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注定屹立于百万生命之上（1/1）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孤岛，漂浮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上。

到底睡了有多久？

在黑暗之中，残破的念头回荡在脑海里，仿佛穿行于云层之后的闪电、隐现着绽出熠熠雷光，却又转瞬即逝。

然后，在某种强大的暗示之下，那道闪电的光芒逐渐越发耀眼。

渐渐变成足以唤醒思绪的原始激化反应。

意识逐渐回潮，如同雷电击穿海洋、升腾出飘荡的化合物，最后构筑成海洋之中最原始的一道光。

慢慢的，这道光逐渐开始膨胀、照亮了周围的黑夜。

“我是谁……？”

先前残破的念头逐渐清晰了起来：“我的身份是……‘向导’，但我到底是谁？”

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

只能够记得自己似乎是一个徒劳旅行于游戏之中的“玩家”，在周而复始的游戏里挣扎求生，直到最后在游戏里终结。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记忆都是如此暧昧。

恍惚之间似乎有什么破碎的片段闪现在自己的眼前。

“%4）*，你小子楞什么呢？”

“女朋友？充值的还是充气的？”

“你说你小子长得也挺好看的，怎么没有女朋友？”

“我看不是时机未到，而是待价而沽吧？”

“成长吧，变强吧，直到你具有探求那背后隐秘的时候。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期待你成为……英雄！”

“真想……活下去啊。”

无数或是明晰、或是晦暗的碎片被串联成线，让原本混沌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个宏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醒来吧。”

那个声音如滚滚雷震，激荡着原始的灵魂，让其上附着的碎片玻璃如灰尘一样抖落而下：“醒来吧！”

在这一声声滚荡如云雾翻卷、奔雷狂涌的声音里。

一双眼睛，在无边的幽寂和寒凉中猛然睁开！

伸出一只手、明明是在黑暗之中，苏醒者却仍旧能够精准无误地抓住某个支撑点，让自己的“身体”轻盈得飘荡在这片空间里。

属于“人”的意志正在缓慢回归，洗刷了作为“镜之影”的懵懂与空虚，将理性与感性填充至完满。

在这一刻，纯粹的影子消失、“向导”苏醒于镜面之内！

“哈……”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向导感觉到了一阵舒适，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温暖：“这种感觉，所以说我还真的只是一个副本？”

它此刻位于那面镜子里。

那个，琉璃镜之园能够复制个体的、形象为“镜子”的宝物内！

而它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和镜子内的一切是如此适配，回归了镜面以后，没有任何滞涩的冗余。

这就代表它的确是副本，而非握有真名的“本体”。

不，应该说它曾经短暂掌握过“真名”，只不过之后又被本体强硬地夺走了。

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向导自言自语道：“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被温妮斯夫人邀请，去看家里会后空翻的猫……”

在那句话里，向导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澎湃吸引力。

之前它还有些不了解这份吸引力来自何处，但现在、这恐怕是因为本体的暗示，以及自己作为副本、对于“镜子”和“副本”的原始依恋。

副本之间大抵是有种联系的，只不过并不明显、所以自己先前才能够有那种感觉。

嗯，怎么说呢、让人多少有些不习惯了。

仿佛梦回过去那次被迫扮演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时候。

晃了晃自己的头，向导试探性地往前面走了两步。

此刻它并不是实体，而是纯粹的“灵魂”姿态。

或者说是近似于灵魂的姿态？

向导自己也不清楚。

它对于镜面以内的世界其实也不甚了解，现在的它纯粹是在依靠自己作为“镜之影”的本能在行动。

而本能，在催动着它前往另一个地方。

它往前面“走”了两步，最后在一面镜子前站定。

镜面里的世界当然也是存在镜子的，那是镜内世界与外界互相连接的通道。

在这面镜子里，向导看到了那个和自己近乎一模一样、却在某些程度上略有偏差的个体。

那是……它本体“沐青”的样子。

镜面外的沐青面带微笑，与颓唐的向导虽然长相相似、但气质上却完全不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世的他比自己要成功得多……

