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荒诞(1/1)
...
2011年,立春
路盐在梦里梦到了许多关于之前的事情。
时间好像从她耳边穿梭而过,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猛的从手臂上抬起头来。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明晃晃的特别显眼。
2011.4.11
原来她睡着了。
“小盐姐?”
玉砌拿了一包纸过来,抽出了一张纸铺在桌子上,水立即浸透了木质纸张。
路盐看着玉砌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这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晃神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玉砌好笑的看着她。
路盐怔神了一下:“不,刚刚写这个。”
她指了指电脑屏幕。
“然后想08年的事情...太投入了 。”
玉砌听到路盐的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08年的哪件事?”
“我有一次和田久睡着了,然后梦见了咱们的学生时代。”
“......”玉砌望着电脑没回答。
路盐没听到玉砌的回答,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玉砌回过神笑了一下:“没什么。”
路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玉砌,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这个——”她点了点鼠标,示意玉砌看向电脑。
“不打算出本书吗?”
玉砌翘翘嘴角:“就是想记录,没有出书那个打算。”
“再说了,这内容也没意思,谁会花钱看。”
路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话却和她的行为不大一致:“可我觉得挺好的。”
玉砌把纸盒放回柜子上:“哪里好了?”
“我觉得你们要是再重新开始,就很有意思了——来一个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对呀,虽然之前火速的在了一起,但是又因为其他事情分别,分别许久——”路盐停下话声,算了算年份,“分别三年,你们再次相逢,再次重燃爱的火焰。”
说罢,路盐还眨了一下眼睛。
“你还是喜欢川楼的吧,小砌。”
她对玉砌丝毫不避讳这件事情。
玉砌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他不自觉的将食指往大拇指内扣,面上很轻松:“确实喜欢,我也没隐藏着。”
“那还打算复合吗?”
玉砌视线微移,他避开了路盐的目光,岔开话题:“快点写吧,田久还说对记录这个事很感兴趣。”
路盐也没多问,歪头朝玉砌笑笑又转身面对电脑继续敲键盘。
...
晚上玉砌回到家,把u盘插入到电脑上,坐在电脑前发呆。
他不可否认对路盐问他的话心里产生了波澜。
他闭上眼,抬手用手背搭在他的眼睛上,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呼了出来。
这天晚上他没有在办公很久,就连记录也只寥寥草草的记录了一点,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
黑暗中,平常无人知晓的独白特别清晰。
平常一次又一次压下去不想去想的想法,又在此刻再次浮现到脑海上。
这些想法像一条条白色细密的线,丝丝缠绕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
...
我曾无数次梦到08年时和川楼在夜晚亲吻的场景。它让我心跳加速,让我悸动无比,像是潘多拉的禁忌之盒,带着外人不知的隐秘和心照不宣。
我也无数次梦见条条延伸通往那不知名的夜幕里的杂乱无章的水泥路。
这条路的周边晕染满了一簇一簇的黑块,它们发酵,弥散,最中心的黑泛着水痕,在一圈又一圈的加深。
雨。黑暗幕布下的雨。
零碎的雨被凉风打在窗户上,斑驳的雨痕交错,汇聚,沿着玻璃窗往下滑,最后没过窗户边角的尽头。
我的右手上细细的针管直通我的皮肤内,垂头举起手可以看到我青色的血管。
我的左手抓着一张纸,那是一张涂满黑色的纸。
上面有用圆珠笔画出杂乱无章的圈,上面也写满了模糊的文字。
我想凑近看,但我看不到——手好似被东西被压抑着,定固在原地。我想我也可能看不懂。
梦里的东西怎么能看得懂。
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承载着是谁的寄托。
熟知是梦,我全程清醒的过着这个梦,清醒的走完了前面的过程。
但这次多了一个场景。
一棵在杭州不知名饭馆外的大榕树被“装”一样地种植在红白泥石板圈里——那种一排一排的,竖着贴成一个圈的水泥杆中,里面装有满满的土壤。
脑袋运转地迟缓,我看到这个榕树有着长长胡须,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紧接着,我看到没有五官的小孩推着小车在奔跑,打闹,嬉笑。
笑声回荡在梧桐里,紧紧扣着我的耳朵不散。
这是2010年,上海世博会举办的这一年。
来杭州旅游的人很多,我和川楼在西湖公园晃了一圈,坐在了石头长椅上。
我拧开矿泉水瓶,上面印着2010年的生产日期。
我有预感梦快到尽头了。
我垂头看向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小拇指勾着有小型海宝的挂链,另一只手搭在川楼的肩上,我俩走到了那个饭馆里。
像是肩膀后被扎了一下,我回头望去,那是一棵的榕树。
....
