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医院（1/1）

阳城 八月 第三医院

雨水不断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滑下又附上新的痕迹，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像要坍塌下来。

顾怀瑾躲在医院楼梯间的角落，肩膀依靠着墙壁，因着雨水淋透的衣服，湿哒哒粘着后背。双手止不住颤抖着，手机握不住似的，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及腰的长发垂下来，堪堪触着地面，发上的雨水顺着发梢不断的滑下，慢慢汇成一小滩水渍。

地上的手机一闪一闪，叮叮叮，新短信不断的进来… …

“小崽子，你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头子要把钱都留给你，要不是十几年前老头子把你捡回来收养着，你现在指不定早就死在哪儿了！”

“听到没有，老头子的东西呢？是不是被你拿走了，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眼狼。”

“你要是不把老头子的东西给我，你就等着吧！”

“我才是老头子唯一亲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瑾，叔求求你了，就帮帮叔这一次吧……！”

“……”

短信来自179xxxx4231

“c杠733床，顾老康，病人家属！在不在！”走廊里传来护士的声音。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角落里的女孩猛的抬起头，是爷爷的名字。

顾怀瑾沙哑着声音，回应道“在，在这，来了。”

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拿起地上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因刚刚掉落，摔出的一条裂缝，怔了一下，又瞥了眼上面的信息，随即摁灭屏幕，放回兜里。

顾怀瑾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两边的病房从门缝里时不时飘来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断有病人家属在走廊走动着。

“是733床病人家属吗？。“护士点了点手中摊开病历本上爷爷的名字，看着顾怀瑾说道”患者手术已经完成，详细情况谭医生会告诉你。”随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立在病房门口，身材倾长的男人。

男人穿着件白色医生袍，衣服上的扣子紧扣着，从衣襟上方的V字领中，能看到白色的衬衣和严谨束着的深灰色领带，他的胸口处卡着一个工牌。

［阳城第三医院，谭季礼，神经内科，主任医师]。

男人面上戴着淡蓝色医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面容，堪堪露出的高挺鼻梁上方，驾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下狭长的双眼，轻轻眯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本，几根漆黑的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丝丝缕缕的阴影，黑色签字笔在病例本上时不时写一下。

呼的他抬起一只手，像是听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将手里的签字笔夹回口袋，抬眼看了过去。

谭季礼看着面前慢慢走过来的女孩，浑身因为淋雨而湿漉漉的，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眉头轻皱一下，说道：

“小瑾，这次顾爷爷送来的比较及时，病情暂时稳定住了，但是”

语气顿了顿，似是不忍的说道：

“你也知道，顾爷爷他这几年的身体情况，癌细胞扩散，平时只能吃药勉强维护身体状况。若是再复发，可能，撑不住下一次手术了… …“

听完，顾怀瑾眼目微垂，勾着头，半长的刘海垂了下，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绪。

静默许久，顾怀瑾“嗯”了一声，轻声道“谭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

谭季礼伸出手想做些什么安慰下面前的女孩，张开手举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攥起手指放了下来，抿了抿薄唇，开口说道“小瑾，你……心里有个准备吧。”

顾怀瑾闻言，身体轻颤一下，咬了咬泛白的下唇，许久没有回答。

隔着病房玻璃，顾怀瑾静静地看着房间里面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身形瘦弱的老人，病床边的摆放的医疗机器不停发出“滴滴”的运作声音。

“是顾怀瑾吗？”轻快的女声从身侧传来，陌生的女护士递给顾怀瑾一个印着医院楼下便利店名字的透明塑料袋，“诺，这是谭医生让我交给你的，你快拿着吧。”

顾怀瑾眼神迷茫，伸手接过袋子，透过塑料薄膜，能依稀看到里面装着东西，一把折叠雨伞和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盒感冒药。

顾怀瑾将袋子里的水拿出，瓶身还带着些余温，又翻了翻里面的药盒，看着上面的文字。

扭头朝走廊另一边，低头跟患者轻声言语的男人望了过去。

谭季礼似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了过来，冲女孩轻点了下头，眼睛微微弯着，口罩下的唇角也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