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长忆（5）（1/1）

“大概就是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吧，有的时候情绪来了，难以自洽。”他诚实说道。

听完他的话，她脑海中忽然有些不自觉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面。

“嗷～我想起来了，顾医生～不过你自己都说情绪不要憋在心里，容易生病，所以你也要做到哦！”她忽然凑到他的跟前，一副很欠揍的模样，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咳，季南荷，你妈妈还在这呢，坐好。”他见状连忙稍稍往后错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经意间，正好对上了一旁季沁那洞察一切的目光。

一曲缠绵跌宕的《凤求凰》终，可似乎屋子里沉湎于其中的只有季沁一人。

“南荷。”是季沁。

季南荷一脸茫然地扭过头，正对上了季沁那双宠溺的眼眸。

“啊……”

“再过几天就是外婆的忌日，妈妈不太方便，能帮我去给外婆扫个墓嘛？顺便去老房子那边看看。”季沁的语气带着几分征询，作为母亲，她一贯都很尊重孩子的想法。

“好啊好啊，正好我也有些想外婆了。”季南荷连连点头，可下意识第一眼却看向了顾云之。

“正好外婆家靠着古城近，顺便带着小顾医生去转转吧。”

季南荷点了点头，又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些什么，“到时候爸爸会回来吗？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不能走动了，不碍事的。况且小顾医生开的药我每天都在喝，相信很快就好了。”季沁笑着看了一眼顾云之，母女二人这大大咧咧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

顾云之原本端正坐着，忽然感觉到一旁桌下仿佛有个小手在掐着自己，立马会意：“伤筋动骨一百天，阿姨还是要慢慢调养。”

“知道了小顾医生，你们放心去就是了。”季沁继续坚持，季南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偷着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

季南荷外婆所居住的地方，相较于镇中心，还要走更远一段路程，也正是因此，家里一直闲置的那辆老奥迪车终于也派上了用场。

“终于把我爸爸的这大宝贝给开出来了！”

季南荷把着手边的方向盘，将车窗慢慢摇了下来，任凭阵阵微风吹了进来，绵密的发丝随风飘舞着，思绪也渐渐随着漫长的路途而变得飞速流转。

顾云之坐在一旁，正平静地望向一旁的窗外。她终于还是抵不过烦闷，抬手拧开了车载音响。也许是那年代过于久远，车载音响依旧放着多年前许巍的摇滚，伴随着嘶啦嘶啦的杂音和卡顿，竟有了一种宁静悠远的古典留声机的音色。

“顾医生，你从出门就没怎么说过话，是不开心吗？”季南荷借着后视镜望着他的侧脸，语气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谁知道他是因为被周遭美丽的风景而吸引去了注意力，索性放空了自己。

“啊？没有啊。不要太敏感了，季南荷。”他回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握在档把上的手，示意她安心开车。

“才没有呢！这不是一直都在麻烦你，有些过意不去了嘛！”季南荷忙反驳。

“其实也不算麻烦，跟你跑这一趟，我也有我的目的。”他继续将头转向窗外，眼神中多了几分神秘。

“什么？什么目的？说出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季南荷故作神经质地追问，倒是给他逗笑了。

“好好开车。”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及时转移了话题，“话说阿姨自己在家真的没问题么？”

“哦……应该问题不大，我叫我爸爸回来了。”不经意间，她垂眸，眼神中倏尔闪过一丝异样。

顾云之点了点头，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爸爸总是这么忙吗？”季南荷一贯会读心术。

“嗯……”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了，我爸爸其实也是上门女婿来着，所以我才会跟妈妈姓。虽说这种现象在这个地方还挺常见的，可总归还是有闲人说三道四的。”

“有时候人言可畏，才是最大的枷锁。”他点了点头。

“是啊，但是我的父母感情一直都很好，父亲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在镇子里办了一家工厂，谁知道后面越做越大，慢慢成了整个镇子的经济支柱，可他却越来越忙，越来越不着家。”说完，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云之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

“理解，对于这样的偏远小镇，你爸爸是真的特别不容易了，很多人都是靠着他来养家糊口的。”

“是啊，所以这些年来我跟妈妈都特别支持他。”

车子继续沿着山路往远方开，山路总归是有些颠簸，这一路来，顾云之还是有些不适应，再一次晕车了。

昏昏欲睡间，他忽然感觉车子速度慢慢降了下来，直到他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

他抬眼，正对上了她那关切的清眸，“放心，不是要毒死你的，还好我提前准备了晕车药，原本打算出门前给你的，让我给忘了。”

迷蒙间，他微微一笑，张开嘴将药吃了进去，柔软的唇不小心触及到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酥麻顺着她的指尖，刹那间遍布了她的全身，她心中一惊，忙收回了手，抓紧方向盘的手关节开始慢慢泛白。

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处空地上。

凭着仅剩的记忆，她带着他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就是这里啦！”

墓碑正对着一片宽广的湖泊，上面清楚地写着外婆季浣的名字。正是因为年年都会有人来打扫，所以此刻墓碑附近除了几丛杂草和几片落叶，几乎不太怎么需要清理。

季南荷转身，接过了顾云之手中的篮子，放在了墓碑前。

墓碑前，她蹲下了身子，慢慢将准备好的食品碗筷以及香炉一一摆放整齐。

“外婆呀，今年是我来看你啦……”她嘴里小声嘟哝着，全然没有在意身下的那洁白的衣裙，落在了湿漉漉的泥土里。

“我妈妈她前一阵子受伤了，不过医生说了问题不大，您就不用担心了，她被照顾得可好了。”季南荷从篮子里取出了一只三只线香，点燃插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哦对了，这是我的朋友，顾云之，是从北京来的，神医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转身，却发现他早已蹲在了她的身后，手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托着及地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