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就怕次次生希望,但回回都失望(1/1)
用过早膳,孟缱在书房看了会账本,但谢兰馨的事还是多少影响到了她本来十分不错的心情。
毕竟是自己一同长大的世家妹妹,就算对其身体不好早就做了最差的心理准备,可心里其实总还盼着能有神医降临奇迹发生。
很多事就不能细想,越想越钻牛角尖;
就像谢兰馨这事,孟缱是越想越多,甚至想要是真治不好了,兰馨难不成真的会小小年纪就……
饶是再叱咤风云的人物,在面对生死这样的大事时,都会感到恐惧和害怕,更不提说孟缱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大早还兴高采烈、眉开眼笑的女孩此刻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敛目低眉,眼底流出一层浓浓的伤感,慢慢的,甚至还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
江珩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就看到了这样梨花带雨的一幕。
女孩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星点的几滴泪珠,红唇微抿、柳眉稍蹙,甚是惹人怜爱。
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般。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胸有成竹、对任何事都不惧不馁的骄傲模样,所以乍一看到她这样,男人下意识眸色一沉,音调也冷了下来,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孟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房间进来个大活人都毫无察觉,所以陡然听到他的声音还真被吓了一跳。
扯过绢帕随手胡乱抹了一把,“你今日不用应酬赴宴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不太愿意让他看到她这模样。
江珩大步走上前,坐到了她身旁的榻上,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制她与其对视。
女孩湿漉的眼眶、微红的鼻尖,微湿的眼角此刻全都展露于他的眼前,
让他一时连语气重一点都不舍得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许瞒着我。”
生病和死亡本来就是个异常沉重压抑的话题,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勉强能绷住情绪,但越是有依靠在身边,人心就越是脆弱。
就像眼下,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孟缱登时就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了他怀里放声大哭。
面对两个姐姐,她不是不敢哭,而是深知她们此刻情绪必定也如她这样紧绷着,若是她一哭,那最后的结果一定就是三人抱头一起哭,她不想那样;
而对江珩,她能放心的依靠着他发泄和哭诉。
江珩的衣襟都被孟缱哭湿了,他是又心疼又无奈,但除了将人搂在怀中温声安慰,此刻又什么也做不了。
待到哭累了、情绪也都发泄出来了,女孩红着眼,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男人听罢只是更加搂紧了怀里的人,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
生老病死,皆是天定,半点不由人。
孟缱稍微缓过来点后,吸吸鼻子,闷声道:“其实,对兰馨的身体,这些年看过那么多名医,无一不是让家人做好最差的准备;前两年,甚至有个大夫说兰馨的寿命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
江珩厉声道:“有些所谓名医的话也不能尽信,祸福难定,谢家是仁义行善之家,儿孙自有祖上福泽庇佑,逢凶化吉也未可知。”
“就是说呢,什么短则一两年,这都第三年了,兰馨不还是好好活着。”孟缱恨恨道。
江珩:“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悲观,照你所说,谢家如今又有了名医华婛的消息,华婛其人我也有所耳闻,却是个精通岐黄之术的不世之才,定能妙手回春,救你那位小妹妹回转。”
孟缱情绪已然稳定了大半,“每次谢家又请了什么名医来诊治,我都不敢去问,就怕次次生希望,但回回都失望。”
“你不知道,谢家和我家世代友邻,我对兰馨的感情就和我大姐二姐她们不差什么;所以只要一想到兰馨有可能会……我就有点接受不了。”
江珩能理解,
眼看她似乎又要哭起来,江珩连声劝慰:“不妨……我请个御医去为她诊治一番如何?”
“御医?”
孟缱愣了愣,她确实是没想到这点,只觉得这世道有钱什么好大夫请不到;
却忽略了一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医术最精湛的大夫,大部分恐怕还真在皇宫的太医院内。
可……
“御医效忠皇室,为皇家做事,请他们哪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点孟缱深有自知之明,民间的人和事,都可以用银子去解决;
只有那道巍峨高深的宫墙,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她没有,可江珩有啊。
“你说的那位妹妹,现下人要是在京城,那请个御医为她诊断不过小事一桩;但她现在人在江南,又身体虚弱不宜长途奔波,这就难办了些。”
孟缱无奈叹息,“可不是,谢家以前请大夫,都是花重金且派人千里迢迢接到江南去的。”
谢兰馨今年十一岁,
过去的近十年,谢家花在其诊金和药材补品上的钱数不胜数;
可以这么说,要是谢兰馨运气再差点,不是生在巨富的商贾之家,可能真就活不到现在了。
江珩怕她继续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有意绕过话题,“别想太多,也别太悲观,说不定谢家的求医之路能够至于华婛呢。”
孟缱扯扯嘴角,这何尝不是他们所有人的千盼万盼。
“但愿如此吧。”
她兴致明显不高,江珩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揽着她的肩膀,静静地将其抱在怀中,无声地给予她力量与依靠。
待到孟缱消化好了情绪,心里的杂念都尽数收敛,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对眼前的男人问寒问暖。
江珩对此真是哭笑不得,
但对心上人的熨帖之言,又不好拂她的好意。
便也乖乖地,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孟缱:“对了,那件大氅还合身吗,我觉得我眼神应该挺准的吧?”
江珩一把捞过方才被他解下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大氅,重又穿上了身给她看,“合不合身,亲眼瞧瞧?”
孟缱打眼看去,
他今日里头穿着件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的正是她所赠的月白祥云纹的嵌玉腰带;
一条束发玉带把如墨的长发束在脑后,五官英俊,棱角分明;再披上这件精工细致的狐氅,愈发衬得其身形颀长、俊朗健硕。
男色也是惑人的,
就如孟缱此刻,竟有些被勾得怎么也移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