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喂食（1/1）

餐房。

陆清筏望着竭力往姐姐陆怜音怀中缩去的人，心头总是莫名想笑。

这个女子想，或许是那个画面过于滑稽了吧。

“小猫，缩进来。”陆怜音垂下眼帘，对着如树懒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徒弟小声道。

陆怜音总是觉得小猫贴自己贴得不够紧，不行，没有这个道理，他就应该紧紧地贴着她。

“嗯…”他从喉间飘出很轻的应话声，动作无形间也更加卖力了，脸颊上的婴儿肥变得更加鼓胀。

陆怜音今日的穿着是样式简单的淡蓝色棉裙，腰间扎着一条白色罗带，满头青丝只在发尾处收拢并扎了一个发绳，小巧秀嫩的耳垂看起来就如两个软玉，淌在空气中将怀中小猫的视线尽数吸走。

他一直在看师父陆怜音的白皙脸颊。

他伸出小手要去抓陆怜音的两个耳垂，却因为手臂太短而什么都没有抓到，最后只能悻悻地将脸颊埋于陆怜音胸前。

“师父。”他忽地抬起头轻轻唤了一声。

“嗯。”陆怜音轻嗯一声，只是依旧在忙着其他事情，并没有将视线转来。

她为什么不看他呢？

他变得有些郁闷，睁着大眼睛，伸出两只小手去抓陆怜音锁骨旁的衣角，企图让师父陆怜音垂下脸颊来看他一眼。

“小猫别闹。”陆怜音没有制止他的行为，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扯动后，只是蹙起眉头轻声念道。

他松开了手，又继续垂下了脑袋，似要就此要在师父陆怜音怀中睡着了。

陆怜音给他准备的晚餐食物是：米汤、豆腐以及一些蛋羹。

至于其他东西，陆怜音并不放心他的牙齿，所以没有准备和烹煮。

女子除了要将自己的小猫紧紧抱在怀中，还要分神去处理他晚上的餐肴，自然不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去看他。

“清筏，把他抱走，让他好好睡一会。”陆怜音的视线掠过妹妹陆清筏。

陆清筏迟疑了会，轻嗯了一声。

青裙女子快步走到陆怜音身旁，将这只小猫从姐姐陆怜音怀中接过，视线无声停留在睡着的人身上。

有点沉……

这是陆清筏将他抱入怀中的第一感受，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想:姐姐将他养得这么胖，是想让他快点长大，好早点长大去抱自己吗？

虽然胖了点，但是抱在怀里确实舒服，姐姐的小猫活像一个炭炉，浑身肉肉的，还有十足的弹性。

陆清筏坐在餐房的椅子上，阖上双目，如摇篮那样轻轻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只觉得非常惬意。

她的性子本来是个真正冰冷冷的人。

他扭了扭身躯，竟是在陆清筏怀中忽然醒了过来。

睁着大眼睛的人抬起脑袋，望着陆清筏没有说话。

陆清筏抿着唇，和怀中姐姐的小猫无声对视，嘴角微微弯了弯。

若不是她知道姐姐不喜欢她的小猫哭闹，而且她也很久未曾见过他哭出声来，陆清筏差点以为他要扯开嗓子啼哭了。

他开始转动脑袋，在不算逼仄的环境里找寻师父陆怜音的影子，脸上闪过焦急的情绪，几次张开嘴巴又闭上。

或许，对于他这个年龄，还不知道这些东西，但行为却将他的内心想法出卖的淋漓尽致。

他看见似乎完全陌生的女子正抱着自己，一时间都忘记了该怎么做，只是渐渐垂下了脑袋。

“小猫，不许你哭…不许”在灶台附近的陆怜音沉下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道。

“师父，有妖怪，妖怪…”

“师父…”他咿咿呀呀地出声，抬起的脸颊还是如之前那样肥胖，一双小手在空气中不断挥舞，语言能力欠佳的人似乎要借这种方式将此时的场景画面传递给师父陆怜音。

听到师父陆怜音的话后，他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

这时，陆清筏在细细的看他。

她本以为他的眼眶里会有眼泪打转，如今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吃惊。

“不是妖怪，那是你的小师姨，你下午才刚刚去找过她。”陆怜音摇了摇头，声音也是提高了几分，其中散布着几分无奈。

“哦…”他再次垂下脑袋。

对于见面次数很少的小师姨，加之发现自己醒来不在师父怀中的人，把看见的人都说成妖怪显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以陆清筏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会当做一阵从身边飘走的风，从而全部遗忘。

……

陆怜音和陆清筏的修为境界臻至彼岸，早就可以不食凡尘五谷。

“真正需要每天频繁进食的，其实只有姐姐的这只小猫。”陆清筏眨了眨纤长细密的睫羽，在心里轻声道。

姐姐陆怜音的厨艺其实并不算好，她那个性子的人不可能太在意这些东西，更多的精力或许还是放在修行上。

真正开始学习并精通厨艺，或许还是在有了这只小猫之后。

在有了他后，姐姐陆怜音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需要掌握一些知识。

不然以后要怎么养他呢?

