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死不复生(1/1)
宋至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定定的看向沈绣衣,“来人,立刻赶去丹城!”
他们刚动身奔行几十里,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丹城军倾城而出,直奔京城,如今已经到达景州,若不是景州刺史死死将他们拦在城外,恐怕他们已经横穿景州腹地,绕小路直奔京城而去了。
西夷得知大魏京中有变,丹城军防调动,立刻派大军佯攻莫城,实则派小股骑兵,轻取了凉城!
宋至当机立断,派人回安州搬兵,同时联络睦州的孟定川,准备两相齐齐出兵,伏击西夷,重新夺回凉城。
只是两地相距甚远,这一来一回……
宋至头晕目眩。
危急时刻,凉城方向传来消息,报说云玖大举出城,趁夜色又命三有其二的丹城军悄悄返回,同时在城外西夷必经的山谷小道上,暗藏伏兵。
西夷大败而回,损折兵马近万。
景州城外。
景州刺史骑马立在城门前,“云将军!今日你就是射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放你过去!”
“你身为大魏守将,岂能因个人喜怒,置边城万千百姓于不顾!”
云玖骑着玉狮子,烈日下,风吹起他的战袍,也吹起洁白如雪的马鬃。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几乎陷入癫狂的境地,赤目冷心。
一想到乱军攻占京城,公主还困在其中,他就心如刀割。那一场公主死在他眼前的梦,他每回梦到都觉得肝胆俱裂。
如今眼看噩梦就要成真,他怎么能不疯魔。
什么边城百姓,什么天下黎民,心怀天下那是孟定川的事,那是宋大将军的风骨!他来丹城保家卫国目的就不单纯,他是个贱民,出身也卑微,心里装不下什么苍生大义,他只想救他的公主啊……
“云玖!你就不怕你今日的举动,留下千古骂名吗?!”
“云玖!”
秋月总算骑马追了上来,她去给大将军报信之后,立刻跑去丹城给云玖报信,可云玖听了她的话之后,完全不管不顾的就要兴兵回京。
她拼命阻拦,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磕碎,还是没能拦住。
云玖让人将她绑在房间,她好不容易挣脱,骑马赶来。
她穿过万千官兵,跳下马背,跪在云玖面前。
“云玖,临行前公主再三交代,让你决不能带兵回京,她让你卧薪尝胆,以待时机啊!”
“你如此行事,是要逼死公主吗?”
她冷声质问。
云玖垂眸,“我不回去,祁王就会放过公主吗?”
“会!祁王是公主的叔父,他绝不会杀公主的!”
秋月急切的向他保证,哀求的仰头望向他,“回去吧!若是丹城丢了,公主会怪你的!”
那日,景州军和丹城军相持不下,直到夜色将近,宋大将军赶来,才带走了云玖,也带走了丹城军。
“你胡闹什么?公主去了,你也要跟着去吗!”
回到丹城的宋至,终于跟云玖说了第一句话。
云玖抬眸看他,“您说公主死了?”
“是。”宋至心里滴着血。
他先是不信,又想到宋至绝不是个拿公主性命玩笑的人,一刹间,肉眼可见的他立刻丢了魂般颓丧下来。
犹如盛夏的百花忽然枯萎,更像是绿意盎然的春日一夜被白雪覆盖。
他的眸中是死一样的沉寂,整个人也失去了颜色。
那样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很明显的能察觉到他脸色变了,人变了,魂也丢了,连身上赤红的战袍也毫无生气的垂下,发昏发暗。
“你说公主死了?”他失神的念叨着。
宋至攥住他的胳膊,“公主死了,你要带着边城的百姓给公主陪葬吗?!”
他挣脱钳制,凉薄的笑笑,“云玖不敢。”
他看向跟在大将军身边的宫人,祈求,无助,茫然,他只盼着那二人开口,说不是的,公主未死。
只要公主好生活着,什么功名富贵,哪怕一辈子不见她也成。
人心不足,天必谴之。
若不是他想要染指公主,妄想什么驸马,他就安安稳稳的陪在公主身边,至少可以和公主死在一块儿。
那二人低着头,默默掉眼泪,什么也不肯说。
旁边额头红肿的秋月,也在哭,他觉得好吵,应该不是吵,是他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他这样想着,默默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云玖,你不要做傻事,公主的仇还等着咱们去报呢!”沈绣衣上前拉住他,他停住脚步,僵硬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沈绣衣放心不下,吩咐护卫好生看住他。
这是一条三年间他走过无数次的路,他从没有像眼下这般觉得,路这样漫长。
他觉得心口有些凉,喉咙有些不适,有些发甜,又有些发苦。
终于,在他走到门前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仰面晕倒在地上。
盔甲触地,闷顿的响了一声。
人事不知。
云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三日之后,他睁开眼睛又闭上了,不吃不喝,不说话。
宋至临回安州前,拿着信推开了他的房门。
“你既不想活了,我也不拦你。”他将信放在床头。
“这是姝言她托人带给你的信。”
“院外已经备好了棺材,你看完信……”他边说着便将一瓶鹤顶红放在床上。
云玖总是有了一丝人气,他拿起信,是公主的笔迹,他认得。
公主信上说,放心不下太子萧珩,让他务必想办法救出太子,让他好好戍守边城,大魏百姓无辜。
还让他好好活着。
“太子的事就交给老夫,只是云玖……”宋至叹了一口气,“姝言的尸体还没弄回来呢,你不肯替她完成遗愿,也不欲与她结发夫妻,同椁而葬吗?”
云玖眼睛有了神色,他看向大将军,将军这意思是认可他与公主的情意,甚至答应公主与他合葬!
“大将军……”
宋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往后,你就同公主一样,唤我一声舅父吧。”
“姝言这孩子心悦你,那老夫就认你。”
那天,云玖在房间痛哭了许久。
后来,边城多了一位冷面将军,从没人见他笑过,他也不许旁人亲近。
往后四年间,他悄悄带人往返京城数回,想要打听太子的下落,也想找回公主的尸体。
具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