方停下问道:
“爷爷,你知道十里坡在哪儿吗?”
“十里坡?打城南口往西去,走十多里就到十里坡了。娃娃,你问那干吗,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未等老汉说完,余承方已经跑了出去。
出城南往西,行到十里坡已快是傍晚,余承方此时累得气喘吁吁,一路却未张彪一行人的踪影。
”也不知他们到了没有。余承方想着,内心也是焦急万分。
十里坡地处余杭县与临安县交界处,这黄二爷本名黄敬夫,师从黄家拳门,在家排行老二,一双铁拳练得是虎虎生威。早年间各地不满暴元统治,纷纷起义,这黄二爷也随大流去了张士诚手下做了一名偏将。后来张士诚兵败苏州,朱元璋建立了明朝。黄二爷见大势已去,就拉着一伙老兄弟在这十里坡驻扎下来,平日里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因地处两县交界,官府间互相推诿,均不愿出力剿匪,这黑虎寨也就存续到了今天。
“糟了,我该怎么找徐伯伯。”余承方抓着后脑。愁容满面。往前走着,忽然听到远处山坡后传来打斗声。
余承方赶紧往山坡方向跑去,到了山坡背面,余承方探出脑袋,只见十余人正在围攻一蓝衣男子。定睛一看,蓝衣男子正是那徐秋白。
徐秋白此时身上有斑驳血迹,但似乎并未受伤,远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男子。
山坡对面高处,站着一名大汉,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身穿一白衣战袍,腰系一条银带,虽头发花白,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正是那黑虎寨黄二爷。此时他双手抱在胸前,冷冷说道:
“徐秋白,我黑虎寨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来惹我。”
徐秋白在场中辗转腾挪,忽地一剑刺出,一人随即倒下。借势翻身跳出包围圈外,笑道:
“黄二爷,你这黑虎寨在官府可值不少银子,你黄二爷要不解散了寨子跟我去余杭县衙住着吧,县衙不愁吃不愁穿,比你这黑虎寨可安逸多了。”
“放肆!”
黄二爷一声怒喝,纵身一跃,冲杀到徐秋白面前,一双肉掌忽地拍出,直取徐秋白面门。徐秋白低身闪过,黄二爷立即转掌为爪,朝徐秋白肩部抓去。黄家拳法以刚猛迅捷著称,其中又藏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在江湖中也是颇具盛名。徐秋白侧身躲过,右手一剑直取其咽喉,黄二爷眼见避无可避,直接用手抓向长剑,本应是血肉模糊的景象,却见“叮”地一声,宝剑好似砍到了铁器上。
“铁布衫?”徐秋白疑惑地笑了笑,“想不到时至今日,还有人会练如此笨拙的武功。”
“徐秋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黄二爷甩开徐秋白的长剑,一拳攻了过去。
此时场中二人激战正酣,余承方一边盯着场中二人,一边思索道:”那张彪说要来和人一起杀了徐伯伯,怎么没见他人呢?随即朝四周搜索过去,忽见徐秋白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仔细瞧去,正是那张彪猫在树上,他右手提刀,左手抓着身前的树枝,跃跃欲试。
场中央,黄二爷步步紧逼,徐秋白且战且退,眼看即将靠近张彪蹲伏的树下,千钧一发之际,余承方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徐伯伯,小心身后有人!”
场中几人瞬间都愣住了。徐秋白突然一脚蹬在黄敬夫的手臂上,随后一个后翻,正好看见蹲在树上的张彪。张彪满脸惊讶,转头看向山坡上的余承方。
“他妈了个巴子的。”张彪怒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飞镖就朝余承方射去。
“啊!”余承方来不及闪过,飞镖正中其胸口,余承方应声倒下。
徐秋白望着倒下的余承方,想到余承方小小年纪,身上还有伤,仍跑到此处给他报信,心中顿时愤怒不已。呼地一剑横扫而出,剑气所至,水桶一般粗的树干随即拦腰断开,张彪赶忙腾空跃起,落在黄敬夫身侧。
“括苍剑诀,风花雪月。不知道你徐大掌门练到了哪个境界?”
“哼!”徐秋白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冷峻了下来,双眼目露寒芒。只见他身形微晃,已窜出十丈余外,直奔张彪而去,张彪未想到徐秋白会如此之快,忽见迎面袭来一剑。赶忙横刀护在身前,刀剑接触的瞬间,张彪被震得倒退出去,还未稳住脚步。又一道寒芒接踵而至,张彪来不及闪躲,被一剑穿胸。
“可恶!要不是……要不是……”张彪口中鲜血喷出,此刻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不甘。徐秋白抽回长剑,张彪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徐秋白未看倒下的张彪,忽地凭空掠起,落在远处余承方身边,余承方此刻已经昏死过去,徐秋白俯身探了探余承方的脉搏,眉头微锁,随即点了余承方两处穴道,转身看向黄敬夫。
“黄二爷,徐某现在赶时间,你,受死吧。”未多言,腾空而起,朝黄敬夫攻了过去。
黄敬夫冷哼一声,站稳马步,左手一掌架住徐秋白来剑,右手随即一拳挥出,朝徐秋白胸前攻来,徐秋白翻身躲开,劲力所至,徐秋白后方树上被击出一道拳印。翻身的瞬间,徐秋白一招“回头望月”刺向黄敬夫大腿,黄敬夫仗着一身铁布衫的功夫,并未将此剑放在眼里,竟未躲避,却突然发现腿部似乎传来一阵疼痛,随即有鲜血飙出。
“你……你居然,居然已到了‘雪’境?!”黄敬夫不可思议地望向徐秋白。“不,不,不可能……!”
徐秋看着黄敬夫,像是盯着一具尸体。
“早就说了,铁布衫是套吃力不讨好的功夫。”徐秋白冷冷地说道。
此时的黄敬夫单膝跪地,捂着被刺穿的大腿,大腿上鲜血直流。此时双方境界的差距加上腿部的重伤,让他失去了斗志。
“不……不要杀我,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你来我黑虎寨不就是为了领官府的赏银么?我都给你,我全都给你!”
“徐某爱财,却从来不收来路不明的钱。”剑光一闪,黄敬夫没了气息。
所谓树倒猢狲散,剩下的众人看见倒下的黄敬夫,立刻四下奔逃开来。徐秋白随即转向余承方处,抱起余承方,朝余杭镇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