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警察（3）（1/1）

离开天怡酒店后，林茨立马赶到了贝尔学院的食堂，在这里找到了林依寒。

贝尔学院的食堂分为上下两层，足够容纳四千人同时就餐。

第一层是贝尔学院后勤部承办，日常三餐和每周的菜品由学院聘请的营养师制定，配备技艺高超的厨师和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依照严格的后勤管理制度，将食堂一层打造成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师生用餐场所。任何一位师生养成了在食堂一层就餐的习惯，就自动养成了好的饮食习惯。

第二层则由学院后勤部管理，放手给校外商家入驻，经过学院后勤部的精心选择与管理，食堂二层共有将近三十家餐饮商家，几乎涵盖了共和时代各个地区的特色菜系，为无法每天接受营养套餐的师生提供更多的就餐选择。除了公共区域由学院后勤部设计，其它的空间被分配给各家商家自由发挥，被打造成一个个独立王国，吸引着不同喜好的师生顾客。

林依寒选择了她常去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把有限的空间划分为内外两部分：外面放了六张桌子作为普通就餐区，里面则被装修成两个单独的包厢作为贵宾区，使用贵宾区需要支付额外的贵宾服务费。林依寒很喜欢右边的那个包厢，里面的陈设几乎就是一个小型乐园，尤其是墙上那个小熊，瞪着眼睛一脸憨憨往嘴里塞着蜂蜜，可爱极了。

林茨拒绝了这个建议，他拉走了林依寒，换到一家坐落在食堂二层入口处的面馆。他笑着说出了让林依寒无法拒绝的理由——“等下杨非凡上来的时候能第一眼看到我们。”

林茨选了一个视野极佳的餐区：正面是食堂二层的入口；右侧靠着玻璃幕墙，食堂南面的景色一览无遗；左侧是食堂二层的内部，转转头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食客。林茨屁股刚落座就开始东张西望，有时眼睛盯着玻璃幕墙后看一会儿，又越过林依寒的肩膀，盯着食堂二层的入口看，看一颗颗黑色人头从那里冒出来，好像在寻找什么。直到林依寒语气冷漠地叫来服务员点了碗面，他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

“奇怪，杨非凡干什么去了？我不是让他先到食堂等我们吗？”

“哼，人家哪像你这样不识趣？”林依寒在心里默默咒骂着林茨，她坐下后就开始生闷气，不满意林茨选了这么个位置，视野开阔的同时也遭受着食堂内外游人的视线：玻璃幕墙外的路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和林茨；从食堂二层的入口走出的人第一眼就看向这里；更别提食堂内数以千计的食客了，时不时就会扫视到这个位置。更让她生气的是，从坐下到点完面，她已经发现不少于五个男性在直勾勾地往她这里看了。

林依寒看了一眼林茨，对方的视线仍然游离在别处，而不是像那个五个男性，把目光倾注在她的身上。她顺着林茨的视线往外看，映入眼中的是阳光明媚的校园风光，几条风筝在淡灰的云朵下急速飘动，拉扯它们的同学悠闲地漫步在食堂和图书馆间的大草地上，身边零散地铺着几张床单，有一张上面盘坐着一对情侣，男的半坐着，女孩侧躺在他的腿上，伸着双臂和他打闹。林依寒的思绪飘起来，她想着如果她坚持刚才的选择，现在就能在满嘴塞满蜂蜜的小熊的注视下，依偎在林茨的怀里。

“多好啊～”林依寒轻声说道。

“什么？”林茨听到林依寒的感叹，反问道。

林依寒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地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听到林茨的声音后连忙收回视线，看到林茨正伸着脸盯着自己看，漆黑的双眸上倒映着美丽的面容。两个人四目相对，原本板着脸、冷冰冰的林依寒感觉脸颊发热，头一扭装作没听见。

“你刚刚说什么多好啊？”林茨追问。

林依寒可不想跟林茨说她看见那对嬉戏的情侣时自己想了些什么，但聪慧的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搪塞林茨，她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于是抿紧嘴唇左思右想。当看到走过来的服务员时，她灵机一动，一甩头，乌黑的发梢落在绯红的脸颊上，顶着吕岑的目光，慢慢伸出手。服务员刚端着盘来到桌边，她就把那碗面从服务员手里“抢”了过来，说：