这个梦是2011.1月的。
醒来后我就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抬起手静静的放在了心脏上方。屋子里很静,很静。
窗外偶尔经过的风声告诉我世界的时间还在流动着,胸膛的心跳告诉我还在活着。
在电脑上新建了一个文档打着字,我把梦记录了下来,好像要留存点关于他的东西在。
最后,点击了保存。
....
///
人生的路途中总有过客来往,与我们交集于一点,而后向外发散延伸。
当时与川楼交往的途中。撇去后期不谈,总体是快乐的,但至始至终,我觉得我像是要去补偿什么。又像是患得患失,心里空荡荡。
不踏实。
就像在梦境之中,它是不规律的跳动——我抓不住,握不住,一切皆是虚无。
像从高处云端缓缓下落到最低处,我睁着双眼努力看到的只是一片苍白。我并不知道我脚所踏到的是一片结实的土地,或是淤泥。让我陷入无尽的深渊。
我肯定我的心里有那么些不确定。
我不确定我和他是不是再一次的过客。
到底是固定在原地的定点,还是随着时间推移的节点?
虽然过程可以用甜蜜来形容,但大欢一场过后,独自一人时——无论在哪里。
每当我想开口与川楼说些什么,看着他漾着笑意深褐色的眼瞳,我都再次住了口。
在这饱满的感情生活中,我一直感觉有一片细细小小的黑色要密密麻麻占满我的身体,束缚着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说说笑笑的走远,直到看不见。
这里只剩下了我。
.....
2008年所发生的事情我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把这些简短的故事记录在了记事簿里。
就是昨天早上路盐所记录的那个记事簿。
我会以观望的方式站在这故事的边缘,像是挽留似的,回忆着这些美好的镜头。
每一次回忆,都在尝试想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与另一个我对抗。
那个止步不前的我,不愿意吐露真正心声的我。
而此刻,我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已熄灭的屏幕。里面映照着一个我的面庞。
屏幕里的青年定定望着前方。不做任何言语。
我好像要为另一个不踏实的我和解。
和解后跨过这道坎,这道与川楼相隔九,十年的坎。
记事簿的开头第一章就叫你好。
是对自己的,也是对川楼的。
我漫不经心的想,这是一个镜子。
透过他,或许我可以找到真正与自己和解的方法。
从我开始记录记事簿时,田久也参与了进来,他自己也是个记录爱好者——不过和我不一样。
于是,我的记事簿又增加有关于他们的生活故事。
不过他们的目的和我不一样。
……
这样的生活故事平淡,但通篇读下来,竟有一些荒诞的乐趣。
好像这不是普通人的生活,而是一本。
但谁又会写出这么无聊的故事。
比起写这种故事,还不如多喝几听啤酒好,费心费力还没什么成就——这种日常,哪里比那些奇妙幻想的故事有趣。
如果我是作者,我肯定给自己的主角安一个不错的恋途,然后把所有自己所碰触不到的好全倒给自己的主角。
管他有没有人看,只要我的主角幸福就好了。
我眯着眼看着电脑上的两个字:川楼,愈发觉得屏幕刺而两亮眼。
要是生活本就顺心如意,那家家哪有什么难念的经呢。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又响,叮铃铃的铃声循环了好几遍,一开始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有搭理,现在被这铃声吵闹得耳朵刺耳不堪。
我伸手接起了电话,好像记事簿里的情节——那年2008,那年我打开门把田久迎接进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然后我开口说:“川楼回来了。”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平淡的生活中带着恶趣味一般投下一粒石子,让你平淡无波的生活激起一点小风浪。
就如此刻。
这句话又重复在我耳边回响。
“川楼回来了。”
这是梦吗。
或者是一个轮回?
还是我从未从08年走出去过?
