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红尘（1/1）

且说，孙飞虎欲带丽娘回寨，张珙将寨里的情况与自己的担忧都与他细说了，但孙飞虎却直言不足惧。

张珙又同孙飞虎说开了莺莺的事，听得孙飞虎悔恨莫及，方知晓自己差点酿成夺嫂的大祸，于是愈发信任石道姑了，“幸得仙姑指点，不然我孙某这辈子都没脸面再见兄长了！”

又告诉张珙说莺莺就在此庵中，只是道姑法术高强，自己进来后压根儿就未能得见莺莺，只不过昨日那石道姑为救丽娘受了伤，需要静养三日，现在不方便打扰，便同张珙、柳毅约定，先回寨安顿好丽娘，三日之后再同来拜访。

于是几人一同护送丽娘回到飞虎寨，寨里妄图自立为王的几个弟兄头子正在血斗着，还没争出个一二三来，竟眼见孙飞虎回来了。

于是这三个夺位的头子统统被求功的手下捆了起来，献给了孙飞虎，大当家的宝座不费周折的还是回到了孙飞虎的手上。

安顿好丽娘，谢过张珙、柳毅与张羽，孙飞虎又遣人将还乡的杜夫人和被卖的春香都辗转接回了飞虎寨，又按着阿松给的方子，悉心调养着丽娘。

一番忙活，直到三日之后，孙飞虎陪着再同去石梅庵时，连柳毅也对这个看似粗犷的土匪头子心生敬佩。

再说窦天章那边，早已经喜不自胜，认下柳梦梅做义子，在蒲郡张灯结彩地摆了筵席，请了全郡的百姓赴宴。待七日一期到，便备了车马，前来石梅庵接人。

柳毅等人赶到时，石道姑与莺莺等人刚辞别窦天章的车马，送走小娥一家，这厢莺莺又与张珙、孙飞虎再见面，红娘的心又悬了起来。

莺莺却似放下前尘、坦然自若。

还是孙飞虎先行向莺莺与红娘道了歉，讲明了原委，又拉了自己兄弟张珙近前。

莺莺还礼，只道已冰释前嫌，又对张珙道，自己已出家，拜在石道姑门下为徒，与前尘往事作别。

“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世事，亏欠了公子。”

张珙明白莺莺心意已决，也只能红尘作罢，痛心道别，自此天涯。

唯有小红娘哭了一阵儿，张珙同孙飞虎自去，柳毅与张羽也先将莺莺与红娘接去崔府守丧。

再说回窦天章这边办喜事，灯红酒绿，铺张奢靡。在喜宴上，窦天章把酒敬天敬地敬石姑，将小娥含冤之案与那胡氏一门狐狸精的轶事公之于众，更将那石道姑捧为观音现世，并立誓斩尽狐妖保护蒲郡百姓安乐。

次日，蒲郡县衙就打起来“为民除害”的口号成立了一支捉妖队，招募那些不怕死不怕邪就怕没饭吃的侠客义士，不到一天就建起来一支多达五十人的队伍，队长陈最良喜不自胜。

“仙姑意下如何？”

看着参差不齐的五十个男丁，阿松掩面偷笑了一下，但是石道姑却不以为意，笑说：“甚好！”

阿松问：“师父，这些人如何捉狐妖？”

石道姑淡淡道：“捉妖凭的可不是蛮力和技艺，靠的是法术和智慧，我看他们倒个个是高手，只不过各有各的专长。”

“仙姑好眼力！”陈最良拍马屁道。

“我且送你们每人一件金丝软甲，那狐狸精魔掌了得，我这软甲虽然质地轻薄，但她一掌上来，十分的妖力也能当得了七分，剩下三分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石道姑一一打量这些豆芽菜般的汉子，说：“虽说是妖，有各种奇异的妖术，但你们也不必害怕，那些华丽的幻影都是虚的。妖术也是有个术法儿的，我徒儿阿松会教你们一些识别妖术的门道，你们看了自然知道，何时躲，何时逃，何时出手！”

“仙姑的话，都听清楚了？！”陈捕头向良莠不齐的兵丁们喝道。

“听到了！”

“都记下了？！”

“记下了！”

阿松一脸的不满意，师父的打算她总是猜不透的，但师父总是自有道理，阿松从不怀疑。

是夜深浓，无风无月无星光。

窦天章独自在书房卧榻，点一盏油灯如豆，手不释卷。

突然，自身旁窗棂潜入一席黑烟，瞬间掐息了豆火。

“来了！”窦天章心中暗道，努力掩住紧张的心情，未待反应，便觉脖子一凉，后颈被人拿住。

一个似老妇的声音在黑暗中乍起，咬牙切齿道：“你掘我夫君与儿子的坟，是何居心？！”

窦天章一听便知是蔡氏，但依然毛骨悚然。

十年前他是胡家的常客，见过这个精明的女人，是邻里街坊口中的不老西施。但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美妇人，比大多数女子都伶俐通透些。可是十年之后的今日，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竟可以躲开他窦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巡逻队、无声无息的进入内宅书房？！

窦天章还是不敢想象的。

陈最良早已带着捕快和捉妖队将窦府守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

此时，窦天章只觉得，她掐住自己前喉后项的力度绝不是一个普通老妇人能使出的力道。

能嫁给狐妖的女人，肯定也不是凡人吧？

“你究竟是谁？”窦天章显出些许紧张道。

“连我你都不认识了？！”蔡婆婆满含嘲讽，“咱们可是老亲家了！”

“哼，蔡氏！”窦天章壮了胆子斥道，“你害我小女，如今可是来认罪的？！”

“哈哈哈哈！认罪？！哼！你女儿是咎由自取！”那老夫人怒道，“谁让她不从了张驴儿父子？！非要给我儿子守活寡，自讨没趣，还害了我儿子被毒死！”

窦天章一听就怒火中烧：“呸！你不守妇道，背叛义君，还嫁祸小娥！害死你儿子、毁了你全家的都是你自己，你还血口喷人！贼喊捉贼！你真是罪大恶极！”

“呸，”老妇人已然疯癫，“你们这群衣冠禽兽！说我不守妇道？你当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卖了女儿！你女儿也是你亲手害死的，别妄想推诿给我！哈哈哈哈！”

一句话刺中了窦天章的要害。

“你说是不是啊？！窦亲家？！”

身与心的刺痛使得窦天章完全失去了气势，他瘫坐在榻上，口里无力的反击着：“你们是狐狸精，你们全家都是狐狸精，义君他蛊惑了我，对不对？！他蛊惑了我……”

“呸！我才不是狐狸精！”蔡氏道，“你那个老狐狸才是地地道道的狐狸精呢！要不是他惹出那么多事非来，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哼！懦夫！你们男人都是懦夫！”

蔡氏说着，忽然发了疯，一手将窦天章从榻上拎了起来，另一手顺势向那书柜劈去，一声巨响间，就看见那书柜已碎成千片，书画早就成了飞灰，而书柜后的那堵墙也破了个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