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家(1/1)
周舜钦同样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敏锐的察觉到周攸宁说起与陆锦澜初遇时他脸上浮现出的怀念眷恋之色。
其实若站在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周攸宁俊秀,陆锦澜妍丽,他们两个家世也算相当,确实是十分登对的一对璧人。但只可惜现在的周舜钦是完全不能站在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问道:“上次在千桃园,是你约陆姑娘相见,还是陆姑娘约你相见?”
若是周攸宁主动相约,那显然他心中对陆锦澜是有意的,但若是陆锦澜主动约的周攸宁相见,那她......
周舜钦没有继续往下想。而他这时也听到了周攸宁的回答。
“是陆姑娘主动约我在千桃园相见。”
周舜钦一颗心下沉。
前有一场那般美丽的邂逅,后又有开口主动相约,陆锦澜那一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托周攸宁为她转交那封书信和那只香囊给他?但后来那封书信和那只香囊她却又主动收了回去,总未到他的手中。
且陆锦澜若真心爱慕他,今日两人相见时她又为何表现的那般客套疏离?甚至他有时候还能明显的察觉到她心里其实是怕他的。
周舜钦顿了顿,才将心中的一丝酸涩勉强压下。转而又问着:“陆姑娘从前可曾见过我?”
语气竟略有些急迫。
陆锦澜从前应当是见过他的,或许还是了解他的,不然那日在千桃园的时候她不会在周攸宁面前那般的夸他。
若果真是如此,那陆锦澜说她心悦他的这话应当是发自她的内心的。而今日她之所以在他面前表现的客套疏离,那应当是女儿家脸面薄,娇羞的缘故。
周攸宁闻言却是一怔。因为他可不知道陆锦澜从前到底有没有见过周舜钦。
就老老实实作答:“这个,侄儿不知。”
片刻之后,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陆姑娘从前并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三叔您。”
周攸宁承认他其实就是故意说的这句话的。凭什么陆锦澜从前对他那样的好,让他一直都以为陆锦澜喜欢的人是他,可怎么一转眼她就能斩钉截铁的说她喜欢的人其实是他三叔?
而且显然现在他三叔对陆锦澜也是有意的......
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
他心中甚至隐隐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即便陆锦澜真的不喜欢他,那他也不能看着她和周舜钦在一起!
不得不说,周攸宁的这句话确实如同一根尖锐的刺,让周舜钦的心尖上狠狠的一痛。
但他却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只是淡淡的瞥了周攸宁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可他紧握起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在乎和难过。
*
陆锦澜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她扶着雪柳的手走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有个身穿青色短打的小厮站在梯子上,手里拿了火折子要将大门口檐下挂着的那两盏羊角灯灯笼点亮。
大门口还站在其他几个小厮,看到陆锦澜,纷纷对她行礼,唤一声大小姐。
陆锦澜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就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仰头看着小厮点亮灯笼。
火折子上微光一闪,再凑近灯笼里放着的大红色蜡烛上,很快就有一蓬光亮蹿起。莹莹烛火照亮门口这一方天地,竟有一种温馨柔和之感。
陆锦澜忽然就想起前世她最后的那段时光,她的院子已经鲜少有人会来了,镇日冷清清的。那时候她每到黄昏日暮的时候就会看着长廊下的灯笼发呆。
却是没有人会过来点亮那些灯笼的。等到夜幕降临,整个院子都会沉入到无边的黑暗里面。
那个时候她觉得她的人生也是黑暗的,再也不会有半点光亮了,但是现在,她的母亲却还好好的活着。
陆锦澜心里温暖起来。她走上最后一道台阶,进了府门之后就径直去了母亲住的汀兰居。
汀兰居里外都亮着烛火,照得各处都明晃晃的。绿檀站在外面的廊檐下,看到陆锦澜,她就笑了起来。
“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自刚刚起就一直念叨着您呢。特地打发奴婢在这里等着您呢。”
说着,她回身掀起门口悬着的浅绯色,绣折枝花卉的软帘,扬声往里通报着:“大小姐回来了。”
陆锦澜抬脚走了进去,就看到母亲坐在东次间的临窗木炕上。
黑漆嵌螺钿的炕桌上点着一盏烛火。罩子是米黄色的,上面绘着一丛兰草,还有两只正在翩跹飞舞的蝴蝶。
母亲的脸沐浴在暖橙色的烛光中,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柔和。
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看着陆锦澜,和声的说着:“澜姐儿回来了?如何,云溪庭里的牡丹开的可好?”
从前每年到牡丹开放的时节,她都会带着陆锦澜去云溪庭赏牡丹。现在她的病情虽然较以往好了一些,但还是经不起路上的颠簸的。陆锦澜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今日才并未带她一道过去。
现在听到母亲问起,陆锦澜就一边在炕沿上坐下,一边笑着说道:“......有些开的好,有些开的不好。像那株魏紫,我觉得花盘子就没有去年开的大。不过那一株玉楼春倒是开的很好,枝叶间的花朵比去年要多很多。其他的牡丹有的开了,有的却还打花苞。”
母亲是爱花之人,又每年牡丹开放的时节都会去云溪庭赏牡丹,所以虽然云溪庭的牡丹虽然多,但母亲却对每一株都很熟悉的。
薛氏听到陆锦澜的描述,脸上就有了向往之色。她其实是很想去云溪庭赏一赏那些牡丹的。
“按理这个时节牡丹都该开放了才是。总是今年开春之后天又冷,雨水又多的缘故,这才导致有些牡丹到现在还没有开。”
薛氏对养花这件事是很有研究的,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中都带着光。
但这次她没说一会儿,眼中的光却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今年云溪庭的牡丹我没有看到,就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年云溪庭的牡丹。”
她的病情虽然在陆锦澜的精心陪伴和调理下好了一些,但前两日骤然降温,她晚间起夜的时候一时大意,没有披袄子,被裹挟着雨丝的冷风吹到了,结果这咳疾又严重了。
就刚刚她和陆锦澜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咳了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