这么想着，向导伸出手、按在镜面上，像是想要透过镜面去触碰另一边。

然而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自己已经离不开镜子世界，而是因为它知道、此刻镜子上的那个沐青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

真正的沐青大概还在和温妮斯夫人对峙，眼下的这个沐青、只不过是本体留给它的一个“暗示”。

果不其然，片刻以后，镜面上的沐青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能够看到这个，那就代表你现在已经被我剥夺了真名、回归了镜面世界。”

“依靠神性，我的精神数值大幅度加强、这也就导致我留下的暗示也变强了，能够让你回归‘镜之影’的同时也保持自己的意识不堕失。”

“那么现在，接收到我在重回游戏世界之后的记忆、感觉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向导的灵体嘴角撕扯出一个微笑：“心情很复杂。”

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开心的是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证明，而失落的则是、得到证明的并不是“自己”。

所以此刻向导的心情出人意料的复杂。

沐青脸上笑容不变：“我能够理解你的回答。”

“你就是我，是我的一部分、却又和我不一样。而且，你是镜之影、是注定要在这场游戏之中被我杀死，助我通关的存在。”

“毕竟游戏通关的要求，就是杀掉自己的镜之影。”

是的。

就像是沐青所说，这也是向导心情复杂的原因之一。

没有人会对自己注定死亡的命运而毫无杂念。

不过，镜面内沐青再次话锋一转：“但，这是其他人的终结、绝非你我的末路。”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镜面上：“你知道的，这面镜子是难得的宝物，它能够复制一个个体。”

“那么，如果能够带走这个镜子、又或者探明这面镜子之后的奥秘，是不是就代表着我能够随时制造自己的副本？以及，是不是就代表着你不一定要死、而是可以让其他的镜之影死亡？”

“如果你能够查明白这一切，我们的结局就将和其他人不一样。”

沐青的声音和缓：“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杀死你之后、我会用这面镜子将你的灵魂保存起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将你释放出来。让你，成为新的个体、而非我的副本。”

这句话一说出来。

镜面世界内，向导的眼睛微微一亮。

它看向沐青，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所以，你是想要利用我、抓取这个游戏最大的机遇——这面能够复制人的镜子？”

对此，沐青没有说话、只是淡笑无声。

而向导也只是沉默着。

如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能否相信。”

“过去的我或许能够毫不犹豫答应，但现在的我却无法完全信任你。在看到你之后，我突然发现或许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了解我自己。”

“但，我还是愿意接受你的要求，哪怕你并没有打算如你说的那样去做。”

嘴角微微一扯，向导也露出了镜面上沐青有些相似的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有些疲惫：“如果这是命运的回环，那我理应成为那颤抖的线纱，成为你手中的一部分。因为，你并没有说谎——你确实让‘沐青’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高、看得都要远。”

“这是你的现状，却是我的愿望。哪怕我无法继续看下去，至少之后、请让我看看你站在所有人之上的样子。”

假如这是一分甜蜜的诱饵，那向导也愿意咽下去。

岌岌无名了二十年的它，对这份饵料甘之如饴。

除了沐青，没有人知道它对那份荣誉、那份从容的渴望。

这是唯有沉沦在诸神游戏之中许久的失败者，才明晰的大愿！

而在它暗示里的沐青则对此毫不意外：“那么，前进吧。在此之前，我会继续拖延温妮斯夫人的时间，让她不至于作为副本潜入镜面以内，阻挡你的道路。”

“我等待你的归来，”沐青说道，“当你撷取秘密而归的那一刻。我会让你看到，鸦群遮蔽皎月、手杖锁死黑影的画卷。”

沐青一字一顿地说道：“以此，终结二十年无望的蹉跎！”

