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五味归经③(1/1)
远望西山,日出如旧。
峰间的青钟问候着行人的归往,踏上后山的楼车驶进冰天雪地,消失在积雪成冰的灌木丛中。
许久未回来,随着记忆里的路穿过参天大树,路过霜色径竹,渡过长长冰河。
东方的太阳在槐树光秃秃的枝条上,光线清冷,映在眼中有些模糊。
面前已是死路,是一片盖着新雪的树木。
乔婉娩看向天边散去的云烟,一路西行,她没有走错:“我前去看看,你们在楼中等着。”
穿得严实的李莲花从门口探出头,拢上落肩的白狐袍踏出门,那抹蓝色的身影已经进了白雪茫茫的林子。
跟在他身后的雁南归抱着个铁打的小火炉,双肩抖得比李莲花还厉害。
“老狐狸,你不冷吗?”
他揉着通红的鼻头,望着立于身前的人,刺骨的风拍在他脸上。
李莲花看着林间,还是放心不下,转眼间下了楼:“你在楼中等着我们回来。”
雁南归匆匆跑下楼,他被人丢怕了,不敢一个人待在忽乍的寒风中。
“老狐狸,你等等我!”
李莲花回了下眸,淡淡目光瞥过他,继续迈着步子。
小跑着的人,喘上几口大气跟上来,低着头抱怨他:“腿长了不起呀!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要收个徒弟,报今天之辱。”
李莲花指节抵在唇边缓缓了笑意,目视远方,与他谈道:“那他得称我一声师公。”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仿佛喉中卡了一团咳不出的痰。
雁南归在腰间掏了掏,摸出两颗桂花糕出来,向他面前递去。
“我看你喉咙不舒服的时候,经常吃糖,我这刚好带了两颗。”
李莲花笑了笑,是抵达眼底的欣慰,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糖,油纸遮不住浓而淡雅的香味。
“谢了!”
他将糖紧紧的握在手中,没有吃。
以前他是喜欢吃糖,现在也吃,只是变成了单一的梨膏糖。
那种苦甜清涩又沁心的感觉,很好。
雁南归心里扬起得意,向他靠的更近,走上两步,便扯着他的衣裳。
李莲花依着他,步伐也调整了下。
走出林间,外面宽敞的道上,两团雪茸茸的东西正趴在黑石上晒太阳。
看得雁南归心下惊奇:“老狐狸,你看那边的东西?”
李莲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一聚,心被寒风压到了低谷。
雪白通透的身躯,金绿色的眼睛,竖起的耳朵,抬起的细脚,优雅垫在黑石上。
雪狼!
“南归快跑!”
李莲花转头,那小孩的身影正跑着,他扯着嘴角,步子轻抬,身形快而敏捷的闪到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裳,领起踏空而行。
两只雪狼对视一眼,许久未见生人,有些恍惚,过了几秒,看向他们去的方向,便猛的动了身,印下梅印冲到道上。
雪山北处,有一片梅林,风中的傲骨,雪中艳丽,中央是白雾飘柔的水池,旁有几间住房。
住下走去,可看到一个不大的四合院,四周种着五颜六色的植被。
北上便是一望无际的崖头,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子。
叙旧的顺风正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空中似乎有两个人,看清身法后,眼皮瞬间撑开。
“婆娑步。”
布满皱纹的面颜变得严肃起。
李相夷不是葬身东海了吗?
乔婉娩举目望去,表情一愣,顺着他们落的片刻走了去。
脚刚接触到地,雁南归就忍不住一顿干呕,整个人还有点昏糊糊的。
追上来的雪狼缓缓向他们走来,雁南归立马捂住嘴连连后退,李莲花不由拉上身侧人衣裳。
乔婉娩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指尖撩起贴在他面庞的发丝,为他擦了擦细汗。
“别怕,那是前辈养的大白、小白,不咬人的,就是平日里爱闹腾。”
顺着乔婉娩的话,李莲花看向那乖乖趴起上摇头摆尾的雪狼,似乎并不可怕了。
雁南归小心的瞅着:“这闹腾真是要了我半条命。”
乔婉娩摇摇头,蹲下身逗着它他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张面饼,扯成两半分给它们。
“南归,你要不要可来摸摸看?”
听着小姨的意思,雁南归别开头,但想到那毛茸茸的手感一定比狐狸精舒服。
便扭扭捏捏,慢慢的摸蹭过去了。
李莲花余光见到走来的老者,身形微顺,向他见了礼:“晚辈见过先生。”
先生?
顺风认真的看着他,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叫过他先生。
“我这老骨头不喜“先生”之称,以后你就跟着阿娩,叫我顺风爷爷便行了。”
李莲花的眼底缓上情绪,清亮的眸中带着茫然失措,再看面前人时,他已搭上自己脉。
顺风老头和蔼的面色戛然而止,深邃有力的眼睛紧紧盯在李莲花脸上。
乔婉娩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不由起了身,欲要开口的她被药房中的爆炸声惊到。
顺风蹙蹙眉,冲着炸屋顶升硝烟的人喊到:“老兄,外面这个,可比你实验室里的更有挑战性。”
四合院的门突然打开,是一位棕衣破布的老者,披着件黑色大衣,踏着一双洞洞鞋,白发悬顶炸开了花,脸上全是黑漆漆的炭灰。
幽幽的眼光落在李莲花身上,大步前去,破鞋不小心松了,便转身捡起再走去。
在李莲花面上扫来扫去,隐隐约约有一阵茶香从他面前而过,顾命召目光深了几许。
“手给我。”
李莲花将手伸去,顾命召两黑指把上脉,一股真气窜进他的经脉中,快速遍布全身。
顾命召晃了晃头,见众人突然盯着向他,皱着眉道:“我脖子酸了,别紧张。”
片刻,他收回了手,目光是在乔婉娩与李莲花身上徘徊。
乔婉娩满脸担忧的看着顾命召,声音也是惶惶的:“前辈可有办法?”
顾命召擦擦鼻头黑灰:“若不是这一身扬州慢你怕是早已疯了死了。这碧茶之毒,侵蚀全身经脉,使人武功尽失,待入骨髓之后,如虫噬骨,最后侵及神经,慢慢的你就会五感尽失,嗜睡,怕冷。给你下这毒的人,到底是有多恨你。”
碧茶之毒!那可是天下至毒……而且,若非是熟人,绝对不可能靠近相夷的身边……
沉思着的乔婉娩顿时喘不上气,寒冷的空气袭击着她的肺,心里纠缠着痛与无助。
李莲花扶上乔婉娩的肩,将她拉进怀里,那些不敢说的话已经不是秘密了,他苦苦挣扎的枷锁在那刻掉下,变轻松了。
见两人贴在一起,顾命召快速的梳理后续的事:“法子是有,但你们要答应我三件事。”
李莲花犹豫的片刻里,话语权已被乔婉娩应下:“只要能救他一命,婉娩就算拼上性命也值得。”
顾命召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比我当年疯狂,跟她师傅一个劲。
顺风心中叹气,这丫头,他看着长大的,看起来温温柔柔,总是与世无争,实其里面那颗心比谁都要强。
雁南归眼中是一片诧异,是不是因为他太小,所以觉得,这样的爱情不值得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