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战1（1/1）

温予舒侧耳仔细听:“声音很小，应当不是府中走水。”

殷朔沉声道:“我去看看。”

他一出正房，便看到西面火光冲天，几乎染红半边天空，浓浓黑烟直冲天际。

殷朔大惊。

这时南策奔来。他不曾行礼便着急说:“殿下，是仓黎坊几户仓集走了水，一着风火星子四处乱飞，点了好几处，现下那边一片混乱。”

殷朔紧紧蹙起了眉，仓黎坊贩卖粮食为主，因而开市时人员复杂密集。现下虽临近闭市，但民众应当不少。

虽然街市走水由宿卫京师的金吾卫下属机构——武侯铺负责，但殷律规定人人都负有扑救火灾的责任，设有见火起不告救罪。

若是仓黎坊离得远些，不救便罢了，偏生仓黎坊离晋王府仅隔着一道御街，东西相向而立，若是隔街观望，只怕第二日御状就告到了殷帝案前。

何况殷朔也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火势渐起，眼睁睁地看民众伤亡惨重。因而他当机立断令南策将府内所有人集结，将有限的灭火溅筒和皮袋尽数携带。

南策将所有人有序带出，殷朔正欲同行，温予舒却忽然站在府门口。

“殿下。”

殷朔赶忙回头，见温予舒披上了自己为他准备的蓝纹衣衫，但是着急下并未系好，还露着大片白色寝衣。

殷朔上前几步，给他将外衫披紧些，在嘈杂中轻轻说:“衣服怎么都不系好，你刚退烧，担心着凉。”

温予舒却顾不上回这些。他担忧道:“殿下注意安全。大火自有武侯铺的人负责，我们没有太多救火措施，殿下只尽力救人便是。”

殷朔点点头，温予舒又嘱咐:“雍州干燥，常有走水之事，殿下切记备好湿帕子，如有浓烟，用湿帕子捂住口鼻，低伏前进。”

殷朔捏捏他微凉的手心，道声放心，让他回去休息，说罢随众人一道离去。

温予舒却哪能安心休息。他立在正房门口，死盯着火势，嘴角紧抿着。

这场火来得蹊跷，正巧就在晋王府门不远，由不得殷朔不救。凑巧发生在殷朔晋封亲王的关键时期，由不得温予舒不去多想。

只是他初来乍到，大殷的人际关系、重臣往来尚没有摸清。这般摸黑前行，即便如温予舒这般智谋独绝之人也难决断一二。

他胡思乱想很久，既想着未来要完善耳目之事，又担心殷朔此刻是否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终于变小，他心中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全神贯注下竟未察觉廊下忽然多了一人。

等那人刻意踏在木板上发出声响，温予舒才倏忽看去，瞳孔一缩。

来人一身雪紫色紧身衣裤，头发灰白，面色却俊逸。

他背着两把剑，一把被黑布蒙住，看不真切，另一把是柄扎彩的长剑，剑鞘布满镂空的杏花形状，隐约能看到锋利如雪的剑刃。

温予舒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三年前他见过这柄花里胡哨的剑，剑名落英，剑主就是眼前之人——赢氏赢枯。

“温兄，多年未见，不想你耳力大不如前。”赢枯踏过廊阶，靠在殿柱前，慵懒地说。

“赢兄。”温予舒面对赢枯，用江湖人的礼节，抱拳见礼，客气道:“阔别三年，赢兄当已是剑法大成。愚弟蠢笨，不曾进益。”

赢枯嗤笑:“若你蠢笨，三年前败于你剑下的我是不是愚钝至极。不过……”他看向温予舒肩背，“剑客身上无剑，你倒是一点不着急。”

温予舒深深地看了一眼赢枯背上另一把剑，回道:“赢兄不是为我找回了吗？”