“我说这碗面多好啊。”

“哦～”林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信了！

林依寒在心里惊呼，男人果然都是傻子。

“你只点了一碗面？”

“是啊。”

“今天不是请我吃饭吗？”

“是啊。”

“那我吃啥啊？”

“你吃屁～”林依寒用着调皮的腔调小声说，然后自顾自地搅动碗里的汤面。

林茨愣了一下，随后小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杨非凡要和我一起吃屁了。他肯定没想到，如此美貌、富有的林依寒同学，会——”

“停！我可没说请他吃饭，今天只请你。”

“哦，难怪看不见他。”

“哼～”林依寒低头不看林茨，心里气愤他只想着杨非凡，她很纳闷，男孩子间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咱们换个地方吧。”

“不，我饿了。”林依寒头也不抬就拒绝了林茨的提议，她既是让林茨尝尝苦头，见识到自己的厉害，也是因为她的确饿了，从早晨到现在，整整上了四个小时的课，再不吃饭，她的肚子要咕咕叫了，一个举止优雅，有着良好修养的淑女，是不会让肚子在公共场合咕咕直叫的，林依寒挽了下头发，心满意足地吃起色泽诱人的汤面。

林茨换了个坐姿，半倚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林依寒。

明媚的阳光从玻璃幕墙射进食堂二层，笼罩在林依寒的身上，乌黑的头发披落在肩上，微红的面颊边，几缕发梢左右飘动，闪耀着淡淡的金黄色。拿着餐具的右手白皙纤长，小心翼翼地把细长的汤面送到嘴边，两片红润的嘴唇轻轻地吹开汤面的热气，然后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一副品尝到美食而心满意足的样子。

林茨观察着林依寒，就像他观察到的林依寒的其它方面一样，显露出她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着优秀教养的女孩。不愧是有着四百年辉煌历史的家族所养育的子嗣，简单的一碗汤面，都不能掩饰那股优雅高贵的贵族风格。如果让连爷爷的爷爷是谁都不知道的杨非凡来吃这碗汤面，一定是这样一副场面：杨非凡一边吸溜着，一边抬头望着他，然后撅着嘴巴咬断细长的面条，任由剩下的一半坠落在碗里，溅出几滴混杂着油花的面汤，散落在桌子上、手上和自己的衣服上。

在林茨观察林依寒时，四周的其他餐位上，也有不少男生把目光投在林依寒的身上。

有一位简直色迷心窍，竟然在身边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呆呆地盯着远处的林依寒，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女朋友的关爱，然后被敏感的女人发现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远处的林依寒身上，招来了愤怒下的女朋友的报复——脸上结实地挨了两下快速的巴掌。这一幕被不少食客看到，引发了一阵轻微的笑声。

林依寒的年龄在十九岁和二十岁之间，身体的发育日趋成熟，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她都开始具备。一双灵秀的眼睛显露出少女的机敏，雪白的肤色为她的美貌增添迷人的光泽，隆起的胸部和凹下的腰身已经形成了诱人的曲线。藏在桌子下的双腿灵巧而修长，她站起来只比林茨矮半个额头，在贝尔学院的女生中，显得亭亭玉立。

林茨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孩是一个美人，并且最终会成为一位迷人的女人。

这样的女孩，最终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这个问题从林茨的脑中冒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答案，就看到林依寒放下了餐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可爱的小熊头，轻轻地擦拭嘴唇。

林茨上一次看到这个熊头手帕时，询问过林依寒为什么不用更加方便的纸巾。当知道她曾经看到自己擦拭过嘴唇的纸巾被一个男生偷偷捡走后就开始使用手帕后，不免感叹好色的男人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有权势的，像内务部长的儿子茹德，可以肆无忌惮地公然骚扰；没地位的，会不知羞辱地意淫窥视。

林茨看到熊头手帕上沾染了红色，再看看林依寒的嘴唇，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涂了口红。

“吃饱了。”林依寒双手一拍，显得很高兴，说：“这家的汤面真好吃。”

