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似是故人（1/1）
昭华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全身像坠了千斤重石。
身上有细碎的酸痛，更要命的是自己好像睡在什么石板上，更是加剧了疼痛。
“姑娘！你醒了！？”
“你好厉害啊！背着小少主走了那么远，多亏了你，不然外出的姐妹真不一定能发现你们！”
“可真的惊险，如果你们被苏难抓住，那可真是完蛋了。”
昭华想直起身子却做不到，耳边一直都是女孩子清脆的声音，絮絮叨叨。
她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自己一醒过来总是会有人在耳边讲个不停。
昭华欲哭无泪，这是宿命我了解。
“我……”
“你先别起来！你身上好多地方都不成样子了，刚上的药，等药干了再动！”
她走过来，一把把昭华按回床上。
硬，太硬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纯粹的石板。
昭华后背被硌得不轻，默默流泪。
“这里是……”
“你只管躺着就好，治伤只管交给我们，包括你的眼睛，都没问题！”
真的不能让我说两句吗。
昭华含泪点点头。
“唉，也真是不巧，苏难那魔头难得亲自来巡山，竟然就被你们碰上了。”
“你是？”
“我叫小荷。”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们回来了，楼主会保护你们！”
昭华从小荷称呼小公子的时候已经大概猜出这里是何处，不幸中的万幸，最后是被破风楼捡回来了。
昭华躺平许久，直到门外又来一人来请。
小荷把她扶起来。
“我们楼主想见你，你试试现在能不能走？”
“是你救了小少爷，又伤的这么重。”
“本来楼主应该过来的，但是我们楼主有些不方便。”
还好，昭华并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小荷在前面带路，走的很慢，昭华也慢吞吞的跟着，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思索着所谓神器的下落。
不过她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不对。
整个破风楼建在神葬山灵气最盛处，按理来说，楼内应该受到灵气的庇护，例如草木，都会欣欣向荣。
可眼下这个地方，略显破败。
但是仍能从这破败之中看出，先前这个地方应该有极佳的风貌。
可后来，灵气又为何流失呢？
昭华百思不得其解，再往深处走，路过了一片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温泉，温泉中却带着一股药气。
种种迹象，让昭华有了不好的联想。
这里四处散发的衰败之气，而楼主尚在楼内，应负责梳理此地清浊两气，也不可能有这种气象。
而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楼主已经无力疏导。
这位破风楼主，莫非已是强弩之末？
昭华身前的门被缓缓推开，小荷引着她走进去，便欠身退下。
昭华对于人间礼数，可谓是一知半解。便似是而非的学着拜了拜。
“拜见楼主。”
谁知抬头的时候，确实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楼主铭天斜倚在榻上，眼前的小桌上放着两只茶杯，正散发着热气。他目光并没有转过来，而是看着窗外逐渐荒芜的土地。
真正惊到昭华的，是他的身体。
巨大的锁链从房间深处蔓延出来，锁住他的腰和两只脚踝，而他整个人已几乎不成人形，很瘦很瘦，单薄的衣服挂在身上，几乎显不出底下的骨血。
一时间让人怀疑，坐在这里的到底是个人，还是只是有人挂了件衣服在这里。
而那巨大的锁链。
昭华记忆松动，她记得，这也是个神器。
虽然名字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作用是，它能将被它锁住的事物灵气，扩散传导给另一边。
昭华突然明白了，神葬山早就已经衰败了。
而之所以没有显露迹象。
全凭这位楼主散尽自身灵力，死死支撑。
昭华被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就连铭天已来到她身前也未曾发现。
铭天把一只茶杯递给她，昭华抬起头，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楼主先前是什么模样，但此刻她只觉得太过清瘦。
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五官足以说明面前人有极佳的骨相，可也说明了，血肉精气已到极限。
昭华在他身边坐下，喝了口热茶，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铭天便先开口了。
“朱雀，当凡人得吃不少苦吧？”
昭华一下把茶杯按在桌上，眼睛逐渐瞪大。
“你认识我？”
铭天扶额，苦笑着摇摇头。
“你这血脉啊，又忘了。”
不知为何，昭华却突然读懂了他的眼神。
“而且我们还很熟？”
铭天轻笑一声，点点头。
昭华皱眉苦想，奈何此刻的自己记忆本就不全，还留在刮骨渊上不少。
“我不记得你。”
铭天叹气，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是失落？是可惜？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记得苏难吗？”
昭华又被狠狠惊到，急忙又喝了口茶压压惊。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和一个魔君将领？”
铭天似笑非笑，眼神中似有揶揄。
“那我可得告诉你，他原先不是魔。”
昭华眼中不解更甚，那他原先是个啥？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目光切切，正等着铭天解答。
可铭天似乎累了，浅笑着摇摇头。
“罢了，往事匆匆，倒不如等你自己想起来。”
昭华挑眉，瞬间觉得这个看似正经的楼主好像也不是那么正经。
昭华无奈，又捡了个感兴趣的话题来问。
“这个锁链，再不摘你就被吸干了。”
铭天不以为然，自顾自的给昭华添茶。昭华看出他的意思，不甘心，又问。
“值得吗？”
铭天笑了，向昭华敬茶。
“朱雀，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昭华沉默了好长时间，心中一时没了答案，垂下眼帘细细思索。
“阿玥说，你是来找东西的？你要找的东西就在不远处的溪谷里，等你好了，我会找人带你去，不过……”
“不太好取就是了，我会让阿玥帮你，万事小心。”
昭华刚想拒绝，铭天却罢罢手，背过身不说话了。
小荷走进来，带着昭华离开。
踏出房门那一刻，昭华控制不住的回头看去，一阵风吹来，铭天衣袖随风摆动，似是有人恶作剧，给破败的竹竿套上了衣服。
昭华突然觉得可悲。
如果她不来，哪怕这是自己的领土。她亦不会知道这一切。
那等到这根竹崩裂的那天，真的会有人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