...那年真的太美好了,就像一场美梦。
我听到我说:“他户口迁移到国外了,现在回来与我何干?”
田久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的脑海只印着记事簿第一章的两个字。
你好。
太他妈好了。
突如其来的告别和回归。
那就来吧,与我何干呢?
如你所见,我写的在一起,只不过是记事簿上的在一起罢了,事实上,我与川楼早就分开许久。
玉砌和川楼谈的爱情连两年时间都没有到,就分别了。
分别的原因是……一些争执。
和川楼结束完感情,我最深刻的感触就是他好似在玩我。
说好的一切,在生活齿轮重压的运转中,都变了形 。
他突如其来的回归了我的生活,和我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令我期盼不已。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又回归他原本的生活。
什么都没剩下。
荒诞。
和我心里的空洞洞。
若要说一个人在你的世界中总会留下什么痕迹,那川楼给我的痕迹,就是那伤痕累累的心吧。
普通人分手总会伤心一阵子——若你在这段感情中真正的投入感情。真心相爱。
我和川楼是心意互通吗?
我不能肯定——到目前为止。
谈恋爱时涌出来的情感总会蒙蔽我的双眼,让我恍若迷雾里,看不清,摸不着。
当时我是觉得川楼是爱我的。
但现在看来,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于是我的感觉也随之偏移。
于是我就不能肯定了。
所以,在记事簿里,关于川楼的思考和想法,那就等以后川楼来写吧——我承认我还是对川楼有一丝怀念的,不然也不会在在记事簿里面给他留了一点空间。
要是这记事簿有人看,要是有看到川楼的视角被人填补上,那肯定是我和川楼和解了吧——不过我也要和自己和解。
——摘自玉砌的自白,2011.4.12日出前
...
对于路盐看待玉砌和川楼两人恋情的事情...
我若是问她,她只笑不回答。
这只是一对普通情侣在遇到地域问题和事业问题上解决处理不当而产生的分离。
我要是问田久,他会像上面那样答复给我。
但要是仔细掰开了看,好像...最大的原因还是情侣相处时相待的问题。
玉砌的感情问题是最主要的。
在记事簿里,玉砌还是美化过了的,完全沉浸在与川楼的相爱之中,没有丝毫疑虑,对未来充满希望,没有任何顾忌。
自信大方,拉着川楼的手坦荡的走向前方。
仿佛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碍到他。
或许是打字在电脑上,还会被田久路盐看到,他在与川楼快速确定恋情的那一段里一路亮绿灯——一切的事情都很顺利。
就那么自然的在一起了。
但是放在08年的现实中到底是怎样的呢,与川楼快速确定关系的那期间有什么摩擦,内心有什么纠结挣扎,就只有他俩本人知道了。
路盐信誓旦旦的看着我。她说着话,顺便还把当时记录的记事簿给我看。
我凑到她身边开始看第一章名字你好的短篇,慢慢浏览到第六章章底,“路盐睡着了”
这时咖啡厅外已经夜幕降临,路盐搅动了一下凉掉的咖啡,歪头朝我笑了笑:“小妹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连忙摆手,“那他俩现在又在一起了吗?”
路盐敲了敲事件簿上川楼的视角。
“你看这里被填上了,自然是在一起了的。”她靠到后背椅上,“现在他俩好着呢,都去见家长了。”
“什么时候又复合的?”
路盐愣了一下“唔,去年吧。”
“去年是2012,现在是2013。”
“...那他俩去年复合今年见家长?也太快了吧。”
路盐听到我这么讲,笑了一声,“本来没感觉,听你这么一讲确实快了点。”
我点点头,忽的猛然又想起什么:“那他们学生时代有发生什么吗。”
紧接着,我看到路盐要起身的动作,连忙道:“那...有空再讲吧。”
路盐准备赶着这田久约会,正低头看手机,听到我的话,笑了笑:“好,明天微信约。”
我看着路盐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家长经常提及的玉砌和川楼两人的故事。
我是一名八卦者,名字叫陈池鱼,现在在记录整理关于玉砌川楼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对路盐的感情也很感兴趣。
想罢,我把她给我的这些资料拼凑了一下,如上所写。
正欲去前台付款,前台小姐朝我甜甜的笑:“已经有人帮你结算完啦。”