“你就吃这么一点吗？”

“女孩子的胃口很小的。”

“你这身材也不像是胃口小的女孩子啊。”

“我身材不好吗？”林依寒一脸吃惊，说着就站起来展示身材。双手就从胸部抚摸到腰部，发现刚吃完饭肚子有点鼓，立刻收起鼓起的小腹，然后侧着身子走到林茨的一侧，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林茨看自己的意思被误解了，赶紧解释：“我是说你长得很高，身材很好，胃口不应该这么小。”

“你老是说有歧义的话。”

“赶紧坐下。”林茨催着林依寒，后者轻轻哼了一声，坐到了林茨的旁边。

“我饿了，该请我吃饭了。”

“晚了，我现在不想请你吃了。”

“喂，美女。我今天可是英雄救美了。”

“我不是美人，你也不是英雄。”吃饱后的林依寒心情大好，开始和林茨斗嘴开玩笑，她甚至把那碗汤面推到林茨面前，挑衅十足，说：“要不你吃我这碗吧。”

林茨白了她一眼，立马端过来开吃。林茨真的饿了。和林依寒所谓的饿着肚子的四个小时相比，他可是从昨晚到现在超过十六个小时没有吃饭，林依寒吃饭时，他的肚子就在叫了。

这下林依寒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来抢那碗汤面，被林茨用侧身挡住，几次尝试没有抢回，急得直说：“快给我，被别人看见不好！”

林茨才不管她说什么，趁她说话时迅速喝了一口汤面，然后在林依寒哀怨的目光注视下，开始蚕食剩下的汤面。

林茨知道在自己狼吞虎咽时，林依寒在观察着自己，就像刚刚她被自己观察那样，他已经准备迎接对方的讥笑，笑自己吃饭的模样太狼狈，不像个斯文的学生。但是他却听到林依寒说：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嗯？”这个问题不在林茨的意料范围中，他咬着面条，抬头看了一眼林依寒，这时林依寒也在看着他，后者解释说：“就是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嗯，是个好问题。”林茨没有回答林依寒，他继续低头吃着汤面，然后反问对方：“你呢？”

“我啊，我想继续待在校园里，继续深造，学习好多东西。”

“嗯，听起来很适合你。”

“不过那个时候，我可能不会在贝尔学院。”

“还有更好的学校？”

“你没听说过神话时代的克里亚学院吗？”

听到林依寒说出神话时代这几个字，林茨心里一惊，手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回答：“怎么会没听过呢？神话时代最好的学府，神话时代又是七大时代的王者，整个大陆的巅峰，美好未来的希望，现实世界的毒瘤——”

“哎呀！你这都是报纸上看到的吧？”林依寒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不让林茨继续说下去，她可不想听林茨讲那些可以被政府宣传部任意编纂的内容，几年前，报纸上还是另外一种说法。她想和林茨说的，是一个没有经过政府宣传部门修饰的真实的神话时代。

“听说那是个美好的地方，群峰环绕，云雾弥漫，像遗留在人类世界里的仙境；那里的人像精灵一样美丽、自由，又充满智慧，更神奇的是，他们还掌控着驱动元素力量的魔法。”

“你这也是报纸上说的吧，几年前的说法。”

“不，这是我叔叔告诉我的。”

“你叔叔？”

“我叔叔，他现在就住在神话时代。”

听到林依寒说她有一位叔叔住在神话时代，林茨吃汤面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想了想，林依寒的家族子嗣繁多，的确有可能有一位家族成员居住在神话时代，但有个疑问：“我记得你们家好像不是贵族吧？”

“当然不是贵族啦。”林依寒白了林茨一眼，说：“我叔叔是凭借着智慧去的神话时代，然后在那里定居，可不是以前那些凭借特权的贵族。以前他写信时跟我说，等我成年了，就会让我爸爸送我去神话时代。他会带我攀登遍地红岩的圣山阿索斯，在蓝宝石般的天湖边钓鱼，还要站在第五大道上仰望举世瞩目的先知塔，会让我在神话时代最好的克里亚学院进修。”

“你明年就要成年了。”

