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渔村（1/1）
低矮的草屋里摆着一张暗旧的八仙桌，桌旁趴着一个四五岁大，扎着女人发髻却像男子的小孩，他殷切地看着桌上那大大的泥烧制的饭钵，泥钵里是半钵子半干半稀的饭。
一个布衣妇女拿着勺子，将饭装到四个不大的汤碗里。
一个脚有点瘸的中年人和一个瘦高少年进来，在桌边坐下。妇女将一盘黑漆漆的配菜放到桌上，叫大家吃饭。
小孩逐个看每个人碗里的饭，没有动筷。
“阿爹阿哥要打渔，很要力，要吃饱点。”阿妈说。
哥哥端起碗，就往小孩碗里扒饭，小孩端开碗，“我不要，我在想，你们吃这点哪够。”
小孩把饭扒给阿爹，阿爹拦住，“自己吃。”
“我们打到鱼会煮着吃。”哥哥说。
“骗人。”
“都吃都吃，等下我去摘野果，我们没那么要紧，不用出力。”阿妈提高了声音。
阿爹扒了几口饭，对小孩说：“吃完饭去师傅那里，好好学东西，将来能吃饱饭。”
“学巫术，能干嘛？”小孩问。
“会忽悠，能骗钱。”哥哥幽幽地说。
阿妈瞪他一眼，“别乱讲，你不信就不信，你弟拜了师就更好了，没那么多病。”
吃完饭，打渔的打渔，釆野果的釆野果，小孩去师傅家。到了师傅家，他看见师傅也在吃饭。
消瘦干瘪的女师傅端着一钵饭，她的饭倒是正常的干饭，上面也盖着一些黑漆漆的配菜。
小孩叫了声师傅，师傅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他看了看师傅平淡无奇的脸，想起自己转世时听到的那句丝丝救我，不禁想，她是不是丝丝呢？
他想叫一声丝丝，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万一不是就不好了！
他走了出来，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都穷！自己前世就很穷，没想到转世后还更穷，前世最起码温饱不成问题，而现在，半饥半饱！
他叹息，前世自己就看到一家人穷，想改变命运，看了不少经济类书籍，可惜没来得及使用，就到了这里。
现在，自己小胳膊小腿，体质又差，居然比同龄人差太多，连走路都走不赢别人，更别说上山下海去耙钱！
这时，周围跑来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对他说：“老毅，去不去南化叔那里？”
“会讲故事。”
”海里的故事。”
“哪个南化叔？”他心不在焉地问。
“上屋的。”
“那个竹堆旁矮屋子里住的。”
“蛮多年前，被水怪拖了，都以为他死了，前几天回来了。”
哦，是他，听爸妈说过，说是钟家村最能干最会挣钱的后生，后来被海妖拖走了。
爸妈时常讲这类事情，叫自己不要去海边，师傅也叫自己不要下海，不要吃到血水。
可自己真的很好奇，大海是什么样子，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看了眼师傅家方向，估计师傅还在吃饭，就点了点头。
他们朝一间低矮的屋子飞奔而去。
屋内八仙桌旁坐着四个大人，有人在咳嗽。
小孩子们熟门熟路找地方坐，阿毅踱出门外，看着门口的竹子神游在外。
“一颗珠子就卖了30斤米，一些菜，一些东西，早知道多拿几颗，就发财了。”
！
阿毅踱到门口，靠在门上往里看。
上席是个不停咳嗽的瘦削男子，“我也想。”
邻座的壮实男人说：“老弟，现在米也有了，菜也有了，就是柴草没有，你这样子也蛮难割到草，我先拿点给你。”
他犹豫了一下，“但以后，还得靠你自己，你嫂嫂割草也辛苦……”
瘦削男点头。
“你也够呛，没老婆，没小孩，以后怎么办？谁管你老？”
“能回来就好，还以为会死在海里。”
他们不吭声了，小孩子围了上去。
“南化叔，讲海里妖怪。”
“讲九字决。”
“讲打渔。”
“……”
“嗞！”南化叔的哥在笑，“都半条命了，还要折腾，让小孩高兴！”
“我又没什么能力了，告诉他们一些事，让他们避开点危险也好。”
“既是为他们好，不如给他们讲我们钟家村的发家史，讲九字决，反正那些妖也是后来出现的，讲着就能讲到。”
南化叔开始讲故事：
钟家村，是跟九字决紧紧相连的。钟家村第一个人，是他们的爷爷，钟毅这一辈的太爷爷，他来自于龙泉湖，栋坑村……
九字起风云，九九归一上大运，九百九十九上繁花，九千九百九十九走通途。
他出生时来了个方士，告诉他父母，这孩子背负九字决，他后辈会出大机缘。
这一系，逢九要注意，他成年后，要离家发展，湖太小，承载不下九字决。
小孩长到十六岁，便出门了，跟河而下，一直走到了海边，就在海边定居了，定居的位置就是钟家村。
他生了二十一个儿子，九十九个孙。
“哇！”小孩们惊呼，眼睛变成星星眼，有小孩说，“谁是九十九孙，九字决肯定跟他有关。”
“我就是那九十九孙，可惜…”南化，他一出生，所有人都关注他，他也认为自己是九字决的有缘人。
他努力学习一切技能，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也觉得自己比周围人会挣钱。上山他能搞到小货卖，下海他也能搞到小货，十分灵活。
“什么是小货？”有小孩问。
“小而值钱的东西。比如说，山上的人参，海里的珍珠海参，小而轻又值钱的东西。”南化这样解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大造化的人，直到被海妖关在海里，每天做苦工，苦熬七年，他才想清楚，自己只是平常人，九字决跟他无关。
“九字决会应在谁身上？或者不是指人，是指时间？”有人说。
南化摇头，“我没兴趣管这个，现在半条命，活着就好。”
“不过是闲谈。爷爷定居到这六十八年，八十六岁，时间上都达不到，不会是等他九十九岁时？”
大人们都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