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正文完结（1/1）

余礼恢复得特别快。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他就能下地拄着拐杖行走了。又过了一个月，除了勉强拖着条伤腿以外，他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般无二了。

他是在八月初出的车祸，而他所在的学校开学在九月初，他那时候还在床上躺着，就先办理了两个月的休学手续。

暑假期间，王业然还能来看看他，但是随着开学季的到来，王业然也要去外地上学了。在王业然离开这个城市的前一天，他从附近的餐馆里打包了一些余礼目前能吃的清淡小菜，两个人在病房里美美地吃上一顿。

接下来的时间内，余礼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床上待着。有时候好心的护士和热情的临床病人会找他聊天，余礼也面带笑容地回应他们。

无聊的时候，余礼就开始看书。当然，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照顾那条小触手。

这只触手十分恶劣，每晚都喜欢往不该钻的地方拼命深入，余礼刚开始还觉得十分尴尬、特别难以忍受，在它往里钻的时候用力把它扯出来好几次，不过这只触手坚持不懈的性格实在是让余礼无奈。到了最后，余礼也懒得管它了，摆烂一般任由它去了。

而且说实话，对于它这一过分的举动……其实余礼也没有特别讨厌，反而还有点乐在其中。

他有一次吃面包时不小心把面包屑给掉到床上了。他正打算吃完后收拾一下，结果原本无所事事贴在他腰际的触手突然扭动起来，探出一端来面包屑旁边，然后在触手顶端裂开一个口子，把面包屑全部吃了进去。

余礼看着这一过程，特别震惊。他把触手捻了起来，仔细观察它的前端，发现那里确实长出了一个类似于“口”的部位。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找出一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装了一些纯净水，然后把触手有口的那一端给扔进杯子里。

果不其然，刚被按头进杯子里的时候，触手还是懵圈的。只不过它的适应能力极强，马上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于是扭了扭身子就开始埋头大口喝水。

余礼只看到杯子里浮上一连串的气泡，随后，杯中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减少。

“你是原口生物还是后口生物?”余礼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撑着脸坐在床边，伸出食指戳了戳扭个不停的触手，“只进食不排泄，你是饕餮吗？”

对方没有办法回答他，毕竟它只是一根无辜且不谙世事的小触手。

余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它吃吃喝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406号床，该换药啦！”

406号床就是他自己。余礼答应了一声，然后顺势将床头柜的抽屉拉开，把触手一整根都丢进水杯里，连触手带杯子一起藏进抽屉，随后轻轻将抽屉合上。

等余礼换完药再重新拉开抽屉后，看到一整杯水已经被触手喝完了。此时，它正懒洋洋地蜷缩成一团，安稳地贴在杯壁上。

抽屉骤然被拉开，光线涌了进来，刺激到了那根蜷缩着的触手。它慢悠悠地拉长身体，用身体一端探上杯口，随后重心不稳地晃了晃，接着动作有些笨拙地从杯子口掉了出来。

一整条触手，就那么“吧唧”一声掉在床头柜上。它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丢脸，干脆趴在地上装死不动了。

“真笨。”余礼嘴上嫌弃着，可手却小心翼翼地把触手捡起来并捧在掌心，生怕它不小心把自己给摔坏了。

当初那场车祸发生的主要原因是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司机打个盹儿的时间，大货车直接失控，朝着余礼和厌随所坐的小轿车直直撞过来。

余礼本想通过调取监控和询问派出所来寻找厌随的踪迹，但他试过了所有方法后仍然一无所获，厌随这个人似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大货车司机帮余礼付了医药费，并且给了他几万的精神损失费。余礼拿着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间。

毕竟他现在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还要照顾那根不听话的触手。他怕假如要住宿的话，触手可能会被人发现，那样太危险了。

刚开始，触手似乎不能理解余礼的话语，对于余礼的话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后来，余礼渐渐发现这个触手好像能听懂自己的话了，对于一些简单的指令也能做出回应。余礼感觉十分有意思，每天陪伴触手的时间也逐渐增加。他慢慢觉得自己就像在驯养一条很听话的小狗。