“是啊，所以这件事就提上了日程。”

“不过，现在我们和神话时代的关系很差，政府不会让我们去神话时代的，你也知道现在对人员出入的把控有多紧。”林茨对政治感兴趣，许多政策他都清楚。神话时代有着难以明说的魅力，使得共和时代的上层人物争先恐后地将子女后代送到神话时代进修，这种现象从共和时代诞生起就存在。新政府成立后，和神话时代的关系日渐紧张，双方基本停止人员往来，这种现象也随之被悄无声息地禁止了。

“是啊，爸爸也这么说，他说过等两年，我们和神话时代的关系好转了，他就会把我送到叔叔那里，在神话时代进修。”

好转？林茨心里为两个时代的关系好转这件事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没有把这个悲观的看法说出来，只是说：“那以后就很难见到你喽。”

“你也可以去啊。”

“我可没这个兴趣。”

“为什么？”

“三年又三年，我不喜欢无止尽的学习。”

“就算你不想学习，也可以当做旅游啊，你可以和我一起住——”

“和你一起住？”林茨抬头瞄着林依寒，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林依寒赶紧纠正他：“和我一起住在我叔叔的家里。”

林茨喝了最后一口汤，放下餐具，四处寻找纸巾擦嘴。林依寒毫不犹豫地把熊头手帕递给了他，身体斜向林茨，几乎靠在他的肩上，继续问：“怎么样？我在那里好好学习，你呢就到处游玩，然后带我游览那些你觉得好的风景名胜。”

林茨一边接过熊头手帕，一边站起来离开坐席，眼睛望着玻璃幕墙外，看起来在思考少女的提议。

“我还会让叔叔教你学习神话时代的魔法，你们男生不是最向往那种强大的力量吗？怎么样？”林依寒看林茨的神态，像是在考虑自己的提议，想到林茨有可能转过身就答应自己的提议，心里激动起来。

她想站起来，一不小心被桌腿绊住，摔倒在座椅上，幸好座椅是软垫子，没让她感觉到疼痛。

“听起来不错。”林茨扶起林依寒，带着她往食堂出口走。

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林依寒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思考着：自己约林茨吃饭，一方面是透露自己会去神话时代的打算，另一方面，是想让林茨和她一起去神话时代。她虽然不知道林茨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也从来没问过对方这方面的内容，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林茨的背景十分深厚，否则他不会不把内务部长的儿子放在眼里，因此只要林茨愿意，他肯定可以得到前往神话时代进修的政府准许。

在即将分开的时候，林依寒告诉林茨她可能会离开一个月，因为教育部准备挑选两位学生去神话时代展开为期四周的游学，她被选中了。唯一的问题是另一位学生是茹德，她觉得和茹德一起游学很讨厌，但机会难得，她不想放弃，而且只要自己和茹德保持距离，对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林茨有些惊讶，询问她什么时候。

林依寒说自己是昨天知道的，而茹德上午告诉自己另一位学生是他。至于出发时间，计划是本周，具体日期待通知。她观察着林茨的表情，后者带着惊讶的表情，视线投向远方，仿佛陷入思考，直到自己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连说是好事，然后和林依寒挥手分别，脸上明显挂着困惑的表情。

林茨走出贝尔学院，踏上南湖步行街，往江雅苑的三层别墅走去。

他走的很慢，低垂着目光，看着南湖商圈步行街上的黄色金道，凭着经验和感觉往自己的三层别墅住宅走去。有几件事情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使得他的思绪非常混乱：

第一件是中午林依寒请自己吃饭时说的事，林依寒已经发出了邀请，而自己却思考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内心混乱而纠结；

第二件是自己不知道杨非凡有没有吃过午饭，要不要买点吃的带回去；

第三件是自己突然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自己在贝尔学院的正式学习时间已经不足一年，他也要考虑是否继续进修的事情了；

第四件则是一个诡异的感觉，教育部怎么会突然向神话时代派遣学生进行游学活动呢？这不是一个大的变动，但这个变动让他感到诡异，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在不久迎来大麻烦。

林茨回头望了一眼贝尔学院高大的图书馆，又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