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于今夜，击坠神明（1/1）
金色的灿光从温妮斯夫人的身上绽放出来，映照在这片晦暗的大堂内、将一切都渲染得神圣而恢弘。
而在这份荣光凸显的殿堂之中，金色的眼眸微闪、淡漠而平静的眼神，落在了远处的男人身上。
“嚯……”
意味不明的轻佻叹息声从温妮斯夫人的口中传出：“你，就是这次的来访者吗？”
她的声音与先前温妮斯夫人的声调相比，要低上一些。再加上些许腔调的变化，这让本是别无二致的同样嗓音、在其他人听起来竟然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如果说温妮斯夫人是优雅之中透露着些许锋芒的贵妇人，那么她就是眉眼轻抬、垂帘于大幕之后的“皇帝”。
“皇帝”不需要锋芒毕露、也不需要张扬色彩。因为祂们身下即为由钢铁和利剑构筑出来的王座，也因为祂们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赤色猩红！
在这份铺展开来的煌煌赤金之光中，穿着漆黑长裙的女帝迈开一步。
裙摆摇曳盛开如漆黑的莲花，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步，步履轻盈间却像是跨越了浩瀚山海！
在这一刻，无名的存在拾级而下、足尖轻点人间。
“啊，看起来我是休息得有些久了……”
漆黑的女帝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困倦的样子：“这是过去了多少年？一千，还是两千？”
“嗯，不过既然这个小鬼能把我召唤出来，就代表我留在她身上的应急手段起到了效果……”
抬起眼眸，女帝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沐青的身影：“就是你吗？”
“那个让这个小鬼都觉得棘手、以至于激发了她心中禁制的家伙？”
被这位所注视着，沐青顿时就感觉到周身传来一阵沉重的压力。
那不是心里意义上，而是纯粹的现实。
此刻，沐青可以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两肩就像是担着巨山，沉重延绵的山岳死死锁住他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此刻的沐青已经远不再是那个第一次进入游戏、直面别西卜都会感觉到压力，以至于喝茶都喝出苦味的家伙。
此刻的他，是“先知”、是人类最强峰！
因此他面带微笑，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像是抖掉自己身上的灰尘一样。
而在这样轻描淡写的动作之下，重力的天平、在此刻为他的意志所扭转！
“哦？”
这个举动似乎有些出乎女帝的意料。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沐青：“你这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嗯，我还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几道非常有趣的目光。哈，看起来你在人类之中算得上是相当重要的角色呢？”
倚靠在墙壁旁边，女帝伸出手、举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酒杯。
她轻轻摇晃着杯身、没过多久，鲜红的液体就滚着杯壁的玻璃，如泉涌一般落在底部。
沐青看得很清楚。
此刻摇晃在酒杯里的，绝对不是自己之前在宴会上喝到的美酒。
那是散发着浓郁腥味、仅仅只是闻着就让人感觉到仿佛在嗅腐山一般气味的，鲜血淋漓！
伸出舌头、女帝卷起酒杯之中的干枯坏血，看向沐青的眉眼带上了些许笑意：“有点难喝了，不过、说不定你的血会好喝不少。”
“我，最喜欢喝那些‘天才’的血了。”
“当然咯，如果你不想献出你的血哦，也可以献出别的东西。其实，别的体液我也不介意哦？”
明明是带着挑逗一般口吻的说法，然而沐青却没有从中察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暧昧。
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从她降落到地面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散发着让沐青难以忽视的庞大“存在感”！
深吸一口气，沐青面带微笑：“如果您是想要喝我的血，那大概要让您失望了。”
“像我这样无趣的人，恐怕血都是苦的。”
闻言，女帝轻轻一挑眉。
“呵……”
她意义不明地舔了一下嘴唇：“也罢。”
