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溪深雾浓（1/1）
虽然昭华觉得铭天这个人有点喜怒无常，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挺可靠的。
不过半月，她的眼睛大有好转，右眼已能视物。
至于这左眼。
“想必你也想不起来了，这只眼睛你拿来送人了，并不是山中瘴气所致。”
铭天还是雷打不动的喝茶，并且随意抛出惊掉人下巴的话。
昭华眼神惊讶，缓缓抬起头。
心中复杂情绪溢于言表。
“我送谁了？”
铭天似乎觉得她此时的反应相当有趣，嘴角的笑意都掩饰不住，轻轻摇摇头。
“不清楚，不晓得。”
这边的话还没讲明白，就听见院外传来阿玥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见师傅？”
“小荷姐姐，从我离开破风楼就没见过师傅，他现在好吗？你就让我见见他吧。”
昭华看着铭天现在的惨样，突然明白了 他为什么要把阿玥赶走。
阿玥走的那个时候一定是山中灵气无以为继，而铭天决定以身护山。
魔界搜查频繁，他已庇护不了阿玥。
为了保护唯一的徒弟，只能让他离开这里。
山林之中虽然偏僻，这也是最好的庇护所。
昭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可是看铭天现在的状态，他还能撑多久呢？
“神器在三生谷，既然你已恢复好了，就去吧。”
昭华起身，接过铭天递过来的包裹，本想往外走，却又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铭天。
“真的不去见见他吗？”
铭天却不看她，拿着茶杯的手不再轻松，罕见的有些犹豫。
“去吧。”
于是昭华不再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的时候，把阳光也隔绝在外面，只有稀疏几缕阳光映照在铭天脸上，他的情绪便隐藏在光下，逐渐分辨不清。
门外小荷正拦着阿玥，看见昭华走出来，他愣住了，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昭华？”
昭华摇了摇手里的包裹。
“我准备走了，过来说一声。”
昭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师傅睡了。”
可以说是相当生硬的借口。
“是吗。”
“这样啊。”阿玥却没在追问，脸上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小荷见阿玥终于不再纠缠，帮忙接话：“是啊少主，楼主近日感了风寒，打不起精神来，等少主回来便能见楼主了。”
阿玥抬起脸，点点头。
“小荷，我们要去哪里？”
“楼主只说，带姑娘去三生谷。”
阿玥皱眉，有些不解。既然师傅确实捡到了别人的东西，那么还给人家是理所当然的，只是………
“那地方终日浓雾不散，师傅不好好把东西放在楼里，怎么还给带到那地方去了？”
阿玥转头又问昭华，“昭华，你丢的到底是什么？”
昭华也不躲闪，他既然问也就告诉他。便用两只手围成圈比出一个圆。
“大概这么大个珠子。”
阿玥有些惊讶，也用手比划起来，原以为是什么珠宝器物，却是这么大的东西。
师傅怎么什么都捡？！
“很重要吗？”
昭华点点头，又想起天界节节败退的战役，“很重要，尤其对我家人来说。”
阿玥心下了然，“好，既然师傅不便，自然是我陪你去取，等我。”
“不必，我自己……”
昭华伸出去的手还没拉到阿玥就被小荷半路截住。
“姑娘，三生谷不比别处，危机暗藏。”
“就让少主陪你吧，这也是楼主的意思。”
昭华无奈收回手，只得作罢。
等两人步行半日，来到三生谷，昭华才终于明白小荷话中的含义。
所谓的三生谷，竟然半埋着三幅巨大的骨骸，似是什么动物，又似是人骨。
朦胧雾气从中生成，飘飘荡荡，直至覆盖整座山头。
阿玥扯出两张手巾，护住两人口鼻。
“这雾气会使人陷入虚幻梦境，但吸入少量无碍。”
两人沿着骨骇还往上爬，倒省去了爬山路的辛苦，就是给人的心灵冲击比较大。
昭华好奇发问，“这是什么的骨骸？也是被魔君吸去生气的生灵吗？”
阿玥摇头，讲起了关于这里的传说。
“传说是有位上古神灵受罚下界，想返回天界，便在此渡劫。”
“然而不知为何所困，历经三生三世都没能走出神葬山。”
“他失败了，永生永世不得归处。”
“每一世他最终身灭之地都在此处，于是身体化为了巨大的骸骨，遗憾不甘化作雾气，要把所有误入的人都留在这里。”
昭华听的后脊发凉，受罚下界的上古神灵吗？
“永生永世不得归处。”
昭华口中默念，如果传说是真的，她对这位同事的遭遇深感同情。
阿玥以为是自己的故事吓到她了，安慰道。
“别担心，我从小就在这里玩，被迷晕了也不过睡一觉就好，什么事都没有。”
阿玥哈哈笑着，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引得昭华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
待走近山林，才发现这是一片竹林，但竹子都长得异常高大，似乎想要捅破天际，中间只有一条小路，绵延着向前。
站在这条小路往上看，阳光似乎透不下来，天空被衬的格外阴暗。
竹子底下同样草色青翠，一时间入眼除了绿色一无所有。
昭华心情复杂。
“你小时候喜欢到这来玩吗？”
这地方看着倒不太好玩。
“其实不喜欢，除了竹子什么都没有，但只有这个地方最清静，不用被师傅逼着背那些不知所云的书。”
阿玥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甩着玩，无所谓的耸耸肩，似乎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情。
“话说师傅，他还好吗？”
昭华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只好敷衍作答。
“别着急，等我们回去你就能见到他了。”
她抬头看向阿玥，这是眼睛恢复后，第一次认真看阿玥的脸。
和她想象的一样，少年有刀削似的骨相，但是仍有未脱的少年稚气，他长的很高，眼睛很亮，眼中既有善意也有坚定。
本来看不清，她还不知少年脸上的所谓印记到底是什么，直到此刻看清了，她无比确定。
魔气。
却似是有人刻意种下，好在阿玥本体并未受到侵染，但这股气息却死死萦绕，不可驱赶。
昭华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上少年的脸颊。
这股魔气太过纯粹，若不是上古魔神已死，她简直怀疑与那位有关。
“我吓到你了吗？”
阿玥仿佛受惊似的，捂着左脸退开。
那并不是一整块的印记，而是一缕一缕犹如向上延伸的气息，覆盖着半张脸。
还真是充满了不祥与令人不安的气息。
什么人才会从一出生起就带着这样的胎记，仿佛天生的罪人。
可哪有天生的罪人？
“不是的，阿玥。”昭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若不喜欢，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祛除。”
少年眼睛一亮。
“可以吗？”
“可以的，这不是你天生带来的。”
昭华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是以自己朱雀之力，区区一缕魔气当然不在话下，但是现在的自己，怕是轻易做不到。
少年应下，满心欢喜。
两人一路说说闹闹，行至深处，眼前出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石亭。
石亭两边，是两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冠郁郁葱葱，像守卫托着天，护在石亭两侧。
是这座山除了竹子外唯一的绿植。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