某天，余礼正在房间里拿着一颗乒乓球，那根触手则盘在床上，一端高高地抬起来，样子看上去像是一条发怒的眼镜蛇。

余礼把球抛给触手，然后触手十分有活力地跃了起来，张开口，把乒乓球咬住了。

接着，触手猛地一甩上半截身躯，然后球又飞了出来，余礼顺势把球给接住。

他的指尖在球上转了转，顿住了——他在光滑的球体上摸到了两排锋利的牙印。

“长牙了?”余礼挑了挑眉，然后走到触手旁边，捏起它长着“口”的那一端，指尖稍稍用力把它的“口”给撬开，然后仔细对着光看。

果不其然，触手的“口”里，长了一圈连着一圈细细密密的牙齿，看得人头皮发麻。

余礼把自己柔软的指腹往尖锐的牙上按了一下，感受到一阵锐利的疼痛，血从指尖滴落下来，落到触手的“口”里。

触手似乎感觉到余礼被自己的牙磕伤了，于是闭上嘴，用脑袋把余礼的指尖给抵到了一旁，顺便用自己的身体蹭了蹭他受伤的指尖，似乎是在对他道歉。

这一举动让余礼的心都软了。

他摸了摸触手有些丑陋的身躯——不过他现在已经看习惯了，感觉逐渐能接受了，并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它——说道：“看来你还能继续生长，这是件好事。”

触手听了这话，高兴地直立起来摇头晃脑，把余礼逗得忍俊不禁。

时光之河静静地流淌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还是想念厌随，想念得不得了，但余礼也感觉很庆幸，至少身边还有这么一只傻乎乎的小触手陪着自己。

某个深秋的晴日，天气湛蓝，阳光慷慨地为大地送去暖意。余礼抱着几本书和水杯，打开家门，抬眼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他彻底待在了原地，书本“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怎么了?这么不欢迎我啊?”厌随脸上带着笑意。他走到已经僵成雕塑的余礼身旁，先帮他把大门关起来，然后再帮他把书本都收捡好放在桌子上。

余礼微微张着嘴，怔愣地看着那个日思夜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等厌随做好一切，转过身朝余礼伸出双臂时，余礼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他跑上前扑到厌随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厌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余礼给扑倒。不过最后两人都站定了，余礼把脑袋埋在厌随怀里，眼泪流个不停。

“好了好了，别哭了。”厌随无奈地拍了拍余礼的脑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到底……去了哪里……”余礼边哽咽边艰难地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厌随十分耐心地用指腹拭去余礼的眼泪：“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就是那条很丑的触手?”余礼抬头问他，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

厌随无奈地轻笑一声：“真的有那么丑么？”

“有。”余礼斩钉截铁地回答，“就是很丑。”

厌随花了好半天才把余礼给哄好。他扶着余礼在沙发上坐下来，阳光温馨地罩在两人身上，似乎是上天也在为这对小情侣的重逢感到高兴。

他向余礼解释自己的经历。游戏核心被破坏之后，按理来说邪神的神识也会消泯，同时邪神存在的所有证据会被抹去。但是当时位于那个游戏场内的，除了他这个邪神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借用了赵志刚的身体、并且没有完全消散的邪神的神识。于是他利用了那几只邪神抵消了游戏核心的部分伤害，将自己的神识分出一小块附着在触手上面，并由余礼带回到了现实世界。

“怪不得。”余礼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我每天和你说的话，你每天自己做的事情，你都有印象吗？”

厌随把余礼揽在怀里，同时整个人舒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刚开始我是既没有意识也没有记忆的。但是后来随着力量的逐渐凝聚，我慢慢对周围的世界和自己的行为有了意识。”

“好啊！”一听这话，余礼就从厌随怀里钻出来，拿起一个抱枕，咬牙切齿地往他身上砸，“你居然有了意识！那你每天晚上还往那里钻！！！”

厌随站起身，灵巧地躲开余礼的攻击，然后利用体型差把余礼给圈住，看着对方发红的耳垂，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那么激动做什么?我看你晚上也挺舒服的呀。”

说完，他恶劣地用自己的尖牙碾了一下余礼的耳垂，让余礼不安地抖了一下，缩在自己怀里：“还是说……我不够努力?那要不我今晚再努努力?保证让男朋友满意。”

“让……让谁满意?！”余礼害羞得都快炸毛了，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厌随眸色暗了暗，然后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瓣。

剩下的思念和话语，就让它们湮没在唇齿间吧。

“对了。”余礼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泪珠都沁出来了，但他还是不忘问道，“你刚才说当游戏核心被破坏之后，关于邪神的一切都会被抹去。我来到现实世界后，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忘记你了，可为什么我还记得你?难道因为我是从游戏里出来的，目睹了一切，所以关于你的记忆没有被消除?”

“不。”厌随吻去他的泪珠，“因为你是被邪神选定的爱人，所以你将永远保留关于我的记忆。同时，我们的寿命也是共享的。这就是说，以后的无限光阴，我们要一起度过了。”

“真……真的吗？”余礼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张大了嘴问道。

“当然是真的，男朋友。”厌随似乎被他这副傻傻的样子取悦了，又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

虽然现在还没有关于未来的具体计划，但毫无疑问，两人都在彼此的未来构想之内。他们也有信心，一起携手度过无法用尺度度量的时光。

就像阳光带来暖意，月球牵引潮汐——

他们也将永远在一起，且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