看着意气风发的沐青。

向导脸上的笑容似乎也不那么疲惫了。

从此以往，你将携我真名，继续走在“先知”的道路上。

镜面上的沐青逐渐消散。

只留下向导一个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苍白的镜中世界。

一明一暗两道线从此刻分割开来。

镜子之外，真实的沐青没入纯黑阴影；

镜子之内，虚假的向导走向苍白光束。

“如果你看到的未来就是这个，那我不介意为你前进的道路铺上红毯，一路延伸到此行的终点。”

在这一刻，它明明是灵魂的姿态、却逐渐涌现出作为“人”的形体。

孤寂的风吹动它额前的刘海，让它的目光略微有些迷蒙，像是黄沙覆盖了它的眼睛。一如曾经二十年后，自己在最后游戏之中挣扎着时候一样。

它并不畏惧自己前进的道路是否有阴霾迷雾，又是否藏匿雷霆电光。

“因为向导，永远不会在道路上失去自己的方向。”

镜面之外的世界，沐青口中轻声道。

他竖起手杖，指着对面的温妮斯夫人：“那么，也快到时候了。”

“我的那位朋友期望看到的场面，我会为他实现。”

我，注定屹立于百万生命之上！

说着，沐青迈开脚步。

每一声，都如同裹挟着震雷！

看着不再掩饰锋芒、缓步而来如足踏雷电的沐青，温妮斯夫人的身体下意识一缩。

在这一刻，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不要以为就只有这些而已了！”

她飞身跃起，跃升到天花板之下某个隐秘的角落内：“你不知道你接下来将会对抗的是什么！哪怕你是所谓的‘先知’，也注定只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就无论如何敌不过那些伟大的存在！

说着，温妮斯夫人伸出手。

她从自己的裙摆之下又掏出一把匕首，然后看着手中闪烁着寒芒的刀刃，眼神数度变换。

好半天以后，她满脸地绝望和痛苦。

就像是她现在的动作，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但没有办法。

在世界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强制牵引着她，让她如同布偶一样做出违背她本人意愿的操作。

因此，哪怕分外痛苦。

但温妮斯夫人的手，还是在一点点、缓慢而坚定地朝着自己的脖颈而去。

然后，数秒以后。

她终于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自己的脖颈之中！

“呃……”

鲜血从匕首扎入的地方喷涌而出，宛如鲜血的喷泉，染红了温妮斯夫人的长裙，像是她脸孔之上的血色、转移到了那件漂亮的礼服上。

然而即便脸色苍白，温妮斯夫人的眼神里却只有解脱。

“来吧，”她轻声说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你那该死的后手！”

“如此，我也解脱了……你那该死的束缚，在我死之后也将彻底消散。”

看着沐青，温妮斯夫人的嘴唇微微翕动着。

这一次，沐青倒不需要去预知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很清楚，温妮斯夫人在这一刻的遗言到底会是什么内容。

“请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两个孩子。”

这就是她最后会说的话。

作为一个被胁迫的副本，哪怕是在最后的时候、她也不得不遵从那个黑袍女人的命令。

但至少，她有着轻微控制自己肢体的小心思。

尽管这份小心思，只不过是她临终之前所能够留下的最后呓语。

脱下帽子，沐青朝着远处的温妮斯夫人微微致意。

“这份请愿，我切实接收到了。”他说道。

而在听到这句话，温妮斯夫人也终于笑了起来。

很快，她的脸色就越发苍白。

取而代之的是，那件长裙被鲜血染得越发鲜亮。

直到从大红大艳的赤色，转变为沾染污秽一般的纯黑！

然后，风吹过断壁残垣。

漆黑的裙摆摇晃，轻吻着温妮斯夫人的肌肤，将她那因为失血过多的苍白身体逐渐填充，直到完型。

慢慢的，温妮斯夫人睁开了她的眼睛。

尊贵的、威严的、无可违逆的眼神里，倒映着沐青的身影。

某种存在在此刻垂落祂的眸光，纯金色的辉煌如长阶一般铺满整个世界！

【PS：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