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噩梦(1/1)
江眺带着周聆回到家,工作日,家里没别人。
周聆先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后问:“要吃点什么吗?我看边柜上放着几袋方便面,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
“先睡午觉吧,要累死了都。”江眺洗了把脸,回到自己的卧室,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躺。
周聆跟在她的后面,江眺扭着身体往边上挪,在一米二的小床上腾挪出勉强能躺下另一个人的空间。
“你睡吧,我不困。”周聆拿起放在床头的空调遥控器,帮她按开,自己坐到了书桌边的电脑椅上。
书桌与床仅隔了一个过道,那椅子实际上就挨在床边的。
江眺觉得自己和周聆这样好像瘫痪卧床老妈子和陪护大孝女,根本就睡不着。
于是伸出腿勾着脚去够周聆的椅子,脚尖撑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摇过来晃过去。
一边摇一边夹着嗓子说:“来嘛来嘛客官,一起来睡嘛。”
周聆开始还不为所动,埋头对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后来被她烦得实在受不了了,握住她的脚踝把那条乱动的长腿重新按回床铺上,自己也跟着躺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老式窗机噪音大,但好在并不刺耳,是一种低频的,仿佛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眺原本毛茸茸的额发在洗脸时沾湿了水,全部黏在额角上。这会儿被空调一吹,略感不适的蹭了蹭脑袋。
周聆见状撑起胳膊,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来,替她把濡湿的碎发一缕缕捻开。
江眺被顺毛顺得舒服极了,眯起眼睛差点又想往人怀里扎。
说来也奇怪,虽然周聆看上去和她们这种凡夫俗女压根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但比起张晴的高冷和杨晓雨的刻薄,面前这个人却反而散发着一种让自己很想亲近的气质。
“你这么好看,还这么体贴,一定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吧?”江眺眼里冒出八卦的光芒。
周聆理头发的手一顿,“男朋友”这三个字似乎提醒了她什么。
“你呢,有喜欢的人了吗?”她问。
“我?没有没有,我还小……”江眺连忙摆手。
别说她这会儿是真的还小了,就算是将来老大不小了,也照样闹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江眺开窍晚,读书时同龄人都在沉迷青春萌动的甜甜恋爱,而她满脑子却是游戏动画片。等出了社会,又嫌经营感情太累了,每天下了班只想躺着,谁要尝爱情的苦啊,真想伺候人了不如直接找个家政公司去当保姆,还有钱拿。
她问周聆关于男朋友的事,纯粹只是出于想多了解对方而找的话题,并不是真的对异性感兴趣。
“我也没有。”周聆似乎松了口气,她的手又重新动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江眺的发丝,“不是说困了吗?快睡吧。”
江眺哼哼两句,闭上眼睛手脚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去,活体演绎什么叫温香软玉在怀。
嘴里嘟哝着:“你都不谈恋爱,择偶标准一定很高吧……”
周聆看向她,却不再答话了。
不过江眺本来也没准备要等到回答,她今天确实耗费了太多精力,眼睛刚闭上没半分钟,人就已经睡熟了。
在她睡着后,周聆原本放在枕头边上被设置为静音的翻盖手机,外屏突然亮起,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周聆看了一眼,没理。
不一会儿,屏幕就再次熄灭了。
这天下午,江眺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和周聆再次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但奇怪的是,这次车上没有司机。
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江眺本人,可不知为何,她的手脚完全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汽车像遥控玩具一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向前行驶。
后座的周聆把头凑到她耳边,清凌凌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子:“害怕了吗?收回那句话,我就让车停下来。”
收回什么话?江眺一头雾水,自己有对周聆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吗?
突然,车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只见车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江眺家楼下。
老旧小区,单行道,道路两旁栽着郁郁葱葱的黄桷树。
江眺的父母正站在马路边上吵的不可开交,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只听周聆在耳边继续幽幽地重复到:“快呀,快说你后悔了。”
“不然,你的爸爸妈妈,就要死掉了。”
什么?!
江眺心跳如擂,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说啊……你说啊……”周聆的声音带上了渴求。
随后,她像是已经了解了,从江眺的嘴里永远也不可能说出那句她想听到的话来。
后视镜里倒映出周聆美丽而忧郁的眼睛,浓长的眼睫毛微微阖着,蓦的滚落出两滴深红色的眼泪。
是的,深红色,像血,也像夕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声叹息。
不,不要这样!快停下!江眺在心里呐喊。
下一瞬,随着那颗泪珠从周聆的脸庞滑落,汽车仿佛突然被谁猛踩了一脚油门,不受控制的朝路边冲去——
砰——!!!
“啊啊啊啊啊!!!”江眺惨叫一声,从床上仰卧起坐。
她坐起来那一刻,感觉到自己腰上搭着个冷冰冰细条条的东西。
瞬间,梦里那如同被毒蛇缠住无法动弹的感觉照进现实。吓得她赶紧把那东西甩开,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江眺,”睡在她身边的周聆也醒了,伸手过来拉她,“怎么了,你做噩梦了?”
江眺被她一拉,惊得更厉害了,“你放开!别碰我!”
周聆一愣,随即松开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江眺猛的喘了几口气,平复下心绪。
这时她意识到刚才被自己甩开的不是什么“毒蛇”,而是周聆的手臂。
——是自己睡前非要搂着她的。
而周聆此刻脸上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的,没有什么血淋淋的眼泪,也没有忧郁怨毒的眼神。
之前的一切都是梦。
“对不起……我刚才没睡醒……”江眺立刻滑跪道歉。
“没事。”周聆说,“你梦见我了对吗,是噩梦?”
“怎么会?没有!嗨,我自己都忘了刚梦到什么了……”江眺拼命补救道。
好在周聆也不打算深究,她指了指卧室门外,“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去了?你爸妈,好像回来了。”
不用好像,江眺也发现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耳边有争吵声,刚开始还以为是梦中自己爹妈吵架的余音还未从脑中散去。
但很快,单纯的人声就进一步升级为各种物件碰撞后叮呤咣啷的破碎声。
这可是梦里所没有的。
很显然,不是江眺的梦境走进了现实,而是现实的鸡零狗碎,影响了江眺的梦境。
她叹了口气,拉着周聆重新躺回去。
“再等等,等他俩快打完了咱们再出去,”江眺熟练地说,“不然容易被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