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反派的阴谋（1/1）
初秋。
夜雨。
东厂办公室。
东厂头子刘公公正在策划一场阴谋。
侍立在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马刚问道：“二舅，一定要这么直白吗？上来就说策划一场阴谋。”
刘公公笑道：“你回头去看看我们的环境描写，初秋，夜雨。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策划阴谋还能干什么？加班思考治国良策？胡扯呢嘛。”
马刚不乐，道：“那我们的身份一上来就自爆了，感觉没给读者留下什么悬念。”
刘公公冷笑道：“悬念？你想想，我是东厂死太监，你是锦衣卫狗腿子。读者会不知道我们是反派？我告诉你，现在里的反派就是不坦诚，做个坏事扭扭捏捏的。这种不良的风气要改，反派也要诚实，也要自信。我要做史里最坦诚，最自信的反派，我要告诉大家，反派也可以很优秀。”
马刚按住激动的刘公公，说道：“二舅，话题偏了。切剧情吧。”
刘公公喝了一口茶，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
马刚趁着空档说道：“王云飞谋反一案，因为证据不足，皇上只判了个流放充军。我们要不要再审审他？”
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首先，王云飞谋反一案是我们捏造的，他是被冤枉的好官，所以你再怎么审也审不出新东西。其次，在京城里我们杀不了他，难道在流放路上我们也杀不了他？”
马刚恍然大悟，奸笑道：“难道，还是用老办法？”
刘公公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慢悠悠地说：“当然。老规矩，这次押送的人员，我们东厂出一个，你们锦衣卫出一个。”
马刚苦笑道：“二舅，我想求你个事。”
“说。”
“这回东厂灭口，能不能对锦衣卫的人手下留情。每次押送任务，锦衣卫的人都回不来，这样下去，同事都不敢接这种活儿了。”
刘公公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雨，“我的人设是心狠手辣，一定要贯彻到底。不然人设崩塌，我很难混的。”说罢，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对话。
马刚出门的时候苦苦思索，这该死的差事派给谁呢？入神之至，上马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见马上有人。
都走出一里地了，马刚突觉耳后有一阵热气。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张圆圆的脸。真得很圆，圆规画出来的那种圆。
他一惊，问道：“你谁啊？”
圆脸回道：“大人，我是你的马童啊。”
“你坐我后面干嘛？”
“帮你打伞啊。”
马刚抬头一看，一把大大的油纸伞遮住了他的脑袋，让他免遭雨淋。
他会心一笑，说道：“你的工作很细致嘛，我这有个好差事给你，你干不干？”
圆脸回道：“不干。”
马刚吃惊地问道：“你都还没有听到是什么差事，就不干？”
“我一直在你们窗户外面偷听。”
“你倒很坦诚。”
“刘公公说得对，现在这个世道太虚伪了，我也觉得大家应该坦诚一点。”
“好。既然你坦诚，我也坦诚。这个活儿你既然知道了，就必须去，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说完马刚拔出佩刀，刀尖抵住了圆脸的肚子。
圆脸一愣，伞柄脱手，掉落在萧萧的秋雨长街上。
雨水滴在圆脸上，他突然哭道：“大人，我爹病重了，离不开我呀。”
马刚骂道：“胡扯。你从小就没爹。”
“你怎么知道的？”
“上班闲出屁来了，每天把你们的档案当故事大全看。”
“好吧，看来绝对没法推辞了。既然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三个条件？”
“不能。”
“一个呢？”
“行，你说吧。”马刚从马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斗笠戴上。
圆脸认真地说道：“京城有一个《编外人员前途渺茫排行榜》，我排十六，后天就要刷新排名了。我感觉这回我能进前十，你等到后天刷新排名了再让我上路，行不行？”
“就，这就是你的条件？”马刚问。
“对。只有这一个条件。”
马刚苦笑道：“没问题。只可惜，你这回排名绝对不会进前十的。”
“为什么？”圆脸很好奇。
“因为出押送任务的锦衣卫同事，出发前一定要升官加薪，这样他们的死后待遇才能上去，家属才不会闹。”
圆脸牙齿都在打颤。
“所以你不妨想想，要升什么官？”说到这，马刚一拉手刹，马停住了，他转头说：“现在，滚下马去。领导的马是你随便坐的吗？”
圆脸下马，马刚一脚油门，雨水溅了圆脸一身。
圆脸呆在原地，该升什么官呢？哪个官职待遇好呢？
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圆脸双眼一亮，“有了。”
“有了。”刘公公对下人说道：“你去把顾佳佳叫来。”
夜班太监赶忙跑去东厂宿舍，敲响了顾佳佳的门。
顾佳佳正在灯下写信，一听到敲门声，立马把信纸塞进嘴里，等吃干净了才回道：“什么人？”
夜班太监赔笑道：“顾哥，厂公叫你。”
等刘公公把任务交待清楚之后，顾佳佳才问：“厂公，这种外勤任务一般都是‘赵钱孙李’四大杀手去做的，为什么这次安排给我？”
刘公公喝下一口凉茶，“他们有其他的任务，追杀乔谷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人送外号‘好大侠’的侠士乔谷？”顾佳佳说完之后才发现说错话了。
刘公公没有理会，说道：“没错。就是他，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辱骂厂公是个断子绝孙的大阉狗。”
刘公公的脸皮不停地颤抖着，又喝了一口茶，才问道：“你也这么以为？”
顾佳佳思索了一番，回道：“不，厂公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去杀一个人。厂公还没有这么狭隘。”
“错。”刘公公把茶盏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杀他，我就是这么狭隘。所有得罪我的人都得死，乔谷得死，王云飞也得死，明白了吗？”
顾佳佳不敢直视刘公公灼人的目光，低头应声：“属下明白。”
刑部大牢里，王云飞俯卧撑已经做到了九十三个。他虽然身处监狱，但是每天的健身计划雷打不动。他不能沉沦，越是艰苦的环境，越是要运动。
“一百。”王云飞做完最后一个俯卧撑，整个人都累倒在地上。
狱卒王麻子笑道：“王大人，该练腿了。”
王云飞翻过身，摇摇头道：“不练了。”
王麻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大人，问道：“为什么不练？堕落啦？”
王云飞看着天花板道：“我后天就要上路了，前路漫漫，我得省着点脚力。”
王麻子笑道：“你把自己当半仙了？还能算出来是后天。”
“不是算出来的。”王云飞指着墙上的“伙食表”说，“是看出来的。”
王麻子回头一看，“伙食表”上，其他牢房的人本周的菜谱都是满满当当的。只有王云飞的三号牢房，伙食只安排到后天的早点。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送别饭，不要豆浆不要稀饭，容易上厕所。
到了出发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顾佳佳就带着手续来刑部提人了。
王云飞手脚戴着镣铐，走在顾佳佳身前。
“叮铃铃”的镣铐声在高耸的巷道中格外阴森。
走出刑部门口的巷子，顾佳佳叫住了王云飞，“在这等着，还有一个押送官没过来呢。”
他们从清晨开始等，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圆脸还没有出现。
人呢？
莫非刘公公已经派人出手了？顾佳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