“胡闹……”陆清筏将视线转到天外，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这个时候。

餐桌上摆放着青菜、一盘熏鱼、一碗炒豆腐、两份蛋羹:一份带肉的，另一份则是不带肉的。

“清筏，可以吃晚饭了。”陆怜音看向静立在门口的妹妹，出声问。

“我不用。”青裙女子只是摇了摇头，但最后还是选择在石椅上坐下，面容平静的完全看不到一丝违和与不对劲。

陆怜音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给妹妹添了一副碗筷。

陆怜音抱着怀中的小人坐在餐桌旁的石椅上。

这个女子正垂下眼帘，嫩白的右手抓着一把勺子，一点一点地给他喂饭。

陆怜音很喜欢喂自己的小猫吃饭，换句话说，她更喜欢他一点一点长大的样子。

不带肉的蛋羹，自然是陆怜音做给怀中的人吃的，带肉的那一份蛋羹则是做给妹妹陆清筏的。

“姐姐的心里还是有我的……”陆清筏看着那一份带肉的蛋羹，心头高兴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可当她看向姐姐陆怜音怀中的那个小东西时，却又渐渐地沮丧了。

再怎么样，还是比不过他啊……

“师父…”他似乎是吃饱了，转过头看了师父陆怜音一眼后道。

“小猫，再吃一些。”陆怜音的动作愣了愣，却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陆清筏的视线中，他只能再次将勺子盛取的食物含入嘴中。

过了一会。

“师父…”他又是抬起头看了师父陆怜音一眼。

陆怜音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勺子。

“哦…”他很轻地应了一声，再次将勺子中的食物含入嘴中。

又过了一会。

“师…父…”他又是轻声呼唤了一声。

陆清筏觉得姐姐的小猫要哭了……

陆怜音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勺子，将怀中人抱着走到外面去散步。

怪不得会长怎么快……

陆清筏似乎知道了姐姐陆怜音是怎么把他养的那么快那么胖了，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但看见这些画面的陆清筏就是想笑。

“他之前比今晚吃的更多的，今晚还是吃少了些。”抱着怀中的人路过陆清筏时，陆怜音似乎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于是驻下脚步、转过头说道。

陆清筏只是淡淡地扫了姐姐和他一眼，便再没有其它表示。

他将视线转到陆清筏身上，望着这个和师父有几分相似，但若细细看，又完全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神。

陆怜音想要摆脱自己在妹妹陆清筏心中留下的形象，所以才选择出声解释。

不是自己恶意投喂，也不是为了在陆清筏面前显摆自己厨艺的飞速进步。

若是能换个说法，陆怜音一定会说:是自己的小猫太贪吃了。

对，都是他太贪吃了……

“嗯，我知道是他贪吃。”陆清筏面色平静地说。

陆怜音望着和自己四目相对的妹妹，点了点头，便带着怀中的小猫去散步了。

……

地势平缓的剑坪。

陆怜音将自己的小猫带到这里。

陆怜音让他在前面一个人走路，自己则在后面缓缓跟着。

其实女子只需要在他跌倒的刹那出手便好。

陆怜音的小猫很早便会走路了，但是陆怜音每天都会带他来散步。

她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爱喂徒弟每顿饭多吃点，或许是因为希望他能长的快些，也或许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嫌弃她制作的食物，但其实是两者都有一些。

陆怜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吃不下去成品，自己的小猫却全部吃完了。

此后，女子的厨艺日渐精湛。

难吃的时候都能吃那么多，好吃时必须多吃一些，不然自己的小猫对不起自己的付出。

“不许跑。”

“不跑…”他有些笨拙地摇头。

“师父…”他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我们回去。”陆怜音俯身将他抱起，循着原路返回。

“回去后把你身上的其他女子味道洗掉。”陆怜音的声音很柔和。

“嗯。”他应了一声。

他是独属于她的小猫，身上怎么能够沾上其他女子的味道呢？

陆怜音想想就有些生气。

……

陆怜音室内。

月石散发的冷光如流水般无声流淌。

陆怜音在给他洗浴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头，手中拿着针线。

陆清筏则是抱着姐姐的小猫坐在床榻上，看他玩着师父陆怜音制作的一些小玩具，自己则是趁机撸着他的肚子。

“不是妖怪…小师姨…”他转过头看了陆清筏一眼，小声嘀咕道。

不多时，他就这样玩着玩着睡着了。

陆怜音在给自己的小猫绣一些玩具，陆清筏则是坐在一旁看着姐姐的行为。

“你就给他玩这些布偶?”陆清筏出声问。

“木制的，玉制的，布偶都有，他想玩哪个就玩哪个。”陆怜音出声否认。

陆怜音似乎也忘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照顾在床上睡着的人。

穿着睡裙的女子只记得自己幼时曾经看过的一个话本。

话本中的那个女子也是从小养了一个徒弟，最后他们在没有其他人生活的山上定居，最后还生了孩子……

从小养他，将他的心全部夺走，陆怜音依稀记得这句话。

她始终觉得，那话本描述的就是她和她的小猫。

“我回去了。”陆清筏起身，冷冷一声道。

陆怜音点了点头。

她目送着自己妹妹的离去，看她的身影尽数浸没在黑暗中，直到最终消失。

“找个机会，让清筏搬来住在侧室吧。”陆怜音望着手中未绣成的布偶暗暗想。

她不是没有跟陆清筏说过，但每次她都只是摇头不答。

总这样终究不是一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