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抉择（6）（1/1）

“想去最繁华的地方看看，上次来都没好好来得及看一眼这繁华的大都市。”季南荷老实说道，平静的表象之下，难掩心中隐隐的钝痛。

“好，那我们去三里屯逛逛，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包包鞋子什么的，男朋友给你买。”顾云之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季南荷的不对劲，但终归是头一回谈恋爱，买礼物哄女友总归不是件错事。

“好啊，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倒是真的想去见识一下什么是有钱人的生活！”季南荷拍了一下桌子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一脸的愉悦仔细看还真不像是演的。

“没那么夸张啦，待会儿我可能还要忙，你等一下。”顾云之起身摸了摸季南荷的脑袋，一下子钻进了药房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

不一会儿，只见他抱出来了一团毛毯一样的东西，连带着还有几本杂志和一iPad。

“这儿太阳好，你多晒会太阳，记得盖上毯子。我这边没有什么能看的书了，倒是一一和乔山之前落在这里过几本漫画，还有这个iPad，你可以解解闷儿。”

“顾医生想得这么周到啊，其实不用把我当小孩子了，我看会儿手机也是可以的。”季南荷笑了笑，但还是接过了顾云之手中的东西，乖巧地在太阳下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你想看手机啊，需要移动电源就喊我。”

“一一他们呢？怎么不在？”季南荷环顾了四周，发现今天医馆里的人，看起来格外少。

“在准备开题呢，明天让他们过来负责抓药，小夏回家安胎去了，所以最近的人手实在是有些紧张。”顾云之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问题不大，过几日开题过了就会好很多。”

……

下午的人流量比上午的还要多，相比较于老人，这次更是多了很多年轻人，有很多一看就是白领打扮，甚至来看病都不忘掏出电脑随时随地办公。

同样都是差不多大小的院落，季南荷从前不知道接待过多少这样的年轻人，只不过相比较于这里，至少在南香苑，他们只是看起来是放松的，没有西装革履的禁锢，也没有各种信息的轰炸……起初季南荷还有些理解不了他们究竟为什么如此贪恋大理的时光，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那种焦虑是会传染的。

在这里，无人幸免。

在这里治的是人身，而在季南荷那里，却治的是人心。

希望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玄乎了，可没办法，只要是活着，就必须得有。

原本季南荷以为自己会习惯这样的场面，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观赏着时间的流逝，可如今，她竟也有了一丝迷茫，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最开始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果不其然，被顾云之说中了。

下午的看诊果然拖了好一会儿，直至黄昏人群才逐渐散去。

程斯垣自打来这儿帮忙之后，一般没有事情就会住在这里，专注自己的课题。

而顾云之一下班，就急忙拉着季南荷去吃饭，生怕饿着她。

碰上周末的三里屯，一到了晚上几乎是人满为患。

两人随便挑了一家日料店，一顿饭下来，自然是价格不菲，可顾云之结账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显然，季南荷对于这些琳琅满目的牌并不感兴趣，走到门口都没过眼。

倒是拐角处的一家古着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推门而入，明显是一家经典美式复古风的店铺，门口还特意停放了一辆老旧的偏三复古摩托车。

吸引季南荷注意到，是一个复古的摩托车头盔，颜色也十分罕见，像是瓷器一般的淡青色。

“喜欢？”他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她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兴奋。

而正当他要果断付钱的时候，却被她拦下了。

季南荷的砍价功夫不减当年，一顿乱砍，竟也省下了不少钱。就是老板有些崩溃，头一回碰见如此能砍价的主顾，要知道平日里能在三里屯消费的人，即使是碍于面子，也绝不会有人会去砍价的。

“好看么？”她拎着头盔，冲他扬了扬，眼神中满是孩童般天真的快乐。

“好看。”

夜色下，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手拉着手，漫无目的。

月色下，暗影旁，两人的松弛感，与周遭相比，完全是另一个图层的。

“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应该聊一聊的。”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眼神却被藏在了睫毛的阴影下，看不出一丝光亮。

他愣了一下。

“嗯？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南荷。”他伸手温柔地抚上了她那柔美娇小的脸庞，满眼都是宠溺。

“其实，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些。我是谁？我存在的意义？我将会去哪？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说实话，我真的从未想过。可临走前，我在大理的那一个晚上，我整整一晚没睡着，我在想要不就这样算了，我放弃大理的一切，因为那里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事业，说不干关门就完事了，我跟着你，在北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害，在哪活不是活呢……”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仰起了脸，眼眶中早已微微泛起了红光。

他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连忙抬起另一只手，双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脸庞，急切地想要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南荷，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么简单，我从未想过让你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来追随我，这样不公平……”他急切地想解释，可她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做出牺牲，所以你只会委屈你自己来迁就我。顾云之，你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有责任感也最有信念感的人，你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我无法接受看到你为了我最后落得满身疲惫，甚至还要和家人闹得不愉快，这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季南荷摇了摇头，眼泪已经忍不住奔涌而出了。

“我的事业方向，一直都是向西部的，这跟你的关系不大。”

“可你不能一辈子都将自己放逐。”风平浪静的一句话，却震耳欲聋。

“南荷……”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些什么，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顾云之，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你形容那种感觉，很无力，可爱人之前，我先要找到我自己，否则我只会彻底迷失在爱里，到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我不想这样。”豆大的眼泪飞速滴落，划过他的指尖，灼烧滚烫。

“我能理解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满腔的话，他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当然知道她的固执，她的自尊与坚持，他没有权利去摧毁这些，因为这也是他眼中最宝贵的东西。

季南荷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被他抱在了怀里，如此决绝的弦外之音，她原以为他会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可是并没有。

“所以，想离开我？是么？”他的直截了当还是把她问愣住了。

耳边是他的心跳，说不上来慢，也说不上来快，仿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她愣了一会儿，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我的帮助，自己也可以，是么？”他再次发问，她再次点头。

“明白，我相信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我的回答是，我支持你。如果呆在我身边，你却不快乐，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不过也希望你能放心，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间，像是在顺着小动物柔软的毛发。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当然也包括你离开我。只不过，公平起见，你也要支持我。”

“什么？”她抬起头，眼泪汪汪。

“支持你，我等你回来。”他的语气异常坚定，眼神中看似平静，实则却暗流汹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这不公平，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顾云之。”她摇了摇头，坚决反对。

“哈哈哈，我也很忙的好不好，季南荷，每天，我只会拿出一分钟来想你。”他想逗她笑来着，谁知道却哭得更凶了。

“诶哟，别哭了季南荷，哭得我心肝疼。”他将她搂得更紧了，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这尘埃之中。

“我可能会消失。”她抬起头，语气十分平静。

“好，但是你要好好活着。”他松开了她，不忍心让她感受到自己胸口的疯狂颤动。

胸口的疼痛已经让他快要无法呼吸，可偏偏他是一个很好的伪装者。

季南荷再也忍不住，转身想走，可下一秒，手腕忽然被用力一拉，迎面上来的唇，却被他的唇狠狠堵住。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一次他仿佛要带走她周身所有的空气，窒息般的眩晕感让她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只能被他托住腰身依附在他的身上。修长的手快要将她的腰肢尽数覆盖，指尖的包裹感，一度让他快要发疯。

“季南荷，我会找到你的。”他的舌尖轻轻敲开了她的皓齿，牙关轻轻啃噬着她的樱唇，声音沙哑地说道。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季南荷身子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了，可到了却只剩下了唇中发出的阵阵嘤咛，被他尽数吞噬在了那个深吻中。

……

分手分成这样，天底下也是独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