竖起一根手指，女帝看向沐青、面带诱惑的微笑：“小鬼，我对你很感兴趣。”
“你可以称呼我为‘蛛月’，这是难得的恩赐、因为寻常的人类根本不配知晓我的信息。但，对于你这样诱人的血食、我不介意给你些许‘特权’。”
说着，蛛月的脸上带起了一丝暧昧的微笑：“那么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是跪下来，祈求我赐予你恩宠。还是负隅顽抗，然后等到你的四肢为我打断、口舌被我揪出，戳瞎双眼、断绝经脉，宛如幼虫一般成为我的养料？”
蛛月虽然仍旧面带微笑，但是那双金色的眼眸之中，漆黑的恶意却越来越明显：“如何？你，会选择哪个？”
面对这个问题。
沐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只是轻轻举起了自己的手杖，然后、将银质的尖头点在泥泞的黑土地里。
然后，在蛛月饶有兴致的眼神里，沐青的嘴角微微一勾。
紧接着，他做出了在此前数次游戏之中自己从未做过，非常不符合自己人设与性格的动作。
他对着蛛月，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看着面前的这跟中指，蛛月有些愕然。
她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对自己。
而就在她还有些发懵的时候。
在她的对面，沐青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吃屎去吧，傻[哔]。”
“我哪个都不会选，也对你说的哪个都不感兴趣。因为，我早已经看见了未来，那不属于你掌控的第三条路。”
“在那断续的未来中，我亲眼目睹了这之后，我将会正面击溃你、让你这个肮脏愚蠢、品味极差的傻[哔]知道……”
面对着脸色逐渐变黑的蛛月，沐青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留下自己的分身、‘神降’到这个世界的举动，到底是何等的愚蠢！”
话音落下。
沐青的手杖狠狠插进地面之中！
此刻他的理智如同流水一般哗啦啦往外流，但他却丝毫不感到恐惧、而是胸口里酝着一口气。
那是……前所未有的暴虐和刺激！
鲜血在自己的胸腔内鼓荡，那是掩匿在自己心中的暴虐与激情。精神点燃，鲜血沸腾，狂涌的激流如同进军战鼓为人所擂，在蛮勇凶悍的巨力之下打出足以震碎天穹的声浪！
当前进的号角吹响变奏的刹那，即便是高高在上、肆意玩弄灵魂的真神，也将被撕扯羽翼，烧净灵性，跌落到凡尘的泥土之中！
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浓重的硝烟味，以及雨后清洗世界之后残留的土腥味。
在这份涌动的心念之间，沐青伸出手、握紧成拳。
“猎杀吧。”
在他的身后，鸦群高高飞起，如同阴蔽长夜的重云。它们遮蔽了月光，让那尊容至上的天体在此刻失去了祂的颜色、只剩下毫无生息的苍白。
然而，此刻、连那份仅剩的苍白，也正在逐渐为人所夺。
关节分明的白骨之手破土而出，在沐青的身后如花一般一圈圈地向外绽放开来，如同拱卫君主的方阵，张合之间肆意膨胀。
只留下正中央的沐青、拄着手杖如握紧权柄的“冥府之王”！
而在正前方。
已经兴奋起来的阴影骑士无声咆哮，巨剑上闪烁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烟雾。
它得到了来自君主的御令，束缚住它的缰绳已经淡薄到化为烟雾。如今的它，已经抑制不住自己践踏一切的残虐之心！
“哗”。
狂暴猛烈的风吹开了房间的大门，卷着沐青的黑袍、将他的身形映得像是地陷之下伏行于暗幽地底的不可名状之影！
深吸一口气，沐青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此前一直都显得异常从容、淡定平静的双眼，在此刻唯有如火的暴戾与兴奋！
火焰燃烧在他的眼睛里，像是熔炉之中锻锤的熊熊烈火，带出沐青许久未曾有过的躁动。
在这份焰火的猛燃里，他感觉到此刻、自己无比真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好看着吧。”
他轻声说道。
这句话飘在风里，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但，其中的意思却分外骇人。
沐青面带微笑，吐出剩下的词句:“今夜，将由我击坠‘真神’！”
仿佛是迎合着他的话语。
狂风席卷如怒涛，长夜为阴影所撕裂。奔腾不息的泪光也为之凝滞，只留下一声消逝的呜咽。一切，都像是覆盖了一层阴影的底色。
在这座为漆黑女帝所遮蔽的庄园之中，翻卷的暗影无声无息、看似平和，却始终坚定地膨胀。
直到，吞噬头顶幽匿于蛛网之后的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