“哈哈哈。”赢枯大笑，将那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剑上黑布摘了下来。

温予舒手指一颤，果然是他的剑——却邪。

却邪剑未有剑鞘，能看到其玄铁而铸但却修长刃薄的剑身。它反射出淡淡的寒光，现出名剑锋利。

它的剑柄通体雪白，唯有掌心内扣处有一颗玄黄流转的玳瑁珠。

赢枯使了内劲将却邪剑扔给温予舒。

温予舒稳稳接住，但却没有动用内劲，被赢枯掌风带着连连后退，直到后腰磕在另一边廊柱上才堪堪止步，嘴角留出几滴鲜血。

赢枯眯了眯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不过他并未提及，只是前行几步，站在勉强站定的温予舒面前，缓缓拔出后背的落英剑。

银光乍起，剑锋直指温予舒喉间。

赢枯举剑道:“三年前我一时不慎输给你，今日再来试剑，请却邪剑主出剑。”

温予舒不应却问:“为什么是今天？有人让你今天来与我比试？”

赢枯不答，只是将剑快速前插，温予舒急忙侧身，尖利的锋刃擦过他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为何不用内劲？你再如此下一招我必杀你。”赢枯收回剑，面无表情淡淡道。

温予舒正欲相告身体情况，不想殷朔忽然窜了出来，横刀挡在温予舒面前。他瞟见温予舒嘴角和脸颊的鲜血，忙问如何。

温予舒摇摇头，暗道无事。他正松了口气，可是赢枯面前却也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

“你的对手是我。”黑衣人声音嘶哑。

殷朔护着温予舒的手一下攥住。

这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是殷朔在仓黎坊发现的，他觉得可疑便一路追着，可是黑衣人仿佛吊着他般在城里来回游荡。

殷朔意识到不对，不再去追，而是回到仓黎坊。

他见仓黎坊在南策安排下有序撤离并无异状，又担心温予舒，便赶忙回来，却不想意外真在这里。

这个黑衣人确实强，殷朔几次追上劈刀都被他轻松化解。他以为自己不追，黑衣人自会藏匿，却不想这黑衣人为调虎离山而来，见殷朔不追，反而自己缀了上来。

殷朔相信，若是独战短时间内二人一定平分秋色，可是偏偏又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白发人，看他持剑姿势必定浸润剑道，不好对付。

不过殷朔还是坚定地将温予舒护在身后。他悄悄告诉温予舒找机会逃走，然后肃穆地等二人出招。

黑衣人用匕首率先试探，赢枯却不动。

“赢枯，别忘记你答应赢家主的事情。”

赢枯冷冷地瞟一眼黑衣人，半晌才加入战局，殷朔顿时压力大增。

黑衣人持特殊匕首如毒蛇吐信让人防不胜防，赢枯长剑凌厉如破风之箭刁钻古怪，殷朔提防长剑，不多时就被匕首划出道道伤痕。

他却不顾这些，见着机会对着温予舒焦急道:“快走。”

温予舒知道他意思，必定不愿自己在残碣针未拔出前动用内劲，前功尽弃。他就慢慢撤出战局，只是握着却邪的指尖都捏出了青紫色。

温予舒要走，两人大急，攻势越发猛烈。就在温予舒快要出府门时，殷朔一时不慎被匕首深深地插进后肩，鲜血如注，他顿时闷哼一声。

温予舒脚步抖了抖，眼角红得发亮，握着却邪的手颤了又颤，终于忍不住回身，眸中是不顾一切的镇定。

下一秒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飞燕云雀轻盈而至。他挽出道漂亮的剑花，将赢枯凌人的一剑稳稳接住。

此刻两人对阵两人，殷朔重荷大减，但是他却案刀瞋目，口沸目赤。

殷朔小声怒道:“温予舒，你明知道……”

温予舒咬咬唇:“殿下，他们冲我来，此战避免不了。”

这话刚说完，黑衣人与赢枯又焦灼上来，二人被迫分开各战一人，不多时便已有百招。

赢枯终于能够尽全力与温予舒一战。他使出三年间苦学的落英剑法最后一式——杏花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