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忘川（1/1）

那中年人一路相随，本就是在浓雾中瞧中了张羽的资质，欲于潜移默化间收他为徒弟，如先收了他姐姐，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于是满口答应。

就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檀香盒，打开盒盖，轻声一念，小娥就化成一道微光进去了，又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溜之大吉，省的那老阎王再来为难我！”

于是，中年人带着张羽与映雪直奔那忘川河，却不上奈何桥。

“为什么不走桥？”映雪道。

“笨蛋，那桥不能倒着走，会掉下去的！”说着，中年人从怀里摸出一张画轴，口中念念有词，再将那画轴一展，就见那画中画着一方木舟，中年人将画轴往忘川河上一抛，拎起张羽和映雪就跳上去，这一跳正好落在了那画中的木舟里。

张羽和映雪暗暗惊奇，这本来3寸大的画中之舟却盛下了三个人，不知是人变小了，还是画变大了。

舟行得甚是颠簸，河中那些溺水的亡魂挣扎着要爬上这船，可惜一碰到这画轴的纸边就仿佛被灼伤了一般，又缩进河中。也不知行了多久，画船才渡到对岸。还是中年人提了两人一跃而出，又收了画轴。三人急匆匆跳出鬼门关，在门牌下，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搭纸符点燃了起来，明亮的火光一下烧起来至烧到三人身上，还未及反应，一阵明亮穿身而过，三人又回到了密室。

此时已是第四日黄昏了。

醒转回来的时候，依然身在泛着涟漪光影的密室，但不同的是，张羽被盖了草席，中年人则被捆了起来。

“该不会是那妖女又折返回来了吧？”中年人怀疑，但又发现崔相国和郑夫人的遗体不见了，而映雪则躺在一侧的石床上，铺着软褥盖着暖被，睡得正香，方才明白，该是相国家的人来过了。

再说那日，郑恒离开石梅庵，赶回树林，只在灌木丛中寻到了躲藏其间的倚云阁的白衣姑娘们，孙飞虎的弟兄们却不知去向。

眼见着这些碧玉做的女孩子一个个疲惫不堪，衣衫褴褛，多少都有些伤在身，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这些女子原本都是孤苦无依的，皆是大姑姑和小姑姑带回来亲自调教长大的，从未踏足世事。如今却在荒山野岭里受着罪、吃着苦！还险些赔上了身家性命。

而这都是为了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郑恒自责不已，决定帮姑姑们重振倚云阁，眼下先护送这批姑娘们回蒲郡，待一切收拾停妥再接回莺莺与红娘。

一行人走到草桥店时，恰巧在土地庙撞见了柳梦梅与集萤。

互报了名姓后，柳梦梅称自己与家姐落难至此，被仇人所伤，瞧遍了附近百里大夫，就是医治不好。

郑恒看他姐弟也曾是好人家流落至此的，便心生同情，道：“医术的话，我虽不通，但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皮肉之伤也略通一二，贤弟如不介怀，可令在下瞧上一眼令姐的伤情？”

柳梦梅虽救人心切，却也不敢冒昧答应，回头看了看昏迷的集萤，这几日她是越发重了，心觉还是救命要紧，便咬咬牙应了。

郑恒道：“你也别担心，我这里姑娘们多，请她们搭把手，更便利！”

柳梦梅应了，白衣姑娘们便簇拥过来，照看集萤。

虽说集萤常常登门造访崔府，且同这群姑娘们皆有交手，但都是掩面而来，匆匆而去，无人见过她真面目。如今又受了伤，更是没有被认出。

姑娘们都当她是个落魄的大家闺秀，便用衣袍替她遮挡了一番，其中一个露出集萤的左肩给郑恒看。

她的左肩上有一块手掌大小的青紫色瘀斑，这瘀斑上皮肤皲裂、渗着黑血，郑恒心里清楚，那些裂痕是被强烈的内力震裂而成的。

这种伤痕出现在一位柔弱的姑娘身上，着实令人爆肝——究竟是何人，可以如此没有人性？！

好在倚云阁有药可治，郑恒令白衣姑娘们为她敷上倚云阁的清霄散，不出几日伤口便可痊愈。

“柳公子，你们姐弟这是遭遇了什么恶人啊？”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关心着，“这伤是连壮汉都打不出的。”

柳梦梅红着脸说当时自己也没看清，都是受了姐姐的保护，又问：“……会不会是狐狸精啊？”

“怎么可能！”郑恒笑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狐狸精呢？”

谁想，这一问可是让姑娘们炸开了锅。

“公子……”一位白衣姑娘面色凝重道，“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狐狸精……”

“你走的那晚，东厢少奶奶的那边的三个下人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鱼虾蟹，带着一股子鱼腥味，还同我们交过手的！”另一个说。

“连小姑姑都说我们府里的少奶奶是龙女变的。”

郑恒连忙止住姑娘们的七嘴八舌，叫她们服侍好柳姑娘后自去休息，自己则趁此机会为柳姑娘运功疗伤，皮肉之伤可以药医，但内里之伤却要功力修复。

但疗完伤的郑公子却面色凝重，令白衣姑娘们照看集萤，借口打水将柳梦梅请出来土地庙。

柳梦梅自然有所觉察，心下慌乱但又不敢暴露集萤身份，不知如何应对。

郑恒却说：“贤弟，我看你也是个正人君子，但却察觉你与柳姑娘对我们多有保留，想你身无长物，流落江湖，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我自不多问你。方才为柳姑娘疗伤时，发现她功力深厚，是我都不及的。可见伤了她的人，也绝非一般，如今人世间混乱不堪，你们且小心自保。”

柳梦梅听了，以为是郑恒能救却不肯救了，忙道：“恩人，我今日虽一无所有，但我誓愿奋发苦读，日后飞黄腾达了，保证金银满箱以报您的救命之恩！”

说罢，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郑恒忙将他拉起，道：“贤弟，我绝不是要你回报！今日遇见了你们姐弟，我自是要治好你姐姐的，只是江湖险恶，连我们这几日里都遇见了不少奇事与恶人，你们千万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