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把我输掉的那一局,扳回来(1/1)
纸条上的留声机三个字打了引号,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留声机”并不是指真正的留声机,而只是一个名字。
在不断地查找下,她验证了猜测。
“留声机”是一家仓储式商店,开了几十年了,现在拓展为一个大商场,顾客可以通过支付一定的价钱将自己的物品在里面寄放一个期限。
所以,韩临的妈妈是留了什么东西在那里,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给韩临的,但总归算是一个线索。
由于存储时间过长,工作人员也无意去验证身份,直接将她带到了储物柜前便离开了。
然而当打开柜门看见里面的密码箱时,危羽瞳麻了。
套娃呢?
于是她凭着记忆把韩临,外公,外婆,甚至连舅舅的生日都上度娘查了来试。
然而,无一幸免,全都不对。
这种密码如果不是特殊的,要怎么保证熟人打得开箱子呢?
或者换种思路,既然线索是在那个房间里找到的,那密码是不是其实也已经给了。
在韩家的两天她无聊到几乎把那个房间摸遍了,除了唱片机这种无法拆开的,该看到的应该不会遗漏。
带有数字的,数字…
忽然间,她眼前一亮,凭着记忆按了一串数字。
好消息,箱子成功打开了。
坏消息,又是一张小纸条。
她揉了揉眉心,心有些累,感觉自己像在拍谍战一样。
好在这回终于不用再猜了,是一个电话号码,旁边还很直接嚣张地附了三个字——打过来。
危羽瞳靠着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号码,然而在看见跳出来的名字时,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舅舅
她的手指顿住,抿了下唇,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数字删掉。
轻呼一口气,重新将号码输进去,视线盯着键盘,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比第一遍还要慢,然而答案是一样的。
她告诉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于是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
禾明非的声线温和淡漠:“有事找我?”
危羽瞳视线落在纸条上,尽量平静开口:“我在“留声机”储物柜里,发现了这个号码。”
只听电话对面沉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我在律所,过来吧。”
…
律所里。
危羽瞳捧着精致小巧的茶杯,看着舅舅将份文件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接着在她对面坐下来。一个简陋的信封压在文件上面。
将茶杯搁置在一旁,她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信封,看到上面清晰简洁的“致韩临”三个字时,已经大致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她小心地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
逐字逐句地看完,一部分疑虑得到解决,心头却一直未能平息。
“韩临不是导致他妈妈悲剧的原因,所以…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还有什么真相是我所没看到的?
禾明非眼神微动,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平静开口。
“当年,我本来是能把她救出来的。”
在他叙述的故事里,危羽瞳又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以往印象里的禾听。
这个她,漂亮骄傲,敢拼敢赌,却也冷静清醒得过分。
26年前,禾听识破了韩铮的骗局,没有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心灰意冷,反而迅速冷静地思考着脱身之策。
当发现自己怀孕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用这个孩子设了一个局让自己中毒被送进医院,还将众人的疑心引在了冼薇身上,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在医院成功和哥哥禾明非见上了面后,她请求他帮自己。
“哥,我想离婚,帮帮我。”
禾明非知道她怀孕后,有些担忧。
“那这个孩子…?”
“有韩家盯着,这个孩子只能生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他。”
于是禾明非利用极短的时间为她设计了一个策略,从法律入手,略施手段设局,逼韩家让她离开。
可在韩家孤立无援的那些日子里,看透这个环境的本质,受尽那些人的冷眼与蔑视以及冼薇那个嚣张跋扈的恋爱脑的低段位挑拨之后,禾听渐渐发现自己已经不满足于自由了。
她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凭禾明非的精明与手段,已经可以轻松让她离开韩家。
可在将“证据”交给哥哥的前一天晚上,她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原本的方向,好像一瞬间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她的心不再是被长期禁锢而一味地只渴望自由,而是开始觉得痛恨,觉得不甘,觉得耻辱,曾经那个骄傲的自己不停在刺伤彼时的她。
她花了一夜反思,并做了一个令禾明非意想不到的决定。
“你疯了吗?你努力了那么久,出来做什么不好?你不是不在意这个孩子吗,有什么值得让你困在那里一辈子!”
禾听却解释:
“我曾经想过我逃出来后要做什么,重回歌坛、出国旅游或者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安稳地过完一辈子。似乎无论选择什么,我都能得到我想要的自由。好像除了这个孩子,我什么都没失去。可是事实呢,这个孩子会是我永远的心结,我永远会记得我受韩铮蒙骗,摒弃事业前程,受尽折辱和囚困,还不得不放弃一个孩子。从头到尾,输得淋漓尽致。”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冒险的想法,可是我想去试试,即使很危险,但我知道我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的。”
“哥,我要让这个韩家寄予厚望的孩子,按照我的方式成长,成为韩家人噩梦一般的存在,把我输掉的那一局,扳回来。”
看到妹妹眼里的坚持,禾明非知道他已经无法动摇她了。
而当初那个找回自己的骄傲女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并且花上一生去践行。
只是这个决定之后,她要面对的是和整个韩家领导层人物和冷血极端的教育控制手段。
可她是第一次当妈妈,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四五岁的孩子并没有形成独立人格,只要被带走一段时间,轻轻松松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在发现自己几次努力却功亏一篑时,她甚至崩溃地想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
长期的抗争与不断的失望让她精神极度面临崩溃,她也发现,这个孩子变成了一个怪异的中间体,他没有完全的冷血恶毒,也不像正常小孩一样调皮或乖巧,而是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迷茫的冷淡。
两方力量在撕扯着他,干预他的成长,反而让他变成那样不伦不类的样子。
可是他却总是努力地对她说:“妈妈,你相信我,我会听话的。”
他在尝试安抚她,拯救她破碎的灵魂。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对他早就不是单纯的设计了,她开始爱他,心疼他,想尽力尝试救他出去。可越爱他,她越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于是,她利用了孩子对她的爱,用极端的自虐的方式逼他去建立基础的道德观,让他学会对生命怀有敬畏的同时构造完整独立的人格和思考体系。
但长时间的精神压力终究压倒了她,她睡眠开始变差,身体也开始越来越差,直到回天乏术。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当初就不会让她留下来。”
禾明非回忆完,眼神平静锐利。
危羽瞳心里明了。
“我很意外,你是怎么发现那里藏有东西的?”禾明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危羽瞳老实回答:“她留下了一点痕迹,但更多的,还是运气加成。”
想到这,危羽瞳疑惑:“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打开密码箱的?”
没想到后者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科技时代。”
危羽瞳:“……”
手上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她看向对面的男人。
“舅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禾明非似乎看出了她想要问什么,默许了。
危羽瞳:“既然已经帮韩临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把信给他告诉他真相?”
而是让他平白怀着愧疚蒙受阴影痛苦了那么多年?
禾明非眼底淡漠:“因为他还没达到他母亲最初的期望,同时,他也并没有能力完全脱离韩家。”
危羽瞳不解质问:“你对就韩临没有一点对侄子的怜惜吗?”
禾明非语气平静:“如果我妹妹没有死,他能拼得头破血流逃出来的话,我会愿意护着他一辈子,可是我妹妹死了,死前还要再把他往韩家外推一把。所以,我不打算消解他的仇恨和痛苦,最好的结果是,那些阴影能折磨着推动他变强大,扳回输掉的那一局,让他成为韩家的噩梦。”
危羽瞳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收紧:“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没想过把这个给韩临?”
禾明非起身,背影冷酷:
“如果没有你,他也不需要这封信,有些创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是一柄利器,不需要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